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玩家的清理行動

這樣要怎麽圓?

縮在角落, 川上艾希爾的大腦飛速地轉動。

她方才打暈對方的力度不大,因此也不知道松田陣平是什麽時候醒來的。幹掉兩個玩家還可以用“正道之光”動手來解釋,但自己剛才握着槍幾乎差點殺了一名警官。

“正道之光”是自鯊,以此換取下一次生命。但NPC們不知道, 他們自然會追查原因。

事件堆成了一團亂麻, 全部都無解。

她維持着此刻躲避的姿勢不動, 但紛雜的想法卻充斥着大腦,最終化作一片空白。

松田陣平往前走了兩步, 當即就看清了倒在地面上的屍體,瞳孔頓時放大。

他半跪了下來,指尖去觸碰警官正道之光脖頸處的脈搏,那裏溫度殘存, 但已經沒有了任何波動,顯然沒救了。

旁邊傳來一聲幾乎被哽住的嗚咽,仿佛是被掐住脖頸的小獸。

──如果對一團亂麻的現狀感到頭痛,那就徹底躺平,讓別人來頭疼。

川上艾希爾捂住自己的腦袋,面上還殘留着濺開的血跡, 她的膚色本就極白,此刻在紅色血跡的映襯下更顯出病态的蒼白:“我……我沒有殺人……”

她說的內容是實話。正道之光握着她的手扣動了扳機, 當時她一時間怔住, 等想要阻止的時候已經晚了。

當時正道之光對準自身扣下扳機的舉動, 只是讓川上艾希爾白撿了一個人頭。

少女灰色的眸子裏一片空茫,怔然的樣子仿佛游離于世界之外。

看到她遠離自己的行為,松田陣平微微眯眼。

他不知道為什麽對方要在那個瞬間打暈自己, 但是醒來的時候, 也确實看清了正道之光自己選擇了自己的結束──雖然扣下扳機的時候也同時借用了另一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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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光線流離, 視線模糊間,松田陣平隐約覺得,名為“正道之光”的警官,似乎不止與川上艾希爾有表面上的聯系,那仿佛是,某種更為深切卻又疏遠、信任卻又陌生的鎖鏈,将其他人隔離在外。

但也不排除是自己半昏半醒之間的錯覺。

內心的想法紛雜,但現實世界卻只過去了一瞬間。無論有多少疑問,現在都不是最好的詢問時機。

松田陣平走上前,不容置疑地握住了對方的手腕,将女孩從地面上拉了起來。

“這裏不安全。”他深呼吸一口氣,壓下對于同事死亡的觸動,冷靜而快速地說道,“我先帶你出去。”他撿起了地面上屬于正道之光的槍,放進了自己的衣兜裏。

川上艾希爾并沒有抗拒他的動作,因此很輕松地就被他拉了起來。

在這裏,擁有玩家昵稱的人都消失了,理論上他們反而比剛才更加安全。

但她沒有開口,而是順着對方的力道,來到了門口。他們匆匆經過地上兩個玩家留下的屍體,即将沿着原路返回。

松田陣平正要拉開門,卻被女孩驟然間以相反的力道往後拉。仿佛在抗拒出門。

與此同時,他聽到了走廊裏響起來的談話聲。

“……他們兩個怎麽還沒回來?”一個渾厚的男聲遠遠地響起。

“都說了,搞事不要找情侶,不僅随時發狗糧,還不認真工作。”另一個更沙啞的聲音埋怨道。

“能夠開鎖的異能力者很少見,他們最适合。”

“看一眼組隊列表吧,他們的頭像變灰,說明生命狀态已經是‘死亡’了。”

松田陣平按在門把上的手松開,他悄無聲息地帶着自己身邊的少女往後退,小心地繞開地面上的屍體和血跡。

外面只有兩個敵人,如果松田陣平是自己一個人在這裏,他可能會選擇像野獸一樣蟄伏起來,趁敵人猝不及防的時刻給予致命的攻擊。

但他的身邊還有一個國中生,即使她的身份和行為都隐藏着謎團,她“目前”依然是一個需要保護的

弱者。

松田陣平帶着女孩後退,她的指尖冰涼中帶着些微的顫抖。

這種時候又知道什麽是害怕了嗎?松田陣平有心責怪兩句話,但此刻并不适合發出聲音,于是最終也只是緊了緊手上的力道,拉着她往後退。

這裏可以作為遮擋物的,只有旁邊的這個桌子,但桌下的空間顯然不夠他們兩個人進去。

松田陣平剛想讓川上艾希爾躲在桌下,而自己則暴露在外面,卻見她打開了桌下旁邊的櫃子。

為了即将到來的期末考試,川上艾希爾打定主意今天晚上不再出風頭。

她現在沒有游戲昵稱在頭頂,只要茍一點,就壓根不會被紅方玩家注意。于是松田陣平躲起來的決定相當符合她的心意。

女孩的身量纖細,但桌下那個櫃子的空間同樣狹小,她鑽進裏面,明顯感受到了逼仄,蜷縮在裏面往外看的樣子,即使沒有刻意表現,也帶了點狼狽的可憐。

松田陣平凝眉,将兜裏那槍管仍帶着餘溫的、屬于正道之光的配槍塞進了少女的手裏,親手合上了櫃門。

在虛掩着的門被推開的時候,松田陣平也同樣躲進了桌下的空間。他拿着自己的配槍,從地面下方的空隙裏往外窺視。

此刻,他什麽都沒想,包括剛剛把槍遞給女孩,也完全出自于某種自然的慣性。

松田陣平向來都是更離經叛道的那一個。他只是單純覺得,可以讓她拿着它來自保,而正道警官也應當不會介意這件事。

川上艾希爾沉默地縮在櫃子裏,在拿過槍的時候有一瞬間的訝然。

視野之內,兩個昵稱“瞳中ㄅ火焰ヘ ”與“煙╮不離手”的熒光字體在黑暗中的環境中格外醒目。

作為玩家,看清名字的瞬間,川上艾希爾沉默了。

“WOC,竟然真死了。”站在門口,壯漢被躺在腳下的屍體吓了一跳。

“估計是被另一個玩家殺死的。”另一名中二青年開口,他手中的手電筒将光線打在正道之光的臉上,“也是個紅方。”

“那這……內耗也不應該啊。”

“我們闖進來掃蕩的時候,忘記拉攏這裏原本的紅方玩家了,屬實失誤。”“煙╮不離手”可惜地搖搖頭,“否則,他們都不會死。”

松田陣平藏在桌下,聽着兩個人的對話,逐漸皺起眉來。

玩家?

“不過,還真是奇怪。警視監在橫濱這種地方竟然只是個普通人,還以為綁架他的難度會很高。沒想到嘗試一下就成功了。”“煙╮不離手”繼續說道。

他緩步走上前,踢了一腳最裏面的“正道之光”的屍體,将他翻轉過來。

咦?

發覺少了點什麽,“煙╮不離手”下意識地往旁邊看去,卻見一個黑影驟然從旁邊翻出來,準确無誤地一槍打在他拿着武器那只手的肩膀上。

手.槍瞬間脫手,被甩在了地面上。

“喂!”随着他的一聲喊,後方的另一名玩家的反應也不慢,迅速擡起了槍口。

子彈傾瀉而出的聲音分外激烈,灰暗的室內掀起一連串的火花。

松田陣平被迫退後,以規避的動作翻滾躲到了旁邊的床下,途中還卷走了玩家方才掉落的槍。

“竟然是,NPC。”“煙╮不離手”咬牙切齒地說道,“大意了。”

在這種時刻,他卻從兜裏掏出來一支煙,就要用打火機将它點燃。

一樣東西徑直砸在了他的臉上。

“哎呦!”倒黴的中二男玩家後退了一步,那根煙瞬間被砸扭曲。

他低頭一看,只見那赫然是一把沾血的黑色手.槍,而抛出它的罪魁禍首是一個顯然不該出現在這裏的學生,身上還套着制服。

川上艾希爾丢完東西就立刻抱頭背靠桌子蹲下,方才只是想替松田陣平解圍。

那把槍裏已經沒有子彈了。

正道之光竟

然不會在平時把彈匣裝滿!沒有彈藥的她只好将它作為武器砸出去。

“還有一個嗎?”守在門口,ID為“瞳中ㄅ火焰ヘ ”的壯漢頓時調轉了攻擊方向。

川上艾希爾捂上耳朵,等待着下一波火力傾瀉。

就在這時,整個房間卻燈光大亮,兩個重物倒地的聲音幾乎同時傳出來。

川上艾希爾扒着桌面冒頭看去,只見那兩個紅方玩家都是臉朝下倒在地面上生死不知。松田陣平正對新出現在門外的人露出警惕的神色。

“你們是?”

“異能特務科将接手這次事件的處理。”來人舉出一張證件,向兩人示意,“這兩個犯人沒死,我打的是麻醉彈。”

“我記得,異能特務科是不能直接插手市警的事務的。”松田陣平露出懷疑的表情。

“我有特別行動批示。”那個黑發男人仿佛預料到了這個問題,又掏出另一張蓋了戳的紙張。

松田陣平遠遠望去,只見上面确實有警視廳的蓋章的批示。他最終相信了這個陌生人。

他直起身,将原本擡起的槍口下壓,走到了川上艾希爾身邊,彎腰半強硬地将她從地上拉起來,說道:“走了。”

青年松開手往外走了幾步,卻不見身後的人追上來。

“怎麽還在發呆?”他轉過頭來,重新拉着低頭的女孩往前走,手指的溫度平和而穩定。

“別害怕。”他傾斜身體,壓低聲音說道,“正道警官的事情,不是你的錯誤。”

川上艾希爾微微睜大眼睛擡頭看他,卻見這個年輕的警官随意地将額前的劉海往後攏,目不斜視地拉着自己繞過異能特務科的工作人員,離開這片屬于審訊室和監獄的位置。

同時被臨死前的正道之光與現在的松田陣平信任着,川上艾希爾回過頭,最後看了眼被鎖上鐐铐,裝在擔架上擡走的那四名玩家。

她最終還是回握住身旁警官的手,臉上的神色逐漸回溫。港口黑.手黨。

原本被損毀的五棟黑色的大樓在短短的一個月之內便迅速崛起,重新成為這座城市的地标性建築。

“這就是兩個月以來,一切舉止與往日發生異常的所有成員名單嗎?”森鷗外看着面前的資料,厚厚一摞紙張的最上面列出了足足半頁紙的姓名,“一共十二人。”

“還真是可怕啊。”男人将雙肘支在桌面上,十指交叉,仿佛嘆息般地說道。

一旦Player這個組織露出了馬腳,那麽港口黑.手黨順藤摸瓜地調查,竟發現了這個令人心驚的數字。

它這樣無聲無息地滲透進來,一時間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初步懷疑,這些人是中了持續性的異能力,”太宰治半垂下眼睛說道,“在‘人間失格’觸碰之後,他們并沒有恢複原狀。”

“和夢野的異能力效果有些相似麽?”森鷗外思考着。

“需要妾身來幫忙嗎?”掌管着拷問小隊的尾崎紅葉開口。

“抓兩個進行拷問,監視其餘成員的反應,必要時就地格殺。”森鷗外做下了決定。

“是。”尾崎紅葉垂下眼睛,應了下來。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首領辦公室。

“太宰君最近看起來很沒有精神的樣子。”穿着華麗和服、梳着婦人髻的女人以袖掩唇,開口說道。

“畢竟被森先生派下來這麽多任務嘛,”太宰治鼓起半邊臉頰,整個人都變成了Q版的模樣,“小矮子也去出差了,我的任務書都沒有人幫忙寫!”

“說到外派的成員,A這次出差美國,應該一星期後就要回來了。”尾崎紅葉開口,似是想到不愉快的事情,她的唇角微微下壓。“可惜了他的直系屬下,有這樣的一個上司。”

“名字是神月佑一吧?”她想了想開口,“看起來像是個好孩子。”

“不,紅葉大姐

看錯了哦。”太宰治卻搖搖頭,玩笑般地說道,“那個家夥,能夠成為比深淵還要恐怖的東西。”以森先生的培養方式,會成為整個橫濱的黑色噩夢也說不定。

他的話讓尾崎紅葉微微一怔,随即點頭:“太宰君說的有道理。”

兩人走進了電梯之中。

太宰治冷漠地看着上面躍動着的數字。

在對方成為橫濱的噩夢之前,就已經變成比蛞蝓還要讓人感到可怕的物種了。

完全沒有邏輯,行事無法預測的野犬。

尾崎紅葉在一樓離開,而太宰治則是繼續獨自達到了負二層。

港.黑大樓的修繕還未完成,地下室作為首當其中被爆炸轟擊的區域,現在依然沒有被修複完畢。

年輕的幹部走在牆壁褪漆的走廊裏,這裏正在工作的都是港口黑.手黨的內部成員,經過上次的教訓,每次進來時都會被進行嚴格的身份确認。

他的鞋尖一轉,走向原本抓捕那名女“玩家”的現場。

那裏位于地下室深處,負責清理地面灰塵和垃圾的成員正在将磚石裝車。

裏面夾雜着的一樣東西忽然吸引了太宰治的注意。

那是一條藍白相間的手帕,上面已經沾了灰,顏色卻依然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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