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面片兒湯

春日的清晨還帶着微微凜冽的寒意。

天剛蒙蒙亮,張家莊已經有村民荷鋤到田間勞作了。

路上經過的人三三兩兩的打着招呼,做一些極為平常的問候。

陳玥這座基本上算是獨立于其他村民之外的小房子絲毫沒有被人注意到,屋裏的人微微翻了個身,裹了裹被子,緊接着繼續睡了過去。

一切都很平靜,沒有什麽異常的地方。

張嬸子昨天知道陳玥磕到了腦袋,心裏放心不下,她将家裏的髒衣服洗幹淨,拿上家裏剩的兩個雞蛋出了家門。

陳玥還在屋裏睡着,只是仿佛受到了某些驚吓般地來回翻了幾次身,像是沉浸在某些噩夢中,清醒不過來。

忽然一聲驚叫終于将睡夢中不能清醒的人叫醒。

陳玥驚地坐起身來,兩只手緊緊抓着身上蓋的被子,眼睛受驚般輕輕跳動。

屋外響起了叽叽喳喳的議論聲。

陳玥披上外衣,穿上鞋子走出門去,正巧迎面碰上走進來的張嬸子和她身後的幾個村民。

陳玥心中湧現出不妙的預感:“張嬸子,這是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張嬸子打量了打量陳玥,微微張嘴,喉嚨裏卻沒有發出聲音。

她身後的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推開走在最前方的張嬸子,問道:“玥娘子啊,你家那口子回來了?”

陳玥被他問懵了,她猶豫地回道:“沒有啊。發生什麽事了?”

那男人指指門外:“你家門口挂了只大蟲,我們在想是不是你男人回來了。”

“你剛搬來不知道,這霧靈山上有只大蟲,最近一年那可是傷過不少人了。”

周圍的村民嗡嗡地應和:“是啊,這麽長時間了,弄得大家都不敢上山了。”

大蟲?

陳玥推開眼前圍着的人,快步走向門外。

只見她家門口原本用來挂燈籠的木樁子上,一只體型巨大的老虎被一根尖尖的木棍釘在上面,老虎身上甚至沒什麽傷疤,只有喉嚨處有一處致命傷,似乎是被什麽尖銳的武器插透了。

見到這番景象,陳玥不禁想起了昨天晚上與她對峙的那只野獸——莫非就是這只老虎?

但是誰殺了這只老虎?挂到她門前又有什麽目的?

是威懾警告嗎?

陳玥皺緊了眉頭。

跟在她身後出來的村民還在議論個不停。

膀大腰圓的男人推開前邊幾個人:“玥娘子,這只大蟲你想怎麽處理?”

他将頭轉向村民,“咱們霧靈山的虎患可算是解決了,按照之前說好的,咱們每家每戶都要分給解決虎患的英雄一吊錢,如今這大蟲挂到了玥娘子家門口,這錢不如就給了玥娘子吧!”

身後的村民紛紛點頭應是。

陳玥并不知道這老虎是被什麽人殺死的,她對這些村民的感謝受之有愧。

“我不知道這大蟲是誰殺死的,但這件事情并不是我解決的,大家還是找找真正的殺虎英雄吧。”

“還知道這不是你殺的,算你識相!”頭戴方巾的婦人擠上前來,“去去去,都讓開點。”

她比陳玥略矮,吊着眼睛斜睨了一眼陳玥,這一眼便顯示出一種可笑的神氣來。

“你這是幹什麽?”

先前說話的男人拉住了擠上前的女人:“你又在鬧什麽幺蛾子!”

女人被他一把拉住了,轉眼間就将神氣的表情轉化為一臉苦相。

“好你個張高!你居然還攔着我!”她轉向村民,“你們說,這錢該給她嗎?啊?”

她指着陳玥:“這一家不知道從哪搬來的狐貍精,指不定是幹了什麽逃過來的呢!這方圓幾裏,一個認識她男人的都沒有,你們敢說沒有貓膩?”

張高拉住她往回走。

她一把把張高的胳膊甩開:“你們大家夥兒看看,還殺虎英雄,不是我瞧不起她,她有那個能力嗎她?!”

“夠了!”

張高拉下臉,周圍的村民似乎是被他吓住了,登時間安靜下來。

“你還嫌丢人丢的不夠是不是?咱們家就少那一吊錢?咱們之前說好的誰打死山上的大蟲這錢就給誰,你當初不是也同意嗎?”

張高家的似乎也被他暫時吓住了,但還是争辯道:“你也說了,當初說的是誰殺死的大蟲,錢就給誰,現在這大蟲雖然挂在了她家門口,但又不是她殺的,憑啥給她?”

她從驚吓中緩過神來:“好你個張高,你現在還敢跟我大小聲了,當初你求到我家娶我的時候不見你這樣。”

她恍然大悟般伸出手來在胸前點點,上下打量着張高,“噢,我算看出來了,你是被這個狐貍精勾引了是吧!你也不看看你這德行,人家看得上你嗎?!”

轉頭瞪了一眼陳玥,陳玥因為起得匆忙頭發有些略微的散亂,一雙黢黑的眼睛愣愣的盯着她。

她恨恨地咬牙:“哼,反正我告訴你張高,你愛幹啥幹啥,就是別想從我這拿一分錢給這小狐貍精!”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陳玥,扭頭就走。

張高往前追了兩步,又退回來對一言不發的陳玥說道:“玥娘啊,你放心,該給你的我絕對一分不少的給你,”他似乎是有些羞愧,“你也別怪你嬸子,她就是這個牛脾氣,刀子嘴豆腐心,我回去勸勸她去。”

他揮揮手:“你們也是,該幹嘛幹嘛去,都別在這看熱鬧了。”

人群一哄而散。

陳玥看眼前這場鬧劇終于落幕,張口說道:“您也知道,我前幾天磕到了腦袋,忘了點事,也不知道這大蟲是怎麽死的,又是被誰挂到我門前的。您說的那筆錢啊,我确實不能接受,這也不是我的功勞,您就別給我了。”

“唉!”張高嘆了口氣,“這東西挂到你門前就說明是這是你的東西,甭管是誰殺的,都是為你殺的不是?這錢啊,你安心收着就是了。”

陳玥匆忙勸道:“您看要不這樣吧,這錢先放在您那,找着殺虎的人您再交給他怎麽樣?”

張高想了想家裏的婆娘,同意了這個辦法。

他看着眼前略微有些破敗房子和門口挂着的大蟲,愧疚地說道:“你嬸子今天說話不好聽,你放心,我回去就說說她,你這大蟲啊,叔幫你處理掉,就算給你賠罪了。”

陳玥也知道,想要處理這麽大一個猛獸,是一件極其麻煩的事情,起碼按她現在的能力,是絕對做不到處理這麽大的野獸的。

況且按她力氣來說,把這只老虎挪下來都成問題。

她也不推辭,爽快地答應了。

張高和她說好晚上找人來在一起搬動這只大蟲就臉色焦急的離開了。

陳玥搖搖頭,走回了家。

她回房稍微收拾了一下,坐在剛被她收拾過的床上,摸着癟癟的肚子,打算做一頓美美的午餐。

至于門口的老虎,總要填飽肚子再考慮這是怎麽一回事。

她将昨天平鋪好的葛仙米放到窗前有陽光的地方晾曬,打算過兩天再去之前的小溪撈一點,之後有條件了就可以做一個雞汁葛仙米。

陳玥美滋滋地拿出剩餘不多的面粉,這些面粉泛着微黃,粉質也比較粗糙,但聞上去有小麥特有的清香。

面粉倒入一個半新的木盆之後,顯得比之前白了很多。

她取了一瓢水,将壇中的的鹽巴和油挖出來一點,放到了水裏。用這瓢油鹽水倒入木盆中仔細攪拌,當摻入水的面粉全部變成了體積較大的絮狀後,陳玥放下手邊的瓢,将所有松散的面粉緊緊揉成一團。

當這個面團變得光滑時,她用一塊白布蓋到木盆上,來防止面團失去水分變硬。

随後,陳玥用家裏的小鍋裝上水放到爐子上,取出昨天剩餘的一點春筍切片,又切了一點重新懸挂起來的臘肉,加上一把亂糟糟的、呈一把亂草狀的野菜。

當水咕嘟咕嘟的冒着熱氣時,她将那把亂糟糟的野菜放入水中煮軟後撈出,用清水瀝好,切成一段一段的。

此時的面團會變得軟一點,她将白色的蓋頭取下,重新揉了一遍,面團更加柔軟光滑。揉到面團可以做比較大的拉伸時,便可以将面團取出放到案板上準備面片了。

陳玥把面團搓成拇指粗細的長條,就成長度一致的小段,浸泡到早已經準備好的涼水中。

這時的面團的拉伸效果會比之前的更好。

陳玥看着這些慢慢被拉成面片的小段,湧起了一種滿足感。

從小的時候開始,她就受到爺爺的影響,很喜歡到廚房去鼓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她小的時候,爺爺還說要她繼承自己的衣缽,把陳家的禦廚名頭發揚光大呢!

只是她父母覺得這一行業沒出息,後來強硬的介入到了她的人生選擇中。

爺爺去世之後,沒有人再支持她去做這份事業,長大又為工作感到心力交猝,沒什麽時間發展這一愛好,就喜歡上了品嘗和破解美食。在她穿越之前,甚至還考慮過要不要辭職做一個專業的美食博主,專門去研究這些吃的。

但陳玥的膽子還是很小的,她只憑着一腔熱血,沒有人評價她破解後做出來的食物,對這個行業根本沒有一點了解。她是個俗人,做不到為了理想餓肚子。

現在遠離了都市生活,反而可以去做一些向往中的事了。

面片被拉伸好,暫時被泡在水裏,陳玥拿出切好的各式蔬菜和臘肉片放到加好了水的鍋裏,等水燒開,肉和菜的香氣一起随着蒸汽飄洋起來,這時候的面片就可以放到鍋裏煮了。

張高告別了陳玥,匆匆忙忙的回到家裏,他娘正坐在門口曬太陽,他推開門,“秀兒呢?”

他娘向着窗戶努努嘴,示意他。

他大步走進去,聽到他娘默默念叨着:“真是冤家呦……”也沒反駁。

邢颀秀這次氣得不行。

嫁給張高這十幾年來,她還從沒有受過這種氣!

“我告訴你,姓張的,這錢你要是敢給出去,咱們倆就沒完!”

“你看看你,這是幹什麽?大庭廣衆的,還嫌丢人丢得不夠嗎?”張高坐在邢颀秀邊上低聲道。

邢颀秀一聽他說這種話哪還受得了,她哭哭啼啼道:“姓張的,你還是不是人吶?你現在嫌我丢人了?啊?我不活了!”

張高忙拉住邢颀秀的手:“秀兒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再說了,人家也說了不要這筆錢,你看看你……”

門口注意着夫妻倆的吵鬧聲的張高娘幽幽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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