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為什麽要抽煙呢?”謝半悔問。
戴瀚漠說,“為了有不能對別人說的苦惱的時候,能通過煙霧發洩出去。”
“你能有什麽苦惱?”謝半悔說,“你家的經濟條件不用你靠學習發家致富,你沒有提高成績的苦惱,長得吧……”謝半悔笑笑,不再說。
戴瀚漠扭頭看他,“我長得怎麽樣?”
“挺好的。”謝半悔的手肘撐在膝蓋上,她弓着腰,扭着頭樂呵呵地笑,“我以前挺吃你的顏。”
戴瀚漠隔着煙霧看着她。
謝半悔說,“我說真的,你腦筋夠聰明,長得又帥家庭還好,實在是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來。你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出生點就是別人的終點,你小時候一定被很多小朋友列入最讨厭的人名單裏。”
“不是,我在最喜歡的人列表裏。”戴瀚漠醇厚地笑,可能是因為光亮不夠亮,可能是這裏太安靜,他的聲音帶着股魔力,誘着謝半悔要讓她瘋魔,重新跌入。
可她,害怕了。
謝半悔轉正頭,她盯着對面的長凳子,“我們回去吧,快熄燈了。”
“還有十五分鐘,來得及。”其實戴瀚漠也不怎麽抽煙,只是覺得抽煙似乎是他唯一能做的叛逆的,不會被父母發現的事情,所以他總是在口袋裏放着煙和打火機,害怕父母會發現,又希望父母可以發現,那麽他就不用再僞裝了。
抽煙是這樣,感情是這樣。
“今天的事情,謝謝你。”謝半悔自嘲地笑,“我真是蠢極了,怎麽沒想到去鄰居家借手機,偏偏要跑到大路上去借,還好是遇到了你,要是沒遇到你……”她說着,低頭不再說了。
既然謝半悔主動提了,戴瀚漠才問,“事情解決了?”
“解決?無解。”謝半悔回想下午發生在家裏黑色幽默一樣的一幕,警察站在家裏。謝光榮突然跪在地上,自扇耳光發的毒誓聽着情真意切,保證以後不會再喝酒更不會再動姚夢蘭一根手指頭。
“大人可能有更多的顧忌和擔憂。”戴瀚漠大概猜到了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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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半悔手肘撐在腿上,“我爸變臉一樣的反差,我沒什麽意外,可我沒想到我媽會……”
“只是夫妻鬥嘴,怒氣頭上就動了手,不是家暴是互毆,孩子沒見過父母打架被吓到了就報了警。”
謝半悔當時聽到這些話,她吃驚地看着姚夢蘭,“明明是他動手打了你,他這是家暴,你可以離婚,離開他……”
“你這傻孩子,怎麽勸着父母離婚的。”姚夢蘭對警察再一次說,“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警察可能真的見過太多夫妻倆打架耍狠的,在口頭上教育幾句,就走了。
謝半悔站在亂糟糟的家裏,她不知道是該氣惱謝光榮的好演技,還是生氣姚夢蘭的心軟和不堅定,她只能說,“希望你的心軟和退讓有用,他不會再動手打你。”
沒有孩子會希望父母離婚,除非他們希望父母能各自安好。
“可能是我們把離婚想得太簡單,他們把離婚想得太複雜。”戴瀚漠從另外一個口袋裏摸出一管藥膏,遞給謝半悔,“試試,可能有用。”
謝半悔捏着金屬管的藥膏,“謝謝你,讓你看笑話了。”
“你剛才說很吃我的顏?現在還吃嗎?”戴瀚漠像是反射弧太長,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一樣。
謝半悔把藥膏塞進口袋裏,她站起來,至少今天,她十分感謝戴瀚漠,無論是下午戴瀚漠的幫忙,還是現在的陪伴和藥膏,“不吃了。”
真是浪費,燃着的香煙,兩個都沒抽幾口。
戴瀚漠站起來得晚,他把煙摁滅坐着的水泥臺子上,留了一抹黑色的痕跡,他用手指頭肚兒蹭那道黑,沒能把水泥臺子上的煙灰痕跡擦幹淨,手指頭倒是髒了。
“謝半悔。”戴瀚漠站起來,他的聲音好聽極了,可能就像伊甸園裏誘惑夏娃吃蘋果的毒蛇一樣,“我等不及現在就想知道答案了。”
“你怎麽總是這樣說話,不說問題,卻問我要答案。”謝半悔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怎麽知道你要問的問題是什麽?”
她說她不知道……
她怎麽能不知道。
戴瀚漠抓住謝半悔的手腕,輕輕地使力,把她拉回來,只是一推,把謝半悔壓在籃球場的鐵網上,他比謝半悔要高一點,需要低頭看着她白淨的臉。
“你皮膚怎麽這麽好。”戴瀚漠的聲音更蠱惑了。
謝半悔震驚地看着他,她往下縮,想要鑽出去,擺脫戴瀚漠的禁锢。
戴瀚漠這樣的表情和舉動,太吓人了吧。
“你為什麽沒有胡子。”戴瀚漠的手指劃着謝半悔的人中。
謝半悔偏頭,“戴瀚漠,你是不是思/春了?”
“你的唇為什麽是紅色的?”戴瀚漠眼神不再溫和,不再矜持,他變得狼性和掠奪性,他的唇更是霸道和蠻橫,“是。”
轟。
如果現在有一枚雷,一定會劈死他倆。
謝半悔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大很大,眼珠子要跑出來一樣。
戴瀚漠閉着眼睛,他輕輕地咬了下謝半悔的下唇,戀戀不舍地吸了一下。戴瀚漠的手撐在謝半悔頭的右邊,他抓着鐵網,“你就當我發瘋了吧。”
你的确是發瘋了啊,你知道我是男的嗎?
謝半悔失語了好一陣,“你什麽意思?”
戴瀚漠說,“沒什麽意思,就是一直想這麽做,就做了。”
“你……”謝半悔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戴瀚漠看着他,“我怎麽了?”
謝半悔拉住他的手,摁在自己左邊的心口,“你有什麽感覺嗎?”
戴瀚漠看着她,“你心跳很快。”
謝半悔放開他的手,她靠在鐵網上嗤嗤笑,“被學霸強吻了,能不激動嗎?這放在十年八年後,我能吹牛很多年。”她想說,我是女的,你知道嗎?
戴瀚漠說,“要不要再吻一次?”
謝半悔捂住自己的嘴,“不要了。”
戴瀚漠笑啊笑,問她,“疼嗎?”
謝半悔實話實說,“現在不疼了。”
戴瀚漠的手臂搭在她肩膀上,親昵地把她擁在懷裏,兩個人密密實實地貼在一起,“有麻煩告訴我。”
“你能做什麽?做道題替我出氣?”謝半悔嗤嗤笑,“衆生皆苦,只可自渡。”
“不試試怎麽知道我能做什麽呢。”
戴瀚漠畫了一個看不到的餅,可謝半悔并不是一定要吃到這張餅的,只是想起那樣糟糕的一天時候,會想起戴瀚漠,想起他這張熱騰騰的餅,想起在她最孤單無助的時候,戴瀚漠曾給了她最大的溫暖。
他的吻,像他這個人一樣。
讓人戀戀不忘。
謝光榮和姚夢蘭的相處模式,謝半悔早有預感是不是哪裏出了問題,只是不願往深處想。
做海員的人很多,可沒有一個像謝光榮這樣可以兩年不回家一次,謝半悔想過問問姚夢蘭,是不是謝光榮不想回來的,可姚夢蘭從來不提,她就不好主動問。
還有謝光榮回來後的這段時間,和姚夢蘭的相處更是怪異,三口之家,除了謝半悔在場,夫妻兩個竟然沒有多少話可以說,行為也不見有多親密。
謝半悔想起外婆說的姚夢蘭心裏的苦,她現在才知道,大概婚姻就是姚夢蘭心裏真正的苦。
因為操場莫名其妙的一吻,謝半悔不能在光亮的地方直視戴瀚漠,他卻是自然得很。
晚上熄燈後,躺在下鋪的戴瀚漠用腳踢了踢床板,謝半悔探頭下來。
戴瀚漠指了指手機。
很快,謝半悔的手機裏進入了一條短信,“別想太多。”
謝半悔揣摩着四個字,戴瀚漠的意思,是別讓她想太多家裏的事情呢,還是被他親吻這件事情呢。
愛情,總是讓人心癢、難耐。
家暴只有零次和無數次,這句不是一句空話。
因為終于知道了父母相處的真實情況,回家,似乎變成了一件折磨的事情。
進家門之前,謝半悔要反複深呼吸,豎起耳朵聽家裏的動靜,有沒有摔東西的聲音,有沒有争吵的聲音。其實這是謝半悔的幻覺,在經過熱吵之後,姚夢蘭和謝光榮的關系反而看着緩和不少,謝光榮不再喝得醉醺醺地回家,沒有打過姚夢蘭,甚至是冷暴力都沒有了。
床頭吵架床位和,每對夫妻都會吵架,這好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只不過是謝半悔小題大做了,鬧到了報警的地步。
可能是因為上次謝光榮和姚夢蘭撕扯的畫面太過印象深刻,像是刻在了謝半悔的腦袋裏。
就算眼睛看不到,她閉上眼睛,就能想象出來激烈的場景。
厭惡、恐懼和擔憂,謝半悔開始變得小心翼翼,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她會用眼神在家裏大大小小的角落裏搜尋一遍,牆壁上有沒有泥灰掉落、碗筷有沒有換新、沙發有沒有挪位……
謝半悔怕了,怕她的父母會再次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