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治病救人

薛大富雇了一輛牛車，一家人坐了上去，薛素梅抱着食盒，晃晃悠悠的往許大戶家去了。

許大戶家在隔壁村，牛車晃悠了一個多時辰才到，薛素梅第一次知道原來坐牛車也會暈車，臉都變成了白色，差不多就要吐出來了。

許大戶是鄉下人的叫法，按照鎮上人說的，人家這叫鄉紳，是有身份又體面有根基的人家。所以門口可以放兩個石獅子，雖然這獅子跟哈巴狗差不多大，但有獅子沒獅子，那就是身份的不同了。哈巴狗大的獅子，它也是獅子。

許大戶家的人沒有接出來，只有一個管家娘子站在門口，見了三個人先是拿鼻子哼了一聲，表示出很瞧不起的樣子，才說道：“親家爺和親家奶奶給我們家少奶奶送飯來了？快裏邊請吧。”

說話的時候站在高高的臺階上，俯視着三個人。若不是二少爺得了這樣的重病，這種鄉下的泥腿子哪裏配合他們做親戚？沒奈何，如今只能捏着鼻子忍了，可态度中的不屑，那是藏都懶得藏一下。

張氏一改在家那副蠻橫霸道的樣子，對着管家娘子連連福身，“這位大娘怎麽稱呼？親家都好？閨女還聽話嗎？”

管家娘子愛答不理的還了半個禮，一邊轉身引路一邊說道：“我家那口子跟主家的姓，所以府裏的太太們都叫我當丫頭時候的小名。這也不肖提了，親家奶奶叫我一聲許趙氏就是了。我是外院當差的，不知道裏面的事，剩下的親家奶奶自己進去了問吧。”

許趙氏說着話，已經帶着衆人穿過了場院一樣大的前院，指着正房說：“那是我們家老诰命住的，皇帝親自封的正五品孺人哩！”繞過了正房，又依次指點每個院子的用途，“那邊是聽戲樓，那邊是爺們的書房，那邊是老爺養的清客……”

薛素梅因為暈車本來就有些犯惡心，聽着她喋喋不休的說，早就煩躁之極，哪裏有空看這些破房子，故宮都參觀過多少回了！這一個鄉下破宅子，有什麽可看的！

張氏卻是眼睛都不夠用了，瞪得有牛眼那麽大。啧啧，人家家自己有書院，自己有戲園子，啧啧啧，多好的人家啊。可惜二少爺是個快死的短命鬼，唉，可見這世上的事，沒有十全十美的。

許趙氏看着張氏那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越發瞧不起了，從鼻子眼裏輕哼了一聲。一側頭卻看見薛素梅一臉的不耐煩，絲毫不為眼前的富貴所動，整個人懶懶的，若不是這身紅配綠的打扮，她看着她這幅神情，都要錯認成自家小姐了。

當下不敢賣弄，暗暗生出了幾分敬意來，領着三個人七拐八繞的到了一處極其偏僻的地方，指着一座小院子說到：“這就是我家二少爺的院子來。”

一進院子，就看見數個打扮的嬌滴滴的丫頭穿梭來往，見了許趙氏也打招呼，“這就是新奶奶的家裏人啊？勞煩大嫂子了。”

許趙氏頓時換上來笑模樣，連連萬福，“姑娘好，不知道少爺醒了沒有？這時候方便不方便？”

一個穿着天青石比夾，蔥心白捏百褶繡花裙的丫頭一笑，說道：“自家人，有什麽不方便的？跟我進來吧。”

許趙氏在屋子門口就住了腳，看着三個人進了房門，轉身跟許家夫人回話去了。

張氏只覺得門簾掀起就一股異味，騷臭中含着香料，說不清楚是香是臭。過了堂屋進了隔間，味道更加濃烈，嗆得人直想咳嗽。心中頓時大是悲苦，這屋子香臭香臭的，可怎麽住人？

丫頭挑了門簾示意進去，張氏連忙邁步走了進去。一進門，看見又是一堆丫頭圍繞着一張紫檀雕花拔步床，穿戴更比領路的丫頭不同，人人穿金戴銀，說不上名色的好衣料。

衆人都忙碌到了十分，可自己家的金梅卻是一身大紅的吉服，端端正正在正對着床的椅子上坐着，看見張氏進來，擡頭看了一眼，眼裏撲簌簌掉下淚珠來，顫抖着嘴唇喊了一聲：“娘……”卻也不起身。

張氏不知道這是什麽規矩，幾步走了過去，這才看見金梅竟然是讓人捆在椅子上的，一動也動不了。“這！這是怎麽話說的？”張氏頓時就急了，伸手亂扯繩子。

一個吊稍眼柳葉眉，塗脂抹粉的丫頭回過頭來，“少奶奶不安分，只喊着要回家去。這是太太吩咐的！”

張氏一頓亂扯，松開了金梅，只見金梅軟軟的順着椅子滑倒在了地上。張氏連忙一把抱住了，見金梅雙手的手掌都成了黑紫色，就知道是生生被捆綁了一夜，又急又疼低聲哭了起來。

這樣的親家，她是說不上話的，就是丫頭婆子們都看不起她的，正頭太太更是連個面都沒露，不用說壓根就沒拿他們當親戚看待。

薛素梅聞着這味道想吐，見娘倆抱頭痛哭呢，索性轉身去看那個差點成了自己丈夫的人。一看之下，差點吓得摔倒了，只見那人已經瘦成了骷髅形狀，皮包着骨頭，渾身佝偻着，卻有個碩大的脖子，竟是比腦袋看起來還粗。吓得心砰砰亂跳，索性自己走了出去，到院子裏透口氣。院裏的丫頭們穿梭來往，忙到了十二分，看着眼暈，索性出了院子，躲到了外面來。

這裏剛喘了口氣，突然聽見一個清朗的聲音問道：“你是誰？”

薛素梅轉頭，看見一個穿着錦緞長袍腰間懸着玉佩的年輕人站在身後。只見他容貌俊美，長生玉立，天然富貴的氣質中帶着如驕矜與尊貴。

果然明水村人傑地靈！薛素梅不由自主的放緩了呼吸，“我是金梅的姐姐，金梅是你家新娶的少奶奶。”

“原來是自家親戚。”男人笑了，微微颔首，一雙眸子明亮若璀璨繁星，“我是許文覃，令妹嫁的是舍弟文岫。你該叫我一聲大哥。”

是這麽論的嗎？現在家庭人口簡單，少有這樣的親戚，薛素梅含糊的點了點頭，“大哥。”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對了，你弟弟是不是吃的很多？”

“是啊！你怎麽知道？”許文覃突然失聲問道。所有人看了他弟弟的模樣，都會以為他吃不進東西，其實恰恰相反，他弟弟比一個正常人吃的都多，只是雖然吃的多，卻骨瘦如柴，所以才會有人說是虛病，要用沖喜這一招。

這就對了！薛素梅點頭，說道：“我原來也聽說有人得過這樣的怪病，其實是身體裏少了一些東西。”簡單說就是缺碘，俗稱大脖子病。在現代無比好治，可是古代人根本沒有人體需要微量元素的概念，更談不上有效補充了。

一般農人家還好，吃的粗粝反而容易營養均衡。這幫富貴少爺食不厭精脍不厭細，現代科學早就證明了，光吃精糧不是好事！看，病了吧！

“那你可知道怎麽醫治？”許文覃激動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聽說過，可是靈不靈就不好說了，”這話可不能說死了，萬一不靈呢……

“姑娘，你只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