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再上絕峰

任清離與方銳他們暗中探查到了幾處線索,便一處處尋去。他們這些人為了掩飾面容,全都戴上了面具,這二百人的隊伍人人戴着金面具,一眼望去蔚為壯觀。

為了照顧任清離,方銳特意找人打造了一頂軟轎,可卧可坐,而且考慮到上官玉也許會一起,便将空間設計成兩個人的,由八個人擡着飛行,每隔一段時間便有其他人空中替換,任清離在轎中甚至感覺不到換人了。

只是令人揪心的是,所有的線索都是無效的,這二個月來竟一無所獲,任清離表面上風輕雲淡,人卻整整消瘦了一圈,方銳衆人看着眼裏急在心上,只得用了一百二十分的努力去查,哪怕是捕風捉影的怪談,他們都會不辭千裏前去探查。只是,依舊毫無所獲。

這天,幾路人馬重新彙集一處,方銳一點人,見只有周郎還未歸,大家将打探的結果說出,不禁都喪氣萬分,都是不靠譜的。衆人憂心地望向任清離所在的轎子,方銳輕聲道:“公子睡下了。”

李靖小聲說:“眼下怎麽辦?時間一點點過去,難不成我們就像沒頭蒼蠅一樣,東撞一下西撞一下,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

另一個小統領邵建平道:“對啊,只怕這樣下去,我們這二百人即便願意以死相換也是不得法的。”

方銳憂心地說:“是啊,公子越來越消沉,還要裝作不在乎的樣子安慰我們。再說,公子終究是女子,和我們這些大老粗在一起,心裏的苦悶也無處可訴。”

李靖忙道:“不如我們背着公子去靈空界接少夫人前來,有少夫人的陪伴,公子一定會開心很多的。”

方銳瞪了他一眼:“你以為靈空界是你家炕頭啊,想上就上。恐怕你連靈空界在哪都不知道,還要去找人。”

李靖疑惑地道:“哥哥以前不也說要接少夫人前來嗎?難道是胡說的?”

方銳好笑地看着他:“我會對公子胡說嗎?我早就打算好了,不管公子贊同不贊同,我們都不能讓公子留下遺憾……”方銳頓了一下,然後艱難地說:“也許我們沒辦法為公子逆天改命。所以,接少夫人是一定的,即便少夫人真的不喜歡公子,我們綁也要把她綁來。”

衆人一聽紛紛點頭表示贊同,方銳接着說:“如果我沒記錯,再過兩個月就是每二十年一次的三大仙地集會,此次是在靈空界舉行,那時靈空界會對外開放一段時間,我們正好混進去,帶走少夫人。”

最後衆人一合計,制定好計劃,時候便近正午了,方銳安排了二十幾人去附近的鎮子買吃的。很快,這二十幾人便回來了,每人都背着一大口袋的食物。不多時,每個人手中都分到一只燒雞,一紙袋鹽鹵花生米,一包醬牛肉,兩個豬爪,和一壺酒。

邵建平特意買了一缽子五谷粥,幾個小菜,還有水果給任清離。方銳走到轎子邊輕聲喚道:“公子,該用午膳了。”

片刻,就聽任清離說:“好,馬上就好。”

任清離走出轎子,見大家都席地而坐等着她,她忙露出一個笑容,“諸位哥哥們趕緊吃吧。”說完坐到方銳給她準備的坐墊上,拿起眼前的粥喝了起來。

衆人見她神色如常,心稍稍寬了些,當即吆五喝六地敬着酒吃了起來。

任清離吃了幾口小菜,看見方銳手中的燒雞烤的色澤鮮嫩,看着很美味的樣子,便說:“方銳哥哥,我要吃燒雞。”

方銳忙扯下一塊肉遞給任清離,任清離接過吃了起來,又吃了李靖幾塊醬牛肉,方停下來看着大家吃,和大家閑聊着。

大家正吃得火熱,周郎滿頭大汗地趕了回來,他一落地便随便抄起一個水壺一頓猛灌,然後搶過一只燒雞狂啃了起來。

方銳皺着眉頭,喝道:“你這是幾天沒吃飯,怎麽像個餓死鬼似的,沒看到公子在嗎?”

任清離忙說:“方銳哥哥,我都說了沒有尊卑了,周郎哥哥一看就是餓壞了,你別說他。”

周郎直啃了兩只燒雞,四個豬爪,不知道多少醬牛肉,才一抹嘴巴,長出了口氣,道:“餓死小爺了。”

方銳聞言站起來就是一腳,“叫你在公子面前稱小爺。”

周郎躲閃不及,挨了一腳,滾了幾圈,他一骨碌爬起來,吊兒郎當地說:“哥哥,我辛苦了這些天,你還踢我,真是的。”

方銳見他那樣就來氣,還要去踢,任清離連忙阻止,“周郎哥哥此行可有收獲?”

周郎忙收起吊兒郎當的神色,嚴肅地說:“有。”

在場衆人均神色一振,放下手中的吃的看着周郎。

周郎道:“我此行探查的那個消息也是假的,那人是個騙子,字是自己紋上去的。但是,我回來的途中聽人說,有一個很靈驗的廟宇,基本上只要心誠就一定靈,本來小爺我……”周郎一見方銳瞪着他,忙開口道:“本來我是不信這些的,但是見傳得是神乎其神,我們也一直沒什麽收獲,我便齋戒了三天前去求卦……”邊說邊滿身地摸什麽。

任清離明白了,難怪會餓成這樣,原來是齋戒,只是一個卦而已,又能怎樣呢。她掩飾內心的失望,笑着接過周郎遞過來的一張卦紙,展開一看,身軀一震。

紙上一行字:天地乾坤,大道輪回,地獄之門,六月飛雪,地獄之鑰,命中有定,生死交替,公主神墓。

這不正是絕峰之巅上那個石門上出現的字。任清離皺着眉,一遍一遍地讀着,怎奈實在不解其意,她只得将紙遞給方銳,方銳也不懂,一個個傳下去,大家都露出迷茫的神情。

最後又傳回周郎的手,周郎一臉的失望,他大叫道:“這可是我餓了三天換來的啊,難道一點用都沒有?”說完看了幾眼,又說:“也許有用啊,最少公主神墓我們應該知道,公主當然就是公子,神墓就是公子你那神秘的墓。”

這句話如醍醐灌頂,任清離如夢初醒,她失聲道:“身上有字的人不一定是活人,我們一開始就弄錯了。”

當得知上官玉已經忘記了那時的事,忘憂的眼睛裏浮出一絲霧氣,周身都散發着猶如碧海雲天之上的仙人誤入凡塵的憂傷。

那個叫朱天天的女扮男裝的女子都忍不住心疼,露出恨不得上刀山下火海來撫慰眼前這位神仙哥哥的受傷心靈的表情。

上官玉淡定了很多,不管忘憂說的是真還是假,都已經不重要了,自己心裏已經有心上人了,此生都不會再與任何人糾纏感情的事。

接下來的幾天裏,忘憂一改那驚豔的出場,變成了一個絮絮叨叨的老太婆,在上官玉耳邊喋喋不休地訴說着他們之間的往事。

朱天天完全改變了立場,她将忘憂的地位由神仙打為神棍,恨不得指着忘憂的鼻子大罵騙子,沒這麽做的原因就是因為自己修為太低,怕惹惱了忘憂,袖子一甩自己便一命嗚呼了。

最郁悶的是上官玉,她此次離開靈空界是為了接不死神猴到自己身邊,完全沒料到會被人纏住,一個是自己救下的,一個是救了自己的,趕不走,甩不掉,更要命的是忘憂用那十分懷念的語氣一刻不停地講述着上官玉不記得的往事,每說完一件便期待地望着她,見到她搖頭便會神傷不已。

“你還記得嗎?你五歲那年,有一次下了大雨,我們一起躲在望月崖邊的一個迎客松下,那天很冷,你不停地吸鼻子,我便把外套脫下來披在你身上,你就對我說:‘忘憂哥哥,等我們長大了也這樣在一起好不好?’我那時不懂,便說:‘只有夫妻才能永遠在一起的。’你歪着頭想了想,說:‘那我就做你的妻子吧。’于是我們跪在地上,向蒼天立誓,長大後結為夫婦。”忘憂說完深情地望着上官玉,接着說:“這誓言我一直銘記于心,從不曾忘。”

上官玉還未講話,另一邊的朱天天已是惱火萬分了,她語氣不屑又氣憤,大叫道:“能不能行了,那時上官仙子才五歲,五歲啊!童言你懂不懂,懂不懂!還有,上官仙子都說沒有那回事,你說的很有可能是假的,怎麽就能裝得和真的一樣呢?”

這些話不禁說出了上官玉的心思,向朱天天露出一個贊許的笑容。

朱天天先是一愣,而後又驚又喜,便更來勁了,指着忘憂喊道:“虧你長得像個神仙,真對不起自己的長相,你這樣坑蒙拐騙,你爹娘知道嗎?”

忘憂臉色一變,怒氣浮上俊臉,周身便散發出凜然不可侵犯之氣,朱天天吓得趕忙躲到上官玉身後,忘憂見上官玉握了握手中的劍,氣勢瞬間退去,有些頹然地說:“我說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

上官玉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說的話确實有很多漏洞。首先,聽你之言,你也該是靈空界弟子,為什麽我之前完全沒見過你;此次,既然你說的都是真的,為什麽我一點印象都沒有,最主要的是我師父及其他任何人也不曾提起過你,難道大家集體失憶了?”

忘憂認真地看着上官玉說道:“我以前确實是靈空界弟子,只是後來發生了一件事,我被迫離開了靈空界。而你記憶的斷層和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有直接關系。至于你師傅等人不提我,恐怕是有人下了封口令。”

上官玉蹙起眉頭,“是什麽事?”

忘憂一下又變得很憂傷,他視線轉移到遠方,用極輕的聲音說:“我當着你的面掉下了望月崖,你受了刺激才會失憶的。”

上官玉一驚,腦海中似乎抓住了些許東西,只是一細想卻什麽也沒有,她問道:“怎麽會掉下崖,既然掉下崖為什麽還活着?”

忘憂收回視線,憂傷之氣不複存在,他冷笑道:“我當然不會失足掉下,是有人推我下去的。我之所以還活着是上天的眷顧,當時我義父正在望月崖下,他接住了我,把我帶回了無憂島,視我如己出,教我仙術,我有今天全是義父的栽培。”

上官玉敏銳地抓住了一條信息,她沉聲問道:“無憂島的人怎麽會出現在靈空界?這是違背三大仙地互不侵犯守則的。”

忘憂先是一愣,随即更為憂傷,“你該關心的是我,其他的都不重要。”

朱天天一聽來氣了,她從上官玉身後伸出脖子,“你還要不要臉!上官仙子憑什麽該關心你,你算哪根蔥啊?”

忘憂沒有生氣,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朱天天,忽地說道:“朱姓是天明國的國姓,據我所知,天明國最近走失了一位天天公主,應該就是你吧?”

朱天天聞言一呆,随即勃然大怒,她完全忘記了忘憂的修為,蹭地從上官玉身後蹿出來,掐着腰,柳眉倒豎,十足的潑婦罵街樣,大喊道:“你個神棍,說不過人家就揭別人老底,你還算不算男人。”

上官玉見朱天天的反應便知忘憂所言不虛,她心中感慨萬分,自己算是和公主有緣啊,救了兩個都是公主。想着便打量着朱天天,見她一身青袍,中等身材,比自己略矮些,面容很俊俏,小鼻子小嘴的,還有就是那無法掩蓋的貴族之氣,只是還隐隐有些痞氣。

朱天天見上官玉審視地看着她,已是急了,慌忙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瞞你的,我怕被母後抓回去。”

上官玉問道:“你也是偷跑出來的,為什麽?”

朱天天忙回答:“還不是為了探尋我偶像的足跡……”随即醒悟過來,奇道:“‘也’是什麽意思,還有誰?”

上官玉沒有回答,接着又問:“偶像?”

朱天天嘆了口氣,“還不是公主中的霸主——滄瀝國的長公主任清離,那可是有名的刁蠻任性,無法無天。去年的時候偷離皇宮,據說還邂逅了一位絕世大帥哥,甚至要和人家私奔,最後被她的未婚夫骠騎将軍搶了回去,結果不到一年就抑郁而終。”

上官玉聽到名字便已心疼不能自已,心想民間的傳言真是荒唐透頂,她強撐着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任清離是難産而死。”

忘憂卻看出了什麽,他濃眉一挑:“玉兒,你不舒服?”

朱天天上下打量了幾眼上官玉,沖着忘憂喊了句:“胡說八道。”便轉向上官玉,笑着說:“據說那孩子不是任清離的,是找別人替生的,任清離不肯和骠騎将軍同房的。”

上官玉有些無語,怎麽會傳成這樣?不過,任清離真的沒有和骠騎将軍同房嗎?

因上官玉急切地想見到不死神猴,朱天天離宮便是效仿任清離去絕峰,而忘憂是不肯離開上官玉超過兩步遠的,所以三個人馬不停蹄向絕峰飛去。

朱天天的修為太差,便只得扯着忘憂的玉簫飛行,她一臉的悲憤,仿佛借助眼前這個神棍的力量是件羞恥的事情。忘憂根本不在乎朱天天的表現,他眼睛一刻也不能離開上官玉。

一路無話,終于到達了絕峰下,上官玉神色有些激動,望着那一眼望不到的山峰,瞬間面若寒霜,她怎麽就忘記了,自己現在的修為是不可能上的去絕峰的。

忘憂早已知道上官玉的修為,他深情地看着她,柔聲說:“是想上去嗎?我送你。”說,着便要去攬她的腰肢,上官玉連忙後退幾步,警惕地看着忘憂。

忘憂憂傷地嘆了口氣:“你一定要這樣和我生疏嗎?以前我總牽着你手玩耍的。”

朱天天一聽立馬叫道:“才五歲!”

忘憂沒有理會朱天天,他将玉簫伸到上官玉面前,柔聲道:“你握着另一頭,我帶你上去。”

朱天天急了:“我呢,我呢?”

忘憂掃了她一眼:“我不會帶你上去,你可以自行離開了。”

朱天天怒道:“你這是公報私仇,你就是想甩開我,好欺騙上官仙子,我一定要跟着仙子保護她。”

忘憂面色微微諷刺:“保護?憑你嗎?”

朱天天一滞,只得看向上官玉,上官玉沉思了一下,伸出手握住玉簫的一頭,對朱天天說:“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回宮吧。”然後轉而對忘憂說:“有勞你了。”

忘憂不等朱天天說什麽,一提氣,二人便如離弦的箭一樣,向上蹿了出去。

不得不說,忘憂的修為深不可測,即便是全盛時期的上官玉也絕不是他的對手。兩個人只用了半天時間,便登上了絕峰之巅。

時隔一年,上官玉望着山巅熟悉的景物,心中想着那令自己肝腸寸斷的人,終于忍不住當着忘憂的面,淚流滿面。

忘憂慌了神,他手忙腳亂地想要去給上官玉擦淚,上官玉卻躲開他,蹲在地上,哭出了聲音。

忘憂看着傷心欲絕的上官玉,二目再一次浮上霧氣,他哀傷不能自已,聲音悲痛地說:“你終究忘記了我,也終究愛上了別人。”他本就如九天玄仙下凡,這樣哀痛之氣,竟驚得樹上的小鳥撲棱撲棱胡飛亂撞,自然驚動了山巅唯一一只通靈生物——不死神猴。

不死神猴遠遠跑來,看見上官玉猴臉全是驚喜,它連跑帶翻跟頭,一步三竄,直接撲到上官玉懷中。

上官玉緊緊抱住不死神猴,眼淚如水一般流出,她在不死神猴耳邊輕聲說:“她去了。”

不死神猴顯然愣住了,很快,它掙脫了上官玉的懷抱,一頓誇張的比劃,上官玉止住眼淚,站起身,疑惑地盯着不死神猴。

不死神猴見此情形急得抓耳撓腮,猛地看見忘憂,又沖他一頓比劃,忘憂搖搖頭,道:“我也不懂。”

不死神猴像打了敗仗一樣聳拉着腦袋。

忘憂看向上官玉,問道:“你來絕峰就是為了這只猴子?”

上官玉點點頭,她抱起不死神猴,輕輕摸摸着它的頭,“你跟我離開好嗎?”

不死神猴一聽一掃頹廢之勢,手舞足蹈,連連點頭。

上官玉終于露出了個笑容,“那我便給你起個名字吧。”說完沉思了一下,道:“就叫小離吧。”

不死神猴眉開眼笑地表示同意。上官玉便對忘憂說:“再麻煩你送我們下絕峰吧。”

忘憂毫不遲疑:“當然,你是我的未婚妻。”說完又憂傷地加了句:“盡管你愛上了別人,我會幫你找回記憶,你會重新愛上我。”說完伸出玉簫,看着上官玉。

上官玉盯着他,許久,轉移視線,便要去握玉簫。小離不幹了,它身子一扭,從上官玉懷中跳下來,還不等上官玉反應過來,腳下便瞬間聚集了一片雲朵,上官玉與小離騰空而起,在忘憂頭上轉了幾圈,小離呲牙咧嘴地示威一番,向絕峰下飛去。

忘憂臉色大變,驚道:“騰雲駕霧。”

只是一盞茶的功夫,便下了絕峰。上官玉還沒從驚異中回過神,卻意外的發現朱天天并未離去,而且還多了兩個不速之客。

看朱天天那神情,仿佛是吃了蒼蠅一樣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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