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于此始熾晟

走過拐角,還未近禦書房,便聽見了稚嫩的童音在念《論語》。

并不是蒙童之齡的明承晟,如今又為何只讀《論語》?

“先生……”

江畔正思考間,歸雲拉住了他的衣角,聲如蚊蚋的叫他。

看得出歸雲現在很緊張,江畔靜等歸雲繼續說話。

歸雲慌亂地看江畔,又看向發聲的書房,覺得自己有些緊張。他就要看到新帝了,即使江畔說新帝的年齡比他還小許多,然而他就是緊張。

江畔等了半天沒有等到歸雲再說什麽話,輕笑一聲,捏了一把歸雲的手,道:“走罷,否則剛才在長樂宮內你對太後沖撞,不就全都無用了嗎。”

歸雲的臉一下子紅透了:他也從沒有想過自己會頂撞一個位高權重至此的人,或者說,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與任何人交惡。但是太後秦悻鴻對江畔實在過分,他忍無可忍才頂撞了一句。

他們那時剛從京城回到江家,便就傳來了世祖駕崩的消息,江畔才說起他們所見的人就是明世越。

這消息着實驚人,但歸雲腦子一片漿糊,根本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江畔觐見陛下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又為什麽非要如此?

其中值得人去細思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歸雲又不懂該怎麽去整理這些信息,只能跟着江畔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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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畔在打量坐在椅子上身穿黑色衣袍的孩子,而那孩子也在打量他。

明承晟是個很漂亮的孩子,黝黑的眼睛又冷又鋒利,鳳眸無暖色,仿佛是一把出鞘的利劍。臉蛋像顆蘋果,臉色很好,很漂亮,但眉宇間卻又有明顯的郁色。

歸雲站在江畔的身後,也在看明承晟,但明承晟的目光僅僅只落在了他身上一瞬便專注地看着江畔了。

“見到朕為何不行禮?”明承晟小臉兒繃得緊緊的,面色不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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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問話在這偌大而又空寂的房間裏,仿佛雷鳴。

江畔依舊雲淡風輕,道:“陛下當是不知?江畔是做老師的,何時世祖說過,老師當為弟子行禮呢?”

“那他也是朕的老師?”明承晟如何不懂江畔在偷換概念,但他偏不讓他如意。

歸雲欲動,江畔微動,遮住歸雲,示意歸雲不可妄動。

“非也,此子乃是江畔的弟子,亦是陛下的師兄,師兄自然也沒有對師弟行大禮的道理。”

“大膽!朕未承認爾為帝師,汝何敢自稱帝師?臣子庶民天下之人,皆在朕之下,縱然帝師,亦是朕的臣子,如何不行禮?父皇囑托,汝卻欺朕年幼,實在可惡、可惱、可恨!……”

明承晟借此發作,似乎已經怒不可遏。

江畔對明承晟的怒惡視而不見,冷靜道:“陛下,帝王之道為何?”

“滾出去!”明承晟坐在椅子上,滿面怒容。

江畔自顧自說道:“帝王之道是為仁,臣子恪守禮,維護帝王之仁。帝王之威,浩瀚如日,光所到處,皆受皇恩。陛下此前在讀《論語》,江畔在外無意偷聽,然陛下所吐出的字字,皆為仁道之語,皆做克己複禮之事,但陛下需要的是什麽,陛下懂嗎?”

明承晟已不再說話了,他看着江畔,冷然不語。

江畔上前一步,道:“陛下自然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但陛下現在又懂得如何做嗎?陛下雷霆一怒,自然天下戰戰兢兢,然而陛下治國平天下,昌盛大榮王朝,引得萬國來朝,又要依靠陛下的怒火?陛下年幼,然而會欺陛下年幼者非吾,乃是陛下自己而已。”

歸雲聽江畔說的話,感覺自己已經聽不懂了。然而明承晟此時,臉上的怒意卻都悄然消失了。

江畔不再說話了。

明承晟站了起來,略整衣襟,待他一步踏下的時候,歸雲發現,這位新帝真的還是一個孩子,難怪如此在意“年幼”。

明承晟站到了江畔身前,一絲不茍地完成了自己的弟子禮,将原本屬于自己的茶遞到了江畔的手裏:“先生,請。”

江畔接過茶,滿意地眯起了自己的眼。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不會有人看不懂他們的對話

這是一個互相試探的過程

明承晟,八歲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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