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江航在很多年前, 大學畢業剛剛當上高中老師的時候,曾經為了保護學生而跟人往死裏幹架過。

他記得很清楚,那是個雨夜,在下了晚自習回家路上的小巷子裏, 一個男孩子, 穿着他們學校的校服, 跌跌撞撞從深深小巷跑出來,滿身是鮮血。

這年頭, 竟然還能看到跟電視上演的六七十年代港片裏黑/社會老大追殺仇家的情節!

江航那時候才剛剛畢業,還有着沒被社會毒打、對萬事都富有幫助之心。那孩子是他們學校的, 就算不是江航班上的學生, 他也有義務去保護!

然後江航就很麻溜的被那幫子粗壯大漢給揍了一頓。

這件事後來發酵的很厲害, 江航也很光榮地進了醫院,在裏面蹲了接近一個月。這一個月內每天看電視都能看到自己的大頭照被各種剪輯,報道“市一中老師為保護學生,英勇獻身!”

獻你媽個頭!

江航記得自己當時是尾巴骨被打裂開了一塊, 在醫院的動作基本上都是撅着屁股趴着趴着趴着。學校經常會派老師來捧着大花大草才慰問他, 他很尴尬地只能用屁股來招待他們。

跟他關系不錯的、隔壁班的班主任說, 你知道你救的那個娃是誰麽?

江航怎麽可能知道?那種情況下, 能分辨出校服是他們學校的,已經很謝天謝地了!

隔壁班班主任于是就用十分羨慕的目光, 豪邁地給他展示了他到底那天晚上救了哪位佛爺——

原來是本校最大校董、也是整個市第一大富商的,

私生子!

“……”

江航原以為自己救了人家大富豪的私生子,總得給點兒表示吧!但事情後來卻越來越走了樣。等到江航出院的時候,卻突然有得知了一個驚天狗血消息:

富豪的私生子是被人故意雇了黑/社會的壯漢給追殺的,雇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富豪的正房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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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 你救的娃,可能在人家富豪眼裏,根本就不該救!果然這家子富豪根本就沒把江航的救命之恩當回事兒,除了第一天那個孩子的小老婆媽媽來見過江航一面,給他付了所有的醫藥費,

江航就再也沒見過這令人生氣的有錢人家。

那孩子在江航出院後,也就直接轉學了。

江航連自己救的學生,姓什麽叫什麽,包括長什麽樣子,也都不知道。

再後來……

事情也都淡了,江航也都記不得了。随着歲月的流逝,江航也從二十二歲年輕氣盛的小夥子變成了墨守成規的老油條。碰上這種事,再也不可能如此莽撞。

哦對,倒是那個男孩,似乎在他穿書的一兩年以前,聽同事說,長大了事業有成了,突然衣錦還鄉。

并且想要見他一面,給他遲來的補償。

江航直接給拒絕了。

因為他不太想回憶自己撅了一個月的屁股,結果卻被人冷了那麽久,事情都過去好多年才回來獻殷勤的感覺。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跟人硬碰硬的幹架。”

站在段家的客廳落地窗前,外面是漫天的飄雪,江航掂量着手中的生鐵棍,推開了大門,

“可能我打不過阮家的人,我知道我不應該這麽意氣用事。可一直以來我都是被段清保護在身後,這次段清跟阮家出手也是因為我,段清被阮家人欺負了,就……很想把那些人統統都給打一頓,出出氣!”

“恩情這種東西,你要說我欠段清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麽還。我只是想用自己的行動,讓所有人都知道,段清他永遠永遠都不是一個人,從前我能去保護過他一次。現在我依舊願意為了他,去與傷害他的人對決!”

助理能成為段清的親信,自然不會亂了方寸,眼睜睜看着江航那個小身板扛着一把生鐵棍,就直接沖去阮家。那段大總裁醒過來後,絕對會第一時間把他給滅了口!

但眼下的江航,完全是一副“我就要去打死阮淩軒”的表情。

“江先生,”助理吸了口氣,在大腦裏飛速運轉該怎麽說話,才不會得罪了這個老板最心愛之人,

“恕我直言,您現在要是沖去阮家,跟阮家硬來,是絕對會造成兩敗俱傷的!”

“我知道我打架不行,”江航很幹脆地承認,可表情依舊堅決,“可既然他們今晚就敢對段清下手,而且他們肯定知道自己下手成功了。現在段清正在昏迷,還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來。要是我們不出面,他們肯定會趁機對段清下手……”

“這不就對了!”助理一拍大腿,跑到江航面前,伸手阻止住他正在掂量的生鐵棍,“您看,段總之所以受傷,這不就是因為他想要對阮家下手的心太急切了,導致自己親身闖入阮家的虎穴!江先生我知道您想要為段總報仇的心急,可既然段總已經犯過一次這種錯誤了,我們絕對不能再步了段總的後路啊!您想想,您要是在阮家被人給打了,段總現在也不能立刻跳起來去把您想方設法救出,等到段總醒來,發現他最寶貝的您、受到了重創,不說別的,段總自己的心裏肯定是要特別特別難受。江先生,我看您也應該是對段總有感情的,我們還是從長計議吧,別太沖動,您看行嗎?”

江航一愣。

是的,沒錯。助理說的的确是大實話!

他也不是那種完全沒腦子的人,其實在助理一說“去別人地盤等于入虎穴”時,江航就已經清醒過來。他就這麽去了,鐵定要造成更大的亂子,現在段清手上,自己的的确确不能再給局勢火上澆油了!

江航把生鐵棍放下。

“那我們,該怎麽辦?”

就這麽不管了嗎?他出不了這口氣,心裏堵得慌!

“倒也不是說就不管了。”助理搖搖頭,突然恭恭敬敬站在江航面前,對江航說道,

“只不過要是想對付阮家,我們所有的行動方案都需要有段總的同意。可現在段總在昏迷,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醒來……”

“段清的指令?”江航一下子明白了,助理這是在要行動授權!

他轉身就噔噔噔跑上了三樓,去了一趟書房,很快又噔噔噔跑回了客廳。

再次下來的時候,手裏捧着個金屬箱子。

一看就是用來盛放貴重物品的指紋密碼箱!

“段清所有公章什麽的,都在這裏面!我看他每次批閱文件,最後不願意簽字了,都從裏面拿公章蓋。你們拿這些公章去,不就可以等同于接到段清的授權了嘛!”

“可……”

助理看到江航把重重的密碼箱塞到他懷裏,掂量了半天,欲哭無淚。

“怎麽啦?公章不夠嗎?”

“不、不是……”助理扶額,“這、這個是指紋密碼開啓,肯定是段總的指紋啊……我們總不能現在趁着段總沉睡,去用他的手指……”

助理伸手,指了指段清所在的房屋。

他本來的意思是,要不然就你江航抱着密碼箱進去,然後拿起段清的手解鎖指紋密碼。這樣一旦日後段總怪罪下來,也可以說不是我們下屬幹的!

沒想到江航卻沒領會助理的意思。

江航以為還是什麽大事,松了口氣,擡起自己的爪子就往那密碼鎖上一按。

叮——

密碼箱開了!

“好了!現在可以告訴我,該如何來以智對付阮家那群瘋狗了吧!”

江航很淡然地拍了拍風中石化的助理。

“哦……哦!”

正月十五前一天一大早,C市早報的頭條上就赫然挂着“段氏現任掌權人段清,于昨夜回家的路途上被碎玻璃刺傷,生死不明”。

“是不是有些誇大了?”

江航抱着雙膝坐在主卧的大床上,旁邊段清就躺在一側。

段清還在睡,這次的傷口确實很嚴重,昨夜又有些感染後的發高燒,一直沒醒來。

受傷厲害是真的,但也還不至于“生死不明”。

江航把報紙上面的大标題一指,規規矩矩坐在沙發裏的助理瞬間起身,用很堅定的語氣,說,

“必須得這麽寫,才能讓阮家人上鈎!”

“哦,好吧!”江航聽助理的,畢竟要想跟阮家報仇,段清沒醒來之前,段氏總裁辦的助理還是很能夠起到作用的。

畢竟是跟随了段清那麽多年!

“那現在情況是怎麽樣?”

“回江先生,自從我們放出去'段總病危'的消息、并于今早讓醫院再次安排人過來後,醫院那邊果然有動靜。原本指定好過來的醫生裏面就突然有人有事不來,頂替上了其他人。而這其他人,經過我們觀察,應該是阮家臨時想方設法安插進去、恐怕就會跟随來對段總下手的!”

“我們現在只需要坐等他們的人過來,對段總進行'不利的舉動'。”

助理看了看手表,“他們已經上鈎了。”

“……阮家、果然腦子也不怎麽好使!”

江航撇了撇嘴。

躺在一側的段清,突然眉頭一皺,

嘴角流露出一絲呻/吟。

“唔……”

江航聞聲連忙回頭,伸手摸了摸段清的額頭,還是有些燙。身上也出了一些細細的汗。江航估麽着段清是發燒燒的有些不舒服,就用座機叫了管家上樓來,打了一盆溫水。

“我要給你家總裁擦擦身體,你還站在這兒幹嘛?”見助理還低着頭杵在原地,江航以為他是不是考慮事情考慮傻了,用眼一瞪,“出去!”

“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出去!”

助理慌忙離開。

段清穿着睡衣,睡衣是江航以前給他買的。段清往常其實是從不喜歡穿睡衣的,因為一到了床上睡衣就沒什麽用,大家在床事時向來是坦誠相待。

難得有這麽個機會,江航就把買的皮卡丘帶尾巴睡衣給段清換上。

唔……好可愛!

段清的頭發是烏黑茂密的,以前清醒時為了顯出氣場,發型永遠都是往成熟大背頭梳,眼下不需要扮穩重,江航就把段清的額前的劉海全部放下來。

梳成鄰家小弟弟的模樣。

艹!他怎麽能這麽嫩!

江航一邊用浸過溫水的熱毛巾給段清擦着臉,一邊腹诽,這小子平日裏天天緊繃着個臉,真的看不出來年紀。可現在熟睡了,面部線條一下子放松,竟然真的有種二十幾歲年輕小男生的嬌嫩。

大約是因為發高燒的緣故,段清的臉紅撲撲的,嘴唇也紅紅的,江航盯着段清那有些幹裂的紅唇,怎麽看都跟一塊果凍似的,誘人!

用熱毛巾擦擦……

好軟!

……

江航很滿意段清難受的模樣,他伸手拍了拍段清軟軟的臉,高燒的緣故讓他的臉有些燙手,但捏起來相當舒服!

“小清清……”

江航有些上頭,玩夠了臉,他慢慢低下頭,盯着段清皮卡丘睡衣上的紐扣,看了好久好久。

明明知道段清在昏睡,

但他不知怎麽的,就是忍不住。要是段清醒着才沒意思呢,就根本不可能像現在這般,乖乖被他折騰!

江航低着頭,在該掠過的地方,寸土不留。

這種感覺大概是段清平生第一次嘗試,就看到段清的臉越來越紅,身上冒出很多細微的汗水。江航玩上瘾了,都忘記了被他壓在身下這個男人,以前多少次把他摁在床上幹的他腿軟到直不起。

叮——

口袋裏的手機突然發出刺耳的聲音。

江航一愣,

這才想起,今天自己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糟糕,竟然都忘了!

他坐在段清的身上,伸手将手機拿出,只見顯示屏上跳出一條緊急信息,是剛剛被他攆出主卧的助理發過來的——

“江先生,醫院安排過來給段總檢查傷勢的醫生已經到了。”

“真是的!怎麽偏偏趕在這個時候!”

江航看着手機,有些郁悶,好不容易可以自己掌握主權玩弄一下段清,這才剛開胃,突然就被迫中斷!

咚咚咚——

門外傳來敲門聲。

“哦來了來了!”

他連忙從段清身上翻了下去,把別在腰間的瑞士軍刀往襯衣裏面塞了塞,整頓好儀容,就要準備往外去開門——

砰!

下床那一瞬間,肩膀突然被人用力抓住。

江航都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一股十分強勁的力氣,把他整個人給壓在了床上,然後眼前一下子跳出一個黑影,熾熱的氣息。

雙唇瞬間被堵住!

“唔……段、清?”

段清明明還在發着燒,可此時卻像是奮起的獅子般,把他死死地壓在了身下。江航大吃一驚,以為段清醒了,掙紮着從他的嘴唇下逃脫出來,抱着他的臉問道,

“小清清!你醒了嗎?哪兒難受嗎!”

段清整個人的雙眼中,卻完全沒有高光,眼白布滿血絲。

倒像是燒糊塗了,做出本能的事情!

咚咚咚!

外面又開始敲門。

“江先生!醫生來了,請您開一下門!”

“等一下啊,我馬上——唔!”

江航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的重要性,這是他們為了給段清報仇、把阮家對段清所作事情的罪行揭露到明面上的時機!他要全副武裝迎接戰鬥!

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渾身狼狽地出去接見不速之客!

“段清,你、你等一下,忍耐一下好不好!”江航想要從段清的懷中逃脫,他不斷安撫着段清,試圖将段清軟化下來讓自己脫身。

可沒想到燒糊塗了的段清力氣竟然出奇的大,把他死死地禁锢在懷中,嘴唇又不由分說往他的脖頸間啃咬了下去。

綁着繃帶的肩膀都滲出了血,但還是用力将江航的衣服給撕扯了下來。

“段清!”

江航只感覺到身後一陣刺痛。

“江老師,我找了你那麽多年,你為什麽、不肯見我……”

段清突然抱着江航,在他的耳邊啃咬着,呼吸噴灑出灼熱的氣息,低聲喃喃道,

“我真的,找了你那麽多年……”

江航大腦一片空白。

段清一邊低語,一邊開始了熟悉的霸道。

“段清……你、你、你,你怎麽突然……”

咚咚咚——

門外再次響起了敲門聲。

“江先生?請問您在裏面是發什麽什麽事嗎?需要我們進去幫助您嗎?”

江航從懵逼中找回了思緒。

眼下當務之急,絕對不是去考慮段清怎麽突然想起來那些事!外面有人,但他這樣又是絕對不能被人看到!

他得冷靜!得冷靜!這個狀态實在是太糟糕了,可段清又是真的太了解他,就算發燒意識不清醒的情況下,都能扼住江航的軟肋。

身體快要控制不住了……

江航咬着牙,嘴上哆嗦着,努力讓自己保持情醒。

然後用十分沙啞的聲音,對着門外略帶哭腔喊道,

“秦助理,你、你們……先不要進來,在外面等會兒吧!”

“江先生?”

“求、求求了!千萬不要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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