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浮光躍金的春景 (8-10)
直播開始後不久的一段時間裏,主播“小野貓”還在做準備,一會兒拿杯水一會兒調下麥,鏡頭前面時而有人時而沒人的。邊堯忽然站起身來走開,回來的時候拎了兩瓶飲料和一袋玉米薯片。我見狀樂了:“幹嘛呀,又不是看電影。”
“差不多嘛,還是很有娛樂性質的。”邊堯把玉米薯片塞進我懷裏,“晚上沒吃飽。”
雖然起身走了一圈,他明明可以就手再拖一把椅子過來,但是邊堯仍然擠回到了這張不算寬敞的單人扶手沙發上。他右腿根本沒地方擱,幹脆不客氣地橫在我腿上。手臂繞在我身後搭在椅背上,大言不慚地指揮道:“我沒手了,你幫我拿薯片。”
我毫不留情地之指出:“你夠不到的是右手,是左撇子。”
邊堯開始耍無賴:“我打籃球手酸了,擡不起來,我要吃薯片。”
我略有些稀奇地看着他——傲嬌酷蛇今兒是怎麽了,整個人軟綿綿黏糊糊的。我問:“你們籃球隊不是晚上聚餐去了嗎,怎麽還沒吃飽。吃了什麽?”
邊堯不配合地盯着我,我只得撚了一塊薯片給他遞到嘴邊,他叼走薯片的時候還無意間含到了我手指尖。我問:“要不要我問問秦先生還有沒有剩飯?”
“不要,想吃人妻版豪華泡面。”邊堯說。
我頓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邊堯在說我第一次去他家找他時做的那個邊角料泡面,不禁笑起來:“哎呀,當時你說得那麽嫌棄,原來是在掩飾內心對人妻的向往啊。是不是嘴上騙我去煮泡面,背地裏想看我穿圍裙啊?”
邊堯哭笑不得:“你這個騷話狂魔又開始了是嗎?你還想不想看小野貓了。”
“我才不想看什麽小野貓呢!我都看了一晚上,已經快看吐了。”我笑眯眯地把臉湊到他面前,“這樣吧,我就看着你、聽聲音,你負責看畫面。”
“剛才那句話你再說一遍,”邊堯舉起手機,“你說你不想看小野貓那個。”
我問:“幹嘛。”
邊堯說:“我錄下來,等薮貓回來了我放給他聽。”
我:“……”
邊堯:“他以後再不老實,我就反複放,你爸爸不愛你了!”
“哈哈哈哈哈!”看着他這幅幼稚模樣我樂不可支,忍不住要湊上去親親他,親罷又皺了皺鼻子——有一股淡淡的酒味。
“喝酒了?”我問。
“一點點,”邊堯說,還伸出兩根手指頭比劃了這個“一點”的度。
怪不得這家夥這麽反常呢,我忽然想到之前範無救說邊堯酒量不好,而且喝醉之後的反應十分好笑,頓時暗戳戳地期待起來。
可是……我轉念一想,如果邊堯真就只喝了那麽一點酒的話,就算他酒量再差也該快醒了吧。
于是一個壞心眼的主意來到我腦中。
“什麽啊,”我故意道,“你自己出去偷偷喝酒玩了啊,我也想喝酒。”
邊堯一下直起身子:“那怎麽辦?”
我說:“我想想,我記得咱冰箱裏還有啤酒吧,你拿上來陪我喝。”
邊堯露出不太情願的表情,我立刻說:“哦,那算了吧,反正就是不陪我喝酒呗,抱也不給抱,酒也不給喝。”
我拙劣的演技和激将法在此時竟然發揮出了神奇的效果,邊堯立刻出動,光着腳就下樓了。過了兩分鐘,他懷裏抱着好幾罐啤酒一溜小跑了回來。
“哎哎哎!先別打開!你跑那麽急,罐子都被晃過了。”我接過啤酒擱在腳邊地上,故意逗他:“嚯,什麽樣子,乳|頭都被冰得立起來了。”
邊堯下意識用手擋了一下,瞪了我一眼,看着他前腳一走後腳就被我大搖大擺霸占的沙發椅,想了老半天,說:“我坐你身上,你抱着我。”
我眉毛快要揚到頭發裏,遲疑地将腿并好,邊堯竟然還真的毫不猶豫地坐了下來。
他雖然人高,但到也不算很沉,就是有一個問題:“邊堯……我看不見電腦了。”
他回過頭來:“你不是說看着我聽聲音嗎?你就這麽看。”
我實屬無奈地盯着邊堯的背瞧了一會兒——小蛇肩寬腰窄,的确挺好看,漂亮的蝴蝶骨在皮肉下動來動去,兩道背肌中間脊柱的線條形成了一道凹陷,然後是兩個淺淺的腰窩。屁股看起來手感應該不錯,為了檢驗一下這個猜測,我毫不猶豫地上手了。
“幹嘛呀?”邊堯回頭來瞅我,“別打擾我。”
“怎麽了,還摸不得了?”我故意戳他。
他想了想,說:“摸吧摸吧,都是你的。”又回過頭去了。
“小野貓”說話的聲音再次響起,搭配着動次打次舞曲節奏——她聽起來還不算特別有興致,許是熟悉的有錢大哥還沒有進直播間。我反正什麽都看不見,索性伸手夠了一瓶冰鎮啤酒來喝。
拉開易拉罐拉環,綿密的白色泡沫湧出來,我趕緊一口抿掉。我看了看瓶罐——是比利時的啤酒,度數還不低,有着濃濃的麥芽和煙熏香味,估計是範哥的庫存。最近天氣溫度回升很快,來這麽一口感覺還不錯。我又喝了一大口,然後用冰涼的罐子去貼邊堯的背,普通人估計會被激得跳起來,這家夥相當遲鈍地轉過來問:“怎麽了?”
我:“噗——”
他低頭看看我手中的啤酒罐,眼珠子慢吞吞地轉到一邊,像是上課怕被老師點到名的小朋友,在試圖避免眼神接觸。
我:“喝,別裝沒聽見,你答應我的。”
邊堯萬分委屈地喝了兩口,然後抱着薯片袋子“咔哧咔哧”地嚼,冷酷人設都丢到天邊了。他現在的形象和我腦海中反複刷新的卡通蛇愈發貼近。我把手臂從他胳膊下伸過去,在他腹肌和大腿上随便亂摸了兩把,假模假樣地問:“薯片呢?我也要吃。”
邊堯不舒服地動了動,我故意說:“幹嘛呀,別亂扭,你屁股有兩塊骨頭非常硌得慌你知道嗎?”
他的背影靜止了片刻,忽然“啪”地把筆記本扣上了,而後轉過身來,氣鼓鼓地說:“不看了!”
我愣了:“為什麽啊?”
“你老搗亂!”他不高興道。
“我沒有啊,我這不是老老實實地在做你的沙發嗎?”我重新打開電腦,又拍拍大腿,“來坐來坐。”
酒後的邊堯反應肉眼可見地變遲鈍了不少,他想了老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反駁我,我摟過他的腰在他肚臍邊親了親,說:“來坐嘛,沙發準備好了,我抱着你。”
邊堯接受了這個示好,這次他沒有再背對我坐下,而是側着橫在我大腿上,左手環着我肩膀,形成了一個十分詭異的公主抱姿勢——就像俄羅斯方塊裏面的“L”被擺錯了地方。
他轉過去繼續看直播,“小野貓”已經開始準備賣貨了——她把一些商品擺在桌上,其中有幾張紙片暫且還看不清內容,但我十分确定那就是我們在意的東西。她一邊回應着公屏上的問題,一邊有意無意地說着暗示意味很強的語句。
“直播平臺都有管理員在每個房間轉悠的,只要發現不規範的地方就封停,她不可能明目張膽地賣貼紙。”邊堯說,“估計有什麽暗號啊,或者私信渠道。”
我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嘴上說:“我小號加了她的粉絲團微信,如果有消息會通知的。”實則專心研究他肋骨處那幾塊好像魚鰓一樣的斜斜肌肉,心想這是怎麽練出來的。
“不知道她直播觀衆裏面有多少是本校的學生,以她這個直播風格,我感覺女生應該會很少。”邊堯還在一本正經地分析,而我的觀察目标已經轉移到他乳|頭上了。
邊堯轉過來盯着我,我無辜道:“怎麽啦,我就摸一下嘛,你說了都是我的随便摸的。不過……你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啊?”
“要什麽反應?”邊堯反問,“都跟你似的,碰一下就叽哇亂叫扭來扭去的。”
我臉黑了:“我怎麽就……你起來,我不抱你了。”
“我不。”邊堯幹脆把腦袋也枕過來了,額頭貼着我臉側,姿勢頓時就有些別扭,他幹脆豪放地将一條腿搭上了桌。
“你這個姿勢對着小野貓未免有些不雅。”我說完自己也樂了,随意地瞥了一眼鏡頭:“哎,來了來了!”
鏡頭上的主播拿起貼紙:“這個紋身貼,我的老顧客都應該很清楚了吧,知道的摳個1.”
公屏上頓時劃過一大片“1”,還夾雜着幾個“快上小黃車”的評論,邊堯說:“果然,已經很成規模了。”
主播随即介紹起了貼紙的功效,她說法相當隐晦,但是但凡聽過“三天三夜”這個藥的人很快就能對號入座。0
我瞧邊堯看得認真,百無聊賴地又開了一罐啤酒喝。
兩小時過去,淩晨一點半了,直播終于結束,而“小野貓”購物車也被清空了700套紋身貼。一般市面上的紋身貼也就幾塊錢,設計師款不超過幾十塊,她的特殊貼紙卻賣到了一個圖案50-70的價格,不明內情的人只會困惑,了解的人卻只會對其中的利益暗自咋舌甚至動心。
只不過比起那個,眼前有一個更加迫在眉睫的問題——我腿麻了。
“下次要抱着你的話還是變成蛇吧,那樣輕一點,而且方便我擺來擺去地調整位置。”我愁眉苦臉地抱着自己小腿。
邊堯晃晃腦袋站起來,合上電腦打了個哈欠,一副困兮兮的樣子——他平時到這個點從來不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
“話說邊堯,不是號稱你喝醉酒之後就十分博愛,逮着人就跟別人表白說自己愛他嗎?”
邊堯咕哝道:“沒有逮着人,就只有月哥他們……”
“嘿嘿嘿,那今天喝了酒,怎麽也不見你跟我說啊。”
邊堯安靜了片刻,忽然擡起頭來看着我:“你想我說嗎?所以你才給我喝酒啊。”
他這麽一解讀,我頓時有點不好意思:“不是啊,我……就是想看看你喝酒後什麽樣而已,倒也不是為了……”
我本來的确只是突發奇想好奇邊堯醉酒是什麽樣,并不是抱着那樣的目的,這樣反倒越解釋還越奇怪了。我看着他明亮的澄黃色雙目,忽然意識到——那兩罐啤酒基本都是我喝了的,他從頭到尾根本也沒喝幾口,離醉還差得遠呢。
“有點糟糕了。”邊堯忽然輕聲自言自語了一句。
“怎麽了。”
“我想了一下,我愛月哥和範哥大概有這麽多。”他比劃道。
他比劃的幅度比“喝了一點酒”了大了不知道多少,我笑起來:“不愧是著名兄控。”
邊堯又說:“可是我認識月哥已經快二十年……從出生開始就認識他了。認識範哥的時間短一點,但也差不多,而且我從小就特別崇拜他……”
我想酒精還是在發揮作用的——邊堯竟然如此坦然地承認了這些感情,完全不是平時“不準再提這件事”的別扭态度。我哈哈笑着:“當然了,他們倆都算是你的家人了,還有諸懷星,你們親密的程度我猜和你爸媽差不多了吧。”
邊堯沒有理會我,仍自顧自地說:“而我認識你都才不到一年而已。”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又不确定我是不是完全的明白,心裏沒來由地緊張,害怕自己會聽到什麽答案。面上掩飾道:“是啊,就幾個月前,你還連話都不想和我說,嫌我是個多管閑事的煩人精呢。”
邊堯嚴肅又認真地看着我,點了點頭,問:“所以,如果我覺得自己愛你比愛他們還要多,我是不是一個有點糟糕的人啊?”
我愣了。
我盯着他,他也看着我,十秒之後,我意識到他是認認真真在和我分享這個困擾,還在等待我的答案。
我捂住臉蹲了下來。
邊堯奇怪道:“你怎麽了?”
我滿臉通紅,從指縫裏把他以前說我的話原封不動還給他:“你居然可以大言不慚說出這種話,實在太羞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