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 29

“這場官司，勝算大嗎？”在這一方靜谧的茶室之內，喬連見的聲音似水般平和。

“不好說。”顧荀澤誠懇地回答，“對方律師可以用被告有精神方面的問題/以及并未對原告造成實質性傷害為由，申請減刑。”

“怎麽能！？”喬連見的臉色晦暗得可怕，“小睦因為他吃了多少苦？我怎麽能就這樣輕易放過他？”

顧荀澤望着他，只是淡淡回答了一句：“我會盡力的，相信我。”

他的語調很輕，但其中蘊含的誠意卻十分沉重。

數秒之後，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了這尴尬的沉默氛圍。

林秘書慌忙站起，對着喬連見他們露出歉然的微笑：“不好意思，我去接個電話，喬少/顧律師，你們慢聊。”

說着，林秘書手中緊握着手機，走出了會客室外。

感受到從顧荀澤那裏投射來的熾熱視線，喬連見的睫毛顫動了幾下，安靜地垂下頭去喝茶。

顧荀擇撐着頭，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口中道：“我已經決定接下這個官司，不知道向來大方的喬少，會給我什麽報酬？”

喬連見看向他，認真地回答：“你想要多少錢我都可以……”

顧荀澤卻自顧自打斷了他：“俗氣。”

喬連見盯着顧荀澤捉摸不透的笑容，終究是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只好說：“你自己提要求吧，只要能滿足的，我會盡量為你達成。”

“真的嗎？”顧荀澤撐着桌子，躬身朝他湊近了幾分，氣息灼熱，笑容戲谑。

喬連見不動聲色地避開：“我答應了你，就不會反悔。”

顧荀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跟我睡一覺吧，喬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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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然聽見這意外的回答，喬連見的手微微一顫，茶水濺落了幾滴在身上的襯衫上，留下了深色的痕跡。

喬連見慌亂地伸手拂過，垂目看杯中沉浮的茶末，借此掩去臉上不自然的神情。

顧荀澤笑嘻嘻地追問道：“如何？”

再擡首，喬連見已經換上一副冷靜自持的模樣，他問：“你确定這是你索要的報酬，而不是對我的獎勵？”

他直視着顧荀澤的雙眼，目光閃爍。

顧荀澤剛想開口說些什麽，林秘書卻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

“喬少，小少爺那邊有情況。”林秘書如實彙報道。

喬連見頓時神色就緊張起來，他将茶杯擱在茶案上，扯過一邊的外套就要起身。

“怎麽回事？”他的語調中隐隐透着股急切。

“醫院那邊來電話，好像是祁先生把小少爺給帶走了。”

喬連見皺眉，冷冷地命令道：“去把小睦接回來。”

林秘書驚訝道：“現在嗎？小少爺身體不好，不适宜來回奔波呀。”

喬連見沉默了數秒，似乎正在靜靜思索。良久，他不容置疑道：“明天一早，我一定要看見他出現在喬家，明白了嗎？”

“知道了，我這就去安排。”林秘書颔首，轉身離開了會客室。

顧荀澤幹笑了幾聲，也跟着起身：“看來喬少還有家事需要處理，那麽我就不叨唠了，下次再談吧。”

“那走吧。”喬連見卻等着他行至自己身邊，似乎是想與他一道而行。

顧荀澤奇怪地問道：“去哪？”

喬連見垂下眼眸，顯得眉目的輪廓更為深刻。他冷靜而沉着地回答：“不是說要陪你睡一覺嗎？去你家，還是我家？”

顧荀澤怔愣了許久，笑了出來：“去我家吧，離這裏很近。”

“嗯。”喬連見點頭，然後邁動了步子，大步走在了顧荀澤的前面。

顧荀澤卻站在原地，看着喬連見那似乎想要急速逃離的背影，唇角勾勒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

祁臨将擔驚受怕了一整天的陸修睦安置在床上，細心地為他蓋好被子，然後将房間裏的窗簾嚴嚴實實地拉上。

整個空間頓時就變得一片灰暗，空氣似乎都變得有些壓抑了。

陸修睦側過頭去，不願看他。

祁臨看着他執拗的背影，也只能柔聲道：“小睦，你睡一會吧。我待會給你熬湯喝，到時候再叫醒你。”

祁臨看陸修睦沒有要理會他的意思，知道他也累了，需要休息，只好停頓了數秒，才說：“好好休息，放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低沉，這句話仿佛是一句篤定的承諾。

正當祁臨想離開房間的時候，陸修睦卻突然開口了，聲音綿軟而沙啞：“你不會屬于我的。”

“什麽？”祁臨一時間無法理解。

“從遇見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我們注定沒有交集，你不會屬于我，也不會真正地為我駐足停留。”

陸修睦的聲音不大，但是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晰且深刻地傳入祁臨的耳中，深深印刻進他的腦海裏。

祁臨還想等着陸修睦下一步的解釋，可他卻一動也不動，無力地合上了雙眼。

祁臨只當這是一句玩笑話，轉身離開了房間，輕輕地掩上了門。

他窩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計算着陸修睦醒來的時間，然後起身，帶上外套和錢包，走出了家門。

不知不覺中，居然已經到了傍晚。

祁臨雙手插在口袋裏，不緊不慢地行走着。他能感覺到那光線漫長而急速的變化，孤獨而惆悵的黃昏到來。

忽見得傍晚的天空沒有一絲雲，淡藍的的蒼穹是那麽地高遠，而陽光也快收盡它那最後的餘晖。

光線正無可挽回地消逝，一派荒涼。

天邊與四周，只有幾抹蒼白與深黃，幾許蒼涼與寂靜。暮霭低垂，華燈初上，人們在黃昏暮色中匆匆歸家。

此時正是初春二月，但今天的氣溫卻偏冷。祁臨縮了縮脖子。

祁臨在經過下一個街角的時候，閃身進入了一家小型超市。

這個時刻意外地有很多客人，嘈雜卻熱鬧。

祁臨挑選了一些排骨，一小塊冬瓜，嘴上還念叨着：“要不要再加點玉米？”

為了營養均衡着想，最後，他還是拿了一點玉米。

挑選完之後，他手上提着這些東西，去收銀臺結帳。

收銀員似乎對他這個大男人也會來超市買菜這件事感到有點新奇，于是多看了他兩眼。

走出超市，祁臨可再沒有觀賞街邊風景的閑情意致了，他腳步飛快地往回趕。

時候已經不早了，不知道陸修睦醒了沒有，會不會感覺到餓。

祁臨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房間裏看了一眼。

見陸修睦睡得安穩，他也不好意思把他給叫醒。

這幾天，陸修睦一定沒能好好睡上一覺吧。

祁臨悄聲離開，到廚房忙活了起來。大學剛畢業那幾年，他都是自己做飯。雖然味道着實不敢恭維，但他都是這麽過來的。

後來，工作忙碌了起來，他也習慣了在外面點外賣吃了。廚房這塊地方，他很久沒有觸碰過了。

不知道做出來的東西合不合陸修睦的胃口呢……

祁臨不免擔憂。

他參照着網上的教程，手忙腳亂地熬制着冬瓜排骨湯。他将食材一股腦地放進高壓鍋裏，加入不少的水和調味品，打開液化竈，小火慢炖。

心心念念地等了片刻，才終于出鍋。他趕緊打了一碗，一轉身卻發現陸修睦不知何時已經起來，無聲無息地站在他身後。

祁臨捧着那碗湯，愣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你已經起來啦？”

雖然問完之後他才反應過來這個問題實在是很無腦。

陸修睦點了點頭，抓了抓後腦勺。表情仍是恹恹，似乎是沒有休息好。他說：“被抽油煙機的聲音吵醒的。”

祁臨把碗放在桌上，趕緊将抽油煙機給關掉。

陸修睦将視線移向那碗熱氣騰騰的湯，問：“這是做給我的？”

還沒等祁臨回答，他就移開凳子，坐在了餐桌旁。

他現在穿着的是祁臨的睡衣，不太合尺寸，強烈的對比顯得他更加纖瘦。

寬大的睡衣袖擺拂過桌面，陸修睦拿過勺子，顫顫巍巍地舀了一勺湯，微微張開沒有一絲血色的嘴唇，送入了口中。

幾秒過後，他的神色變得有些複雜。

祁臨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是太鹹了嗎？”

“太淡了。”

陸修睦又喝了一口：“好像在喝白開水一樣，沒有任何味道。”

祁臨聽到這樣的評價，也拿過一個勺子，品嘗了一口：“還好啊，沒有你說的那麽誇張。”

看着陸修睦那張蒼白如斯的臉，他才突然想起，陸修睦是個病人，味覺本來就要遲鈍一些。

陸修睦似乎也覺察到這一點，沒有再說話。

祁臨悻悻地放下勺子，有點可惜地道：“我這麽自信滿滿，結果還是做砸了啊。要不我們還是叫外賣吧？”

“不用了，我不餓。”陸修睦淡聲道。

他站起身，腳步不穩地走向陽臺。他趴在護欄上，凝神看着外面的夜景。

今晚的夜風呼嘯，祁臨怕他着涼，找了一條毛毯披在了他的身上。

平常都是笑臉的陸修睦，今天卻難得的沒有任何表情，像是對一切都感到厭煩了。

“你在看什麽？”祁臨耐心地詢問。

一陣迎面而來的風将他的額發吹亂，他伸手将頭發整理好。

“夜空。”陸修睦的聲音輕得像是一忽兒就會被風吹散。

此時，陸修睦明淨的雙眼睜得大大的，晚風吹拂，攪動他眼中的深潭，像是有水波在其中微微蕩漾，一時間水光潋滟，十分好看。

祁臨看得呆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只可惜這裏的夜空并不好看，黑漆漆的一片。還被許多高樓遮擋着，只能看見一個小角。”

“嗯。”陸修睦贊同道。

“還是我們幾個星期前一起去看的星空最漂亮，星子璀璨，像嵌在裏面的一樣。”

陸修睦睐起眼睛，仿佛陷入了回憶。許久之後，他惋惜道：“可惜，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祁臨湊近了幾分，從背後環住陸修睦，握住了他冰涼的手：“怎麽會沒機會呢，來日方長。看星空的地方又那麽近，我們以後想什麽時候去，就什麽時候去。”

陸修睦閉上眼睛，感受着拂面而來的風，沒有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是愛着副cp的【正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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