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 8
祁臨從夢中突然驚醒。
他的四周一片黑暗，但借助從窗戶外投射進來的月光還是能依稀辨別出來的——
這裏是他自己的房間。
但是自己是如何回來的，他已經全然沒有印象了。
他只記得昏睡過去之前，腦海中定格的最後一個畫面，是陸修睦的背影。
修長，但是卻瘦弱。
單薄得讓人有些心疼。
會是陸修睦送自己回來的嗎？
祁臨從床上爬起，才發現自己驚出了一身冷汗。宿醉的腦袋還不是很清醒。
但夢中的畫面卻很清晰。
他夢見了自己的高中，夢見了陸修睦那張泫然欲泣的臉龐。
因為太過真實，讓他有一瞬間分不清自己所處的空間是真還是幻。
祁臨走到窗戶邊，将額頭抵在了冰涼的玻璃上。
從他嘴裏呼出的薄霧鋪在玻璃上，窗外的景色也跟着模糊起來。
他打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個只剩下三根煙的擱置許久煙盒。然後掏出一根煙，又翻找出被遺忘在角落的打火機。
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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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已經很久不抽煙了。‘
可是為了平複這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又有什麽其他更好的辦法呢？
與此同時，喬家。
一輛黑色的轎車駛入一幢地理位置較為偏僻的別墅莊園。
陸修睦拉開了車門，走下了車。
夜晚的氣溫有些低，因此他将西裝外套收得更緊了一些。
喬連見見狀，直接将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在陸修睦的身上。
陸修睦有些詫異。
“別着涼。”喬連見輕聲道。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落了點小雨，冰冰涼涼的。讓空氣更加濕潤了。
陸修睦仰起臉，任由它們掉落在他的臉頰上。
喬連見抓起陸修睦的手腕，快速穿過花園，進到了房子裏。
管家和一些傭人恭敬地立在兩旁，等待着他們的到來。
所有燈都開着，黃色的燈光顯得格外的溫馨。也驅走了陸修睦身上的些許寒意。
喬連見為陸修睦撣去身上的雨水，然後說道：“媽媽在廚房做菜呢，我們去見她吧。她一直都說很想你呢。”
陸修睦點了點頭，順從地将外套脫下，放到管家的手上。還不忘說聲：“麻煩了。”
管家還以一個溫厚的微笑。
他們走進了廚房，刻意将腳步放得很輕。
周遭的一切都很安靜，唯有這個小廚房格外的熱鬧。
熱水煮沸的聲響，菜刀切菜的聲響，女人講話的低聲細語聲，混成一體，卻格外動聽。
喬連見不輕不重地咳了一聲：“媽。”
正在忙碌的喬母聽見聲音立馬轉過頭來，滿目驚喜。趕忙停下了手頭的工作，雙手随意在圍裙上抹了抹。
她走到陸修睦的面前，表情很是欣慰：“小睦長得這麽大啦？”
陸修睦微微低下頭，深情地注視着女人的眼睛：“是啊，阿姨，我來看你了。”
是眼前這個人在他最無助的時候拯救了他。給了他一個家，盡心盡力的照顧他。
這裏，才是他的家。
這裏的人，才是他的家人。
喬母像以往一樣慈愛地摸了摸陸修睦瘦削的臉龐，然後像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把他和喬連見一起推了出去。
“去去去，先出去。你們趕過來一定累了，我在給你們準備飯菜。要是被你們看見了，就算不上驚喜了。好好地去餐廳裏等着吧！”
他們被喬母推搡着走出了好幾步遠。
然後，廚房的門被“砰”的一聲關上了
陸修睦與喬連見無奈地對視了一眼，默契地一同笑了。
“走吧，乖乖地去等吧。”喬連見道。
他們走到餐廳，端正坐好。
陸修睦恍惚間覺得自己回到了以前。
那個時候他剛來喬家，對什麽都不熟悉，他本來就怕生，所以對一切更是不習慣。
喬母每次都自己給他們準備飯菜，而喬連見也像這般領他進餐廳。怕他無聊，自顧自地跟他講很多很多話。
喬連見端了一杯水給陸修睦，說道：“這麽久沒回來看看了，覺得怎麽樣？”
“很親切。”陸修睦将水杯緊緊握在手裏。
“我媽說想你說很久了，一直念着，今天你終于來了，她可高興壞了。”喬連見坐在陸修睦的對面，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
“嗯。”陸修睦把頭微微別過去，沒有去看喬連見的眼睛。
“小睦……我知道你不希望我提這個，但是你仍然想把時間浪費在那個叫祁臨的人身上嗎？”喬連見斟酌了片刻，才開口。
“不是浪費，”陸修睦字字篤定，“而是非他不可。”
“可……”喬連見沒有繼續說下去。
良久，他長嘆一口氣：“對你我果然沒有任何辦法啊，誰叫你是我的弟弟呢？”
陸修睦将身體向前傾，握住了喬連見的手，“謝謝你，哥哥。一直都，很感謝。”
喬連見寵溺地揉了揉陸修睦的頭發。
“笨蛋，我是你哥哥啊。對你好，是我的職責。”
這句話飄進陸修睦的心底，令人感到無比的安心。
正說着，就有人把菜端了上來。香飄四逸，一下子就把陸修睦肚子裏的饞蟲給鈎了上來。
都是各式各樣樸實的家常菜。
都是自己以前喜歡的菜肴。
原來，他們都記得。
陸修睦抹去眼角的濕潤，笑得很滿足。
喬母一臉神秘地端着一盤罩着一個鍋蓋的菜走了過來。
她把這道菜擺放在桌子上，殷切地向陸修睦和喬連見二人提問：“你們快猜猜，這道菜是什麽？”
陸修睦耿直地搖了搖頭，笑着說“我猜不出來”。
喬連見卻絲毫不給面子：“這還用得着猜嗎？聞味道就聞出來啦，不就是烤鴨嘛。”
喬母生氣地拍了喬連見的頭一下：“就你多話！”
喬連見吃癟，悻悻地不再說話了。
陸修睦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見被人識破，也沒有必要繼續裝神秘了。喬母大大方方地将那道菜打開，果然是烤鴨。
金黃酥脆的外皮，油膩卻細嫩的雞肉，配上精心雕刻的胡蘿蔔花，以及特意調配好的醬汁，可謂是十分賞眼了。
喬母坐到一旁，平靜的語氣中帶着一股懷舊的味道：
“以前你們總是說着想吃烤鴨，所以這次我就自己學着做了。只不過還是沒控制好火候，弄得有些焦了，你們可不要介意。”
陸修睦看着這滿桌的菜肴，笑道：“這也太豐盛了。”
“這裏就是你的家，客氣什麽。”邊說着，喬母撕下一只又大又肥的雞腿放到陸修睦的碗裏。
陸修睦笑得很腼腆：“謝謝阿姨。”
喬連見等了半天，也沒見喬母要給他夾肉的意思，只好自己動手撕下一塊肥肉。
反正她偏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喬連見這麽安慰着自己。
三個人有說有笑，度過了一段非常愉快的用餐時間。
陸修睦總覺得，喬連見和喬母給他帶來的溫暖，快要将他融化。
用過餐後，喬連見帶着陸修睦去洗漱。
“你的房間還在我隔壁，東西都按原樣擺放着，什麽都沒變。”喬連見對他說道。
陸修睦拉開了熟悉的房門，發現果然如喬連見所說，一切都是記憶中的模樣。
牆上的貼紙，甚至是桌上随意散落的舊文具，都跟他離開這裏時一個樣。
但是十分的幹淨整潔，一看就是有人經常來打掃。
喬連見幫他鋪好被子：“你也累了吧？早點睡。”
陸修睦乖乖地在床上躺好，互相道了晚安之後，喬連見幫他拉上了房間裏的燈。
陸修睦低低地笑了一聲。
他們之間的這種行為，就像以前那樣。
就連這個，也沒有發生任何的改變。
喬連見輕輕地關上陸修睦的房門之後，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他将自己放倒在寬大柔軟的床上，翻了一個身，合上眼睛。
但是還是一如既往地，失眠了。
他感到無邊無際的黑暗正在向他襲來，而他卻無能為力。
一股莫名的焦躁感在他身體內不斷地翻騰，有什麽東西正在緩慢地将他吞噬。
喬連見覺得自己出了很多的汗，後背黏膩。但他分不清這是不是錯覺。
在他努力與這具身體作鬥争的時候，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響起。
緊接着是陸修睦的聲音：“哥哥？睡着了嗎？”
喬連見爬下了床，給陸修睦開了門。
陸修睦站在門外，穿着寬大的喬連見臨時給他找出來的睡衣，懷裏還抱着一個枕頭。
“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嗎？”陸修睦露出天真的笑容。
“當然可以啊。”喬連見側過身，給陸修睦讓出一個位置，讓他走了進來。
陸修睦将枕頭放在床頭，抱着膝蓋坐在了床的一側。
喬連見也躺在一邊，雙手交叉，放在頸部。
“你還是經常睡不着嗎？自從……他走了以後？”陸修睦遲疑了片刻，才開口。
“嗯，我可能永遠都習慣不了沒有他的生活。”
陸修睦也跟着躺了下來，往喬連見那邊靠了靠。
“但是今天晚上你可以把我當成他，抱着我睡啊。”
喬連見笑着将陸修睦攬進懷裏：“小睦還是那麽天真善良啊。”
陸修睦沒有答話，他分不清這句話到底是不是在誇他。
一段漫長的沉默之後，喬連見沉穩的嗓音才緩緩響起：
“小睦和他都是獨一無二的，誰都不能替代誰。”
陸修睦應了一聲“嗯”，又往喬連見的懷裏縮了縮，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
“睡覺吧。”他輕聲道。
喬連見聽話地閉上眼睛。
不久之後，陸修睦聽見身邊傳來均勻連續的鼾聲。
于是他偷偷地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陸修睦and喬連見的場合。
以及，喬連見也是有CP的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