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甜頭一更
她羽睫微微顫了顫,柏炎……
方才聲音和親吻都是他的,只是,她不知眼下是否在夢裏……
他松開雙唇,她亦凝眸打量他。
他單膝跪地,一手撐地,一手搭在膝上,就這般俯眼看她,眸間似有夜空星辰。
她微微咬了咬下唇,輕聲道,“我是在做夢,還是真的?”
他眸間笑意更濃,“如何算真?”
她擡眸看他,眸間似有绮麗繁華,“……不如,再親一次。”
他笑笑。
伸手擡起她下颚,從善如流。
只是親吻不似早前淺嘗辄止,他指尖亦順着她下颌,撫過修頸,鎖骨,直至沒入溫熱的水中。
她微微顫了顫。
“夫人,我趕了五天五夜的路,這點甜頭不夠……”他喉結微聳,鼻尖抵在她鼻尖,暧昧得她睜不開眼。
她緩緩伸手,攬上他後頸,喉間輕輕咽了咽,朱唇貼上他頸間,溫婉輕“嗯”一聲。
她呼吸緊貼他耳畔,出聲時唇邊沾染上他耳後,他眸間微微斂了斂,就着這一秒心跳加快,攬住她的腰身将她自水中抱起。
猶是七月天,日頭不寒,出水的瞬間,還是讓她莫名顫了顫。
許是對後苑中的事物陳設再熟悉不過,他并未回頭,卻伸手扯了一側的浴袍墊在她身後。
Advertisement
浴池邊,陽光透過葡萄藤的縫隙落到水面,晃得她有些睜不開眼。
她看着那散落一池的花瓣,在清風拂過的水面上輕輕漾了漾,她亦忍不住微微嘆了嘆。
水面上的倒影绮麗而香豔,她別過頭去不敢再看。
他卻未停下來。
“柏炎……”情至深處,她低聲朦胧喚他的名字。
“嗯。”他敷衍應聲。
直至她忍不住再顫聲喚他,“阿炎……”
他雙眸微怔。
伸手撫上她的細腰,沾染了情愫聲音低沉道,“再喚一聲……”
他溫柔伸手箍緊她的雙手,她臉頰一抹緋紅,他俯身含住她的雙唇,下一刻,她眸間的绮麗再不複早前清明……
她包容着他的溫柔。
亦在他的溫柔裏沉淪。
從浴池邊到浴池中,從浴池中到苑中的小榻上,他将她抛至雲端,逼她攬緊他的後頸顫聲喚他着他的名字,亦從身後攬緊她,将她揉碎在心底……
……
等她取了水杯折回榻中的時,柏炎已俯身趴在床榻上入睡。
錦被半蓋着裸露的腰間,沉穩均勻的呼吸聲在耳旁響起。
蘇錦輕聲放下水杯,沒有吵醒他。
又輕輕在床沿邊落座,伸手将被子拉到他後背處。
先前他說口渴,她去取水,等回來的時候,他已熟睡。
眼下才七月中旬,他原本該七月末回雲山郡,應是日夜趕路回來見她的。
她心底微暖。
亦心生護短。
她自然不信他說的五日五夜,信鴿來回一趟都需七八日,他至少有十餘個日夜都在馬不停蹄的趕路,才能早回來幾日。
她起身,不想擾他清夢。
只是起身時,眸間又微微沉了沉。
她早前與他親近,她曾觸到他背心處的傷口,但眼下看到,背心處那傷口之深,好似曾剜去了一塊骨肉一般,傷疤的痕跡很重。應是許久未愈留下的舊痕,頗有些觸目驚心。
她輕輕撫上,眉頭攏得有些深。
戰場上,他經歷多少生死,才能換來這身傲骨。
只是她指尖輕撫,他在睡夢中依然輕聲悶哼。
蘇錦回過神來。
他呢喃道,“阿錦,乖,我睡會兒。”
他實在是困極。
她笑笑,自袖間拿出那枚同心結,輕手輕腳上前置在他覆手之下。
心中好似幼時得了最心愛的東西,微微俯身,輕輕吻上他臉頰。
他未醒,呼吸聲依舊沉穩而均勻。
蘇錦莞爾,撐手起身,半踮着腳尖,做賊心得悄聲往耳房裏去。
耳房內,蘇錦阖上門,怕聲音吵醒柏炎。
先前在內屋後苑,兩人做得一片狼藉,柏炎最後是用他的衣裳抱她回的屋中。
眼下,蘇錦俯身換下他的衣裳,重新挑了一件衣領稍高的衣裳換上,仍遮不住頸間的痕跡,只得将绾起的青絲些許放下,正好半遮了紅印,這才自屋內撩起簾栊,出了屋去。
先前柏炎回了苑中,白巧和玉琢都不敢呆在外閣間內。
但又怕屋中要人伺候,便都稍遠些守在苑中。
見蘇錦自外閣間出來,小聲說話的兩人都迎了上來,福了福身,正欲喚聲“小姐”“夫人”,蘇錦卻伸手至唇間,示意柏炎睡了,讓她二人輕聲。
兩人遂相繼颔首。
只是這夏日炎炎,蘇錦卻換了件遮領的衣裳,臉色還有些未曾退去的紅色,白巧和玉琢心知肚明,便都未多問。
“奴婢給夫人端碗果茶。”玉琢福了福身。
蘇錦颔首。
白巧扶她在苑中樹蔭處坐下,輕聲道,“聽豐大人說,侯爺本該月底才回雲山郡,是晝夜不停趕了小半月的路,才趕在月中前回了府邸,侯爺是真想小姐了。方才剛回府就去尋小姐,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
蘇錦忽然想,他到最後似是也沒喝上口水……
心中遂有些不忍。
白巧在她身側輕搖畫扇,少時,玉琢端了碗涼爽的果茶來。
蘇錦一手端起小碗,一手捏着勺子。無名指和小拇指微翹,輕輕舀了一勺輕抿兩口,先前的燥熱似是去了多半。
不多時,一小碗果茶便見了底。
蘇錦貪嘴,又讓玉琢去盛。
白巧嘆了嘆,“小姐慣來畏寒,大夫說夏日裏需少用涼飲……”
蘇錦卻管不住。
更況且,今日這衣領實在有些燥熱。
蘇錦笑笑,“扇子給我吧,我自己來。”
白巧奈何。
蘇錦笑眯眯搖了搖手中畫扇,頓覺舒爽了許多。
恰逢柏子澗來了苑中。
柏子澗性子慣來偏穩重,雖不如豐巳程風風火火,但大多時候都是眼底帶着笑意。此時,柏子澗匆匆來了苑中,目露愁雲。
“夫人,末将來尋侯爺。”柏子澗難得如此臉色。
蘇錦手中畫扇緩了緩,輕聲道,“柏炎剛歇下,連翻趕了夜路,正困得睜不開眼。”
蘇錦頓了頓,又道,“子澗,出什麽事了?”
柏子澗是柏炎的心腹,行事也慣來分寸,柏澗既然知曉柏炎剛連翻趕了夜路回來,若無事情是不會來苑中尋他的。應是,棘手的事……
蘇錦凝眸看他。
蘇錦一語戳中,柏子澗只得拱手,“夫人,是大姑娘來了。”
“大姑娘?”蘇錦手中的畫扇都停了。
這個稱呼倒是陌生。
她亦未聽起祖母或柏炎提起過。
柏子澗擡眸看她,“大姑娘是過世大爺的女兒……”
柏炎大哥的女兒?
蘇錦眸間滞了滞,她是聽祖母說起過柏炎的大哥過世了,但祖母對柏家的事不會了解那麽深,柏炎的大哥還有一個女兒……
柏子澗繼續道,“侯爺應當還未同夫人提起過大姑娘的事。”
聽及此處,白巧朝蘇錦福了福身,“小姐,早前熬得湯還在小廚房內,奴婢先去看看。”
白巧心思玲珑,柏子澗欲言又止,應是有侯府的家事。
她在反倒不好。
蘇錦颔首,柏子澗亦點頭致意。
待得白巧離開,柏子澗又道“夫人,大姑娘的母親在生大姑娘的時候就去世了。大爺一直常年在外征戰,老侯爺過世後,大姑娘就送去了娘家教養,所以大姑娘是不在侯府的。”
原來如此,蘇錦一面聽一面點頭。
柏子澗又繼續,“侯府這一輩裏一直就大姑娘一個,自幼萬千寵愛于一身,老侯爺去世後,不知是老夫人與侯爺的意思,還是大姑娘外祖母家中的意思,後來大姑娘就去了外祖母處撫養。本是柏家的姑娘,一直寄人籬下,所以侯爺對大姑娘一直多遷就和照顧,只是大姑娘的脾氣,就有些……”
柏子澗點到為止。
但柏子澗如此說,蘇錦便明白了。
大姑娘是正牌的侯府小姐,許是因為老夫人的緣故送去了外祖母家寄養,心頭難免有怨氣。
“大姑娘多大年紀了?”蘇錦問。
柏子澗抽了抽,“應是比夫人大一些……二十有二了。”
蘇錦心中唏噓,那難怪了……
自小是嬌嬌女,又比柏炎這個長輩小不了幾歲,性子再嬌慣些,柏炎應是拿着頭疼了。
更勿說柏子澗了。
柏子澗果真頭疼,“夫人,大姑娘是來求侯爺給大姑爺在吏部謀個要職的。”
蘇錦些許詫異,吏部?還是要職?
哪能如此容易?
柏子澗嘆了嘆,“夫人若是見過本人便知曉了,不是侯爺不肯幫忙,确實是這大姑爺扶不上牆,因為這事兒,大姑娘來找侯爺軟磨硬泡過,示好過,也鬧過,侯爺又不好和大姑娘鬧僵,大姑娘又不好找到老夫人那裏去,眼下,又來了雲山郡,侯爺很有些不好做……”
蘇錦心中便明了了。
蘇錦緩緩起身,手中的畫扇輕搖,“大姑娘在何處?”
柏子澗應道,“在偏廳裏,怕是已有些等不了,興許稍後便會尋來苑中……”
蘇錦笑笑,“那子澗,你随我去一趟。”
柏子澗微怔“可是夫人……”
他是想說這位大姑娘油鹽不進,若是侯爺不在,怕是……
蘇錦卻笑,“讓柏炎多睡一會兒,走吧。”
柏子澗欲言又止,但蘇錦已踱步出了苑落,柏子澗只好跟上,大姑娘的脾氣,夫人這裏……
蘇錦轉眸看他,“放心吧,子澗,這個大姑娘,我應當應付得了,便是應付不了,多讓柏炎歇上些時候也是可以的。”
柏子澗詫異看她,稍許,忽然想起在柳家的時候,柳家家中柳致遠與柳老太爺和老太太鬧成那幅模樣,夫人尚能從容,許是……
柏子澗心頭忽得莫名踏實了下來。
……
行至偏廳,尚在偏廳外,果真聽到了內裏砸茶盞的聲音,“怎麽,如今三叔就這麽不待見我嗎?”
柏子澗轉眸看向蘇錦。
蘇錦莞爾,也不假手于他,伸出畫扇撩起眼前的珠簾,“大姑娘來了?”
大姑娘緩緩轉眸,眉間帶着一絲譏诮和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