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時疫

第二天早上微弱的晨光中,錦桓醒來的時候夏文軒已經去上朝了。他起身獨自坐在床上,愣愣出神。直到李元輕聲走進來,在珠簾外低聲問道:“二皇子可要起身?陛下吩咐了,等他下朝後帶二皇子出去散心。”

這天早朝上,夏文軒按照錦桓說的頒布了诏書,暗中派心腹之人前往梁地,力求以最小的代價換回兩地統一。

夏文軒回到清涼殿的時候錦桓正在喝粥,紅豆和血糯米煮出來的粥香香糯糯,還是錦桓最愛的甜口。可是他卻只是看着粥發呆,偶爾才進一口。

“在想什麽?”夏文軒坐到他身邊,也不要李元伺候,親自給自己盛了一碗粥,幾口喝完。

錦桓沒說話,只是瞥了眼一旁伺候的李元,夏文軒會意,揮手讓李元退下。

待人都退下,殿門被輕輕關上,夏文軒道:“他們都走了,有什麽事就說吧。”

錦桓咬着嘴唇思量着如何開口。

夏文軒嘆了口氣,這些日子他也的确因為忙碌而刻意疏忽了一些問題。錦桓對他的感情是從何時開始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他大約心裏有數。只是這些年他刻意沒有安排人給他做這方面詳細的教導,也是存有私心,總是希望自己親自來告訴他。

這樣一來,毫無準備的他大概心裏也是翻江倒海,不知該如何自處了吧。

“是朕不好,那日不該沖動。”夏文軒低聲說道,即使他貪戀這人,卻也不可否認,作為年長的那一方,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皇伯伯說句不該沖動就不算數了嗎?”錦桓忽然有些激動,哽咽着說道,淚光流轉的眼裏滿是委屈。

“朕不是這個意思。”夏文軒立刻矢口否認,他最看不得就是錦桓眼中帶淚的樣子。

少年常年練武,身材結實,可這幾日明顯消瘦了下去,臉頰也有些凹陷,顯然是心中思慮過多導致的。

“朕珍視你,這麽多年作為你的長輩,看着你一點點長大,朕非常欣慰。發生那樣的事,是朕不好,沒有保護好你。”夏文軒道,“但是不是不算數的意思,給朕一些時間,朕一定會給你一個承諾,好嗎?”

夏文軒的語調溫柔沉穩,就如當年錦桓初見他時那樣。當時他還生活在偏遠的小農村,周圍盡是些粗人,唯一的慰藉便是每日偷聽的吳先生的課堂。而就在那時,這樣一個風姿卓越的人闖進了他的世界,令他不假思索地緊緊抱住他,一刻也不想放開。

自從初見,這人在他心中就是極其特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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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桓點點頭,算是認可了夏文軒的說法,努力做出一個笑容,“李元說皇伯伯要帶我去散心,現在可要啓程了?”

夏文軒最愛的便是他的笑容,只是那勉強之意看在眼裏有些微的刺痛。知是他體諒自己,也不忍弗他好意,只是說:“去郊外騎馬如何?”

“好!上次賽馬輸給皇伯伯了,這回一定要贏回來。”

夏文軒和錦桓各自換好了騎馬的勁裝,正要出門時,有侍衛來報,丞相齊芮白求見。

“不見,讓他晚一些來。”夏文軒皺眉,他難得抽出空來陪陪錦桓,想帶他出去跑跑馬散散心,曬曬太陽的,怎麽這時候齊芮白來煞風景。

“陛下,丞相說十萬火急,定要即刻面見陛下。”那侍衛有些為難地說道。

夏文軒火了,“這宮裏如今丞相當家了?”

侍衛立刻跪下請罪,不敢再言語。李元等一幹宮人也是噤若寒蟬。只有錦桓走上前,柔順地摟了夏文軒的胳膊,立刻讓他氣消了大半。夏文軒以為錦桓不安,便安撫着說:“朕今天說了陪你,不會食言。”

錦桓卻道:“齊大人不會無故求見,肯定有要緊的事。”

夏文軒見錦桓沒有鬧騰,心下憐意更甚,這些日子心中壓抑着的柔情蜜意,一下子蓬勃而出,越發舍不得他,“那你在這裏等朕,朕去去就回。”

“錦桓衣服都換好了,便跟皇伯伯一起去吧。”錦桓側頭對他笑,言下之意是要去旁聽了。

夏文軒與朝臣議事從來不避開他,但這卻是他第一次主動要求,一時也拿不準他的心思。只是現在他與錦桓正是微妙的時候,不忍破壞,也就帶着他去了。

見了齊芮白,果然他一反常态,神情緊張。

“陛下,梁州城突發時疫,已經染及軍中。”齊芮白言簡意駭。

夏文軒也是一驚,今天剛剛頒布诏書接收梁國貧民,邁出了收複的第一步,怎麽就出此大變了?雖說按錦桓分析的,收複梁國一事夏國也算是順應民心,但這民心所向也需軍事武備。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軍隊中大面積感染時疫,士氣大跌,即使再有理,梁國那些個人也不會輕易歸降。

“清楚時疫是哪裏來的了嗎?”夏文軒問。

“應該是從梁國流民處得來,聚集在涼州城外的梁國流民也有不少身染時疫,只是不像軍中蔓延地如此之快。”齊芮白道。

夏文軒皺起眉頭,陷入沉思。時疫一出,軍心渙散,眼看着大好的時機可能就要錯過,夏文軒不甘心。

“皇上,這時疫來勢洶洶,起先是高燒不退,上吐下瀉,然後便開始全身潰爛,皮膚上出現黑紫斑塊,不出兩日便一命嗚呼,且傳染極快,一人得病染及一室。”齊芮白說道。

錦桓在一旁默默聽着,他見夏文軒臉色嚴肅,也知道時疫在此收複梁國的關鍵時刻蔓延,甚至染及軍中,于夏國十分不利。而收複梁國是夏文軒的畢生所願。

夏文軒立刻着李元宣了一杆重臣和太子錦禮入宮商議對策。然而他們遠在京城,能提出的不過是派良醫救治,隔離等一些尋常措施。軍中有軍規,還好管制,只是難民中也有人染病,就不知該如何了。

錦桓在一旁自始自終都沒有說話,直到所有人都退下,只留了他和夏文軒在書房裏,他才走過去到夏文軒的身側,在他身邊單膝跪下,擡頭凝視坐着的他。

夏文軒想把他拉起來,錦桓卻偏了偏身子躲過,平緩地說,“讓我去吧。”

夏文軒一時沒聽懂,愣了一下。錦桓又重複道:“讓我去涼州,主持抑制這次的時疫。”

“不行!”夏文軒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錦桓伏在他身側,狀似撒嬌,卻冷靜地一字一句說道:“涼州的情況緊急,定要有人能親臨,才能因地制宜,做出恰當的對策。而這個人如果是宗室出生,更能示恩于百姓。太子是國之根本不能去,錦桓雖算不上正經的宗室,但好歹做了這些年的二皇子,為國出份力也是應當。”

“不可以,時疫極易傳染,朕不會讓你以身犯險。”夏文軒抓緊錦桓的手,語氣非常堅決。

“沒關系的,”錦桓含笑,“皇伯伯派一個太醫跟錦桓一起去,錦桓不去時疫現場,只是離得近一些方便主持。真正的事情還是交給下面去做的。”

夏文軒心知這件事情可行,錦桓年歲漸長,卻未立寸功,如今他在能處處護着他,如果哪天他不在了…

可是,如果錦桓染上了時疫,要讓他情何以堪?

錦桓見夏文軒沒有再立即反駁,知道他是動了心了。

“讓我去試試,收複梁國是你畢生所願,我一定要幫你掃除這障礙。只是在這之後,錦桓有一所求。”錦桓緩緩說道。

夏文軒手上一用力,把他拉到膝上抱住,輕輕啄吻他的嘴唇,“是朕不好,早該正視我們之間的感情,也不會平白浪費這麽久。”

錦桓輕輕回吻他,在夏文軒的呼氣變粗重前躲了開來,頭靠在他肩上道:“答應我,等我回來時,一定要答應我的請求。”

夏文軒緊緊抱住他,“朕可以把你禁足宮中,哪裏也不許去,誰也不能見,每天你的心裏眼裏都只有朕,這樣你就不會置于險地了。”

“皇伯伯不會的,”錦桓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因為皇伯伯曾說過,要帶錦桓去看星辰大海、山川河流。”

夏文軒低低“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麽,低下頭繼續剛才的吻,錦桓坐在他懷裏無處可逃,只能被圈在臂彎裏承受着他的肆虐。

夏文軒讓錦桓跨坐在他身上,一邊加深這個吻,一邊幾下剝光了他。

錦桓後來每每回憶起這一晚,都不由臉紅。夏文軒衣衫完整,他卻坦誠相對,伏在他身上被弄得淚水漣漣,語不成調。

第二日,夏文軒果然下旨,涼州時疫泛濫,着二皇子夏錦桓前往涼州主持各項事宜。還派了太醫院對治療時疫最有經驗的方太醫随行,以及由禁軍統領郭楊親率了五千禁軍随扈。朝中上下一片嘩然。二皇子自入宮以來,一直由皇上親自教養,待其如珠如寶。

太子冊立前曾一度流傳錦桓乃是皇上流落民間的親子,皇上有立他為儲之心。着實令人心惶惶。

按理說,按皇上一貫對二皇子的呵護有加,這樣兇險的差事是絕對不會派給二皇子的。

有人傳言二皇子失寵于皇上,但宮中很快傳出,皇上召見了随行的方太醫和郭統領,親自叮囑了一番,更派了禦前總管李元跟随貼身服侍。

疫情緊急,也來不及細細擇出行的日子,只挑了一天風和日麗,天子親率百官為二皇子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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