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那麽做的時候,柳城很清楚這是錯的,可是,認知是這世上最沒有說服類的東西。

“這都是我的錯。”他說,“小晨,我不應該因為你忘記我們的紀念日就那麽生氣。對不起,我只是覺得你對我們的關系顯得太無所謂,我不是故意趕你走的,只是在發脾氣,我沒想到你會出事……”

柳城用歉疚的目光凝視對方——這是他最真實的情緒,他為此感到抱歉,可是,如果這是僅剩的還能接近對方的方式,他怎麽能放棄?

醫生确認了,孫晨短期內恢複記憶的可能性很小,柳城是孫晨唯一可以詢問自己情況的人,這讓前者沒有花一秒鐘便編出那麽一個故事來。

“……其實遇到搶劫的人你就應該直接逃——不過這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讓你搬走,你也不會拖着行李箱遇到搶劫的……對不起,小晨……”他的确有太多“對不起”想說,有意無意地一遍遍重複。

“所以,我們的關系……”孫晨從柳城的話語中消化後者故意透漏的情報,為此得出的結論讓他更加茫然。

柳城在這時肯定開口:“我們還是情侶,我們沒有分手!”

孫晨不确定地默默注視了柳城片刻。“對不起,我不太記得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柳城。柳樹的柳,城池的城。”柳城說着笑了笑,“我們的名字都是‘晨’的發音。”

“城池的城是後鼻音,我們不一樣。”孫晨沒帶一絲說笑意味的認真指出。他的臺詞總是那麽邏輯而不近人情。

但不知道為什麽,柳城卻覺得這比任何笑話都更能調動他的笑容。“我們不一樣沒關系,在一起就可以。”

這一句話讓孫晨的表情微微僵硬了一下,接着,他用小心的試探目光打量柳城,“可是,我什麽都不記得了。”言辭間透漏出拒絕的意味。

柳城沒有給對方更多的機會提出異議:“之前我們是住在一起的,你沒有其他住處,昨天你帶着行李離開,應該還沒找到酒店,結果東西就都被搶了,人還受了傷。我理解你現在覺得自己不認識我,不想和我太過接近,但是,小晨,我保證我不會做任何令你不适的事,至少,請你給我機會照顧你!相信我!我只是想确保你平平安安的!”

這一番話把孫晨其他的退路都給否決了,孫晨低垂下頭,他坐在床頭,顯得遲疑而迷茫。

柳城前傾身體,伸手握住對方的雙手。“小晨,你忘了我沒有關系,不相信我也沒關系,我會讓你重新認識我,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重新成為你最信賴的那個人。”

有一刻,柳城自己都把自己的話當真了。他花了好半天才想起,如今他所面對的一切,都是構建在自己的謊言之上。

孫晨凝視向柳城的眼睛,謹慎确認着問:“即便我不願意盡一個情侶的義務也沒有關系嗎?”

“你不用盡任何義務,就當我重新追你!”柳城聽到自己的計劃莫名覺得身體從內部燙了起來,就好像他有多麽期待和興奮。

孫晨相對比較冷靜,他進一步詢問:“所以,我們不會在我還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姓交?”

不是不知道孫晨說話直接的人依舊張嘴結舌了好半天。

孫晨将柳城的表現當做不情願的态度,為此他解釋:“對不起,我連自己喜歡男人都不記得了,連這件事我都還在試着理解和接受。而且,我好像也不記得同性□□方面的技巧。”

“……沒關系……”柳城終于找到聲音,盡管那聽起來有些古怪,“我會很耐心地等你,我不急,要知道,我已經等了你三十年。”

終于,孫晨放棄追問。他看起來很滿意柳城的回答,這大概是後者第一次看到對方露出微笑來。擅于用冰冷的表情的人原來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有說不盡的柔軟。

由于孫晨的外傷不嚴重,在他醒來後進行了檢查的醫生反正也沒有辦法治療失憶的情況,于是很快便讓孫晨出院了。一直陪同着的柳城開車把人往自己公寓帶,他們在經過超市的時候停留了一下,買了一些日常用品。為此,柳城不得不向對方解釋,之前自己生氣,把對方諸如牙刷之類的東西都給扔了。孫晨并沒太留意這些說明,他很認真挑選着牙膏,沒想到牛津學霸似乎有些選擇障礙症,在貨架前猶豫了好半天後不得不向柳城詢問自己喜歡什麽口味。最終柳城替對方拿了一支抹茶味的牙膏,順便也為對方挑選了好幾套睡衣。孫晨挑剔那套淺藍色花紋的睡衣,柳城用“反正你穿什麽都好看”解決了問題。

回到柳城的住處,當主人的人親自把客房收拾出來。“我知道你現在一定不願意睡在我床上,放心,我能按捺住寂寞。”想到接下來兩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心情愉快的柳城随口開玩笑。

孫晨配合地點頭:“實在不行,你也可以自己用手解決。”

柳城差點被自己的左腳絆倒右腳,他小心在床邊放下被子,想了想又說:“我們先來曬被子吧?”

這輩子他沒曬過一次被子,但這會卻兒覺得做什麽事似乎都挺有趣。

可惜,孫晨有不同看法:“這被子應該是剛被曬過沒多久的。”

柳城意外挑了挑眉:“這個公寓有家裏管家派的人定期打掃,沒想到那傭人挺認真的,連不用的被子都會拿出來曬。”

“大概是怕我們感情不合會分房睡吧。”孫晨輕描淡寫地猜測。

柳城苦笑:“別瞎說,我們感情可好了。”

孫晨毫不買賬地指出:“你昨天才把我趕走。”

柳城開始後悔自己編的這個破故事,為什麽他就不能把自己塑造成悲情女主角呢?就算加不到同情分,至少不至于讓孫晨沒事就拿出來譴責他一番。

“不到24小時我不是又把你給求回來了?”柳城趕緊幫忙将被子鋪好,他用力把被子拍蓬松,力求做到讓孫晨忘記這個話題,“你從來沒睡過這張床,如果覺得不舒服,我可以和你換房間。”

“這個房間挺好的。”孫晨沒察覺柳城在獻殷勤,一本正經檢查房間,“有門有窗,還有電視機。”

柳城簡直啞口無言,他不知道這個人對房間要求的标準是從哪兒引進來的。“我希望你別太喜歡這間房間了,畢竟,我還指望着你能趕緊回‘我們’的卧室。”

孫晨似乎被提醒了,他忽然想到般轉頭望向柳城:“所以,你這裏有沒有什麽小電影之類的?我想有空的時候學習一下。”

柳城瞪大眼睛,他敢保證失憶前的孫晨雖然也邏輯特別,但絕對沒有那麽“天真無邪”。

“……回頭我買個筆記本給你吧……你想要什麽可以網上購買。”好半天,他回答。

孫晨微微眯了下眼睛,思忖着另起話題:“所以,我有工作嗎?為什麽都是你付錢為我買東西?”

你的工作剛因為我而丢了——柳城當然不能那麽說。

“有我工作你當然不需要那麽辛苦。”

孫晨消化情報:“所以,你在包養我?”

“……我們的關系沒有那麽庸俗。”

“沒關系,”大概看出柳城的臉孔僵硬,孫晨安慰他,“不用擔心我接受不了事實。生活就是那麽殘酷的。”

“現實沒有那麽殘酷……”——倒是你說話的能力特別兇殘啊!柳城哭笑不得地又幫對方拍了拍枕頭。“你的衣服估計都找不回來了,你不比我矮多少,我的衣服你應該也能穿,暫時我們先将就吧,明天我們一起幫你買衣服去。”

“明天是周五,你不用上班?”

“我有雇傭幫我工作的人,去不去上班沒區別。”

“去不去沒區別,那看來你的工作能力派不上什麽用處。”

“……我們以後能少發表個人觀點,多說些并不這麽實在的話嗎?”

“能。”孫晨點頭答應,他在醫院應該已經睡了很久,但這時候似乎又困了,“時間也不早,該休息了。”

柳城下意識看了眼手表:“現在才9點,還很早吧?”

“你才讓我不要說話太實在,看看現在誰實在?”

柳城算是知道即便失憶,自己也鬥不過孫晨,他向明顯想把他趕出房間的對方舉了舉雙手以示告負。“行,我不打擾你了,這就出去。”但他沒舍得立即就走,“你說我這次又需要花多久才能讓你願意留我在這兒?”

“我們明天可以排一個時間表,到時候就知道了。”

“那今天能不能至少有個晚安吻?”柳城厚着臉皮問,倒不是覺得自己能得逞,只是心情好到樂意開玩笑。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孫晨居然認真考慮了這個問題。片刻後,後者慢慢走過來。

柳城忽然發現心跳不自覺加速。這很可笑,他可不是什麽純情處男,事實上更可以說早就身經百戰,但不知道為什麽,面對孫晨時,總有一種什麽事都是頭一遭的感覺。讨要晚安吻的人只愣愣望向靠近自己的對方,像個青澀的未成年少年。

大概就那麽過了幾分鐘.。兩個人以近在咫尺的距離相視而望。最後——

“還是算了,”孫晨說,“我覺得我們還不熟。”

“……你其實在逗我玩是吧?!”柳城簡直氣急敗壞。

孫晨認真搖頭:“我沒有逗你玩,我是真的下不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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