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言暮問完這句話之後，兩人的餐食被端了上來，熱氣騰騰的擺在兩人的面前。

季蘇葉抿了唇，直接跳過了言暮的這個問句：“……先吃飯吧。”

她沒想到言暮會真的問出來，什麽是晚上陪？陪……陪她晚上睡覺可、可以嗎？就那種，看着她純睡覺的那種。

但一被言暮親自問出來，就好像變了種味道，季蘇葉又怕是自己多想了。其實，如果言暮願意……那種睡覺她是再…再樂意不過了。

所以季蘇葉之前已經強調過，自己是成年人了！

季蘇葉現在心裏糾結的要死，對面的言暮遲遲沒有動筷子，季蘇葉問：“怎麽了？這個……不合口味？”

不可能啊，季蘇葉知道言暮喜歡吃豬排飯，是有一年言暮過去香港之後回來喜歡上的。

然後得到風聲的季蘇葉及時的就給自己記錄言暮喜好的備忘錄更新了。

“不是。”言暮說話的聲音淡淡的，“我想看看你到底能吃多少，再看我這份要不要留給你。”

………

季蘇葉看到言暮的肩線有些松下來，似乎也沒有之前那麽生硬的樣子，一只手撐着頭，墨黑的微卷發落在她素白的手腕，有幾分慵懶。

哎，真好看啊。

“……你笑我。”季蘇葉喝了一大口西柚汁，臉蛋在一瞬間變得鼓鼓的，咽下去了又夾着一塊豬排吃，“快吃啦……等等涼了就不好吃了。”

她細心的将紙巾挪到了言暮的手邊，後者擡眸。

因為紙巾是言暮慣用的那個牌子。

言暮忽然知道剛才季蘇葉為什麽回來的時候跑的氣喘籲籲還出了汗，她不僅買了果汁，還出去買紙巾去了。

外面那麽曬……

以前的言暮确實講究，在外面用餐從來不用外面的紙巾，有固定喜歡的牌子。

但那是以前有錢時候養出來的臭毛病，現在……她再也不會這樣了。

言暮又想到季蘇葉進來的時候雀躍的樣子。

年輕，有活力，熱烈的像是火焰。

她垂眸，掩去了自嘲的情緒。

想想大概是最近受的冷眼太多，就這麽一點善意，竟然能讓她心緒難平，這難平的對象，還是個比自己小了足足九歲的小朋友。

“姐姐，你怎麽還不吃？”

………看，她還叫着自己姐姐，時時刻刻提醒着自己的年齡已經不小了。

季蘇葉不知道言暮是不是對自己印象不太好啊？是不是面對着自己她都吃不下飯，見言暮好像一直在若有所思，她忍不住開口提醒。

這會兒長途飛行的疲憊感慢慢出現，季蘇葉的眼皮有些打架，但心理上又是很興奮的。

碗裏忽然多了一塊肉。

還沒回神，又多了一塊，兩塊。

還都是最中間的那種，肥美汁多的。

季蘇葉徹底清醒了，擡頭看向對面。言暮已經開始吃了，動作優雅自然。她的盤子裏少了大半，全都到季蘇葉這裏來了。

啊？啊！言暮居然給自己夾肉了！

言暮瞥了她一眼，“長身體，你多吃點。”

“謝謝姐姐！”季蘇葉差點沒對天嗷嗚嗚嗚一嗓子，手放在桌上還有言暮看着，要保持鎮定。桌下的兩條腿壓不住了，忍不住踮着腳尖在底下蹦來蹦去。

季蘇葉太開心了。

這三塊肉一定要放到最後再吃！

言暮能感覺到地板上的動靜，都不知道這小姑娘在開心什麽，假裝不知道，面無表情的繼續吃。

過了會兒還沒停，她見季蘇葉表面上還挺鎮定的，腳怎麽就一點也不老實？

“吃飯，腳別亂蹦噠。”言暮出聲提醒，“……地板在動。”

“哦，哦。”季蘇葉頓時臉漲得通紅，恨不得将頭埋進飯裏，或者找個地洞馬上鑽進去。

中途言暮起身去了趟衛生間，季蘇葉看到言暮拿走了自己給她買的紙巾，開開心心的又在桌子下跳腳。

時差和疲憊感什麽的，不存在的，季蘇葉覺得自己現在都能再嗨三天三夜，只要言暮在她的身邊。

雖然已經撐的受不了的，季蘇葉還是充滿儀式感的将那三塊言暮夾給她的肉吃的幹幹淨淨。要是手機沒摔壞就好了……她還想拍個照留念呢。

***

言暮是去結賬了。

将錢包裏抽出最後的兩張，言暮看着服務員找回自己的零錢和□□，眼神暗了暗。

最後身家。

如果和前客戶那個合作談不下來，那她真的是走到了山窮水盡的那一步。

現在也差不多了……如此窮困潦倒。

約飯請求是季蘇葉發起的，言暮也知道以那小姑娘的想法，估計不想讓自己買單。但言暮現在雖然落魄，也還是有那點驕傲和最後的自尊心在。

再一個，是私心。

季蘇葉是言家出事之後第一個願意來到她身邊的人，不管這只啃齒動物是真心還是假意，言暮為了這一刻難得的輕松，也要過來付賬。

即便是花光了身上的所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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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暮回來的時候，季蘇葉正要起身，看到人來了，心裏也是意識到了什麽，急急忙忙問：“你怎麽去了這麽久？”

言暮說：“吃飽了嗎？“

季蘇葉就知道言暮是已經付完錢了，一下子站起來，眼角往下耷拉着：“這頓怎麽能你請？這不合理，明明是我先……等等我！”

言暮先邁開步子往外走，季蘇葉只好趕快跟上。

扶梯上，季蘇葉還在說：“姐姐，這不公平。”

“哪裏不公平？”言暮覺得季蘇葉有點固執，講不通的一根筋。

季蘇葉也不知道怎麽說，總不能将她知道言暮沒錢的事說出來，自己在邊上氣了半天，最後微翹了嘴，自己悶着。

言暮問：“肉吃了嗎？”

季蘇葉：“吃了哦。”

她摸了摸自己滾圓的肚皮，吃太多了。裙子的款式又是帶了收腰的，她現在得拼命吸着小肚子。

走到外面，季蘇葉直接攔了一輛的士，開了門示意言暮進去：“那我送你回家。”

言暮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坐進車裏。

季蘇葉坐在言暮的身邊，對着司機開始報：“師傅麻煩您去……咳，姐姐，你家住在哪個位置？”

季蘇葉放在另一側的手忍不住收緊，好險，差點就脫口而出言暮住的地方……

言暮倒是沒察覺到，聲線冷淡：“去荷風小區。”

季蘇葉和言暮坐在後座，兩人分別靠窗，足足還隔了一個人的距離。季蘇葉用餘光偷偷地看言暮，一看到言暮有什麽動作，就趕緊讓自己坐正，假裝什麽也發生。

等到言暮看窗外了，季蘇葉再開始偷看。

真希望出租車司機能開的慢一些，路上再堵一些，紅綠燈等待的時間長一些，這樣就能夠和言暮多相處一會兒了。

言暮什麽時候能夠向自己低頭呢？

季蘇葉是真的想幫她。

“姐姐？”季蘇葉開口，“我能不能……”

言暮轉過頭。

季蘇葉将自己挪動了一寸，離言暮近了些，輕聲問：“我能不能有你的電話號碼？”

她都已經把言暮的號碼倒背如流了，卻從來都沒有正大光明的身份去打過電話或是發短信。

言暮沒說話，寡淡的目光落在季蘇葉的肩頭。如果是以前，言暮倒是有時間來玩一玩，但現在不行，她沒有精力更沒有這個時間。

所以……

“不、不行嗎？”季蘇葉抿了唇，語氣裏有失望，還是輕輕說，“不行也沒關系的姐姐，我就不問了。”

少女的聲音像是羽毛，輕飄飄撫在心上，很明顯能聽出來委屈，言暮頓時覺得自己是不是對季蘇葉太嚴厲了？

言暮嘆口氣說：“你非得叫我姐姐嗎？”

季蘇葉小聲道：“那要叫什麽呢？”

她悄悄地又往言暮那邊挪了一點，心裏又因為這一點點消除的距離變得高興起來。

“我不是和你說了？言暮。”言暮說完之後又想了想，看着少女清亮的眼眸，又覺得這樣不妥，“算了……你叫姐姐也行。”

她剛說完，有軟軟香香的身體湊過來，自己耳邊傳來季蘇葉的聲音：“姐姐姐姐姐姐！”

過後，又傳來：“言暮言暮言暮言暮！”

言暮：“？”

這小孩到底在開心什麽？

她側過頭看季蘇葉，小姑娘微微仰着頭，就在自己肩膀往上一點點。唇紅齒白的，頭發卷翹，讓她想起來小羊羔身上卷卷的絨毛。接觸到自己的眼神，小姑娘綻開一個大大的笑顏，眼睛都眯的沒有了，只看到長翹的睫毛在輕輕|顫動。

言暮低聲說：“坐好一點。”

季蘇葉應是應了，身體倒是老實，一動也不動，笑眯眯的對言暮說：“恭喜兩人第一次約飯成功。不用吃很多的長耳朵啃齒動物向你發出了再次約飯的請求，請問是否同意？不用吃很多的長耳朵啃齒動物此次提供的關鍵詞是，火鍋，烤面筋，小吃。如果同意，請與啃齒動物對接暗號，并且擊掌。”

一大串的話說完，季蘇葉慢慢伸出白嫩的掌心在言暮的面前。

言暮眼睛裏有淺淺的笑意：“什麽時候變成不用吃很多的小兔子了？”

季蘇葉晃了晃手說：“還能再少一些，和你吃飯的話，給我喝白開水我也可以飽。”

“快點呀！”季蘇葉示意自己的手還在等着呢。

言暮看着她的手，輕輕說：“我不知道暗號。”

季蘇葉的身子前傾一些，眨眨眼睛：“寶貝寶貝我的……小寶貝。”說到後面，季蘇葉的語調上揚，拖着長長的，愉悅的尾音。

言暮一怔。

季蘇葉的眼睛裏好像有光，這一刻，直直照進陰雲密布的心中。言暮竟然愣了兩秒鐘後微垂了眼，看不得季蘇葉燦爛的笑顏。

想要拒絕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手漸漸伸出去，在小姑娘的掌心一觸，口中低低道：“有病你就……多吃藥。”

言暮心想，也不知道這app研發人員在想什麽，這什麽奇奇怪怪的接頭暗號？

季蘇葉笑得更開心，幾乎要和言暮緊貼着坐，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去了。

“恭喜，季蘇葉和言暮再次約飯成功，兩人已經可以共享雙方位置，目前相距……”季蘇葉捧着臉，飛快地在言暮肩膀上一靠然後擡起來，“0米。”

季蘇葉沒有再說吃很多的長耳朵啃齒動物，而是季蘇葉和言暮。

是的。

——從現在開始，她們的故事要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興奮到失去知覺的啃齒動物：嗷嗷嗷嗷嗷嗷嗷我太開心了嗷嗚嗚嗚嗷

小兔子三連

偷看，偷偷靠近，偷偷偷換概念成功從網絡轉至現實生活。

言暮：我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