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失蹤(下)

錦禮來得很快,他剛走進禦書房就發現裏面的氣氛異常凝滞。且甚少過問政事的吳太傅也在此處。

“兒臣參見父皇。”錦禮不動聲色,走進來按規矩行禮。

夏文軒命他免禮,單刀直入:“夏苑被圍,錦桓失蹤,他是從你曾住過的夏苑密道離開後消失的,你知道那密道通向哪裏?”

錦禮聽了,臉色一白,“父皇,那府邸的密道建得古怪,是通往梁國境內的。”

“梁國境內?”齊芮白不可置信地反問。

“是,”錦禮回道,“父皇,兒臣也是無意間發現那條密道,親自下去查探了一番才發現密道連着梁國的無忌城,當年應該派人封了那條密道才是。”

“朕知道了,這不怪你。”夏文軒坐在龍椅上,又恢複了往日不辨喜怒的樣子,“這坐宅子曾是上官家的,裏面有這樣的密道也不稀奇。”

“皇上,既然知道是無忌城,那事情就容易多了。只是,老夫記得季寧将軍是兩年前的武狀元,高中後入伍效命,他是如何知道這條密道的?且,此人是從密道中出現,也就是說,從梁國而來。”吳崇禧的語蘇緩慢,吐字清晰,句句直指要害,令聽者汗毛倒豎。

“父皇。”錦禮即刻跪下道,“請父皇恩準,準許兒臣帶兵征讨梁國,帶回錦桓。”

夏文軒從龍椅上站起來,面色凝重。他靜靜地看了太子一會兒,天子無形的威壓令錦禮額頭冒汗,連一旁的齊芮白都感到陣陣心虛。

“皇上,太後宮裏來報,說太後病重請皇上過去瞧瞧。”這幾年太後纏綿病榻,病重已是常事,此時外面的小內侍進來禀報,夏文軒并不覺得驚心。

只是,太後一貫不願意為了自己的病叨擾他,今天特意使人來報,還是讓夏文軒多少有些憂心。

“朕知道了,你去回禀太後,朕即刻就去。”說完,夏文軒走下禦階,親自扶起錦禮,又對齊芮白和吳崇禧道,“朕去瞧瞧太後,你們先回去吧。”

兩人告退後,他拉住錦禮的手,“走,陪父皇去看看你皇祖母。”

錦禮的手被夏文軒抓在手裏,所以能清晰得感受到夏文軒輕微的顫抖,和手心裏黏膩的冷汗。錦桓失蹤,似乎給父皇以很大的打擊。

他從小跟夏文軒不甚親密,所以鮮少有這樣被父皇握着手同行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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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難得的接近,令他忽然發現,這幾日父皇無時不刻不是在焦慮與憂心中度過的,明明還不到三十五的父皇鬓邊已有了華發。

今天的打擊又是前所未有,他一直認為父皇從荊棘叢中走出,坐上這個位置,父皇是所向披靡的。

而直到此刻,他深深得害怕夏文軒會就此倒下,而他,還未做好準備接替他成為王朝的統治者。

夏文軒的清涼殿到壽安宮并不遠,從皇宮的夾道走過去,很快便到了。

走進壽安宮,裏面藥香滿室,而太後正躺在寝殿的珠簾之後。

“是皇上來了嗎?”她問正在身邊伺候的王嬷嬷。

“是的,太後。皇上和太子都來看您了。”王嬷嬷把太後扶起來,在幾個大宮女的幫助下,在她背後放了幾個墊子,讓她可以靠在床頭。

“讓皇上進來,其餘的人都退下,哀家有話要跟皇上說。”太後的聲音不高,虛弱無力,顯然已病入膏肓。然而她的語氣中依然保留着這個王朝最高貴的女人,不容置疑的權威。

所有人包括錦禮都退出了寝殿,唯留夏文軒掀開珠簾,走了進去。

太後擡起枯槁的手,顫顫巍巍的,想去握住夏文軒的。

然而,她的兒子離得有些遠,令她力不從心。

“兒啊,母後沒多少時間了,你坐過來,陪母後說說話。”太後道。

夏文軒一連遭受多重打擊,淚水立刻決堤,“母後休要胡說,太醫們都在外面候着,定能保得母後長命百歲。”

“傻孩子。”太後終于握住了夏文軒的手,她捏了捏,記憶中能被她包裹在掌中的白嫩的小手已經長大了,手指修長有力,手掌上還有陳年的老繭,這已經是一雙成年男人的手。

“母後的日子快到頭了,這些日子一直病得昏沉,病中不能做別的,便回憶了很多。”太後握着夏文軒的手,絮絮叨叨地說着,“記得你小時候是個充滿好奇心的孩子,什麽都想看看。三歲那年,你央着我要去禦花園,我那時只是個小小的貴人,沒有主位的允許,出不得自己的宮室。只好讓侍女帶着你去,你卻被六皇子推落池中,三九天裏燒了三天三夜。大概就是那之後,你變了,你的話少了,也不再好奇了,母後的小寶貝好像一夜間長大了。你小時候是最心慈的,連一只螞蟻都不願踩死,看着它們搬家就能看一整天。然而之後的種種,母後心裏明白,你們兄弟不睦,你父皇也一直推波助瀾,若你不使些手段,怕是我們母子都會萬劫不複。”太後看着夏文軒,雙眼通紅,滿是不舍與疼惜,“母後在病中想了很久,曾經一直逼你選妃,開枝散葉,你一直不願意。如今想想,哪有這麽多該做不該做的,今後的日子,只願吾兒萬事順遂本心,長樂未央,安享天年。”

“母後跟朕說這些是做什麽?”夏文軒等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太後反常的話語,令不詳的預感籠罩在他心頭。

“哀家知道,梁國大亂,是收複的好時候,而這也是你的夙願。”太後拍拍他的手,“想去的話就去吧,不用顧念哀家的病,趁着哀家還能堅持幾天。若是國喪,你便去不成了。”

“母後病着,朕怎會禦駕親征!”

“母後說了,但願吾兒今後萬事順遂本心,長樂未央,安享天年。你為了做一個所有人心中的明君已經背負了太多,願這一切,随着母後的離世,也不再糾纏于你。”

夏文軒在回清涼殿的路上,反複思量着太後的話。

第二天早朝,夏文軒下诏,禦駕親征,太子監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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