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個星期了,她一直沒能回去,雖然給石岸打電話說了情況和原因,他也很明确的表示沒關系,但到底在那樣的狀況下離去本身,她就心虛。
對方越是安靜沉默溫順,她就越是忐忑不安慌張。
可一周的時間,把她原本事到臨頭那種狀況下生出的幹脆一股子全說清楚算了,該怎麽怎麽的念頭漸漸消磨幹淨,時間拖得越久,那些話和事情,就越是無法說出口。
就像這樣,她開着車,明明是打算乘現在這一會兒的時間回去看看,可偏偏不由自主的,偏了方向。
吱...吱...吱...
手機靜音之後的震動聲忽然響起,江流瞟了眼然後接起,
“怎麽了?”
“你還問我?你這幾天都不在,事情也沒交代清楚,我剛回來就被各種追問肖總這個怎麽怎麽,肖總那個怎麽怎麽,連陪自己男人的時間都沒了,你到底什麽時候回?!”
噴湧而出的抱怨像是噴泉般湧出,電話另一端捏着手機的女人聲音難得的暴躁,肖淨文都有點後悔這麽早回來了,她還以為回來之後可以逍遙段時間,權當度假,結果假沒度成,全用來加班了!
但是詭異的,電話另一頭的女人在她的抱怨之後,一直沒聲音,有一瞬間她以為電話壞了。
“現在有時間嗎?叫上齊娜我們聚聚?”
沉默半晌之後的電話那頭,傳來邀約的聲音,肖淨文頓了頓,
“出什麽事了?邵家那邊很難搞?”
“并不是,是我想喝點酒,找人聊聊。”
“......你等會兒,我和人說一下,你自己跟齊娜那邊說,地點呢?”
江流對自己聽到的內容表示極度詫異,對方和從前截然不同的态度和行為讓人驚奇。
“好,就約在焰山吧,那邊能看到熱鬧有安靜。”
“...行。”
焰山是個酒吧,但挺有特色,最大的特點不在于和名字相似的火焰山的裝飾造型,而在酒吧三樓環形包圍狀的那些個能看到底下場子的包間,那種看得到底下熱鬧自己又格外安靜的場所,有時候真挺吸引人的。
因為已經在路上,江流比另外兩人都更早到,雖然去的次數不算多,但金額龐大,所以那邊很快給她插了個隊,安排好了房間。
江流進去的時候愣了下,因為和經理确認的時候說是三個人,這會兒一進門,她就看到了三個盤條亮順的漂亮男孩兒,或坐或站或拿着麥,一見她進門立馬看了過來。
“姐姐好!”
等,等等!
這特麽怎麽回事?我可不想還沒解決問題又鬧出問題!
“你不進去站這裏幹什麽?”
正杵在門口沒敢進門的江流忽然被人從身後拍了一下,一回頭就見到齊娜站在自己身後。
“我,”
還沒來得及說話,齊娜就繞開她推門走了進去,一進門,裏面便立馬有人迎了上來,齊娜也有點兒方,她倒是不是沒見過這種場子,問題是——這不對吧?
視線轉到江流身上的時候還帶着股疑惑,再一見到她那表情,就知道事情肯定在什麽地方出了岔子。
“你們把酒開了先出去,待會兒要叫人再進來。”
及其正常的将幾個男孩當做服務員,齊娜讓人開了酒就趕了出去,臨走時還有個男孩似乎想要說什麽,但也被她毫不猶豫的趕走了。
“你讓誰定的位置啊?是不是弄錯了?”
人都出去了,齊娜這才看着已經落座之後幹掉了一杯的女人。
“可能是吧,我跟小王說的時候沒說是自己要用地方,她可能會錯意了。”
随手将空掉的就被擱在茶幾上,江流把自己往身後的沙發上一靠,拿出一只細長的女士香煙就塞進了嘴裏,沒抽,但咬着。
“你怎麽回事兒啊?這麽煙都叼上了?”
齊娜和江流認識這麽多年,哪還能不知道這家夥壓力大的時候就有這麽個習慣,不過只是叼着還好,要真抽上了就真是壓力大的不行了。
正想着,就看那家夥不知道從身上那個地方摸出個打火機,啪的一聲推開機帽,将那只細長的香煙湊上去,點燃,深吸了一口,吐出大片的煙圈。
齊娜就停住了,然後聽到推門聲,一個頭發似乎胡亂紮了下挽成個髻揪在腦後,帶了股淩亂感,鼻梁上頂着個金框眼鏡,一身職業套裝的女人就那麽走了進來。
職業套裝嚴絲合縫的包裹着女人身上的每一個部分,保守得像個老處女。
“你這什麽打扮?”
“你穿的這是什麽鬼?”
江流和齊娜的聲音一同響起,甚至連內容都相差無幾。
聽到聲音肖淨文笑了下,随手把腦袋後頭的髻扯了兩下拉開,手插到頭發裏似乎想要松松頭皮,
“沒辦法,誰讓你非要來這裏,知道我是來酒吧,那家夥非讓我穿這種,不然不讓出門。下次再約別找這種鬼地方,麻煩!”
穿着西裝長褲的女人就那麽自如的走了進來,坦然自若的說着自己怕老公的事實。
江流臉色有點不好。
肖淨文曾經是個什麽樣的女人誰都知道,但她現在居然會是...
這就是被人套牢的感覺?
因為顧忌對方的想法而改變自己,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她原本是沒想過這麽多的,因為僅有的一些的心軟回頭找他,因為去掉了怨恨而自然相處後的舒适而願意同對方更好的在一起,因為他的柔軟和包容想要更多的東西——可由始至終,江流覺得自己應該一直是端端正正掌握着一切的,她想要就要,不想了,就可以抽身離開,甚至承諾的對話也只是單方面的所屬權以及更好——這樣的标準實在是太随意,她想要如何界定更好,都可以,畢竟曾經的底下太低。
可問題是,她現在發現事情并不是這樣的。
和邵安陽那一頁就像是個翻不過去的梗,這一周來對方并沒有表示出更多的別的情緒或者變化,可她自己,偏偏如鲠在喉。
心虛,氣短,愧疚和難過,這種幾乎在自己身上從來沒有存在過的情緒,讓她惶恐又不安。
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已經失控了,她自己——失控了。
她沒說話,齊娜倒是起身和進門的肖淨文講了起來,兩人說了一會兒,肖淨文就将視線轉到了那個唯一坐着的人身上。
“喂喂,你把我們叫過來就專門看你喝酒的?這一杯兩杯的,有沒完啊?沒完我回家陪老公去了!”
進門卻沒見着約人的家夥說話,反倒是看着對方酒一杯接一杯的喝,煙一只接一只的抽,肖淨文有點不耐煩。
基于她曾經的爛賬,秦潤一對于酒吧夜店這種地方有種本能的恐懼,接了這家夥的電話和人一說地方,那家夥臉刷的一下就白了,眼眶都紅了。
但電話裏江流的沉默也的确有些不對勁,她好說歹說,在對方的要求下穿了這麽身不合時宜的服裝,這才勉為其難的出了門。
結果過來是專門看她喝酒抽煙的?
“要喝酒抽煙回家喝去,你那男人,叫,叫石,石什麽來着,叫他來接你,你倆回去愛咋地咋地!”
“你少說兩句,沒看着這明顯是情緒不好。”
齊娜白了肖淨文一眼,原本三人關系只是江流和肖認識,但這幾年因為江流兩人也熟悉了,除了在公司之外,別的地方說話都挺随意。
“自己做了虧心事兒憋,怪誰?”
肖淨文的調子依舊吊兒郎當的,脫下來的保守外套被随便丢在了沙發上,露出裏面高領的黑色打底衫,渾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哪怕脫了衣服也如此。
但此刻大爺似的往單人座那一橫,到很有些黑幫老大的感覺。
江流點着煙的手指一抖,視線看了過去,
“看什麽看,我說錯了?”
“你說你現在又是抽煙又是喝酒的為什麽?不就是因為覺得對不起人家?”
聽到這話,拿着煙的手指忽然就往煙灰缸裏摁了下,然後轉轉,丢了。
然後一雙眼就看着肖淨文,
“不是為這個,難不成你還能是為了邵家那點兒破事兒?再怎麽就算最後全虧了,你也頂多是前期的工作白費了,這種事兒你承受不起嗎?壓力大到抽煙喝酒?待會兒是不是還要在搞點新玩意兒抽抽?”
“我說你到底在糾結什麽,”
單人沙發上說話的女人坐起身,有點咄咄逼人。
肖淨文一向知道自己,她是愛玩愛鬧也喜歡漂亮東西,曾經喜歡男人就跟有收集癖似的,但這些事兒吧,有了覺悟之後如果真不能做了,其實也沒什麽。
“我,”
另一手的酒杯也幹脆擱在了桌子上,江流身上帶了些微的煙酒味兒,說話的時候帶出來了點兒,但她沒醉,肯定不可能這麽快就醉了,可她覺着微醺,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
“你說的沒錯,我現在就是心虛,可我憑什麽啊?我心虛個什麽啊?我特麽當初也沒說過只跟他在一起啊,就是,就是答應了以後對人好點,可——”
原本安靜坐在一邊看着倆渣給這對話的齊娜簡直聽不下去,
“你說的什麽鬼!什麽叫做沒說只跟人一起還答應對人好點?江流江大總裁,你是不是腦抽了?你別不是還覺得你對人很好吧?或者我媽當初就不該跟我爸那種垃圾離婚,該給家裏安安分分的等着他玩夠了小三兒再回家?你這種見了鬼的渣渣理論到底是從什麽地方檢出來的?夏家?還是你自己腦子灌水了?”
三個人當中,齊娜是最見不得這種事兒的,偏偏不知道怎麽着,竟然和倆渣渣混到了一起,很多時候她都有點兒不明所以。
但絕對不包括現在。
“你就作吧,什麽時候把人給作疲了,直接離開你!”
江流被頂的沒吭聲,她自己其實也心虛。
“問題不是這個,她現在自己都心虛,你說的這點兒她已經認識到了,我說你到底是在煩什麽?”
瞟都沒瞟江流一眼,肖淨文準确的說出了她的心思,但遞過去的話尾讓江流猶豫又忐忑。
“我,我就是覺得吧,自己現在哪哪兒都不對,”
“我知道這事兒不對,我也願意給人道歉和保證以後不再犯,可,”
“可這種感覺太糟了,我完全擺脫不掉,也不明白為什麽,成年男女之間這點兒事兒吧,哪那麽——”需要一直耿耿于懷的呢?!
江流一直覺得是那天的事兒不太好,可說着說着,卻忽然意識到她最近的閃躲姿态,僅只是因為她,不知道如何面對自己‘出軌’的事實。
而辦公室的事兒也只不過是加深了那種,她自己都無法面對的愧疚的事實。
肖淨文聞言,忽然就瞪大了眼睛,
“我說不是吧?你現在還沒明白有主兒還沒主兒的區別?!”
“或者,你還沒明白,你愛他?”
啪!
桌面上的酒杯忽然就被人碰倒,力道極大的碰觸讓它被撞起,稍微前撲,濕的幹的,碎了一桌子。
而碰倒了酒杯的人在酒杯倒了的一瞬間像是傻了樣,竟然下意識用手去抓,不期然抓了一手血,這會讓正鮮血淋漓的傻坐在那裏,眼神都是空的。
肖淨文也沒想到自己一句話讓對方變成了個傻蛋,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齊娜。
按了鈴叫人送醫藥箱。
☆、第 53 章
053
齊娜給江流作包紮的時候使用了酒精,透明的液體塗在不大卻數量挺多的細小傷口上的時候江流的手瑟縮了下,因為酒精的刺激。
但到底也只是一點小小的傷口。
并不會太疼,起碼這種疼痛,在她的忍受範圍以內。
但肖淨文的話,卻像是超大負荷的電流,猛然一把将她電起,渾身上下噼啪作響,現在腦子都還有點兒懵。
她怎麽可能——愛上誰?!
“你,瞎說什麽,什麽愛不愛的。”
幹澀的語調從手掌已經不在流血的人嘴裏吐出,剛給人包紮好了傷口的齊娜和說了話的肖淨文聞言,一道擡頭看向她,那種看人的眼神,就像在看個傻子。
“沒這種感情的話,你讓我送什麽人啊,還說要介紹人給我們?你什麽時候有過這種念頭?”
齊娜說的直白,
“...沒事兒,你怎麽覺着就怎麽來吧,反正我是後悔過的,你想學學也沒關系。”
肖淨文卻嘲諷來。
江流低着頭,視線落在自己手上,傷口都不深,但被齊娜包的有點吓人。
她并不是不願意承認這種心情,可是,如果承認了話——她要怎麽面對呢?如果自己真的愛上了某個人,卻在已經有了這種感情的情況下——
煩躁的抓了抓自己的短發,伸手就想去抓酒杯,不意外看到了那攤亂,江流下意識的從自己口袋裏拿出煙盒,試了兩次卻沒能準确的把裏面東西拿出來。
“你就別抽了,這會兒煩又有什麽意義,真要是還轉不過來你就等着吧,要麽跟她一樣搞一出更糟糕的,然後翻然悔悟,要麽人家腦子終于正常了一腳踢了你。”
齊娜其實也很不耐煩,她自己的事情現在也是一團亂麻,好容易把那小子給送到了他們公司的新人部當了個練習生,讓那家夥因為封閉訓練離她遠了點,可走的那天晚上...那家夥...
她也真是夠嗆,明明打從心裏不打算再搞什麽,偏偏...抵不過美色...
這事兒怎麽說呢,那小子長相實在是太符合她的審美觀了,可,真要和那種小不點談戀愛,對方的新鮮度又能維持多久呢?
又或者,她呢?
她能有和這樣的小朋友走下去的勇氣嗎?
有時候真是羨慕這兩人,齊娜一想到這同一間屋子裏的兩個女人都有個青梅竹馬的男人傻了吧唧的不管她們怎麽作都忍着受着,就煩!
她要是有這麽個人,肯定天天到處喂狗糧,那還舍得這麽折騰!
這邊,江流還在想要承認又不願意承認的自我厭棄和矛盾中掙紮,另一邊的男人則簡單的多。
一旦發現了自己真正渴望和想要擁有的是什麽之後就連最後的一丁點兒自尊都舍去的人,已經低到了塵埃裏。
辦公室的事情發生之後回家的當天下午,石岸就發燒了,高燒,迷迷糊糊之間打了電話給學校請假,剩下的時間則吃了一顆退燒藥躺在了床上,沒想過去醫院,累。
他記得自己似乎接到過江流的電話,電話裏對方挺忙的樣子,說着回不來的話——很熟悉的場景,不是嗎
他很努力表現出正常的給對方回答,然後聽到電話被挂掉的聲音。
應該沒哭吧...模模糊糊的想着,所以應該沒有給她惹麻煩,或者,讓她生氣,對吧?
這樣想着,思緒更沉,冷熱交替,昏昏沉沉之間,石岸只覺得自己好像還接到了幾個電話,但似乎是...男音?
可能還是那個男人吧,叫,邵安陽對嗎?
但他已經沒時間也沒精力去在乎這些了。
哪怕電話裏吼聲有點大。
沉沉睡去的時候是哪一天,白天或者夜晚,沒人知道。
石岸只覺得自己似乎變得很輕,又輕又透明的樣子——然後他看到了他自己,模樣很年輕,稚嫩卻也燦爛。
那是個熟悉的場景,穿着寬大籃球服的少年黑發張揚,左耳的三個耳釘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球場外圍住的男男女女發出刺耳的尖叫和歡呼,他進球了!
“石岸加油!石岸加油!”
“一班加油!一班加油!”
“石岸——!”
進球後被瘋狂呼喊名字的男孩做出了一個握拳的姿勢,面上雖然沒笑,但眼底的得意顯而易見,身旁的隊友走來,撞肩膀的撞肩膀,拍胳膊的拍胳膊,一群十六七歲的少年各個青春洋溢。
身材高挑的少年活在這種氛圍裏,整個人都是鮮活的。
可偏偏,少年的視線下意識透過人群朝自己二樓班級的方向而去,不意外的看到了一雙無甚情緒的眼睛,看到他看過去,對方也沒有多驚訝,簡單克制的,沖他點了點頭。
江流。
少年心底默念。
少女的眼神總是如此,恰到好處的克制和距離感,讓見到對方第一面起就覺得熟悉的少年忍不住總想要去追逐那雙平淡的眼睛底下不一樣的東西——明明陸明說,她不會是她的。
理智告訴他,陸明是對的,那個離開的女孩說不定已經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就算沒有,也沒可能從一個什麽都不會的文盲變成現在這樣的學霸,可他就是克制不住——
“班長,你是有什麽想和我的說嗎?”
高中時期品學兼優姿容俊美的男孩耀眼又奪目,理所當然的被選為了班長,一整個班上,除了迷妹之外,剩下也都是要好的朋友什麽的,大家都喜歡和他相處,或者說是,渴望與之相處的。
除了她。
女孩總像是刻意與他保持距離,一副并不太希望深交的樣子,可他的視線卻——
于是有一天,被留下打掃衛生的最後,只剩下兩人的時候,或許是因為他的打量次數太多了?
女孩忽然走到教室最前面清理黑板的他面前,說。
“啊?我,我沒有,不是,我...”
男孩兒直覺的否認,結巴着,在看到自己面前的女孩時忽然往後退了兩步——從女孩兒身上傳來的淡淡香味好像是某種沐浴乳,味,味道,好好聞的樣子——可距離太近了,他,他有點,有點...
男孩的結巴很快結束,可耳根忍不住升起的熱度讓他有些害羞。
“是嗎?那抱歉了,班裏垃圾我帶出去了,明天見。”
女孩神色平靜的垂下眼睛,彎腰撿起留在地面上的兩個黑色垃圾袋就要走。
“見,等等,等等,我,我來,我來好了,有點髒你別,”弄髒了手。
男孩的聲音在見到女孩站直後面上似笑非笑神情的時候,停住了,那種意外的熟悉感——
在他記憶裏那個女孩沒有彎下脊梁的時候,經常見到的那種表情,讓男孩的腳步頓住,身體都僵硬起來。
真的是她嗎?沒有消失而是...變得更強的回來了嗎?
男孩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感覺,幼年時那個女孩兒的樣子太過深刻,和所有人都不一樣的樣子,讓他怎麽都無法忘懷。
是因為記憶太過深刻,所以見到相似的人就會産生聯想還是真的——自己的直覺就是正确的?!
“有什麽髒不髒的呢,更糟糕的事情也不是沒做過,班長為什麽會覺得我會害怕,這種事情?”
說話的女孩有些惡意的勾起了唇角,但到底是微笑了。
女孩的笑容一丁點兒都不燦爛,但面上卻還是會因為笑容露出一個小小的米窩,就在嘴角的附近,看起來,有點兒可愛。
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少年的記憶裏同時浮現出一個小女孩對他露出惡意的樣子,同樣的表情,同樣的小小米窩——
他幾乎沖口而出:是你回來了嗎?
可到底,話還是沒有出口。
更糟糕的事情,說的是,是他最開始的時候把吃過的食物丢到地上,讓她撿起來吃的事情,還是大冬天把玩具丢到泥塘裏逼着人去撿,再或者...
一想到自己當初的那些,幼稚又愚蠢的行為,男孩就什麽話也不敢說。
下意識低下頭去,等到再擡起來,前面已經空無一人。
之後的日子也沒什麽變化,就跟平常一樣。
直到因為下一次的月考之後,女孩的成績上升,很快就只落在了他的身後,如此一來——他們成了同桌。
男孩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歡喜多一點,還是忐忑多一點。
在衆人的歆羨當中,女孩背着自己的書包抱着一大摞的書坐到了自己的身旁,男孩可以聽到自己強烈的心跳聲,女孩身上淺得幾乎沒有的香味,這種香味...上次聞到之後他去超市的時候有,有不經意間,找到過一瓶味道類似的,可那種濃郁的味道...
有些困擾的聞着女孩身上傳來的味道,男孩兒知道自己可能沒辦法聽課了。
從女孩坐下之後就開始走神的男孩心慌意亂,可隔壁的女孩一徑的平靜,因為不敢看對方而刻意假裝專注上課的男孩可以感覺到對方落座後往書桌裏放東西的動作,上課時書寫的聲音甚至,甚至對方呼吸的聲音...
太,太,太近了...
“抱歉,我的筆掉你腳下了,可以讓一下嗎?我好撿。”
正緊張的不得了的男孩忽然聽到聲音,甚至感覺到自己手肘部分被人碰觸的溫熱,緊張的抖了一下,
“可,可以。”
因為坐在內側,男孩幾乎是在女孩發出聲音之後就貼在牆壁上,可那只狡猾的水性筆卻像是和兩人作對似的,在女孩彎下腰去撿的時候往男孩貼着牆壁的身體下滾了過去,女孩下意識探着身體往前抓,不意外胳膊就自然的貼上了男孩兒的腿。
炎熱的夏季哪怕班上開着空調,下課時剛打過籃球的年輕男孩渾身上下都是汗沁沁的,女孩幹爽的手臂貼上來的時候,男孩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整個人僵硬的不行,大腦當機,時間都像是以日夜來計數了。
等到女孩撿到筆離開,男孩已經濕透了。
他覺得女孩撿個筆可能撿了一整節課,可到底時間也只過了幾秒鐘,雙方肌膚接觸的時間,可能更短。而他自己粘糊糊的腿可能會讓對方覺得惡心,
耳根都紅透了的男孩在女孩道謝的時候含糊的應了聲,除此之外再不敢有任何動作,甚至都沒敢從牆壁邊上坐回去,就那麽一整節課以一種可憐巴巴的姿勢貼着。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兩個作者:海鮮皮皮醬和江月年年~挺喜歡她們的故事,風格不一樣,皮皮醬的文好像是免費的,江月年年我最喜歡的是《重生之王牌編導》,難得的沒有沙雕或霸總之類男主的好文。
ps:家裏小不點病了,已經連續兩天跑醫院了,明天估計還要去,暫停一下啊~
☆、第 54 章
054
再往後的日子,少年就如同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身邊坐着的仿佛不是個少女而是燙手山芋。
實際上兩人的交流非常少,少到除了每天落座之後的簡單招呼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對話,可對方就那麽坐在他身邊,他就已經心神不寧了。
所以很自然的,下一次月考之後,兩人就不在同桌了。
可搬離了座位的男孩在剛松了一口之後,又發現了自己內心的失落,他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怎麽了。
換到女孩身邊的是班上另外一位男生,長相,還沒自己好看,可她為什麽會對他笑?
偶爾看到女孩與她同桌之間的互動讓男孩渾身都不自在,可這種奇怪的感覺是年輕的孩子不曾有過的,單純又沒有那麽多想法的年代,少年時的愛戀都又純又蠢。
男孩把自己的不對勁歸結于自己被區別對待之後的不甘心,而對于這種情感,他覺得可以忽略就忽略,畢竟這只是自己的情緒,別人沒必要去承擔。
可男孩喜歡上了與女孩同款的沐浴乳,因為瓶裝的沐浴乳味道太濃烈,和女孩身上的那種淡淡的香味不一樣,所以男孩想了個辦法,他将買回去的沐浴乳倒了一小碟在肥皂盒裏,放在窗外的位置散着氣味,等到味道淡的像女孩身上的時候,帶到自己房間的床頭櫃上。
或許那個時候,就已經上瘾了。
透明又輕飄飄的成年男性看着少年時的自己,想着。
對方是,什麽時候承認自己的身份的呢?
他想着,眼前的畫面就開始混亂,恍恍惚惚之間所有的一切都開始發生改變,四周圍的環境,教室和校園...
“是,是,石,你等,等等我,”
一個漂亮的白皮膚姑娘從身後跑來,氣喘籲籲,前面走着男孩聽到聲音,停下腳步,
“你,你好,我,呃,我叫克斯蒂娜,我,我從你轉學來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你了,我覺得你很棒,很喜歡你,你,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嗎?”
金發碧眼的女孩是個明顯的白種人,面部肌膚不知道是因為奔跑還是羞澀,隐隐泛紅,漂亮的蘋果肌上是健康的顏色,色彩漂亮,女孩也很漂亮。
聞言的男孩神色有些訝異,可那表情非但沒有被人告白的喜悅,反倒是更多苦惱,
“啊?”
“抱歉,我不能答應你。”
“為什麽?我不夠漂亮嗎?”
“不,是我的原因,和你沒關系。”
“可你沒試過,說不定和我交往之後就會喜歡上我。”
“我不會。”
“你有喜歡的人?”
“...不知道...可我不能接受你。”
被拒絕的女孩面色難看,漂亮的臉蛋上的受傷和難過顯而易見,她是真挺喜歡這個亞裔男孩的。
從他來到他們班的第一天,她就注意到他了,雖然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女生,可誰會注意她呢?
男孩漂亮又出色,無論是成績還是體育,球場上揮灑的汗水,淺蜜色的肌膚,健康的樣子,甚至是他們國內這個年齡段男孩子所不具有的冷靜自持...所有的所有,都吸引着她。
克裏斯蒂娜是他們班最漂亮的女孩,也是啦啦隊的隊長,但在遇到這個男孩之前她都沒有心動過,哪怕是橄榄球隊的那個高高帥帥的四分衛的追求,她都拒絕了,她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對人告白,更何況被拒絕。
男孩說完話之後就離開了,那張漂亮的亞裔面孔上的冷靜自持是她一貫所喜歡的,她曾經想過兩人在一起之後男孩的冷靜會因為她而打破,她會見到對方不為人知的那些表情和動作,可是——
似乎,不是呢!
有點受傷的女孩怔愣的停駐在原地,身後幾個竄說着她來告白的朋友慢慢走了出來。
“算了,是他沒眼光,別難過了。”
“就是,一個亞洲人而已。”
“對啊,說不定真在一起之後你還受不了呢,聽說亞洲人那裏,就是那個,又短又小的還醜。再說那種黃皮猴子那裏好看了!”
有的安慰她,有的說着男孩的壞話,甚至有些人說的話,帶上了種族歧視的調子。
可克裏斯蒂娜不僅沒有被安慰到,反而有些生氣,雖然被拒絕了,可這種話說出來也一點都不好。
有些不高興的看了一眼最後說話的那個朋友,對方有些心虛的閃躲了下,但還是有些不甘心,
“本,本來就是啊,再說了,你這樣的都不喜歡,說不定就是個gay!”
克裏斯蒂娜身材高挑,纖秾合度,該大的地方大該小的小,一張臉蛋兒漂亮得就跟電影明星似的,學校裏不知道多少男孩拿着她的照片做壞事,這種美人的青睐都拒絕,除了不喜歡女人,怎麽可能呢?
說話的女孩似乎覺得這種念頭好像是剛生起的,就像是有人在附近嘟囔了被她聽到,可她越想,越覺得這就是事實啊。
“好了,別再說了,該上課了。”
正巧這時候上課鈴也響了,克裏斯蒂娜不高興的打斷對方,一群人簇擁着她,進了教室。
可這事兒似乎沒完,校花告白失敗的事情就這麽傳了出去,而拒絕了校花的那個亞裔男孩是個gay,這種言論也漸漸傳播開來。
原本在學校籃球隊待得挺好,甚至還交上了幾個朋友的男孩開始受到排擠。
最開始是言語,動作,甚至是視線,繼而有人想要動手動腳,被和男孩關系還不錯的幾個人發現之後沒做成什麽,但到底一切都不一樣了。
球場上和隊友默契的配合都漸漸消失,哪怕和人解釋也沒辦法說清楚的事情讓男孩根本就沒法開口,可隊伍裏厭惡同性戀的家夥們卻把他當成了細菌一樣的存在,甚至是更衣室內偶爾遇到對方,也會被當做瘟疫一樣。
除了之前就關系還不錯的幾個人之外,男孩原本在籃球隊站穩的腳跟忽然就沒了,這項運動講究的是團隊合作,沒有人合作的男孩發揮頻頻失誤,最後甚至只能坐在了冷板凳上。
一次球隊與外校進行交流賽,以一分之差輸給了對方之後,更衣室裏發生了大規模的鬥毆。
實際理由可能就是輸球,但□□卻是根本就沒上場的男孩。
啪!
因為輸球而感到煩悶的同年齡男孩一把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來丢在地上,因為汗水打濕而沉重的衣物被甩到地上之後發出了沉悶的聲音。
因為球賽完畢之後一塊兒回到更衣室的男孩下意識擡眼看了一眼,對方煩躁的視線正巧和他的對上,只一瞬,那家夥就跟瘋了一樣——
“看什麽看,你個死gay,老子的身體也是你看的?”
“就特麽因為你,要不是因為你這麽個高屁股的垃圾在我們隊裏,大夥兒看着就惡心,心情都不好,我們會輸?!”
“道歉!”
男孩臉色難看的站起身,
“我知道你輸球心裏不舒服,但這不是你對我說這種話的理由!”
“怎麽?敢做不敢當?老子說錯什麽?你特麽不是個高屁股的?全校都知道的事老子說說怎麽了?還是你特麽想要老子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