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暴民

因為疫情緊張,錦桓一路走得很急,可謂是風雨兼程,好在這一路沒有女眷,一行全是男人也方便趕路。

随軍的方太醫果然對時疫了解頗多,一路上錦桓與他讨教了不少,受益非凡。

大概是他們這一路随扈禁軍頗多,又打着朝廷的大旗,也無盜賊宵小敢于打主意,很順利便到了涼州的邊境大城洛安。

錦桓到的那天,駐守于洛安的元隆、孟飛、季寧等将領及地方官員率人出迎五十裏。錦桓下馬,在衆人的簇擁下進城,晚上設宴接風不提。

錦桓入住進的是錦禮在洛安城時曾住過的府邸。這天晚上晚上他早早睡下,本以為在陌生的地方會睡不沉,大約是累了,錦桓一夜無夢,第二天起了個大早。

錦桓起身時,李元和往常一樣掀簾而入,帶着當地為他配的幾個侍女服侍他更衣起床。熟悉的手法,仿佛還身在宮內。離開前夏文軒雖然答應了,但是無論如何也不放心,最後還是下旨讓李元跟來了照顧,又耳提面命了一番才勉強放他離京。

“殿下,季将軍一早就在外面候着了,要請進來嗎?”侍女為錦桓布膳時,李元在一旁問道。

錦桓在桌前坐下,喝了口杏仁茶潤喉,才開口道:“請他進來吧。”

李元口中的季将軍便是當年的武狀元季寧。錦桓在此見到他在意料之外,但也算情理之中。

季寧跟着李元走進房內,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禮。錦桓忙叫人扶了他起來,說道:“我們也算是舊識,季大哥坐吧,小弟也是無奈,并非刻意瞞着大哥我的身份。”

“怎麽會,殿下多慮了。”季寧也露出笑容,他進入沒有穿盔甲,而是一襲淺色錦袍,長身玉立,拱手談笑間更顯風流倜傥。他也不再跟錦桓客氣,自然在他對面坐下。

錦桓命人又添了副餐具,“大哥一早就來了,定沒有時間好好用膳,若不嫌棄也再用一些。”

季寧接過了,道完謝又說:“元将軍說殿下初來乍到,對洛安的事務定不熟悉,派在下前來聽候殿下差遣,望能略盡綿力。”

錦桓聽了心中一喜,“元将軍果然周到,我正愁着要如何着手呢。”錦桓又轉頭對李元說,“去看看方太醫可用過早膳了?請他過來一起,跟季将軍了解下情況。”

李元領了命令立刻退了出去。

錦桓和季寧随口閑聊了兩句,方太醫就到了,錦桓也一樣請他坐下來一起用膳,商讨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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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季寧的說法,在朝廷接受流民的诏書下達之前,疫情就已經在軍中擴散,如今勢頭兇猛。在疫情之初,他們便停止了對流民的接受,然而疫情還是悄無聲息地傳進了城內。

“如今軍中已全面實行了隔離,所有與染病者接觸過,不論是否出現了症狀的也都進行隔離。”季寧說道,“軍中有軍規鎮着,無人敢說什麽。但是民間認為隔離之事為不義之舉,棄病人于不顧,禁足未有染病之人,大多拒不接受。屍體的掩埋工作也難以進行,大多數人家都堅持按祖制在家中停靈滿七天後再入葬,但是身染時疫的屍體怎可在家中停靈!因此喪生的人不計其數。”

“那城外的梁國流民呢?”錦桓又問。

“如今都不讓他們進城了,都聚集在城外,也有染病者,擴散得很快。”季寧說道。

兩人邊吃邊說的功夫,李元已經把方太醫帶了來,聽完季寧的描述後,錦桓提出要去城中及軍營看看,“最好能去看看城外流民的情況,畢竟接收流民的诏書已經下來了,不好棄他們于不顧。”

“疫情兇險,殿下不可以身涉險。”季寧不贊成地說道,“時疫治理需要時間,殿下的到來就足以安定民心。”

“季兄是不相信錦桓能擔此重任嗎?”錦桓語調溫和,但冰冷的神色已經令在場的衆人看出了他的不悅。

“殿下息怒,下官不是這個意思。”季寧連忙拱手致歉,又面露憂色地看向錦桓,“只是下官擔心殿下的身體。”

“有方太醫在,沒什麽好擔心的。”錦桓轉頭對方太醫道,“相信太醫定有接觸病患時的防疫措施。”

方太醫也是贊成去實地看看的,畢竟見不到病患無法對症下藥,“臣即可為殿下準備,只是防疫不可能百分百,殿下要做好心理準備。”

錦桓才要說話,被李元橫插一刀,“殿下還是留在府裏,令季大人和方太醫前去吧。殿下千金貴體,萬不可有任何損傷。”

錦桓知他是憂心有負夏文軒的囑托,只是冷哼一聲道:“公公阻止我可是怕我要你進那疫區?”

“不敢不敢,奴婢受皇上囑托,一定要照顧好殿下無恙。”李元皺着一張臉,已經急得流了汗。

“那就這樣決定了。”錦桓一笑,回頭對方太醫道:“麻煩方太醫準備一下,我們四個去疫區看看。”

方太醫自去準備,下午錦桓果然帶着李元、季寧、方太醫及兩個侍衛進了患者集中的疫區不提。

而當二皇子平凡出入疫區的消息傳回京城時,夏文軒怒了。

“皇上息怒,殿下此舉對安撫人心收效甚好。在二皇子親子勸說下,如今疫區的貧民已經接受了官府的隔離措施,及掩埋得病的屍體,并且自發地開始配合官府控制疫情。更有當地婦女自發組織制作抗疫的香囊口罩,由官府分發給每個城民,疫情的蔓延已經能得到了有效控制。”齊芮白作為丞相,首當其沖受到了夏文軒怒火的波及,連忙用心用力為二皇子歌功頌德。且,二皇子将城外流民編為五人一伍十人一什,全都統一安排住進城郊新設的軍帳,全軍事化管理。經觀察确認沒有感染後才得進城。如此一來,皇上的诏令得以實施,且更加安全了。”

夏文軒一邊聽着就覺得驚心動魄,李元呈報到自己這裏的折子更是說錦桓親力親為進到疫區,挨家挨戶勸說,才将各項措施一點點推進了下來。光是想想便令他心驚肉跳。

然而錦桓的所做所為收效甚好,朝中上下無不對二皇子交口稱贊,夏文軒的确沒有理由斥責他,卻無比想把這個不聽話的寶貝抓回來揍一頓,讓他知道自己在京城是如何得抓心撓肺。

錦桓在洛安半個月,幾乎天天都要進出疫區,甚至親自探視過身染時疫的病患。這天,他從疫區出來,接下臉上放了藥材的紗布口罩,脫下特質的防護服,舒舒服服洗了個藥澡,才算是完成了防疫工作。另外錦桓身上時時刻刻佩戴了放着驅疫藥材的香囊。

回到府裏,李元立刻迎了上來,“殿下回來了,郭統領來了,正在裏面等着殿下呢。”

錦桓一聽是郭楊,大步走進了前廳,道:“師父這幾日去哪兒了?我都沒見過師父。”

“殿下。”郭楊規規矩矩行了個禮才道:“這幾日末将悄悄潛入了梁地,發現了一件怪事。”

錦桓挑眉,“什麽怪事?”

“我們都道疫情來自梁地,才通過流民傳入軍中。可是末将去了梁地才發現,疫情根本沒有在梁地擴散,而根據良醫所的記檔,流民中最早發現的病例晚于軍中。所以末将懷疑,疫情其實源于軍中。”

錦桓驚異于他的結論,但仔細想想,軍中的确擴散範圍最廣,即使得到了嚴格的控制,但疫情仍舊不知不覺得擴散着。

“而且,末将剛剛得到消息,臨近的幾個兵營裏也有人得了時疫,且只有軍中有,貧民間并無流傳。可見,疫情始于軍中。”郭楊又道,“末将已經請元将軍聯系相鄰的将領,隔離患者,并迅速找到其最近接觸過的人,看看是否有共同點。”

“師父的意思是,疫情并非天災,而是人禍?”錦桓敏銳的發現了郭楊話中的意思。這幾日的确已經聽到街頭有童謠流傳,道是皇上無德,引上天憤怒,降下天災。錦桓當然不會相信這些無稽之談,而看如今的狀況,定是有人刻意為之。

“季大哥在軍中負責與臨近軍隊間布防通訊之事。”錦桓對郭楊說道,“也許他知道些什麽。”

郭楊點頭,“這位季老弟做事細致,也許會發現什麽也不一定,殿下可否他過來商讨一二。”

錦桓點點頭,想令李元去請季寧,想想又止住了,只說親自去找他。

便于郭楊同出了府邸。

然而當錦桓正準備出府時,守在外面的禁軍來報,“百姓聚衆鬧事,已經圍住了夏苑,請二皇子示下,是否驅趕。”

錦桓側耳細聽,果然聽見門外不同于往日的人聲鼎沸,全是義憤填膺之聲。

“他們說什麽?”錦桓問那來禀報的士兵。

“百姓說二皇子下令燒了他們親人的遺體,不仁不義。疫情乃天降之災,意在懲罰今上,藐視天

命…”後面的話,他似乎再也說不下去。

“說!”錦桓喝道,“赦你無罪。”

“說今上藐視天命,轼兄殺弟,陷害忠良。”

“啪嗒”一聲,錦桓手中的折扇斷成兩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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