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麻煩

滑入水中的面片在水和溫度的作用下變得柔韌,随着時間的變長,因為面片兒而暫時安靜下來的鍋重新開始沸騰。

等到面片兒徹底熟透後,陳玥手拿兩塊墊布把鍋從爐子上端下來,聞着鍋裏泛起的香氣,她迫不及待地拿來一個粗糙的瓷碗,盛出一碗來放到桌子上。

這碗面片兒湯當然沒有調料豐富的時候好吃,但對于接連兩次死裏逃生的陳悅來水,這碗溫暖的面片兒湯是如此的可貴。

讓她可以感到活着的意義。

她先順着碗沿喝了兩口熱湯,随後夾出一片柔韌的面片兒,放到嘴裏滿足的吃了起來。

管他什麽夫君大蟲的,哪裏比得上吃飽重要?

陳玥如是想到。

但吃完了飯,早上的争吵不受控制地跑到了她的腦子裏。

到底是什麽人打死了霧靈山上的大蟲,還放到了家門口呢?

他有什麽樣的目的?

撐着臉頰的陳玥想不到這個人究竟會是誰。

她初來乍到,根本不認識這個世界上的人。

只可能是原主遺留下來的問題。

根據張嬸子的交代,原主的身份似乎是個謎,這裏沒有人知道她和她那個夫君來自哪裏,又因何而來。

陳玥放下手中的筷子。

原主的關系網異常的簡單,從人們的反應來看,她既沒有關系親近、來探望過她的親人,也沒有什麽朋友。可能是因為剛搬來的緣故?除了村裏的幾個孩子,她和村子裏的人也沒有太多交流。

她當然不會自戀地去想是不是有人暗戀她,因為這基本上不可能。

原主可是一個已經結婚的女人。

而且她在這裏雖然誰不上被排斥,但是也很微妙。

那麽,唯一有嫌疑的,就只有原主那個失蹤的丈夫了。

離家半月未歸,兩人之間也沒有絲毫的信件往來,仿佛是消失了一樣。

這件事有沒有可能是那個神神秘秘的男人做的?

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陳玥站起身,門被敲響了。

陌生的女人拎着個竹籃進來:“玥娘啊,這是我們家剩的一點雞蛋,自家的雞下的,你收着吧。”

陳玥結果女人遞到她手邊的三個雞蛋,轉頭去切了一塊家裏晾曬的臘肉。

來的人瑟縮着,“這怎麽好意思?”

“你拿着吧,這個時候大家的糧食來得都不容易,這點肉也不多,算我的一點心意。”陳玥把這一小塊臘肉放到女人手邊的籃子裏放好,将蓋頭蓋回去。

青黃不接春三月,誰家也不容易。

陳玥知道這是村民在向他表示感謝,但她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今天上午的幾個人同意把錢給她,不過是張高的威信擺在那裏,衆人不好說罷了。

再說他剛來不久,本來和村民們相處的就不遠不近,山上的大蟲又不是她殺的,何必要犯了衆怒呢?

人家拎來三個雞蛋,不知道這珍貴三個雞蛋曾經多少次被家裏的孩子們眼饞。

拿塊肉回去,起碼陳玥的心裏好受一點。

家裏人也不至于沒東西吃了。

送走了來送雞蛋林二姐,陳玥陸陸續續又收到了不少來給她送東西的,東西大多是吃的,不是多難得的東西,但在現在這個年歲裏,卻也屬于比較珍貴的了。

她了解這是村民們知道了她拒絕了那筆錢之後,換了個方式的感謝,對于這些微小的善意,陳玥一一接受了,并給村民們回了禮。

原本還有不少的臘肉肉眼可見的減少,只剩了半個巴掌的大小一塊。

陳玥微微嘆氣。

這些東西也不夠她吃多久的啊。

想要繼承爺爺的衣缽還是任重而道遠啊。

陳玥輕輕嘆道。

她認命的拿起竹簍,到山上去挖了一竹簍的春筍,她将這一簍筍一一用刀砍掉根部,剝出春筍白白嫩嫩的內部來,打算将筍做成筍幹,以備不時之需。

她從門外抱來一捆幹燥的木柴,用火石點燃,然而這竈臺中的柴火沒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樣燃起旺旺的火,反而冒起一陣陣的青煙來。

“咳,咳咳,”被嗆得險些流淚的陳玥用竈臺邊上的扇子用力扇起來,到底木柴還是夠細夠幹,倒也慢慢地燃燒起來。

水還沒開,門外先傳來了一陣促急的敲門聲,“呯呯呯”的像是敲在人的心上。

“東家,出事了!”

來人一身灰色短打,見陳玥出來,喘着氣說道。

“出了什麽事?進來說吧。”

陳玥穩住表情,不動聲色的道。

叫她東家的夥計一邊跟她走近院子一邊匆匆說道:“您半個月前要賣出去的那家鋪子,前幾天有人來買,我聽您的打聽了打聽,是對面的要買來做他們的倉庫,這不是欺人太甚嗎!”

他的語氣逐漸憤怒起來。

陳玥一聽便知道這裏面是有隐情的,原主之前既然敢把她手裏的鋪子澆到這個夥計手中,足以說明他是可信的。

她微微沉吟:“你具體的說說,我前幾天出了點事,很多東西記不清了。”

夥計大吃一驚:“您怎麽會出事?之前一直好好的……難不成是白家人派人找來了?”

“仔細說說,這是什麽情況?”

夥計便聽她的從頭道來。

原來“陳玥”除了這個小茅草屋的院子,在鎮上的西街還有一間鋪子,是家食肆。她家裏和陳玥一樣,是靠做飯來過活的。

只是原主的父親去世,這食肆無人打理,加上原主的水平有限,生意便慢慢地慘淡起來,漸漸有了入不敷出的趨勢,原主實在是沒了辦法,便打算将這間食肆賣出去。

可萬萬沒想到,這都過了半個月了,這家食肆依然無人問津。

夥計一打聽,便知道了原委。

原來是對面的那家食肆放了話,要等陳玥走投無路來求他。

“說起對面這家食肆啊,那跟您可是老一輩的恩怨了。”

夥計偷看了陳玥一眼,見她沒什麽反應,繼續說道:“當年老東家的菜啊,那味道可是一絕,對面的那家食肆那是生意慘淡啊。只是這兩個月他們剛剛找了位新廚子,老東家又……”

“您那食肆怎麽能賣給這種陰險小人!”夥計憤憤然地說。

陳玥正愁沒機會繼承祖上的衣缽呢,這機會說來就來了。

原主居然有家食肆,不是正巧嗎?

原主不行,她可以啊。

還賣什麽賣?

打定了主意,她将案板上的筍投到水裏,面上并無焦急之色,“等等你帶路我再去看看情況。”

要是可以的話,正好不賣了。

她用長筷撥了撥水裏慢慢變軟的筍,動作不緊不慢的。

夥計卻誤解了她的意思。

“東家,您可不能賣給白家啊,他們家的沒一個好東西!”

陳玥将水中煮好的春筍撈出來,慢慢晾曬到竹篾上,晾好後擦了擦手,道:“且去看看。”

夥計見她這般閑适,恨不得以身代之。

他默默嘀咕着帶路:“您還看什麽啊,怎麽能賣給他嘛……”

陳玥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但她也沒有解釋,只說道:“我心裏有數,先去看看。”

但在離開之前,陳玥沒忘和張高之間的約定,但張高的媳婦對她的意見她還是知道的,為了避嫌,她只去找了張嬸子,請她幫忙給張高帶個話。

張嬸子自然無不可的應了。

到了鎮上,已經是下午了。

太陽昏昏沉沉的,路上的行人不多。

這一路上,駕着驢車的夥計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陳玥對她現在所處的情況已經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陳家的食肆從她爺爺那輩兒就存在了,她爺爺做得一手好菜,她爹也完美地繼承了這種天賦,雖說陳家的食肆在整個鎮上聲名不顯,但在陳家所在的西街來說,确是人人稱贊的。

西街上的百姓都是平常人家,一年的收入沒有多少,但每天飯點陳家食肆的客人都能多到座無虛席的地步,從這就可以看出陳家食肆的水平來。

她家從剛開食肆時就走的物美價廉的路子,拿包子來說,那是個個皮薄餡多,又實惠,這才為人們所稱道。

畢竟西街的街坊們大多數靠出賣體力為生,誰不想吃到好吃又實惠的飯菜呢?

眼見陳家的生意蒸蒸日上,對面的白家也跟着開了個食肆,只是剛開始還好,過了沒多久,這店裏的食物就開始偷工減料起來,客人們吃個新鮮,回頭客是再沒幾個的。

白家曾經厚着臉皮像她爹讨問做生意的技巧,詢問他怎樣才能留住客人,她爹很不客氣的指出了白家食肆的問題,白家笑眯眯的來,罵罵咧咧的走,兩家就此結了仇。

原本是沒什麽的,畢竟陳家的東西真的好吃,卻沒想到,陳爹這個唯一的女兒是怎麽教也教不會,甚至屢次差點燒了廚房。

原身的爹沒了辦法,只能另辟蹊徑,想要給女兒找個能繼承這家食肆的丈夫,結果還沒來得及,便得了急症一命嗚呼了。只剩了個什麽都不會的“陳玥”。

她沒這個能力,只能靠幾個熟客偶爾來幾次的情分,勉強支撐着做到食肆不至于倒閉罷了。

當然也早就有人勸過原身,叫她趁早地及時止損,把食肆賣了了事,都被原身拒絕。

結果沒過多久,原身卻突然說要搬到離鎮上很遠的鄉下去,要這店裏唯一的夥計注意着有意向的買主,匆匆忙忙地就搬走了。

這一走就是半個多月,什麽音信都沒傳回來。

白家來勢洶洶的,一看就是打定主意要報上一輩的仇,在外放了狠話。

夥計沒了辦法只能借了個驢車,到原身留在的地址去找東家回來解決問題。

陳玥有心想打聽打聽有關她那個不見蹤影的夫君的問題,卻沒聽到這個叫李二的夥計提到過。

仿佛她這個夫君不存在一樣。

陳玥漸漸放棄了打聽的想法,只問道:“白家現在都賣些什麽?”

夥計還好驢車後帶着陳玥往“陳家食肆”的方向走,聽到這個問題頗為輕視的回道:“不過是讨了個巧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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