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月賦雨想得入神,卻聽到周圍皆是一陣抽氣聲。

“啧啧啧,挽香小姐這答卷寫得妙啊!妙!”詩國大家徐老滿意地查看着陳挽香的答卷。

“哈哈哈,徐老,您定然是喜歡挽香小姐的字。單看那涵微小姐的答卷也是不差的。”站在徐老身側的胡老更喜歡沈涵微的答卷,雖然字跡潦草難認,但勝在志趣高潔。

二老話音一落,站在對角的王老冷笑一聲:“不差?呵呵呵。徐老,胡老,你們且看看雲歸小姐的答卷,那才是端端天下貴女的儀範呀!”

“嗯?”被點名的胡老又定睛細細地看了片刻趙雲歸的答卷後,撫了撫自己的長須,大笑道,“對!對!對!哈哈哈哈!雲歸小姐的這答卷寫得妙!妙!妙啊!”

胡老笑了片刻,笑容便僵到了臉上:“可……為何這三位貴女都沒有過終試……”

因為自己修養不夠……月賦雨在心中默默答上答案,不忍再聽,卻發覺國主完全沒有參與到讨論中。

“國主……賦雨……”月賦雨不知該如何向國主表達自己的慚愧,卻聽到國主笑出聲,“賦雨此番答得較上次已有了不少長進,若是下月再用用功……”

“可……”月賦雨正想為趙雲歸一群才女正名,卻聽到蔣夫子冷冷的聲音。

“因為涵微小姐作弊,雲歸小姐違制,挽香小姐錯序……”蔣夫子移到桌案前,慢慢沖着國主一躬身,“國主,蔣某人慚愧。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蔣某人愧對國主信任……”

“嗯?”國主斂住臉上的笑意,靜等着下文。

“諸位請看!”蔣夫子轉身拿過趙雲歸的答卷,慢慢折成三折,又把沈涵微的答卷慢慢折成三折,而後把兩份卷同時置于衆人眼底。

“終試答卷只有答案,且答案皆處于《詩理》,這是詩國人皆知的道理。但許多終試的題目卻是有許多答案。涵微小姐的答卷确實每處都應得上的題,也應得上《詩理》,但涵微小姐的答卷卻是雲歸小姐答卷的錯頁。”

“這……”沈涵微看着自己答卷,嘴唇有些發白。趙雲歸竟是讓她從第二折開始抄。

“至于雲歸小姐……”蔣夫子看了看人群外的趙雲歸一眼,皺眉道,“公然把段末起語寫在了開頭。要知終試開文二字需為‘經曰’,段末起語需為‘吾觀’……”

梅啓君似乎聽出了其中的門道,低聲問:“那挽香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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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香小姐把‘經曰’後的內容寫在了‘吾觀’內……”蔣夫子看着諸位同僚一眼,沖着國主一拜,“故此番是郡主技壓衆貴女。”

“那郡主為何沒有過此番終試?”弑國貴客的面色有些不善。

“因為郡主總是将答卷弄得太髒,且……郡主總喜歡把文論寫成一個又一個斷序的詞句。”蔣夫子沉沉地嘆了口氣,“老夫與趙夫子從郡主進燕園起,就告誡郡主不要在終試上胡鬧,可郡主總是喜歡在終試的答卷上堆砌詞句……”

什麽?月賦雨頭皮一麻。終試是文論?不是填空麽?想着自己初來時,原主寫在答卷上一個又一個的詞語,月賦雨身子有些僵。

弑國的貴客也沒想過郡主考不過終試的原因,竟是一直沒搞清楚終試該如何作答:“那國主,關于郡主這場局……”

國主打斷弑國貴客要自己放月賦雨歸弑國的話,低聲道:“孤與賦雨……”

月賦雨接着詩國國主的話繼續道:“國主曾與賦雨有約!言終試末次之人要與梅公子成秦晉之好。”

“那……恭喜沈大人了……”弑國貴客掃了沈涵微一眼,正要多言,卻聽到沈涵微的笑聲。

“可郡主莫要忘記,國主還有言,此次終試首次之人要為梅公子的正妻!”沈涵微慢慢地走到國主面前,跪下,“涵微聞國主一諾千金,故涵微期待着國主不失信于人。”

“那依着涵微小姐的意思,郡主該是與梅公子做正妻?”弑國貴客低聲問。

“是!”沈涵微淺笑着望向弑國的貴客,卻被貴客的臉驚得花容失色。

怎會是月賦雨身側的丫鬟桃葉呢?

沈涵微的身子有些搖晃:“将軍……”

“将軍何必和一小女子糾纏?郡主去留,将軍徑直去問郡主便是了……”趙雲歸隔着人群沖着弑國貴客一展顏。

“那國主的意思是?”弑國貴客未想到趙雲歸會在此時開口,随即轉頭與弑國國主問言。

“……”

國主低頭發覺身側的月賦雨正在與人群外的女子對視,便道:“若是賦雨願與将軍前去弑國,本國主自會放行。”

“國主!”梅啓君見趙雲歸出言,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緒。近些日子,他對雲歸是愈來愈上心,似乎已經到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地步。

“梅愛卿莫急。若是賦雨要随将軍遠行,那你與郡主的婚事自是……”國主随意道。他許月賦雨與梅啓君,不過是看在賦雨喜歡梅啓君的份上。若是賦雨不喜歡,那這樁婚事作廢了也無什麽大礙。

“可……國主!啓君有一事想告與國主!”梅啓君看了看在場的諸位大人,又看了看立在人群外的趙雲歸,緊了緊眉。

“不知何事?”國主注意力全在弑國來人身上,并無幾分興趣管梅啓君的私事。

“啓君已有意中人,故啓君想求聖上……”梅啓君‘撲通’跪倒在國主的面前,驚得月賦雨蹙了蹙眉。她方才似乎看到梅啓君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知是哪家小姐?”月賦雨小聲問。

“這……”梅啓君擡頭看了月賦雨一眼,又低下,“回郡主就是方才在高臺之上……”

“若是在高臺,那梅愛卿便依照之前的賭約便是……”國主心頭也有幾番不耐。

“可……”梅啓君似乎有幾分不甘心。

國主見弑國來人還未回聲,便問蔣夫子:“不知此番終試,末次為何人?”

“回國主,是沈家庶女涵微小姐……”蔣夫子擡目看了梅啓君一眼,輕輕搖搖頭。

“那賜婚便是。”國主還在等弑國人反應。

“可國主……”梅啓君痛苦地看了國主一眼,“可國主,啓君心悅趙家嫡女,趙雲歸……”

“什麽……”趙雲歸錯愕地遠望着跪在地上的男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周圍一片議論聲也把趙雲歸推到了人前。

“呀,原來梅公子心悅之人是雲歸小姐。”

“哈哈哈,雲歸小姐與梅公子也算是天作之合了!你瞧瞧雲歸小姐,才貌雙絕,而梅公子也是一表人才……”

“但,挽香小姐不是喜歡雲歸小姐麽?”

……

“你當真喜歡趙氏雲歸?”詩國國主打量着周圍人的臉色,慎重地看了梅啓君一眼。

“是。”梅啓君沖着詩國國主叩首,“求國主成全啓君與雲歸。”

“為何是成全了雲歸姐姐?雲歸姐姐明明不喜歡你呀!”月賦雨按捺住心頭的急躁,低頭輕輕地說。但她的聲音卻是不大不小剛好夠梅啓君與詩國國主兩人聽到。

“回郡主……啓君曾收到過雲歸小姐寄來的拜帖……”梅啓君緩緩從袖中取出一個香囊,遞過自己的頭頂。

“如何能證明這香囊是雲歸姐姐的?”

盯着梅啓君手中的香囊,月賦雨不由得記起原作中曾言的趙雲歸對梅啓君情根深種。

“這香囊內有雲歸小姐親手寫的……”梅啓君正欲言,卻發覺月賦雨的面色有異。

“梅公子說笑了……這香囊內的字條定然不是雲歸小姐寫的……”月賦雨喃喃。

梅啓君皺皺眉。他能感覺到,淳歸郡主對他有種與生俱來的厭惡。雖然聽府中的管家曾言,淳歸郡主也寄書與他,他卻是未曾打量便退回去了。

難不成郡主是因愛生恨麽?

梅啓君打量了月賦雨片刻,低眉道:“郡主是如何得知的?”

“是啊!賦雨是如何得知的?”詩國國主探尋地看了月賦雨一眼。不過是幾月未見,賦雨似乎多了幾分女兒家的心思呢。

“嗯……因為……因為……這個香囊是賦雨從郡主府贈出的……”月賦雨低眉不欲多言。郡主府內上下,曾經為她的歸宿操碎了心。這香囊便是郡主府記挂她的産物。

前些日子,守夜嬷嬷便與她說過,郡主府已然收到梅府退還的信物。可那信物卻不是郡主府出去的那個。

她一直在想這信物是何人的,卻不想在這種場合被梅啓君道破了。連心悅之人的信物都分辨不出,有何顏面說喜歡?

“出自郡主府?”梅啓君被月賦雨的話弄得頗為尴尬。

“是啊……”月賦雨把頭低得更低,“那香囊內的字是,願君如長風,終歲伴峥嵘。”

“那賦雨是想嫁與……”國主記起他原來的打算。

“不……國主……賦雨不願奪人所好……也自知自己無法與梅公子比肩……”月賦雨頭越來越低,直到她能看得清自己前襟上細密的繡花。

“那賦雨詩希望孤成全了雲歸與啓君?”國主不錯過月賦雨一點點細微的小動作。

“不……”月賦雨忽得看上詩國國主,“賦雨覺得挽香姐姐與涵微姐姐甚是适合做姐妹……”

“那何者為妾,何者為妻?”國主寵溺地望向月賦雨。

“自是挽香姐姐為妻,涵微姐姐作妾。”月賦雨低眉。

“嗯……”國主擡目看了看站在趙雲歸身側的陳挽香,又看了看站在自己不遠處的沈涵微,含笑道,“此事便按照淳歸郡主的意思去辦吧。”

“國主——”梅啓君劍眉一隆,正欲再言,卻聽到旁邊的公公敦促道:“梅公子,丈夫天下事,還不快謝恩。”

“……”

梅啓君擡目看了眼遠處趙雲歸站立的地方,卻發現只有了陳挽香。

她便是那麽随意的就走開了麽?

梅啓君忍下心頭的酸澀,叩首道:“謝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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