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簡稱Scepter4。
身着統一藍色制服的公務人員敲開科室領導的門。
“室長。”
室長即王權者,青王宗像禮司,臨近下班時間,他看起來正嚴肅的浏覽網頁,實際在開小差,網購新的拼圖。
“什麽事?”
“去買盒飯的財務回來了。”
“這點小事也要禀報我?再說我們還沒有合适的財務吧。”
“說的就是三年前出去給大家買午餐盒飯再沒回來的前財務。”
“哦……他人在哪?”
“淡島副隊長和他在會議室。”
有淡島就行了,宗像繼續摸魚等下班。
淡島頭一次發現一個人能除了相貌沒變,其他都變得幾乎認不出了,她沏好茶,坐到他對面座位。
“米佳。”
富酬想自己都在哪個世界用的這個名字,也想了一路她的名字。
“你是淡……”
“淡島世理。”淡島幫他補上,“你突然一聲不吭消失,財務狀況又變混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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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酬不感興趣:“我走之後這變化不小。”
“你不是因為被卷進世界裂縫失蹤的?”
“不是。”
原來他一無所知,為免失禮,淡島不再追究:“你走後不久,發生了世界碰撞,多個世界壁壘融合。”
且不管是如何發生的,總算解決了富酬的疑問,他要回的是他的原生世界,首先見到的居然是這棟建築,名字也是他在第二個世界用的。
那時候他還不是律師,在金融業從交易員和分析師做起搞對沖基金,用了兩塊大陸的經濟和一個世界的時間弄明白,盡管這行利潤巨大,做的不幹淨,吃場官司就會賠的底掉。
“你回來繼續工作嗎?”
富酬望着窗外的濃雲和低垂的夜幕:“不。”
他當初只是來混政府特權,了解內部政策風向第一手資料,好從股市期貨和貨幣市場投機搞錢,其餘時間都盡忠職守的在後方看賬本做賬。
“那你來做什麽?”
“借人口戶籍搜索系統找人。”富酬收回目光,“新融合世界的人能查嗎?”
“不行。找人的事你不如請安娜。”
“誰?”
“栉名安娜。”
“在哪?”
“她是吠舞羅成員,赤王的氏族。”
“吠舞羅是什麽,上市公司?”
“是我們對頭赤之氏族的組織,他們所有的一間酒吧叫HOMEA。”淡島頭痛。
她記得米迦以前是個挺注重禮儀的孩子,現在則不留情面的直奔主題。
“突然出現,突然離開,你在這工作了不短時間,真的什麽都不關心。”
“因為沒必要。”
什麽威絲曼偏差,超能力組織,王不王權的,除了黃金之王國常路大覺跟金融界商界和國家財政都沒關系,在他眼裏和幾個随時有可能洩露的人形核電站沒區別,自然沒必要浪費時間去了解這兩夥在掐什麽架,都誰在掐。
何況富酬離開此地年頭久遠到記憶有些模糊了。
各世界關聯時空會有時間錯置,時間流速也有別,導致他離開數十年,這裏方過去三年。
再有,富酬從到這個世界就強壓着焦急,他有種奇異而強烈的感覺——沒時間了。
“有地圖嗎?”
“暫時只有大略的概念圖,各個世界還處于互相試探和交涉期間,大陸之間僅開放領空和部分港口。”
“請讓我打印一份地圖。”
“可以是可以,地圖資料在室長電腦裏。”
富酬站起來,因對地形路線方面的記憶力優越,不用淡島帶路。
宗像剛下單拼圖,突然又聽見有人敲門。
“進。”
來人向宗像點頭致意,走至近前直接奪了他鼠标。
“……”
宗像向後倚在辦公椅上,看他調出新地圖發至送打印機打印。
他記得前財務的臉,畢竟是張令人難忘的臉,只是面色更糟,年輕的黑發中夾雜了幾根白發,遮掩不住的疲憊。
對面的打印機發出運作聲,宗像決定說幾句。
“戶籍科的爛賬可能只有你能理清,随時歡迎你回來財務,我們一直都沒招到合适的新人。”
“我連我那攤爛賬都理不清。”
富酬去取了複印的世界地圖和本城路線圖,不回頭的走了。
路上下起雨,天光昏暗,這個世界的初春竟比那個東京的隆冬冷,他的衣服薄了些,又濕了,但他機械的憑經驗找路,越過躲雨的路人,走過人煙愈發稀少的大街和叛逆塗鴉滿牆聚集不良的小巷,對一切都不加以注意,處在自己的思緒中。
HOMRA,确認是這家酒吧無誤,富酬不顧歇業牌子推門而入。
店內只有一個穿着服務生衣服的人在吧臺後擦杯子,戴着彩色太陽鏡,咬着煙,手邊放着打火機,一副悠游自在的樣子。
“不好意思,本店有事歇業。”
富酬環視四周,只有這個男人在,普通酒吧這個時間段才算開始營業,看布局這裏還有不開放的樓上空間,應該是他們赤王部族成員聚集地,他來這時人恰巧都出動了。
富酬站在門口喘了幾口氣,問:“我是外地人,剛下車迷路了,可以讓我躲雨嗎?”
“嗯……”他看着門口發絲還在滴水的風塵仆仆的旅人,在酒吧燈光中呈明綠的瞳仁不安地輕微顫動着,盡管心有疑慮,“請坐,我去給你拿條毛巾。”
富酬坐在吧臺前接過毛巾,拿出一枚銀幣放在暗紅的桌上。
“我叫草薙出雲。”草薙笑了下,“不用,這我也找不開零啊。”
“那就給我杯差不多的酒。”
富酬摘下眼鏡,用毛巾擦。
“所以我不還是營業了。”草薙開始調酒,“你從哪來的?”
“這店賺錢嗎?”
“跟我的話題沒關吧。”
“這樣經營肯定沒法賺。”
“你也經營過酒吧?”
“不止。”
“那得求教……”
“做什麽生意賠什麽。”
草薙把杯墊放在他桌前:“不管怎麽說,你是第一個能給銀幣的客人,比我有財運。”
富酬沉默。
“如果人有財運這東西,是不是每個人命數也已定了。”草薙把調好的酒放到杯墊上,“未來的事難說。客人來東京是打算做什麽?”
富酬從半空将酒接過來,一口喝光。
“來找人,稍作停留。”不需要未來。
說着他起身走到門口,雨濺停了,門巷仍空。
剛才的酒不知道是什麽,周身熱了起來,他走出門嗅到冰冷清新的雨氣,蹲在門邊,目光落在磚縫的濕泥,那裏有只窸窣運動的小蟲。
最美麗的東西,命運也最壞,唯有與污泥共生,在陰暗下茍且。
想着些不着邊際的事,那只小蟲開始變得模糊,繼而有黑影鋪天蓋地漫過視野。
有店面的燈光,夜盲不該作,他把手放在眼前,甚至疑慮自己是不是睜着眼睛,只聽到踏着雨水的大批腳步聲越來越近。
一只大手握着他手臂扯起富酬,煙味混着股火焦味,應該是個男人,随這人而來周圍溫度似乎升高了,耳邊嘈雜的說話聲,猜想這人應該是出于好心,富酬任他扶着進了店門。
草薙向帶他進來,被叫做尊哥的的男人打招呼,完了問富酬:“眼睛怎麽了?”
許是用眼疲勞,他使勁眨了眨眼,又能模糊看見了,摸起酒杯邊的眼鏡戴上。
“沒事,度數加深了,不戴眼鏡跟瞎子沒兩樣。”
然後他轉過頭看向那個大概是赤王的人,他身邊有個穿黑色哥特式裙裝,白發紅眸的女孩,在一群流裏流氣的男人裏只有她長的像安娜這個名字。
衆人視線若有若無的盯着富酬,富酬盯着她,她也正透過仿佛鮮血凝聚的紅色珠子看富酬的眼睛。
富酬忍住對各種紅色元素的不适:“請問你是栉名安娜嗎?”
“我是。”她歪歪頭,“做什麽。”
“請你幫忙找人,可以嗎?”
有人對此發言,有人對他高聲喊話,有人走到他身邊推搡,他不為所動,只問詢的看着安娜。
安娜看了眼身邊的紅發男人,最終說:“範圍地圖。”
富酬鋪開那淋了雨水半濕的世界地圖。
她走過來把三顆玻璃珠松散的放在上面:“有跟他接觸過的信物嗎?”
富酬從脖頸摸到那條挂墜扯下來給她。
“我父親曾用這個給他施洗賜福。”
“他的名字。”
“酷拉皮卡。。”
三顆玻璃珠在地圖游移,圈定了一塊地方。
是富酬的原世界,沒記錯的話那是巴托奇亞共和國臨海區域,附是枯枯戮山。
但這張圖實在太過簡略,圈定的範圍不小,看着又像友克鑫市,諾斯拉家族總部在那,他唯一短暫回去那次酷拉皮卡就在做諾斯拉家族保镖。
謝過她,富酬拿出另一張地圖面向草薙:“你知道怎麽去這個世界嗎?”
“我們的世界和那隔着大片海域,飛機不行,世界之間磁場不穩定。”草薙在地圖上比劃,“你可以坐船,大概一天就能到,這離西邊最近港口只有半小時。”
富酬在地圖上标記了位置和路線。
“雖然有夜班船,已經零點了,你這就走?”
“嗯。”
“我能問你為什麽找這個叫酷拉皮卡的人嗎?”草薙聽這名字像異域異族的人,“沒什麽目的,不方便就不用回答。”
“他是我最後的同族。”
望着他轉開的藍綠色眼睛,草薙不明就裏的點點頭,目送他孑然一身的推開店門,連夜前往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