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那個木偶、情長（4）

張斌看到最後，已是眼眶濕潤，淚如雨下。

已經二十六七的男人，此刻坐在空蕩蕩的屋子裏，抽噎聲在這個靜谧的空間裏清晰可聞，他哭的像一個孩子，放聲痛哭，不怕被別人聽見，不怕被嘲笑，只管宣洩着自己的情緒。原以為二十年前的大火就已經将自己的眼淚蒸發殆盡，原以為這二十年以來自己已經成長到足夠堅強，可現在才發現都不過是自己以為而已，無論自己年齡增長幾何，無論自己有多少能耐，在家裏，在父母面前，他都不過是一個孩子。

歸去來兮。

安歌穿着那身藍格子的襯衣配上水洗白的牛仔褲，及腰的三千青絲被她紮成馬尾，高高的立在頭頂，顯得整個人青春洋溢，手上一邊拿着一個白色和黑色的棒球帽輪流在頭上比劃着。

對着鏡子裏的自己看了好一會，安歌還是沒有拿定主意，喪氣地問着：“阿呆啊，你說我出門戴哪一個好呢？”

阿呆手上拿着一個小布包，看着眼前糾結的女子，在他的眼裏也覺得可愛非常，不自然地扭開視線，輕聲道：“白色的那個吧。”

安格聽聞，又把白色的棒球帽在頭上好一陣比劃，然後滿意地笑着說：“果然比較适合我！謝謝你，阿呆。”說罷，便把棒球帽戴在頭上，又在鏡子前臭美了好一會。

阿呆輕輕皺眉，語氣裏有幾分小心：“掌櫃的，是和誰約好了嗎？”

安歌調整着頭上棒球帽的角度，一邊答道：“也不算是約好了，是一個客人的願望委托而已，不過這個委托涉及到第三個人，所以我要去見見他罷了。”

不知道為什麽，阿呆本能地覺得安歌說的這個“他”，指的是一個男性，于是他認認真真地看着安歌，一本正經道：“那掌櫃，可否……帶我一同前去？”

“啊？”安歌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扭頭看向自己的夥計，看着他嚴肅認真地神情，撲哧一笑道：“不必啦，一個小委托而已，而且以我的能力在人間還沒有誰是我的對手呢，你且放心吧。”

阿呆看着眼前淺笑盈盈的女子，不由在心裏嘆了口氣，無奈道：“那掌櫃的，這是我新做的糕點，你帶着吃吧，還有……”

話還沒說完，就被接過糕點的女聲打斷了：

“哇！阿呆，你真好！那我走啦！拜拜！好好看店哦！”

門上鈴铛一陣響動，只是店鋪裏卻沒有讓它響動的人的身影。阿呆立在原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輕嘆了一口氣。

門上鈴铛又是一陣響動，來人調侃的聲音打破了店裏的安靜：“哎呀，我可是看着安歌走遠了才敢進來的。啧啧，看你這樣子就知道結果了，一看就是禮物送出去了，話沒說出來吧。”

阿呆挑眉，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君幽幽看他這幅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輕哼一聲分析道：“安歌那就是個大吃貨，哪有可能不接受你做的糕點？你這一步倒是走對了。你那話要是說的時機不對，安歌明擺着要出去，她有無數個拒絕聽你說話的理由，所以啊，你需要一個她沒有理由離開而一定要聽你說完的時機。”

阿呆望着店鋪的門，視線好像要追随那個女子而去，悠悠道：“我又何嘗不知……只是，我總感覺她在避着我，我稍微靠近一點，她就往後退一點，我們之間始終隔着距離，就像隔着一道天塹，她不願意過來，我也無法過去。”

君幽幽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俊美眉目間充斥着為情所困的憂色，不由在心裏感慨道：果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麽？以前那個叱咤風雲的羲晏戰神，如今倒成了一個情窦初開的毛頭小子，這要是讓那些人知道了，肯定是目瞪口呆吧，不過那樣的景象他也只能是想想罷了，作為一個被流放的人，還能回去麽？

“不是有句話兒說得好麽？”君幽幽拉回了自己跑遠的思緒，輕笑道：“只要套路深，鐵杵磨成針。古人雲，春雨潤物細無聲，你只要讓安歌習慣你的存在，離開你就覺得不适應，那你就成功了。”

“管用？”阿呆質疑道。

君幽幽笑得奸詐：“你試試。”

張斌哭累了，就在沙發上睡了一覺，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兩點過了，綿綿的春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樹葉上還帶着些水珠，地面還是濕濕的，但藏在雲後許久的太陽終于在此時露了臉，向大地撒下柔和的溫暖，驅散多日的陰霾。

早晨吃掉的面包也随着時間的推移，在肚子裏消化完畢，此刻的張斌感覺到腹中饑餓，洗了把臉，帶上錢包和鑰匙，就去了附近的快餐店。拿着自己點的漢堡小食和飲料，坐在一個角落裏正準備大快朵頤，就聽到一個女人拉開他面前的板凳，坐了下來。

張斌疑惑地看向來人，此刻才過中午，店裏還有很多空餘的位子，沒必要和別人拼桌。只是面前的女人戴着一個白色的棒球帽，他也只能看到她精致好看的下巴，雖然看不見她的全貌，但也能猜到她是個長得好看的女子，只是下一刻她說出的話并沒有她的長相那般好看：

“先生，你願意繼承你父親的木偶戲嗎？”

這句話，讓張斌徹底震驚，他站起身，差點将桌子掀翻，他點的東西也在桌子上晃了晃。

女人按住了桌面，張斌站起來的角度并不能看到女人在棒球帽沿下勾勒笑意的唇角，只聽那個女人繼續說着讓他驚恐的話：“我是受你父親所托，來問你這一句的。”

你……放……最後那個字被張斌在心裏無聲地咽了下去，因為他注意到他的動作吸引了店裏其他人的注意，張斌讪讪坐下，裝出兇惡的樣子，壓低嗓子對面前的女人說道：“姑娘你有手有腳怎麽出來騙人呢？”

啊？她是騙子？安歌揚着的唇角僵硬了，她默默地掏出阿呆給她的糕點吃了起來。

管什麽委托，小心老娘心情不好，不幹了！她需要好吃的點心來安慰她受傷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