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浮光躍金的春景 (8-3)

吃過飯後還有不到一個小時的午休時間,我眼看着這美好春景,決心在校園裏遛一遛,深度考察一下土豪的校園生活和平民之間的落差。

我站在沒有一朵花、只有一大片荷葉的湖邊,正準備詩情畫意一番,忽然看見了一個熟悉卻意外的身影。

我走到他身後,準備吓唬他一下來着,結果這人忽然180度轉過腦袋來,詭異的頸椎活動吓了我一跳,連忙自報身份:“是我!”

警察大叔說:“哦,你啊,鬼鬼祟祟,險些将你拿下。”

警察大叔穿着便衣——T恤和皮衣外套,一看就和這個青春校園格格不入,大叔接着問:“你的小男朋友呢?”

我:“……”

大叔:“???”

我說:“在和隊友練習,準備下午的比賽。”

大叔看着有點懵:“這時候你不應該嬌羞地反駁我‘才不是男朋友呢!’”

“我幹嘛還嬌羞,”我說:“咱也熟人熟事的了,就不演這種戲了吧。”

大叔卻炸毛道:“難不成!?”

我納悶道:“你不是第一個看出來的嗎?”

大叔愣了愣,說:“我那時候也就是随口說說,誰知道你們當指導思想貫徹落實了啊。”

我頓時感到一陣心累,擺擺手道:“算了算了,大叔你來這幹啥啊,難不成你兒子在這個學校嗎?難不成暗地裏你也是土豪嗎?”

大叔聞言立刻咆哮起來:“我有那麽老嗎!我哪生得出你這麽大的孩子!”

我不禁哈哈哈哈:“你一看就是那種年輕時候浪蕩不羁,一不小心就把高中女朋友整懷孕了的那種人設嘛。”

大叔也露出心累的表情,我繼續盯着他看,示意他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大叔注意到我的眼神,十分不走心地解釋道:“不幹嘛,就沒事兒随便瞎轉轉。”

“真假?”我懷疑地看着他。

“對啊,這麽多學生聚集在一起,怕出安全事故嘛。”大叔說,“這是本市第一次搞跨學校的運動會聯動,每個學校都放了幾名便衣民警,你別跟學生們說啊,免得制造緊張。”

“哦,這樣啊。”我點點頭,又看了看時間,說:“我不和你唠了,我要去看我小男朋友打籃球啦!”

我一路歡快地跑走,大叔在我身後喊:“呸!秀恩愛分得快!”

下午第一場便是籃球初賽,伊津國際室內加上室外一共四個籃球場,比賽同時進行。邊堯班有好幾個校籃球隊的成員——校隊的男生們平時人氣就很高,甚至已經有固定的啦啦隊了,導致區區一個初賽,場邊就圍了這麽多人。

我放眼望去,前排觀衆已經在籃球場邊線外席地而坐,眼瞅着大部分都是隊員的女朋友,周圍放着飲料,水、運動員的衣服背包和毛巾。我是沒有臉坐過去的,只能找了個視野還算好的地方站着觀望。

雙方還在進行簡單的投球熱身,我很快場上找到了邊堯——從這個距離和角度觀察他我感覺十分陌生,平時他要麽站在我身邊,要麽在人群中隐匿,很難有坦然站在萬衆矚目之下的時刻。我忽然想到了自己在範無救回憶裏看到的小邊堯,他和相無征站在比賽場上,臉上挂着汗水和勝利的驕傲,帶着少年的風光和不可一世。我想邊堯應該其實是很适應這種競賽環境,他從小被他爹壓着脖子訓練劍術,又是多年難得一見的強龍屬兵器,大大小小的競争充斥着他長大的過程。只不過我遇到他的時候,這一切已經改變。

哨聲響起,比賽開始了。

籃球在空中被高高抛起,雙方争球,我方率先拿到。

邊堯和他班上的幾個校隊的男生各個一米八幾,手長腿長,在體型上占有絕對的優勢,彼此配合也很默契。他們很快一波攻過去,左右回傳之後,在三分線外投進一球。

場面一陣歡呼。這時輪到對方持球,一個個子不高、大概是後衛的男生一邊運球一邊剛走過中線,卻被邊堯從後方一個偷襲給順走了球,反手一個快攻又是2分。

我看得稀奇,我從不知道邊堯會打籃球,我以為他被頂上去湊數是因為長得高,讓他打打中鋒搶搶籃板呢。我瞬間來了勁頭,加入到激情圍觀的群衆之中,看我方大比分碾壓對手,宛如一個看一個爆米花爽片。場上的邊堯狀态奇佳,三分竟然一直丢出空心球,丢到手感好的時候可以連進四個,觀衆全瘋了。他每進一球,就被同隊的人抱來拍去,但面上仍是一貫的不動聲色,看不出有多高興。

就在這時,旁邊想起了不和諧的聲音。

“你可以不要影響我們看比賽嗎?”我聽見一個有點生氣的女聲。

我側過臉一看,旁邊似乎起了争執,原來是有人的自拍杆擋住了後面人的視線——正是之前在學校裏從我們面前撞過去的女主播同學。比起在學校的時候,她今天穿得尤為誇張,雖然天氣不錯,她卻穿着細肩帶的小背心。背心領口很低,她胸部擠成兩個渾圓的饅頭,上面還有一個鹿頭紋身,讓人想不注意那裏都難。雖然被旁人這樣說了,但她毫不在意,依舊自顧自地對着麥克風說話。

“而且你的鏡頭裏面有我們,我們不想要入鏡,你這樣是侵犯我們的肖像權。”另外一個女生也忍不住了。

可惜女主播同學根本不在意,很顯然,有這樣的矛盾和沖突,她直播間的人氣還飙高了一些。“你看嘛,我為了給你們播,都被罵了。謝謝x哥的跑車!謝謝!”她開心地蹦跶起來,胸口的活動不忍直視。

周圍的人開始露出嫌棄的眼光,我聽見左邊一個本校學生小聲吐槽:“好丢臉。”

和她提意見的姑娘見她這個态度,更上火道:“喂,和你說話呢,讓你把那個收起來。”說罷就伸手要去夠她的自拍杆。女主播明顯不願意,她為了躲過,把自拍杆往左邊一讓,直接打在我額頭上。

她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打到人了,我不得不拍了拍她說:“你打到我了。”

那女主播看了我一眼,嬌滴滴道:“對不起呀小哥哥。”

我無可奈何道:“你把自拍杆去掉,用手拿着可以嗎?”

周圍的人幫腔道:“對啊,你要拍就拍自己好了呀。”

那女生不太高興,幹脆把鏡頭直接轉過來對着我,說:“這個小哥哥讓我把直播關了,明明是公共場合,大家都在說話,為什麽不讓我播了呀?他幹涉我自由,你們說怎麽辦呀?”

我:“我沒有幹涉你……”

“小哥哥你幫我要個火箭呗,”她說,“要到了我就關直播,不然我禮物都沒刷滿,很吃虧的。”

我徹底對她無語了,這時場上忽然爆發出一陣歡呼,我連忙擡頭去看,看樣子好像是邊堯進球了,但是過程完全被我錯過。這又不是電視直播,精彩進球還會回放,我十分懊惱。正巧邊堯也在朝場邊看,和我目光對上的一剎那,我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難道是他進了球之後下意識在找我?邊堯有點茫然地看了看我和旁邊拉着我袖子的女生,一個球傳過來砸進他懷裏,他差點沒反應過來。

我倆之間隔着重重人群,場上又熱鬧紛雜,我來不及和他表示什麽,邊堯已經收回目光,重新專注回比賽裏。

我不敢再糾纏不相幹的其他事,認真看比賽,那主播又說了兩句,見我不搭理她,也失了興趣。

比賽到下半場的時候,由于雙方實力懸殊,比分差距逐漸擴大,對方有些急了,越打越髒,進攻得十分激進。對方三次犯規,又被裁判嚴肅警告了一次,仍然沒有收斂。邊堯剛舉起手來就打手或被撞,畢竟是競技體育的環境,三番兩次之下能感覺出他有點上火,也犯了一次規。所幸我方的教練及時叫了暫停,讓大家緩和一下情緒,順便重整了一下隊伍——邊堯被換下來休息一會兒。他離場的時候,一邊往場下走,場外一邊響起鼓掌和吹口哨的聲音,大部分是他班上的同學。然而邊堯并未朝我走來,而是去到了反方向的、自己班同學的加油隊伍中。他接過鄭琰遞上來的水喝了大半瓶,淡淡地道了謝,站在場邊繼續看比賽。

我遙遙地關注着他,只要他一往這邊看一定能和我碰上目光,可惜他一直沒有。邊堯手臂垂在身邊,手裏捏着一個變形的水瓶。

比賽最終以我方大比分領先而告終,回家的一路上邊堯都異常沉默,跟他說話也愛答不理,上車便開始睡覺。褚懷星一邊開車一邊納悶:“他咋啦?”

“不知道,”我心不在焉地說,“是不是累了。”

褚懷星聽罷立刻嘲笑起他來:“呵呵,這麽一點運動量就累了,果然還是不行嘛……”邊堯也沒有起來和他鬥嘴,甚至沒有反駁一句。

我問褚懷星:“你們呢?贏了嗎?”

“當然,”他說,“如果複賽邊堯還能贏,我們估計會在決賽碰上。”說罷他從後視鏡惡狠狠地看了我一眼:“你到時候得給我加油。”

我哭笑不得,故意說:“我怎麽能給敵人加油呢。”

晚飯期間褚懷星被秦先生硬塞了好多蔬菜,他一邊嚼西藍花一邊用眼神殺我,邊堯依舊不怎麽吭聲。我試圖和他說話、逗他,他興致都不高,弄得我也有些沒趣。我想了老半天,覺得自己并沒有做錯什麽——況且邊堯什麽都不說、什麽也沒問,我想解釋也無從說起。我倆明明身處休息室這樣不大的同一處空間,卻在沉默尴尬的氣氛中無聲地度過了兩個小時,我如坐針氈,磨皮擦癢,覺得這樣下去實在太難受了。

我忍不住了,腆着臉賠笑道:“邊堯,你是不是不高興了啊?”

邊堯低着頭刷手機,淡淡道:“沒有。”

“你就是不高興了,你都不理我了。”我小心翼翼地蹲到他跟前,說,“為什麽啊?”

邊堯硬邦邦地重複道:“沒有,我沒什麽可不高興的。”

他這樣子分明就是不對勁,我說:“那……你要是沒有不高興,你就親親我。”

我湊上左臉,餘光能感覺到邊堯擡起頭來看着我,便喜滋滋地等着。邊堯看了我良久,但期待中的吻一直沒有到來,我聽見凳子挪動的聲音——他竟然站起來走了。

我懵了。

直到晚上睡覺前,邊堯也沒有從他房間裏出來。我不情不願地回了自己卧室,留着一條門縫暗中觀察,等到12點他也沒有過來。好不容易等到一點動靜,我立刻從床上跳下來看——看見的卻是在外面瘋玩了一天回家的薮貓。

我失望地走回去,薮貓一臉問號。

薮貓從門縫裏鑽進來,左右看了看,發現邊堯不在,沒人收拾他,于是大着膽子蹦上了床,嘚瑟道:“蛇呢?”

他不問還好,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抓着他怒搓貓頭,薮貓被我搞得十分毛躁,變成人型逃離了我的魔爪。

“幹嘛呀。”他惱火地用手指頭抓了抓亂翹的金發。

“今天白天運動會,我們去褚懷星學校比賽了。”我說,“邊堯打球的時候,我本來說好要給他加油的,結果被他逮到我不專心,現在他不理我了。”

“什麽!”薮貓又驚又怒,“你們三個去同個地方玩,都不帶我!”

“不是去玩的!這不是重點!”我繼續抱怨道,“但是我也不是故意的,他幹嘛都不問一句,就一個人在那邊生悶氣。”

薮貓根本沒聽進去,他跳下床,念叨着:“我要去跟狗說,明天也要帶我!”說罷便跑了。

我貓蛇兩空,孤枕難眠,在床上翻了整整兩個小時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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