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成珏猶豫地開了口:“大少爺。”素來容玦在的時候,他才會改口叫容庭“大少爺”。
容庭慣例并沒有理他,而是徑直略過他走到容玦地身邊,唇邊浮現一點笑意:“阿玦,你來了。”
容玦為數不多的表情中竟也挂起笑容,說:“哥,好久不見。”
他默默地退到一邊,将頭垂得很低,看着他們映現在水泥路上的影子,是在上演一番兄友弟恭、頗為溫馨的畫面。呵呵,好一個兄友弟恭。他開始在心底數數,也不知數到了幾百下,差點兒要睡着了。哎,他昨天夜裏本就沒有多少睡眠時間,就在剛剛還被那誰一腳踹醒,到現在這兄弟二人還幹耗着,而他跟身後一群難兄難弟一塊兒陪他們幹耗着。啊,真是浪費時間,他想。
可想着想着,他就這樣情不自禁地嘆出聲來,這嘆息聲雖極輕,但着實如一根微小卻鋒利的繡花針,将兄弟倆這幸福得五光十色的泡泡給刺破。容庭的表情一下子黑了下來,轉頭看向成珏,臉色微怒。
成珏被吓得清醒了幾分,頭垂得更低,支吾道:“對、對不起......”
然後他聽見容玦輕哼一聲——雖然他低着頭,但幾乎能想象到他一臉傲慢到就差把鼻孔露出來的模樣:“哥,別理他,你還跟這種人計較?”
他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想,我也懶得跟你這種人計較。
随後他們便不說話了,腳步聲傳得愈來愈遠。他的目光偷偷地朝上睇了眼,望見他們的背影已經離他有一定的距離,心中才升起勝利的喜悅。
說起容玦,他真是讨厭到了極點。至于為什麽會讨厭他,讨厭是日積月累的,他自己也不清楚何時開始。然而他第一次進入容家時,還挺喜歡容玦的。
當時容庭牽着他的手,帶他來到屬于他的房間,還沒有感受到新房間的溫暖,門突然地打開了道縫隙,然後門後便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正是容玦。
說起來,容玦還比自己小那麽兩歲。可是人小膽子倒是不小,他看見成珏時眼睛一亮,哇地一聲,大叫:“洋娃娃,活的活的!”
成珏頭發長得很快,自他父母雙亡的兩個月以來,本來齊頸的發尾變成了齊肩,加上蒼白的膚色,亮晶晶的大眼睛和長長的睫毛,看起來還真像那麽一回事。
容玦小時候就有一個女生般的怪癖,如果現在還有人提肯定會被他狂湊一頓,那就是喜歡收集各種各樣漂亮的洋娃娃。
就在成珏呆怔的片刻,容玦就立馬丢掉手中的芭比朝他撲了過來,一邊摸他的臉一邊亂啃,也完全不顧他的掙紮。成珏每次回憶起當時的場景,也是懊惱到不行,他一個十二歲、即将小學畢業的中學生,竟然還沒有一個小屁孩力氣大?簡直荒謬!
容玦親親摸摸了他很久,然後用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看了好久他才開始有些害羞,猶豫着說:“你真可愛,要不去我房間睡吧,我有很多洋娃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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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珏吸了吸鼻子,禮貌地拒絕,說:“不用了,謝謝。”
這使得他不由睜大了無害的眼睛,斥問道:“為什麽?洋娃娃這麽可愛,你怎麽舍得拒絕!”
成珏從小到大還沒有碰見這麽難纏的人,眨了眨濕漉漉的眼睛,嘴巴張開又合攏,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似乎是這個動作又讓容玦玩心大發,他開始捏面團似的捏他兩邊臉頰,扯了又扯,嘴上喃喃自語:“也對,你長得這麽可愛,那些洋娃娃跟你比起來都不算什麽。”
當晚他便看見一些人拿着一箱又一箱的東西從容玦房間裏走了出來,有個人走得太快,箱子裏的東西不小心從上面掉了下來,竟是容玦上午抱得那個娃娃。
待他走進房間,剛開始拿筆寫起作業,他便聽到一陣敲門聲傳來。
他只好放下筆走了過去,打開門,只見容玦抱着一卷被子和枕頭,晃晃悠悠地站在他的面前。那被子本就和他人差不多高,加之他發育得晚,十五歲之前都是圓溜溜、矮墩墩的樣子,枕頭和被子被他抱着真是說不出的喜感。
他可憐兮兮地對成珏說:“我......我想和你睡,可以嗎?”
成珏說:“可是......”
不待成珏繼續,他便打斷他,說:“我睡相可好了,你就放心吧!”
然後他就顧自抱着小被子拐過成珏,走到床邊,一屁股坐了上去,還順帶滾了好幾圈。
成珏無言地看着他,不想多說什麽,只好關上門,又開始做起了作業。
夜晚,關燈後。
成珏依舊能感受到容玦那雙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起先房間靜悄悄的,直到容玦開口:“寶寶?”
寶寶是他給他所有娃娃的總稱,沒有什麽特殊含義。
他的聲音很軟很輕,猶如濕潤粘牙的糯米糖一樣:“你能當我的新娘子嗎?”
成珏都不忍心告訴他是個男生的事實,再加上他已經困了,敷衍着:“啊,長大再說吧。”
然後他感受到容玦的腦袋像小貓似的親昵地蹭着他的胸口,說:“好喜歡你啊,寶寶。”
于是他們就這樣一塊兒睡了大半年。
直到某一天,他去往洗手間,剛掏出小雞雞想要噓噓時,本虛掩的門突然被打開,兩人面面相觑。
容玦盯着他的臉看了會兒,又把目光緩緩地移到他的身下,不可置信地退後幾步:“你、你怎麽是......?”
成珏淡定地噓完,把自己的小鳥放回了內褲裏,然後朝他走了過去。
他往前幾步,容玦就往後退幾步,直至将他逼到死角。
“你還想親我麽?”成珏問。
容玦眼睛竟蒙上了霧氣,用力搖了搖頭。
成珏莫名覺得似乎是自己在欺負他,然而又問:“還想和我睡覺麽?”
容玦又是搖頭。
成珏微微一笑,好哥哥似的摸上了腦袋,手感軟乎乎的:“叫哥哥,歌——餓——哥。”
“哥......哥......”他吸吸鼻子,淚汪汪地看着成珏,模樣無辜極了。
而當時成珏只覺得過瘾,并沒有想得太深太遠,以至于他現在無比的懊惱,也只能感慨天道好輪回。
天色漸晚,原本藍灰色的晴空慢慢褪成黛青色的夜晚。偌大的穹頂如同一個玻璃罩子,點綴了無數顆微小閃爍的星星,與地面上燈火通明的城市交相掩映。
成珏在外頭呆了很久才回到容家,一進房間便被吓了一大跳。就見容庭半躺在床上,修長筆直的雙腿交疊在一起,模樣慵懶而又惬意。他正信手翻過一面報紙,見有動靜傳來,擡了下眼皮,開口:“來了。”
成珏應了聲,低頭說:“少爺。”
他合上報紙,将它放在床頭櫃上。随後成珏聽見了離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直至一個頗有壓迫感的陰影漸漸落在他的身上。他聽見他沉聲道:“膽子倒是大了。”
他心中一緊,開口道:“我不懂少爺的意思。”他是真的不知道,這句話他只不過是實話實說。
他聽見頭頂傳來一聲冷笑,尾音猶如淬血的刀尖刺進了他的心底,而随後而來的話将它陷得更深:“你應當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把什麽品種的狗都往容家塞。”
他刻意咬重了“容家”這兩個字,聽得他驟然擡起了頭,看着他陰暗無比的臉色,小聲反駁道:“可是我真的不清楚您在說什麽。”
只見他從口袋中取出一沓照片,他剛想接過,卻被他毫不留情面地甩在臉上。照片猶如漫天飛舞的雪花,紛紛揚揚地漂浮于空中,緩緩墜落在地上。
成珏默不作聲,低下身撿起幾張,一看到他與另一個陌生男子舉止親密的照片,本木然的臉登時變了顏色。
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他自以為能夠瞞天過海,結果只不過一年的時間,容庭便什麽都知道了。
“他是我的老師。”成珏解釋着。
“老師?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一個老師?”容庭反問。
也對,這八年以來,他一直活在他的控制之中。他在心中苦笑,而後耐心地對容庭說道:“他是我父親的好友,12歲之前,我的所有功課都是他教的。你知道的,我小時候身體不好。”
他小時候身體很差,體弱多病得跟小姑娘似的,随随便便往外面走一走,吹陣冷風,當晚便會感冒。因此他父母給他下了禁足令,讓他一直都呆在家裏,即便是學校也去不得。這也是他膚色常年蒼白的原因。
容庭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他這句話的可信性。他自然知道容庭是會信他的,因為他從來沒有在容庭面前說過假話。
果真,容庭放緩了語氣,低聲對他說了一句:“這麽晚了,睡吧。”
成珏嘴角浮現笑意,說:“好。”
容庭明明已經道了晚安,手卻不聽話地伸進成珏的衣服裏面,似乎還覺得手感大好地摸上了瘾。成珏被他弄得氣息紊亂了好幾分,面色通紅地靠在了他的身上。容庭順勢含住了他的嘴唇,吸吮啃咬着,一只手捏起他的乳頭旋轉戳弄,另一只手探入他的褲中,用力地揉捏着他挺翹的臀部。
半夜的承歡,空氣中還充斥着纏綿暧昧的氣息。
成珏用被子把自己裹得跟蠶蛹一樣,蜷縮成一團,窩在裏面看着近期的娛樂新聞。
耳邊傳來容庭正在洗澡的水聲。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一則頭條新聞看了許久。
當紅小鮮肉陳瑰疑出軌?其圈外男友浮出水面。
偷拍的幾張照片裏,他們舉止親密,共同出入酒店。而那個颀長的身影,即便是在如此模糊的像素中,他也能清楚地分辨出來。
那是容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