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齊白看了看周圍,此處與白修岐當日渡劫之處已相距甚遠,又因着當日白修岐在身周設下結界,故而未曾對周遭造成破壞。他們此刻站着的地方,再尋常不過,高大的樹木,茂盛的花草,有鳥啼有蟲鳴,并無半點被藏了東西的樣子。

正想着,卻見沈墨闫手中突然握了一物,那物瞧着還挺眼熟,正是昨日自己送出的那把指刀,如今已成了沈墨闫的本命法寶,被他師尊命名為——白鈞冰刃。誠如沈墨闫說的,他是真的知道這把指刀是什麽。

齊白看着被握在瑩白指尖的白鈞冰刃,突然覺得腳有些疼,有句話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此時此刻莫名與他十分契合。

沈墨闫卻不管身後的傻弟子在想什麽,指刀既已認了主,雖只在丹田中溫養了一日與他仍不是完全契合,好在這會兒不過是尋個東西,卻也已是夠用了。他指尖微動掐了個訣,便将手中的指刀祭了出去。

白鈞冰刃不枉占了白鈞仙尊的名號,即便樣子再小,仙器該有的樣子仍是有的。一被祭出便速度極快,又因着體量小巧,齊白只覺還未曾眨眼,那瑩白的冰刃便已是沒了蹤影。

此處雖已不是滄海現的地界,卻也不曾隔着多遠,加之距離那日白修岐飛升之處不遠,定是在滄海現的監控範圍之內。這要是讓滄海現門人察覺來尋,他家師尊雖不懼,總歸是有些麻煩。

齊白心頭一跳,正要提醒,沈墨闫已是與他想到了一處,當下袖擺一揚,在方圓幾裏內布下了結界。魔界至尊沈墨闫的手段,便是以往的仙首白修岐都要忌憚三分,這結界布下,齊白便放下了心來,轉而将目光定定放在了自家師尊身上。

沈墨闫指上掐訣,想來正引着白鈞冰刃去尋他要的東西。齊白最初給他師尊弄這把指刀,倒真的是突然心血來潮,想着師尊給了他那麽多東西,他便也想要回送個東西罷了。用的材料他雖然沒在沈墨闫面前提,卻真真是世間難得的珍品,又因着知曉沈墨闫的脾性,還在外觀上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他這般用心去做,收的人能用心收下自然是好的,只不過,他未曾想到沈墨闫會直接将之煉成了本命法寶。

沈墨闫原本是有本命法寶的,齊白知道。

那是一支通體漆黑的筆,名為墨慎。魔筆墨慎,由黑龍龍骨制成,浸之以黑涯深淵之下萬年不動的黑泉水,陰冷至極,卻威力巨大。是沈墨闫全身上下,唯一一件既不華麗亦不精美的物件。

然而,在沈墨闫身邊待了近兩月,齊白卻一次都未曾見過那支墨慎筆,而今,想來更是沒有機會見着了,因為沈墨闫的本命法寶變成了白鈞冰刃。再強的修士,也不可能擁有兩件本命法寶,所以,齊白好奇的是,沈墨闫的墨慎筆去了何處?是毀了,還是沈墨闫終于忍受不了那外觀,棄掉了?

正胡亂想着,齊白突然心頭一動,猛地擡頭朝着前方看去。卻見沈墨闫手上微動,近些日子來一直攏在他身上的那一抹懶散困倦被一掃而空,淩冽的威壓撲卷而出,直直地将掙紮着藏于地底深處的某物一把拽了出來!

那物還待要掙紮,卻是被沈墨闫擡手重重拍了一掌,這一掌帶着冰天凍地的寒意,只一個瞬便将那物凍了個堅硬徹底。被凍成冰棍的物什倒是倔得很,便是這般了仍在地上撲騰着蹦了兩下,瞧着蹦的方向像是要往沈墨闫身後去躲,而沈墨闫的身後,站着他家傻弟子——齊白。

沈墨闫輕“啧”了一聲,不再去管地上的冰棍,指尖微動收回了白鈞冰刃,轉身瞪了自家傻弟子一眼,冷聲道:“走了,把這蠢貨帶上。”

話語中的不滿毫無遮掩,齊白覺得都是那冰棍的錯,自己顯然是無辜受到了牽連,于是垂首瞪了那冰棍一眼。

冰棍:“……”委屈。

齊白上前将冰棍拎起,又順手在冰棍上敲了一記以示警告,轉身匆忙跟上了自家師尊的腳步。那冰棍也不知是被凍愣了還是被敲傻了,被齊白抱在懷裏乖得很,竟是再未曾動上分毫。

師徒二人就要離開,方上了飛梭,卻是有人疾速而來,擋住了兩人的去路。看腰間挂飾,正是滄海現的門人。

沈墨闫懶得理,徑直進了飛梭,順手将那冰棍也帶了進去,留下自家徒弟在外頭處理。齊白無奈搖頭,唇邊卻挂着溫和笑意:“師尊且歇息一會兒,弟子将人打發了便來。”話畢便轉身迎上了來人。

來人共有三位,看修為皆是金丹後期,想來該是門派安排巡執的弟子,恰好巡視到此處見到有人便上來查看一二。

滄海現弟子來時只見到了齊白,拱手招呼道:“這位道友,我等乃是滄海現的巡執弟子,此處日前因門主渡劫之故,尚存在許多危險,不知道友至此處可是有何要事?”

齊白微拱手,笑道:“并無要事,只是在下平日裏喜花弄草,方才路過之時見這幾株雪凜梅開得正好,便停下取了幾株準備帶回去栽種。”

那幾位滄海現弟子聞言,朝着他手中看去,果然便見幾株長勢極好的雪凜梅被妥帖地置于器皿之中,因着雪凜梅喜冷的特性,甚至還在周圍布了幾塊冰。再看不遠處的山林中,一叢雪凜梅确是少了幾株,自然便信了。三人微微颔首:“既已取到了雪凜梅,那道友便快些離開此處吧,以免遇見危險。”

齊白笑着颔首:“多謝幾位道友提醒,在下這便離開。”

他這一副謙謙君子落落大方的樣子,實在讓人升不起什麽戒心來,滄海現門人見他悠悠然上了飛梭,便也不再多言,催動足下飛劍,便要去他處巡視。

三人已飛出了一小段距離,其中一位門人突然困惑道:“這雪凜梅并非什麽珍貴品種,許多山林裏皆有,方才這位道友怎地跑來此處?”想他們門主渡劫之時選的地方可偏僻得很,平日裏也甚少人來往,那人還特地乘了飛梭。

另外二人聞言一愣,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方才那人定有古怪,猛地返身就要去追,可放眼望去,哪裏還有什麽人,便是飛梭的影子都不見半點。

冽顏魔尊的飛梭,可不僅僅只是好看罷了,更何況內部陣法全全用的極品靈石來運轉,更純粹的靈力自然能讓陣法運轉地更流暢,連帶着發揮的效果亦最好。飛梭既已啓動,那幾位滄海現的弟子哪裏有可能追得上?事實上,在那三人轉身的那一瞬,飛梭便已經帶着沈墨闫和齊白出了那一處地界,一路往南而行了。

飛梭方啓程不多時,沈墨闫便給那冰棍解了凍。不知是否被凍了一回那物老實了許多,解凍之後只安安靜靜呆着未再同之前一般折騰,倒是讓人将其看了個清楚。

這是一把劍,通體瑩白,非金非玉,劍鞘劍柄上未見半分雕飾,卻一眼便能知曉此物非凡物。沈墨闫伸手将劍拾起,問齊白:“你可知這是什麽劍?”

齊白正要答,沈墨闫卻是自顧自道:“這便是仙首白修岐的佩劍,純鈞仙劍。”

瑩白指尖輕撫過劍身,将每一處皆細細看過,沈墨闫在劍柄處發現了一個極小的“白”字,他屈指在劍身上輕彈了一下,偏頭對齊白道:“這劍上恰好有個白字,倒是與你有緣。”

齊白無奈得很,正想幹脆将話說個清楚明白,卻不想剛喚了一聲“師尊”,沈墨闫便打斷了他。

“此劍難得,如今竟已是生了劍靈,便是往後飛升,亦能帶至仙界,你且好生收着。只是這樣子太過于紮眼了些,本尊且幫你遮掩一番。”話畢,也不待齊白反應,他便直接擡手掐了個訣。

純鈞仙劍覺得自己明明樸素又低調,眼前這位美人兒好看是好看得緊,但是說話實在有些不實在。它拒絕被人換個樣子,正要掙紮,還未曾動上半分,便已經被人按了住。

純鈞仙劍:“???”那個誰,你這樣按着我是要作甚!

齊白:“弟子來按着,師尊可盡情施為。”

沈墨闫有些驚訝地輕挑了下眉,道:“你真願意讓本尊改這劍的樣貌?”

齊白颔首:“師尊的眼光弟子自然信得過。”

沈墨闫:“好。”卻是勾了唇角,開懷了。

純鈞仙劍:突然淪為哄人的工具,委屈。

沈墨闫實在見過了太多好東西,對事物的審美擺在那裏,他既要改,自然改不出個醜的。幾個時辰之後,純鈞仙劍便徹底變了個樣子。其實,劍還是那柄劍,沈墨闫不可能去動劍的本體,便只在劍柄與劍鞘上做了文章。劍柄上同白鈞冰刃一般刻上了大小冰晶用以修飾,而劍鞘上則用萬年玄冰雕出長短粗細不一的冰淩形狀,一圈兒沾了個遍,生生将純鈞仙劍原本的樣貌改了個徹底。

沈墨闫将改好的純鈞仙劍往齊白懷裏一擲,又彈了一抹靈力送入仙劍之中:“這道靈力用以遮掩純鈞劍靈本身的氣息,你讓它給我收好了。”

齊白低笑了一聲:“自當謹遵師命。”他屈指在純鈞仙劍上輕輕一扣,随後,仙劍本身的氣息便起了變化,原本純粹的劍氣之中,滲入了一絲極淡的冰寒之氣。如此一來,外人自難再輕易認出這把仙劍來。

純鈞仙劍:美人就是美人,眼光比自家主人可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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