第28章
灰白小手簇擁着葉瑟薇邁入房間,并沒有跟進去, 而是在門口探頭探腦了一會兒, 在墨菲斯掃過來一眼後,便悄然退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掩去了牆壁上亂舞的陰影。
葉瑟薇因為突然換了一身與之前的樸素樣子迥異的華麗服飾而有些微的羞澀,但很顯然,逆光而坐的黑衣男人的眼神和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這反而讓葉瑟薇悄然松了口氣。
——雖然她也可以在對方誇獎以後, 坦然又微羞地說一聲“謝謝”。但是這種浮于表面的社交向來不被她所喜, 有一種被迫營業的奇怪感覺。
她身上粘稠和幹涸的血跡都已經被沖刷掉了,但傷口到底還在,尼達姆下手雖不致命, 卻也有許多痕跡足夠深, 就算已經洗幹淨了泥沙,而明明理論上是淬毒的利刃卻似乎并沒有對她産生什麽影響,但還是有血跡不斷滲出。
葉瑟薇有點赫然地抽了餐巾, 俯身擦了擦血跡, 避免身上的漂亮衣服太快被弄髒,然後忍不住“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就很奇怪。
剛才背着一身傷痕奔跑和揮拳的時候, 她幾乎都忘了這些疼痛, 而洗澡沖刷傷口上泥沙的時候,水與肌膚的接觸也碰撞出了劇烈的酸澀,她疼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卻也似乎覺得沒什麽。
傷痕是戰士的榮耀, 咬牙忍忍就過去了。
然而此時此刻,在墨菲斯面前,面對和之前的疼痛相比其實并不怎麽劇烈的觸感,她卻竟然沒有忍住。
一定是面前的一切都太靜好,而越是平和靜好中,傷痛就越是容易被凸顯。
葉瑟薇飛快地為自己的失态找好了心安理得的原因。
“神殿沒有教你治愈類魔法嗎?”墨菲斯看了她的傷口一眼,眼底微沉,面上卻絲毫不顯。
“也許有?也許沒有?”葉瑟薇撓撓頭,“我的記憶有繼續找回來一些,但不是全部。到目前為止,其中确實沒有和治愈類魔法有關的東西。”
“你想回憶起來,還是學新的?”墨菲斯收回目光,慢條斯理地用刀劃過吐司,将吐司片的四個邊角都平整地切掉,略顯嫌棄地用刀尖将淺褐色的吐司邊搡至一側:“我可以幫你治療,但我想你或許更願意自己來。”
葉瑟薇覺得墨菲斯可真是太貼心了,她确實需要治療魔法,也的确覺得自己來更好,怎麽說呢,無論是魔法還是武技都是需要熟練度的,而沒有什麽比起自己治愈自己更加能夠激發魔法成功率了。
都疼了這麽久了,也不着急非要這會兒就馬上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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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很快做出了決定:“可以學新的嗎?畢竟我的記憶也沒什麽值得回憶的,如果可以的話,我其實寧可永遠都想不起來。”
——無非是希西底徹上流社會的那些虛與委蛇,其中必定還會夾雜着許多原主信以為真的塑料姐妹情、辣雞親情和虛僞暧昧,想想就覺得惡心。更何況,上次拉斐爾教授順手幫她找回記憶的時候,那種疼痛還挺讓人難受的。
她何必要一邊忍受這份難受,一邊在難受過後再迎來一份惡心呢?
墨菲斯颔首,并不意外她的決定,他點點桌子,葉瑟薇的餐盤旁邊就多出了一整排的魔法卷軸,整整齊齊地排列開來:“自己選一個吧。”
縱使是圖書館的魔法分區裏,也絕對見不到這樣一字排開任人挑選的治愈類魔法卷軸。
準确來說,圖書館的魔法區域放着的,确實是魔法類書籍,但書籍與卷軸是有本質的區別的。
書籍是用文字的方式書寫和描繪魔法,真正要從書籍中領悟魔法,并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按照魔法協會上一年度給出的統計數據來看,例如治愈類魔法的領悟概率大約比十分之一還要更低一些。
當然了,縱使如此,魔法書籍也依然是極為珍貴的資源,海加爾公爵府的圖書館絕對是無上的寶藏,否則也不可能吸引那麽多的人前赴後繼地想要進入海加爾公爵府,而晚上的圖書館裏也不可能總是那樣人聲鼎沸。
葉瑟薇是見過的,魔法類圖書館裏,很偶爾的情況下,會有人“頓悟”,而每當這種時候,那個人都會吸引到整個圖書館所有豔羨的目光。并且會在頓悟後,迅速被一大堆人包圍讨教“頓悟”的契機。接下來的幾天裏,甚至很難借閱到那本曾經引發過魔法領悟的魔法書。
而在書籍之上,珍貴程度更加一層的,則是魔法卷軸。
與以文字的方式書寫描繪的魔法書籍不同,魔法卷軸與武技書有幾分相似,與其說是“書”,更不如說,這是一種镌刻在特殊材質上的、可以直接傳承的魔法烙印。
和戰士的層級一樣,魔法師自然也是分了等級的。魔法協會對魔法層級做了統一的劃分,和戰士同樣從一級開始算起。前三級為魔法學徒,随即是初級魔法師,六級則是一個分水嶺,向上就到了中級魔法師的層級。
至于魔法卷軸,是只有高級魔法師才能制作的魔法烙印。一卷普通的魔法卷軸都會成為黑市上被蜂擁争搶的無價之寶,更不用說治愈類這種與所有系的魔法都不存在沖突的剛需魔法了。
換句話說,墨菲斯這樣随意扔出來的治愈魔法卷軸足以讓幾乎整個大陸的魔法師都為之眼紅,甚至不惜付出流血的代價來搶奪。
不過葉瑟薇見識海加爾公爵府的財大氣粗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記憶裏原主也是在歐斯卡納大陸的神都希西底徹三大家之一長大的,見識過的奇珍異寶不在少數,是以也只是短暫地驚訝了一下後,便恢複了常态。
葉瑟薇沒有矯情地故作推辭,她覺得既然墨菲斯主動開口給她,而她現在又确實急迫地需要治愈魔法,再推辭就顯得有些虛僞了,而她近乎直覺地覺得,她和墨菲斯之間并不需要這種虛僞,又或者說,她本能地厭惡這種虛與委蛇,而很顯然,墨菲斯也是。
只是她又遇見了和當時選擇箭技的時候同樣的問題。
選哪個好呢?
少女的身影逡巡在桌邊,苦惱逐漸爬上她的眉梢,她無意識地咬着食指,似乎很是猶豫不決。
“很難選嗎?”
聲音離得太近,葉瑟薇猛地回過神來,她下意識從微微彎腰的狀态直起身子,卻不料,直接撞到了身後人的胸膛。
……準确來說,是撞到了對方的手上。
墨菲斯在她的頭即将碰到自己胸膛的剎那,擡手穩穩地護住了她的後腦勺。
他的掌心冰冷卻溫柔,發絲與手指一觸即分,墨菲斯無意去看什麽,卻依然在這個剎那感受到了葉瑟薇心裏的迷茫。
——當然,這一點在少女的臉上也已經展現得淋漓盡致了。
“嗯,雖說治愈魔法似乎與其他魔法種類沒有所謂的屬性不合,但據說同系魔法之間到底還是有一定比率的增強的。魔法協會的數據報告似乎也佐證了這個推測。”葉瑟薇有點歉意地側開身子,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苦惱:“可問題是,我并不知道我是哪一系的魔法師……不,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不算魔法師。神殿的祝福術說到底應當歸為言靈術中神術的分支,但言靈術也分不同流派。”
葉瑟薇說着說着,突然覺得光是這樣描述不夠直觀,她順手給放在盤子裏的培根卷上了一個祝福,薄薄的肉卷被突如其來的魔法籠罩,從盤子裏直立起來,宛如一葉浮萍般飄搖卷曲,被迫承受着四面八方而來的魔法光暈。
“圖書館裏我沒有找到準确的、對言靈術的描述,但是總體來說,淺表的魔法都是可以用顏色來區分開來的。比如火焰與光芒之神這一脈絡的多半是金紅色,海洋與黑暗之神則是藍黑,死亡與欲望之神眷顧的是召喚類,而美貌與財富之神顧名思義,只接受向祂獻祭財富以獲得美貌,又或者反過來的信徒。所以言靈術……或者準确來說,神術,究竟是屬于哪位神祇的庇護之下呢?”
“難道是知識與智慧之神?可是知識與智慧之神據說只偏愛蒸汽機械和圖書管理員?”頓了頓,葉瑟薇将自己會的三個祝福類法術依次施加在培根卷上,白色的星光沉入紅褐色微焦的薄肉片上,有種說不出的古怪喜感。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神女賜福都是一件非常神聖的事情。
就如同之前葉瑟薇對貝萊爾所說的那樣,無論是魔法師還是戰士,在接受神女賜福的時候,是需要跪下的。這種跪下,并不是對神女跪下,而是因為祝福本質上,是“代行神明的意志”。
像葉瑟薇這樣信手将賜福之術施在培根肉卷上的,當然也是一種“渎神”。
而且是非常嚴重的亵渎。
站在她側後方的男人卻突然笑出了聲,葉瑟薇對于墨菲斯莫名其妙的笑聲已經有了一定的抵抗力,她耐心地站在那兒等着他笑完,順便沿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對着一條培根卷有什麽好笑的啦!讨厭!
葉瑟薇悶悶收手,培根卷失去了魔法的支撐,蔫蔫地飄落下去,重新回到了盤子中。
墨菲斯笑得更大聲了。
葉瑟薇:……淦。
笑了好一會兒,墨菲斯才停下來,這一次,但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裏又重新混雜進去了許多漫不經心,似乎尤其在提到有關神祇話題的時候,他的眉宇間總是有着鋒利如刀的暴戾。但縱使如此,他到底還是沒有讓這種情緒傾瀉出來太多。
“你剛才說了所有的五神,但你忘記了,五神之上,還有其他的神祇。”
葉瑟薇愣了愣:“你是說……言靈術是被那位萬物之神注視着的?”
“既然都身為萬物之神了,也總要有點用吧?”墨菲斯神色怏怏,讨論神祇的語氣和說鄰居家瑪麗家新生了三頭豬崽沒什麽區別:“言靈術好學嗎?”
這個問題葉瑟薇還真的有數據支持:“唔,理論上來說,應當是所有魔法裏面最難的,歐斯卡納大陸對言靈術的傳播有着極其嚴苛的控制,選拔神女似乎也極度嚴苛。什麽必須要純血、魔法親和力超過百分之八十……就算這樣,最後能夠成功釋放出祝福的神女也少得可憐。”
“魔法親和力都超過百分之八十了,還需要猶豫究竟選擇哪一系的魔法嗎?”墨菲斯挑挑眉:“既然信奉了萬物之神,作為萬物神主,自然會對自己的信徒有所回饋。比如——”
他擡手輕輕托在了葉瑟薇的手肘上,将她的手心翻轉。
少女的掌心開始有瑰麗的色彩聚集,金色光芒從指尖流淌,雀躍着降落在了她的小腿,肌膚表皮的傷口頓時肉眼可見地開始複蘇。金色随即轉濃,綢藍的色澤如星光降臨,她手臂上的傷口也在星芒落下的同時痊愈。下一秒,綢藍變成了绛棕色的字符,流淌的知識光芒纏繞在她的手腕,割裂的痕跡頓時被撫平。
葉瑟薇瞠目結舌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魔法光輝變幻,覺得有點好笑,畢竟這樣五彩斑斓的色彩簡直像是魔法美少女戰士在變身,甚至讓她忍不住想要念一點羞恥又中二的臺詞。當然,她很快就忍住了自己的這份沖動:“所以言靈術的掌握者……我是說言靈術師,是全魔法通用的嗎?”
男人低沉地笑了一聲。
他松開了托着她的手腕:“并不是言靈術的掌握者,而是萬物之神的信徒。”
葉瑟薇不是很明白這兩者的區別,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墨菲斯:“所以說,你是萬物之神的信徒?”
對方不肯定也不反駁:“你要這麽說,也沒什麽錯。”
葉瑟薇無意深究這件事,當然也不知道自己就此錯過了第一個探尋面前男人真實身份的機會。她随意翻了翻魔法卷軸,又回憶了一遍剛才對方引導自己用出的魔法,卻覺得始終差了點什麽:“除了五神的治愈魔法之外,還有什麽別的嗎?比如,這位萬物之神有沒有什麽治愈魔法?”
墨菲斯有點訝異地看向她:“你想要這種?”
葉瑟薇誤會了他的表情,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是不是有點得寸進尺,而且說起來,按照金色神殿的标準來說,我似乎也算不上是真正的神女——畢竟我不符合‘純血’這個選項。所以……”
打斷她的,是遞到了她面前的魔法卷軸。
葉瑟薇接過後,下意識直接打開。
卷軸在她手中倏然碎裂成了難以用言語形容的七彩魔法光暈,色澤夢幻到比剛才更像是美少女戰士變身,更誇張的是,這樣的魔法光暈繞着她的周身逡巡迂回,最後再沉入了她的肌膚之中。
然後,無事發生。
葉瑟薇的腦子裏什麽魔法明悟都沒産生,只冒出來了一個詞。
【治愈】
葉瑟薇不可置信地重複了一遍,還沒開始吐槽,就更加目瞪口呆地看到剛才沉入自己肌膚的七彩魔法光暈又冒了出來,浮誇無比地繞着她的四肢轉了一圈。
之前還殘留的傷口随着光暈的輕柔籠罩,幾乎是瞬間就痊愈了。
葉瑟薇:……?
她沉默兩秒,又重複了一遍:“治愈。”
炫彩光暈重新冒了出來,點綴在她的四肢,發現沒有什麽好治的時候,帶着點蔫蔫地散去了。
葉瑟薇:……請問這位萬物之神是什麽絕世夢幻瑪麗蘇嗎?!
墨菲斯一直在觀察葉瑟薇臉上的表情,然而少女在見到了色澤斑斓的光霧後,臉上并沒有露出剛才看到不同色澤的魔法之時的那種奇妙欣喜,反而似乎有點一言難盡。他難得對自己的判斷産生了一絲遲疑:“你不喜歡?”
——不喜歡這種五顏六色七彩斑斓嗎?明明剛才覺得像是魔法美少女戰士的時候還挺高興?
葉瑟薇絲毫不覺這是對方為自己量身打造的,但也福至心靈地沒有槽出心裏話,只疑惑道:“不是,一般來說,魔法不都應該有前搖嗎?比如,應當有釋放介質或是吟誦語什麽的?”
“這是神術。”墨菲斯簡單地打消了她的疑惑,指尖點點桌子,讓一整排的魔法卷軸都消失,然後率先走到了上首的位置,拎起了銀質餐刀,在指間随意地玩了幾下。
懂了,別問,問就是神術牛逼,比魔法還牛逼。
葉瑟薇會意地坐下,并且非常自覺地把被自己用魔法玩弄過的培根卷用刀叉拿到了自己的盤子裏。
其實大部分時候都是葉瑟薇在吃,她體力消耗太大,也确實是餓了,甚至不想去顧及餐桌禮儀了,等她把墨菲斯分給她的那份三明治、沙拉和培根都吃完以後,擡手拿果汁的時候,才發現墨菲斯單手托腮,一邊玩刀一邊歪頭看着她,面前的餐盤絲毫沒有用過餐的痕跡。
他瞳色很淺,這樣近的距離對視,很容易産生一種溺斃的錯覺。他似乎像是在看她,又似乎不是,總之,葉瑟薇覺得他像是看着自己,然後陷入了什麽沉思。
葉瑟薇飛快收回眼神,故作鎮定地喝完果汁,然後用餐巾擦拭了嘴角,确定自己臉上沒被吃上去什麽東西,這才在心裏松了口氣。
她掃了一眼牆上的挂鐘,輕巧地站起來,沖着墨菲斯行禮:“謝謝早餐款待,我要去上課了。”
墨菲斯“嗯”了一聲:“一會兒見。”
他目送着少女一溜煙地跑了出去,臉上的笑意在少女裙擺消失在視線的同時盡數斂去,他随意地靠在椅背上,終于轉頭看向了窗外。
方才平和到寧谧的一切驟然被打破,如果仔細去看的話,才能發現這間房子外面的空氣一直都有非常不自然的扭曲,那種扭曲之中蘊含着奇異卷曲的光線,而那種光明仿佛……像是具備某種活着的特性!
包裹着房間的結界悄然散開。
碧空如洗,被風拂動的窗簾随着他的那一眼在剎那間碎裂成了齑粉,在結界外不斷卷曲的光明倏然盛放,整個房間在這一瞬間幾乎失去了所有的陰影!
然而光明并非純潔,而是在這一刻顯露出了無與倫比的狂躁和攻擊性,無處不在的光線宛如細密的利刃般。挾着火焰之勢,狠狠地向着坐在椅子上的黑衣男人爆擊而去!
一道沉悶幹涸的男聲如雷聲般,在盛大的光明中乍然響起。
“你怎麽敢——!你怎麽敢破壞我的召喚法陣!”男聲裏帶着氣急敗壞和歇斯底裏:“你明明應該被封印在弑神石棺裏的!你是怎麽出來的!”
墨菲斯面無表情地捏着餐刀,繼續切割着盤中的吐司,他突得嗤笑了一聲,仿佛對如影随形般籠罩傾覆的光明和漫天殺意毫不在意,他漫不經心地劃下一刀,刀下有銀色的光芒碎裂。
不,碎裂的不僅僅是餐刀下的一隅。
鋪天蓋地的光明如琉璃般粉碎,殺意戛然斷絕,浩大的聲勢須臾潰敗,黑衣男人終于緩緩擡起眼,傾圮的光明沒有在他的眼中留下半分痕跡。他目視着這一切,神經質般笑了起來:“弑神石棺也想困住我?你是不是被封印久了,腦子壞掉了?還是說,這是納赫特的主意?愚蠢。”
他随意地翹起食指和中指,兩指之間有一頁紙浮現,紙上還沾染着些血跡,竟然正是葉瑟薇在密林裏無意之中将手按上去了的那一張。
墨菲斯唇邊的笑意愈發惡劣,他仔細撫平了紙張上的褶皺,然後翻轉過來,以便讓另一道聲音的主人看清:“看清楚了嗎?下次改召喚陣換個手法,這種拙劣的手段只會成為我脫困的助力哦。”
言罷,他手指一揚,紙張上燃起了黑色的啞火,頃刻間就将那個召喚陣燃燒殆盡。
而漫天的光明似乎終于到了強弩之末,幹涸的男聲不甘地嘶吼了一聲,浮空中好似凸顯了一張英俊卻扭曲的面容,再與碎裂的光束一起消失。
房間恢複了寂靜,只是除了墨菲斯身邊,之前陳設整齊的家具已經全部都被波及,呈現出了一種破敗枯舊的感覺,就像是放在日光之下曝曬了數百年一般。
一片傾圮之中,黑衣男人心情愉悅地揚着唇角,蒼白的手指随手拎起了一杯果汁放在嘴邊,仰頭喝了一口。
喝着喝着,他突然覺得哪裏不太對,手腕微僵着垂下眼。
果然,在琉璃杯口的另一個方向,有一個小巧可愛的唇印。
墨菲斯神色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