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睡得最晚,起得卻要最早。

等別的同學急匆匆地起來穿衣服,慌慌張張地洗臉刷牙時候,謝半悔已經進展到穿鞋那一步,她怎麽可能會趕在高峰期和男同學争搶廁所。

是寧願早點起床,也要錯開的。

早起的還有另外一個人,戴瀚漠。

戴瀚漠咧着一口白牙,薄荷味的牙膏,“昨晚睡得好嗎?”

“還行。”謝半悔回,“你呢?”

戴瀚漠搖頭,“不好,你一直在翻身,床一直在晃。”

“哦。”謝半悔沒再接這個危險的話題。

戴瀚漠說,“既然你不想現在提,那等高考之後,我希望你能給我正确的答案。”

“什麽答案?”謝半悔總要知道問題是什麽吧。

戴瀚漠說,“你為什麽對我若即若離。”

“我沒有吧。”謝半悔不敢正面回答問題。

戴瀚漠肯定地回,“你有。”他又突然說,“閉上眼睛。”

“怎麽了?”謝半悔被他吓了一跳,顫顫巍巍地立刻閉上眼睛。

戴瀚漠用手指頭肚兒,蹭着她的眼角,動作親昵,過了兩秒鐘,輕描淡寫地說,“有眼屎。”

“沒有吧。”早上謝半悔洗過臉的,不可能有眼屎的,可心虛,她又擡手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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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瀚漠笑啊笑,大手壓了壓她的後腦勺,贊美道,“真聰明。”

“……”

謝半悔愣愣地看着他,學霸會調戲人了?!

戴瀚漠比謝半悔高,他立在謝半悔面前,微微地彎腰,和她目光對視,“我想要往前邁一步,不希望,你退得更遠。”

這……算是戴瀚漠的表白?

在宿舍住,是可以洗澡的,可謝半悔不敢。

她用盆子接了水,等熄燈之後,偷偷地躲出去,擦擦汗濕的身體就行了,哪敢真的洗澡。

終于熬過周四晚上,謝半悔覺得自己快要被折磨出幻覺來了。

在宿舍看了男同學太多辣眼睛的畫面,白天卻不能正視他們了,還有戴瀚漠,他變得越來越奇怪。

雖然男同學勾肩搭背得也有,但……沒這麽頻繁吧。

親昵到什麽程度呢,戴瀚漠會自然地把手臂搭在謝半悔的肩膀上,順勢摸着她的耳垂,第一次,謝半悔覺得癢,渾身顫了一下,不自然地躲,被戴瀚漠攬了一下,攏在懷裏,沒能躲開。

第二次、第三次……就習慣了。

可菜瓜不習慣啊,他用怪異的眼神,在戴瀚漠和謝半悔直接來回地看,“你們是在攪基嗎?”

“是。”

“不是。”

戴瀚漠和謝半悔同時回答。

菜瓜拍掌大笑,“看來你倆是沒達成共識,等統一意見了,請吃飯啊。”他又說,“我這屬于娘家人還是婆家人啊?”

“……”謝半悔推開戴瀚漠的手臂,坐得遠遠的,冷眉冷眼地瞪着戴瀚漠,“你裏外不是人。”

菜瓜單方面宣布,“我做娘家人吧。”

平時大家關系不錯,用性別開玩笑,只是在沒人的時候,在人多的時候,菜瓜還是十分護着謝半悔的,拿她當兄弟,誰要是說一句謝半悔性別的猜忌,菜瓜是要和人吵起來的。

哎。

戴瀚漠有點太不注意影響了。

就像菜瓜說的,戴瀚漠現在有點放飛的感覺。

周日下午,按着校規,能有幾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謝半悔家離得近,來回坐車時間是夠了。

她想回家看看,家裏裝修得怎麽樣了,是不是已經接近尾聲,她是不是可以回家住了呢。

再繼續在男生宿舍住下去,她會真的男性化的。

還有戴瀚漠,他纏着自己膩歪的樣子,真的好吓人。

謝半悔現在見到戴瀚漠,差點就要溜着牆邊走了,就怕他會說些自己承受不住的話。

謝半悔沒有提前給姚夢蘭打電話,更沒有讓姚夢蘭來接她,她坐公交車回家。

周日下午,家裏安靜極了,姚夢蘭和謝光榮都沒在家。

謝半悔先去翻冰箱,找吃的,冰箱裏能吃的東西并不多。

拿了個蘋果去廚房洗,謝半悔發現碗筷大部分是新的,難道姚夢蘭終于舍得換掉那些有裂紋的瓷碗了嗎?

想起家裏在裝修,謝半悔順着管道往上看,瓷磚還是以前的顏色,并沒有更換。

難道是廁所?

謝半悔咬着蘋果,又去廁所。

廁所還是以前的配色,家裏根本沒有裝修啊。

那為什麽姚夢蘭說家裏在裝修呢?

主卧有咳嗽的聲音。

家裏有人?

謝半悔推開父母房間的門,床上躺着一個人,她站在門口問,“媽,你在家啊,我喊你你怎麽沒有回應呀。”

姚夢蘭背對着身子,“睡着了沒聽到。”

“家裏裝修了?我怎麽沒看出來區別?”謝半悔咔吧咔吧地咬着蘋果,“既然家裏裝修好了,我是不是可以搬回來住了。”

“買的一樣顏色的瓷磚,你沒看出來。再住幾天吧,你不是一直不喜歡房間的布置,等裝修好了,你再回來。”

“高考之後我就上大學了,還能回來住幾次,不用花錢裝修了,我已經習慣了。”謝半悔看姚夢蘭一直背對着自己,心想姚夢蘭是不是還要繼續睡,她說,“那我再去學校住兩天,家裏收拾好了,你告訴我一聲,我真的不想住校了。”

“好。”姚夢蘭應了一聲,“路上注意安全。”

謝半悔關上門,往外走。

走到家門口時候,謝半悔終于想起來,今天和平時有什麽不一樣。

今天的姚夢蘭,沒有追出來給她塞食物和水果,更沒有站在門口等謝半悔走遠才關上門,這不是姚夢蘭的風格。

姚夢蘭是真的很想睡覺嗎?

謝半悔再次回到父母的卧室門口,“我爸沒在家嗎?”

姚夢蘭抖了一下,準備折坐起來的身子,又躺下了,仍舊背對着門口,“可能出去下棋了。”

謝半悔站在姚夢蘭的床邊,她問,“媽,你手臂怎麽青了?是受傷了嗎?”

姚夢蘭用被子蓋住手臂。

謝半悔掀開被子,她看到了姚夢蘭的臉,“誰打你了?我爸?”答案顯而易見。

“不是,我自己摔倒磕着了。”姚夢蘭用手捂住自己的臉,她狼狽地躲閃着謝半悔的目光,“你不是要回學校嗎?趕快回去吧,別耽誤晚上的課。”

謝半悔不肯走,“讓我住校,是不是因為他打你?”

“說了不是。”姚夢蘭推着謝半悔往外走,她頭發亂糟糟地遮住半邊臉,謝半悔終于知道姚夢蘭說話為什麽會含糊不清,因為姚夢蘭的半邊臉腫得很高,“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學習,其他事情不要管。”

“你是我媽,打你的是我爸,我怎麽可能不管。這是他第一次打你,還是一直都打過你?”謝半悔用力想,上一世,謝光榮有家庭暴力嗎?

她不知道。

上一世,她只知道喜歡戴瀚漠,只知道悶在房間裏學習,其他事情,她什麽都不知道。

“這是大人的事情,你回學校吧,你現在的任務是學習,其他事情不要管。”姚夢蘭推着謝半悔往門外走。

謝半悔軸得很,如果她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知道了,就不可能當做任何事情都沒有發生。

“我給他打電話。”謝半悔要給謝光榮打電話。

姚夢蘭攔着不讓,“你回學校,家裏的事情你別管。”

來來回回就這麽一句話。

母子兩個正在争執,謝光榮用鑰匙從外面回來,他喝得醉醺醺。

謝光榮傷了腿,雖然已經好了傷,卻落了後遺症,走路坡腳。他先把左腿邁進門裏,又擡着右腿進門,把門關上,臉色泛紅,眯着眼睛,滿身酒氣地看着謝半悔,“不是想要住校嗎?怎麽回來了?”

謝半悔自己想要住校,大概姚夢蘭是這樣對謝光榮說的。

“他回來拿東西,正要走。”姚夢蘭推着謝半悔讓她趕緊出門。

謝半悔腳底板像是生了根,“我媽身上的傷,是你打的?”

“你說的?”謝光榮斜着眼睛,惡狠狠地看着姚夢蘭。

姚夢蘭仍舊是推着謝半悔,讓她出門,“他什麽都不知道,正要回學校。”

“他已經高三,說是孩子,論年齡也是個大人了。”謝光榮挪到沙發上坐下,他把家門鑰匙扔在桌上,“兒子,你過來我給你講。”

謝半悔要走過去。

姚夢蘭拉着她,她可憐地哀求地看着孩子,“不要過去,不要聽。”

謝半悔握了下姚夢蘭的手臂,她的聲音讓三口都能聽得到,“無論是因為什麽,你都是我媽媽,這點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的。”

姚夢蘭眼睛裏噙着淚,她站在鞋櫃處,看着謝半悔走到沙發旁邊的凳子上,坐下。

“我要和你媽離婚,家裏的錢是我賺的,房子是我買的,你是我兒子,你跟着我,讓你媽走。”謝光榮輕描淡寫地說。

謝半悔今年不足十八歲,父母結婚大概二十年,謝光榮的語氣和态度,像是開除了一個包吃包住的保姆,不得不說是讓人惱火的。

可這個人是謝半悔的父親,她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她只能壓抑着不滿,問,“為什麽?”

“老子在外面辛辛苦苦地賺錢,她整天在家好吃懶做,還拿着我的錢,貼補娘家。”謝光榮估計是真的把謝半悔當成個大人了,才會對她和盤托出,“你媽朝三暮四,趁着我不在家,和人勾搭,鄰居間傳得沸沸揚揚。她如果要點臉,就收拾東西自己走。”

錢,無論是婚前還是婚後,一個字貫穿始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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