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嫁聘之禮(入V一更)
婚書?蘇錦眸間詫異。
“柏炎……”她想開口問他,他卻好似知曉一般,輕描淡寫,“入了洛城再說。”
柏炎言罷,又轉眸鄭重叮囑,“拿好了。”
她娥眉微蹙。
他忽然暧昧笑道,“若是不想再疼一次的話。”
蘇錦臉色僵了僵,右手的食指尖果真不由自主顫了顫,既而藏在背後。
柏炎笑開。
馬車方才就已行至洛城附近。
柏炎在馬車上寫婚書的功夫,馬車已停在洛城城門口。城門口例行盤查,柏子澗正拿出軍中的腰牌交涉,洛城守軍見了腰牌正同柏子澗恭敬執手,柏子澗便見柏炎牽了蘇錦下馬車。
柏子澗眼中稍許意外。
“稍等。”柏子澗自守軍處迎上,“侯爺,夫人。”
柏子澗目光落在柏炎牢牢牽住蘇錦的那只手上。
柏子澗心中唏噓,難怪今日又是軍中信鴿來催,又是老夫人身邊的暗衛來惡心人,侯爺這心情還能好得起來,原是夫人的緣故。
雖然有人當時在柳家掀了桌子說要娶,但這一路上夫人似是連踩腳蹬,上馬車之事都未讓有人扶過。眼下又剛接了軍情調令要緊急趕去西南邊關,這平城應當是去不了,可這回遠遠就見到是侯爺牽了夫人下馬車不說,這手到眼下還未松開過……
柏子澗隐約瞧出了些旁的意味。
柏子澗嘴角豁然開朗般勾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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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蘇錦微微低下了頭,被他握住的手似是也下意識輕輕抽了抽,下一刻,卻被他拽得更緊。
蘇錦擡眸看向柏炎。
柏炎亦轉眸看她,“阿錦,子澗是自己人。”
一語言罷,蘇錦和柏子澗兩人都愣住。
他當着旁人的面喚她阿錦不說,那句“自己人”更似是說與旁人聽,蘇錦這回是直接臉色漲紅到了耳根子,都不知如何應聲才好。
而柏子澗更是瞪大的眼珠子,稱呼都已換成“阿錦”了,他何時聽侯爺這樣喚過旁人……
柏子澗覺得自己都聽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只是,眼下都已到了洛城城門口,畢竟這一行人還都等着堵在城門口也不好,柏子澗不得不開口,“侯爺,洛城到了,可是要先入城再說?”
柏炎卻笑了笑,吩咐道,“我和夫人先入城,你讓白巧将夫人随身之物帶上,其餘馬車上的東西讓人現在就送去雲山郡,你和區廷帶白巧一道,在洛城府衙等我。”
雲山郡……洛城府衙……還有這馬車上剩餘的不都是夫人早前的嫁妝嗎?
柏子澗眸間愕然。
只是柏炎斂了笑意,有些不耐煩道,“還要我再說一遍?”
柏子澗咽了口口水,果斷搖頭。
“走。”柏炎已牽了蘇錦單獨入城。
看着兩人的背影入了洛城中,柏子澗一手按着佩刀,一手分明遲疑得撓了撓頭,夫人的嫁妝怎麽都應送回平城吧,雲山郡那頭是……
忽得,柏子澗恍然大悟,按緊佩刀的手都頓了頓,雲山郡有侯爺的府邸!!
……
洛城中,蘇錦也問,“我要回平城,為何讓人把嫁妝送去雲山郡?”
方才柏子澗在,蘇錦不怎麽好問。眼下,周遭又沒有旁人,熙熙攘攘的人群也不認識他二人,蘇錦問清楚。
柏炎平常道,“你不都說了是嫁妝?”
蘇錦腳下踟蹰。
柏炎牽着她的手,腳步卻未停,他在前,她在後,蘇錦眸間看他,他卻如風輕雲淨,“夫人,雲山郡有我的府邸。”
蘇錦微颚。
他清淺笑笑,繼續道,“雲山郡有我的府邸,夫人的嫁妝送去雲山郡正合時宜。”言罷,也不等她吱聲,便又伸手自腰間取下那枚羊脂玉佩,鄭重置于她跟前,“嫁聘之禮,有嫁妝,亦當有聘禮。阿錦,這枚羊脂古玉,柏家僅此一枚,是聘禮。”
蘇錦眼底略有波瀾。
他将羊脂玉佩塞入她手中,輕聲道,“你先替老夫人和宴夫人收着,等回平城的時候再給。”
蘇錦眼底稍許氤氲。
他應是怕她獨自一人回平城。
在遠洲驿館的時候,他曾說,若他不同她一道,她要如何像祖母和娘親交待&
眼下,他要赴邊關要塞,不能與她一道,這婚書和聘禮都是他的交待。
蘇錦鼻尖微紅。
他好似不察一般,繼續牽了她的手往前走去。
蘇錦微微咬唇。
他的聲音自一側傳來,“別哭,我會心疼。”
蘇錦掌心滞了滞,望向他時。
他淡淡垂眸,笑意斂在眸間,亦溫柔入心底。
……
洛城不大,仿佛入城不久就到了城中繁華處,處處鱗次栉比,街道上車水馬龍,往來行人絡繹不絕,他牽着她,在人群中穿梭,就似尋常夫妻一般。
“老翁借問。”柏炎詢問路人,“洛城中,何處有做同心結之處?”
聽聞“同心結”三字,老翁頓了頓,後又見他與身後之人牽着手,俨然一幅新婚之喜的模樣,老翁遂一臉笑意,指了指街尾,熱忱言道,“那,就在這條街最後頭,順着這條街一直走就對了,最後的幾間鋪子都是做同心結的,二位,恭喜恭喜。”
柏炎禮貌道謝,遂牽了蘇錦繼續往街尾去。
蒼月國中固有的習俗,男女婚配前,需各取雙方的一縷發絲,尋人做成同心結,以求“百年好合,永結同心”之意。
成親時候雖并不強求,卻是走動親近的人家,兒女成親時會常做。
蘇錦眸間略有波瀾。
同心結一生只結一枚。
結過同心結之人,便是不會再結。
她嫁到柳家,并未做過同心結。
柳家是書香門第,她早前想許是忌諱,後來才知,柳致遠早已同旁人結過同心結……
蘇錦淡淡垂眸。
他牽着她,他掌心的暖意,好似順着肌膚莫名流進她心底。
她亦莫名握緊他的手,只是未着一語。
他分明察覺,卻也好似不覺般,只在嘴角清淺勾了勾,笑意斂在眼角眉梢裏。
“稍等。”行至一處,柏炎腳步停下,“阿錦,在此處稍等我一下。”
蘇錦颔首。
他徑自入內,蘇錦擡眸,牌匾上寫着“琉璃坊”三個大字。
金銀玉器,宛若琉璃,是處首飾鋪子。
柏炎進去的時間不長,出來的時候手中便多了一枚步搖。
蘇錦眼中滞了滞。
她早前那枚已經讓白巧還于了老太太,過後,她便再未插過步搖,只在鬓間随意別了枚素玉簪子方便。
見到柏炎拿着一枚步搖走出,蘇錦眼中意味複雜幾許。
“定情信物。”他伸手替她插在發間,她仰首看他,步搖在一側輕輕晃了晃,亦如當日,她自暖亭下的臺階處,步步走向他時,步搖別于鬓間,在晨曦下清晖搖曳,绮麗動人。
亦只有這枚金翅蝴蝶鑲翡翠牡丹的步搖,才襯得上他眼中的她。
“好看……”他也仿佛只看了一眼,便不多看。
蘇錦心底想,似是今日第二次見有人害羞了……
他照舊牽上她的手,沒有特意說話。
她亦未松開他的手。
他好似便心中踏實了一般,只是,未敢再正眼看她,只用餘光瞥向那枚金翅蝴蝶的步搖,果真一步一搖,在晌午的陽光下明豔動人,步搖上垂下的金絲鎳片聲聲作響,好似蝴蝶展翅一般,便是不看,亦能聲聲綴進他心底。
他想,這名字果真取的好。
等到做同心結處,正好是晌午後清閑之時。
掌櫃意外,同心結鮮有當事人兩人自己來的。
見兩人都似是略有拘謹模樣,掌櫃過來人般笑笑,“家中可允了?”
柏炎和蘇錦都擡眸看他,些許茫然。
此事,還需家中作允?
顯然兩人都是不知曉,掌櫃呵呵笑道,“這同心結可不比旁的信物,是取二人發絲置于同心結內,取義‘百年好合,永結同心’,既是女子向男子表明心跡的定情信物,亦是男子予以承諾,這同心結只能結一枚,照說都要家中允諾才能做。”
言外之意,都需得雙方父母看過,否則,若是日後親事不成,亦或是日後和離,這匆匆結過的同心結便尴尬了。所以同心結多是兒女父母遣人送來的,他二人這樣的極少,掌櫃才會問起家中父母可曾看過?
掌櫃還欲繼續滔滔不絕,柏炎目光卻适時瞥過。
那目光淩冽裏,帶了幾分煞氣。
瞬間讓掌櫃心中吓得抖了抖,當即收了聲,“二位,請各取幾縷發絲。”
蘇錦不知掌櫃何故,一側,柏炎卻已取了一縷青絲,正欲交給掌櫃。
“柏炎。”蘇錦開口喚住他,心中似是墜了一只兔子般,忽得不安。
掌櫃看傻眼,敢情,這還沒談好?
柏炎卻坦然笑笑,“阿錦,你缺我一枚定親信物。”
蘇錦語塞。
他親自伸手自步搖處,繞下一縷青絲,遞于掌櫃處。
掌櫃遲疑,“确定……了……?”
掌櫃目光本是準備看向蘇錦的,卻見一側的柏炎似是已快沒有了耐性,掌櫃當即起身。
店中平日裏做同心結的材料就在一側。
只見掌櫃将兩縷發絲交錯至于同心方勝中,又用針腳一針一線縫好,後再娴熟将兩股紅繩拉在一處,繞成回環,再輔以抽緊和反複,最後結在同心方勝的幾角,逐一編結,再用用針腳将多餘的部分紮回兩側。最後,兩端紅繩一扯,一氣呵成。
竟是半個巴掌大的精致小巧的同心結。
這樣的同心結是可以随身攜帶的。
掌櫃偷偷瞥目看向柏炎,應是滿意,掌櫃這懸着的心才落了下來,遂雙手呈上,遞給蘇錦,“姑娘收好。”
蘇錦接過,輕聲道謝,正準備遞于柏炎。
掌櫃趕緊喚住,“使不得使不得,姑娘,這是……”掌櫃頓了頓,意味深長道,“這是洞房花燭的時候給的……”
蘇錦眼睛眨了眨,洞房……
蘇錦眼睛眨了眨,臉頰上一側一抹緋紅浮起。
有些懵住看向掌櫃,忘了移目。
柏炎低眉隐晦笑了笑,遂牽了她起身,輕聲道了一句,“走了。”
半句未言其他。
蘇錦亦是半怔忪狀被他拽走。
掌櫃看了看櫃臺上留下的那錠銀子,又看了看方才離開那兩人的背影,口中忍不住輕輕長“嘶”了一聲,今日這事還真是有些奇了。
掌櫃笑了笑。
……
又許是掌櫃先前忽然提及“洞房”兩個字的緣故,柏炎和蘇錦都有意斂了聲。
蘇錦早前對同心結知曉的便不多,亦不知曉同心結還有這等說法。
還猜不到,柏炎早前可曾知道……
眼下,蘇錦只覺掌心的這枚同心結好似一枚燙手的山芋一般,扔不得,舍不得,亦在手心裏灼得心底躁動不安。
許是這一路兩人心中都各想着事情,再等駐足的時候,已至洛城府衙處。
府衙牌匾上幾個工整的大字清晰映入眼簾。
不遠處看去,還算巍峨莊嚴的洛城府衙牌匾下,似是只靠着一個沒睡醒似的衙役在守着府衙大門處。
許是洛城太小,衙門口很是冷清,這衙役也呵欠連天。
柏炎同蘇錦上前,那衙役也沒擡眼,一面打着呵欠,一面懶洋洋道,“來鳴冤的到前面擊鼓,力道輕些,多年未用過了,錘壞了要自行負責修繕。來告人的先自行備好狀紙,進門左轉投遞,升堂前一日會有人通知,沒有狀紙不予受理。報婚書的先自備婚書,進門右轉排隊預案……”
衙役慢悠悠念完,而後又是一個哈欠。
再等擡眼皮子時,眼前已沒有人了。
“喲,”那衙役嘆道,“這麽急急忙忙的,那便是報婚書的了。”
入了府衙右轉偏苑,并未多少人在排隊。
報婚書,等于将婚書登記在冊,日後有跡可查。
登記在冊後,府衙會發放一份印有府衙官印和鴛鴦圖案的官方婚書,便等同于這段婚姻得了官方認可。
洛城不大,平日裏官司案件不多,府衙也就管婚書的衙門事忙,配備的人手也多。
“這邊。”得空位置的主事官喚了一聲。
等候的只有柏炎同蘇錦。
柏炎正好牽了蘇錦上前。
那主事官粗略打量了一下柏炎同蘇錦二人,從相貌氣質到穿着打扮,也并未多問旁的話,就道,“婚書請二位呈上。”
柏炎看了看她,蘇錦心中嘆了嘆,遞了前去。
原本見他二人的穿着打扮不似有貓膩的樣子,主事官也不準備為難,只是冷不丁看了眼這“婚書”,主事官心中一咯噔,遂即擡眸看了看他二人,眼神又頗有了些微妙。
再尋了那衣襯上的血字看去,字跡還算工整,也印有雙方手印,是婚書無異。
主事官識人無數,但亦盡責,眼下,又再次看了看蘇錦,循循善誘,“姑娘,你老實說,不必害怕,你這婚書上手印,可是被歹人脅迫的……”
蘇錦和“歹人”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