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血月之夜的抉擇 (7-10)

我和傑克一路逃也似地回到學校——已經到了深夜,如果是克蘇魯的團,夜裏出來基本沒有好事兒,也不知道這個團會不會有“夜間睡眠不足隔日所有判定下降”的惱人設置。我倆簡單讨論一番,一致同意不能把SIP往好裏想,所以連忙分頭回寝室睡覺了。

夜間,KP又想坑我,先是讓我過聆聽,又是讓我過意志檢定,所幸骰子眷顧,我并未因為什麽倒黴事兒醒來。可惜小紅就慘了,她聆聽特別高,一早起來就滿臉菜色,說自己做了一宿噩夢,不但聽到類似人的哀嚎和尖叫聲,掉了一點san值,筆記本電腦主板還莫名其妙地燒壞炸了——幸好她躲避掉了飛濺的碎屑,不然搞不好還得受傷。

我們六個玩家坐在學校食堂裏,周圍都是端着盤子吃飯的學生NPC,也沒人對我們這樣奇怪的組合産生興趣。我和傑克把昨天在蘋果店的見聞說了一遍,同時掏出綠色藥丸一人發了一顆。鐵柱看着我們如此淡然地拿出了綠藥丸分享,表情有點怪異,但他沒說什麽,直接将之接了過去。趙英俊埋怨道:“你昨天發那個大腦照片,害我san check了好嗎?”

我無奈道:“我不是标題寫着別打開嗎。”

“這不是更加引誘人打開看看嗎!”他惱火道,問其他人道:“你們打開看了嗎?”

另外四人紛紛搖頭,鐵柱翻了個白眼,說:“這種東西還頭鐵打開看,不是故意找死嗎。”

趙英俊郁悶道:“算了算了,看在你們找到寶箱的份上。”

“你們呢,你們發現了什麽?”我問。

“我們去了圖書館找那本《死靈之書》,但是發現書不見了,根據借閱記錄顯示,書最後被那個物理教授借走之後,就沒有還回來過。”小紅說,“理論上,這個書是珍貴館藏,必須在圖書館人員的監管下,在圖書館內部進行閱讀,是不能外借的。但是由于對方身份是學校老師,又是圖書館的常客,所以破例了。”

“這個教授叫什麽名字?”趙英俊問。

“叫沈荊。”小紅說。

“有姓名的NPC,肯定是重要人物。”趙英俊和我的想法如出一轍。

“我來查查看這個沈荊。”我掏出手機戳開裏面唯一的“SIP” APP搜索了一番,點開一條不長的百科詞條。

“世界著名理論物理學家,計算機學家,曾赴美留學,後在美國任教。六十年代中期回國帶動中國理論物理和量子物理研究蓬勃發展,并在計算機科學領域取得重大突破……”我念着念着忍不住道:“呃,恕我直言,這麽一個大科學家,為什麽會淪落在拙州這麽一個二三線城市教中學物理?”

“這個我知道,我和門衛室的老大爺聊過。”小黑說,“說是這個大科學家,當初确實在學界很有地位,父親也是知識分子。可惜在wenge時被打成右派,他和他父親都是。又被自己的學生舉報、迫害,總之整得很慘,最後人搞得有些瘋瘋癫癫的。拙州是他的家鄉,平反之後,他就一直在這裏教書,不過社交上有點障礙,平時也不怎麽說話,基本每天就這麽來了走、走了來,連個高級教師或者優秀教師之類的職稱都沒評上。他上課學生也不愛聽,覺得無聊,在學校挺沒存在感的。”

“怪不得我之前沒有想起這麽個人呢,我好歹也是學校老師。”鐵柱說:“我過個靈感看我知不知道關于這個老師更多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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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P:“你過。”

KP:“靈感檢定通過,你想起來沈荊最近兩周無故缺席,給學校其他物理老師造成了很多麻煩。雖然沈荊平時為人低調老實,但也的确沒有什麽人緣,這導致沒人知道他在哪,也沒人幫他說話。”

“慘。”小黑說。

“那你們去這個老師住家找過沒?”傑克問。

鐵柱癟着嘴聳了聳肩,說:“我們可以現在去看看?我們去……學校教師公寓看看,他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大概率住在學校分配的宿舍裏。”

“行,就這麽辦。”

鐵柱去找宿管拿到備用鑰匙之後,我們一行人便來到了這名失蹤教授的宿舍門前。鐵柱打開門後,一股子陳舊的味道飄散出來,那是老舊家具和黴味的混合——這間宿舍本就背光,一側還被另一棟更高的樓給遮死了,導致二樓如此潮濕。

踏入這間宿舍裏,眼前所見幾乎可以用一貧如洗來形容,屋子中央擱着一張深棕色的木頭書桌,窗邊立着一個白板。角落裏擱着一張棗紅色沙發椅,扶手和坐墊都破破爛爛,能看見裏面露出來的棉花。最壯觀或者最富足的,當屬幾乎占據了一整面牆的書櫃,書架的擱板因為重量和年代向下彎曲。

鐵柱和趙英俊迅速進裏屋搜了一圈出來道:“沒有人,裏面就一張床,一個破衣櫃,床鋪很久沒有動過了。”

傑克最後一個從裏屋走出來,說:“衣櫃裏面大部分的衣服都在,沒有空的衣架,衣櫃頂上擱着的行李箱也沒動過。沈荊應該不是主動、至少不是有計劃地出遠門的。”

“咱們進門的時候,門鎖是好的,窗戶也鎖着,看,都是積灰,沒動過。”趙英俊摸了一把書櫃擱板,說,“沒有非法入侵的痕跡,東西也沒有被翻動過的跡象。”

“書櫃裏沒有死靈之書。”小紅說,“我檢查過了。”

我走到那個巨大又笨重的書桌前,随手一拉抽屜,裏面滿滿都是紙質資料。我直接抱出來厚厚一疊,随手一翻,全都是天書一般的物理論文,我這個文化程度連标題都看不懂。我索性将所有抽屜裏的資料、稿紙全部拿出來摞好,招呼道:“小紅,快來,過個圖書館,你發光發熱的時間到了。”

小紅走過來,輕松過了個圖書館檢定,從中找出一份可疑的紙張,整張稿紙上的內容都是用極其扭曲的字跡書寫的,一眼看去真就像是一個精神失常者的塗鴉。整張紙大面積都是諸多0的重複排列,而在最底端似乎是兩個數學公式,都被用筆劃掉了——劃掉紙張的力氣很大,紙被劃破了一些。

那公式旁還有着注解:“我們都錯了,哈哈哈哈!”

我:“呃……這是啥?怪滲人的。”

“不知道,這是什麽,什麽東西加一不等于零。”小紅想了想,說:“我要過個知識檢定。”

KP道:“你可以通過一個困難的物理學或數學檢定來得知這張紙上的內容。”

小紅摩拳擦掌:“來吧,過數學,我點得很高。”

衆望所歸,小紅通過了困難檢定,她頓了頓,說:“我得知了這紙上的公式是特殊的歐拉公式,屬于複分析領域的公式。它将三角函數與複指數函數關聯起來,又被稱為實際上最美的公式。”

“不對吧,歐拉公式……你這麽一說我就想起來了,這稿紙上寫的是‘不等于’,歐拉公式分明是‘等于’。”趙英俊說。

小紅顯得有些驚訝:“你知道?我只是按照KP給我說的念出來而已。下方被劃掉的這個公式是薛定谔方程式,它本來的計算結果也是‘等于’。”

“嘶——這就很恐怖了。”傑克說,“如果歐拉公式被僞證,就出**煩了。”

趙英俊本來顯得有些遲疑,似乎不太想出風頭,但聽他這樣一說,也開口道:“俗稱上帝公式,好像是說這個公式把數學裏最重要的五個元素,也就是e,i,π,0和1組合在了一起,尤其是這個0和1,在哲學領域也是十分重要的存在,不過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此刻我十分想對趙英俊過個心理學,我總覺得他還知道些別的什麽。但是在這個連翟齊都在裝鐵憨憨的副本裏,也怪不了大家留個心眼保存實力。

“這些0是什麽,二進制嗎?”鐵柱問。

傑克搖頭到:“那是0和1。”

“然而這個稿紙上滿篇都只有0,”我說,“這兩個公式的等于號又被改成了不等于,配合這句話‘我們都錯了’,是不是表示這個教授不小心發現……或者誤以為自己發現了什麽和現存世界真理相悖的事,從而陷入了瘋狂。”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感覺自己說完這句話後,趙英俊多看了我一眼。

“話說,這個桌子最底下的抽屜還鎖着,你們誰有開鎖技能過來試試。”

“你怎麽不早說!”小黑道,“我來我來,搞不好死靈之書就在裏面呢!”

他鬥志昂揚地走了過來,然後開鎖檢定華麗地失敗了,小黑臉頓時變得更黑,表示要暴力開鎖。于是在一個力量檢定之後,他蠻力破壞了抽屜。

沒有死靈之書,這抽屜裏孤零零地擺着一個相框。傑克将之拿出來看了看,上面是兩個男人的合照,看背景似乎在國外的校園裏,其中一個被鐵柱指出是沈荊本人——雖然那是很多年前,他還意氣風發的時候,另外一個人我們都不認識。

“應該不是學校的人。”小黑說,“我好歹是個看大門的保安,進出的人我多少會眼熟的,我剛才過了個靈感,完全沒見過這人。”

我将照片翻過來一看,上面寫着“沈荊與徐思哲會面于密大,1964年”。

“1964年,之前百科上說沈荊是六十年代中期回的國,之前在國外教書,當然了當時是在教大學。”小紅說,“那這就是他回國前拍的照。”

“徐思哲,徐思哲,這個名字怎麽有點耳熟,我好像在哪聽到過。”我苦思了半天也沒有結果,總算想起來自己是個黑客,說:“我上網搜一搜。”

我翻出手機搜索這個名字的同時,傑克把相框敲來敲去,又搖了搖,說:“這相框怎麽這麽厚。”

他将相框扣在桌面上,把背後的板子取掉,赫然露出照片和底板中間的夾層,和裏面六顆綠色的小藥丸。

所有人一片嘩然,鐵柱驚喜道:“太牛逼了咱們這個團!章章都被我們找到寶箱!”

正巧我也檢索出了結果,說:“徐思哲是一個投資人,主要投資IT科技公司,早年赴美留學,後來回國辦廠。”

“看看他投資的項目有些什麽。”傑克說。

“我看看……”我快速地翻閱着,被其中一條投資項吸引住了目光:“哇塞你們看,咱們這個學校都是他投資的,大金主爸爸。”

鐵柱一拍大腿,說:“他和沈荊是老同學,所以後來沈荊落難,他就把利用自己投資人的身份,把沈荊招進自己學校裏給他一份工作。”

“那麽沈荊應該很感謝他才對,為什麽要把兩人的合照鎖在抽屜裏呢?”傑克指着書櫃上,“他還有些其他的舊時照片,都好好地放在外面。”

衆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半晌後,我說:“會不會是這樣。”

“沈荊本來好好的,做他的自閉老師,他本來就愛看書,這是這次不小心借了一本上古邪書……你們別這麽看我,這個死靈之書一聽就不太對勁。然後沈荊看了裏面的內容,徹底瘋了,否認了自己認知內的一切真理,然後帶着死靈之書跑了。他跑去找到老同學——當初也是高材生、後來又搞了科技公司的徐思哲,給他也分享了這本掉san之書。徐思哲一看,發現‘哇塞!世界原來不是由科技構成的,而是魔法!’于是也瘋了,兩人都變成了瘋狂的科學家,所以開始綁架殺害學生,切他們的大腦放進手機裏做芯片。”

我這一頓胡亂分析,把在場幾個人都聽愣了,鐵柱道:“小同學,你腦洞挺大啊,那這個大腦芯片的手機有什麽用呢?”

“不知道,但肯定有什麽邪惡的、例如統治人類的計劃。”我說,“電影裏都這麽演,比如說這個手機可以控制它的持有者,就好像寄生蟲控制宿主一樣。

“啊!”小黑叫了一聲,指着趙英俊說,“不是學生們都在讨論那個iPhone新升級的系統嗎?我記得彈出了新的使用條例之後,你點了接受,你是不是要被寄生蟲控制了!”

趙英俊僵了一下,我也想起了這碼事:“對的對的。”

鐵柱愣了,說:“我也收到了這個提示,我也點了确定。”

小紅說:“我也是……你沒有嗎?”

我搖搖頭:“我現實生活中手機內存很小,所以只要遇到更新我就怕會拖慢我的速度,遇到這種我一向是拒絕的。”

傑克就更加淡定了:“我說過了,我是華為。”

最過分的是小黑,他黝黑的臉上浮現出像模像樣的傻笑:“俺窮,俺用的國産雙卡雙待土豪金翻蓋機。”

趙英俊:“……”

待我們将沈荊的公寓全部檢查過一遍之後,眼瞅着時間也差不多了,我正準備被拽回到那個石頭房間時,手機忽然接到了一條信息。

『幫幫我。』

就這樣光禿禿地一條信息。

我納悶地看了看信息來源,以為至少會看到一個陌生號碼呢,卻不料號碼是一串“0”。

我雞皮疙瘩瞬間起來了,我說:“呃,你們過來看看,我剛收到的。”

大家不明所以地圍了過來,就在這時,有一條消息發進來了:『我看見你在搜我的名字,我是沈荊。』

“卧槽?”鐵柱叫道,“吓死我了,他怎麽知道的。”

“呃……剛才我們搜了他的百科,剛才我搜徐思哲的時候又點進去他的相關論文看了看。不過……你說得對,他是怎麽看見的?”

傑克一把奪過我的手機,飛快地打字道:『救你?你現在在哪?』

沈荊:『救救我,我被綁架了。』

沈荊:『我不知道,我被關起來了,我無法定位自己的位置。』

傑克:『被誰綁架了。』

沈荊迅速回複道:『徐思哲,書也被他拿走了。』

沈荊:『救救我,書一定要拿回來,很危險。』

傑克再想給他發消息,卻無論如何也顯示無法送達,他試了半天,說:“信號斷了。”

“之後應該還會聯系我們的,”趙英俊說,“不過很可疑,他能通過一個網絡上的普通檢索定位手機號,卻不能定位自己的位置?”

“還有這個手機號碼,全是0,也太靈異了吧。”鐵柱心有戚戚,“會不會真和你說的一樣,他倆是瘋狂的科學家同謀,是要騙我們過去救他,實際就是看上了我們的腦子。”

“啊!我想起來了,”我把手機拿回來,翻到相冊,“你們看,我在蘋果店遛彎兒的時候,忽然有一臺電腦出了故障,我一檢查,發現有人用那臺電腦發出過一個加密郵件。難怪我覺得眼熟呢,你們看收件人是誰。”

“,XSZ,徐思哲!”趙英俊驚訝道,“那個蘋果店果然和他有關系。等等,那個蘋果店只有表面上是蘋果店,背後的芯片供應商不是另外個名字嗎?高等什麽的。”

“高能智能管理公司……”我話音未落,卻被強硬地打斷了,熟悉的石頭房間再次出現,屋子中央的高禮帽男人依舊面無表情。

這次他倒是沒有迅速關閉連接,反而在我們每個人面前踱步一番,最終停在了我的面前。

他看着我頭上岌岌可危的san值,說:“很危險。”

我讪笑道:“我頭鐵。”

他帽檐下的嘴角勾了勾,沒有繼續勸我,反倒說了句:“好。”

好什麽好?你要幹什麽?我驚恐地看着他。

他回頭環顧其他參賽玩家,說:“課後作業不是硬性規定,只是一種選擇,你們可以選擇完成作業回複san值和體力,也可以選擇無視。畢竟,玩家越少,能夠分到的獎勵就越多。”

“還行吧,”我打斷他老套的分裂發言,大聲說:“我們現在走了三個章節,得到了三個寶箱,平均一顆綠色藥丸可以管一周時間,我們進度大大地超前。對吧?”我對其他人揚揚眉毛。

除了傑克之外,沒有人表示明顯的贊同。

“畢竟活着的人越多,通關可能性越大,而再多人瓜分的獎勵,也比沒有獎勵來的好。”我說,“七個章節寶箱,我們六個人,平均一人一個還有富餘,一人一百萬,不枉此行。我們又不是刁民,只想老老實實地玩游戲罷了。”

“哼,呵呵哈哈哈哈哈!”高禮帽男人大笑起來,而後語焉不詳道:“希望你之後,也能這麽想。”

說罷他就切斷了連接。

我無奈只能摘下VR眼鏡,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手機此刻适時地響了——又是新一周的作業,我的san值缺了很多,恢複任務已經升級到了“殺死一只野狗”和“搶劫一次便利店/加油站”這種級別。我只看了一眼就關上了它,回頭卻看見邊堯皺着眉頭的臉。

“怎麽了?”

“你san值為什麽掉了那麽多?”他怒氣沖沖地質問道。

“呃……就是看大腦的時候,掉了一點。”我立刻改口道,“不是怕你們擔心嘛,我就沒說,其實沒什麽事兒,真的。”

邊堯不太高興,站起來一把抓住想走的翟齊,說:“你等等。”

翟齊:“嗯?”

邊堯抿着嘴,半天沒說話,翟齊打了個哈欠:“不能明天說嗎?我是晝行生物,我好困。”

邊堯總算開口了,硬邦邦幹巴巴道:“進靈域,給他看看。”

翟齊愣了愣,才明白過來什麽意思,他臉上旋即出現一個微妙的笑容,說:“哦?”

他眼珠子動了動,愉悅地問:“沒聽錯的話,你是在求我嗎?”

邊堯眼睛瞬間睜大了,我毫不懷疑他下一刻就要叫翟齊滾粗。

可是他喉結滾動了兩圈,咬肌收緊又放松,最後開口說出的話叫我們大吃一驚。

“對,”邊堯說,“請求你,幫他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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