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1)
當晚, 朱嬸抱着個女娃娃來到院子裏, 身後還跟着梁梁。
院子裏擺了方桌長凳,就等着人來。下午, 季蘇葉已經去過一趟郎中鋪子, 買好了她所需的藥材。好在雖說這裏的別的藥材都不算品相太好,但好歹她所需的都齊全。
朱嬸滿臉愁容, 懷裏四歲女兒叫做梁玉玉, 她見季蘇葉眉清目明,一臉溫柔笑意,心中的石頭稍稍落下幾許。
“小季, 我這……”
傅葉舟就站在一旁觀看季蘇葉會如何診治。
季蘇葉将長凳抽一條過去:“朱嬸, 別急,坐, 你慢慢說。”
梁梁懂事的抱過妹妹, 梁玉玉不住地咳嗽,小臉都咳得通紅。季蘇葉抽出她嘴裏含着的體溫計,體溫是三十六度。聽咳嗽的聲音, 明顯需要清肺。
朱嬸:“玉玉差不多一個月前感冒,咳嗽個不停,我們也沒注意……哪想到就這個樣子, 找郎中抓了幾服藥都不見好, 還越來越嚴重,後來玉玉就下不來床,一動就咳, 咳得十分厲害,後來都沒辦法……”
梁玉玉睜着眼睛,臉圓圓的生的可愛,可惜被生病折磨的憔悴不堪。她知道這就是那個給她哥哥糖果的漂亮姐姐,勉強還想對季蘇葉擠出一點笑容。
“乖孩子。”季蘇葉輕輕摸了摸玉玉的臉頰,“你很快會好起來的。”
季蘇葉仔細地替梁玉玉看過,心裏已經有決斷,擡頭對傅葉舟說,“傅老師,呼吸47次一分鐘,脈搏135次一分鐘,現在手足沒有回溫。有傷寒,還有咳喘,原方不對,要加劑量。”
傅葉舟贊許點頭。
這和季蘇葉預估計的差不多,藥材其實都已經準備好。但只夠一次的量。
她轉頭拿來水筆和至,寫下一頁娟秀的字跡遞給朱嬸:“這是藥方,我這裏已經有一劑藥,等會兒就熬。你回去之後再抓一劑藥,然後去掉葶苈子,沉香,服三劑藥,玉玉就好啦。”
朱嬸呆住,沒想到糾纏了女兒這麽久的病竟然被季蘇葉這樣輕描淡寫的就能醫好,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眼淚上湧,“小季,小季朱嬸真的不知道怎麽謝你!小季,謝謝你謝謝……”
梁梁也小聲說:“謝謝姐姐。”
季蘇葉微笑着搖頭。
于雅君就在季蘇葉不遠的地方,怔怔的看着季蘇葉。她好像是第一次見到季蘇葉這麽正經嚴肅的樣子,和她平常完全不一樣。
這艱苦的鄉村環境裏,季蘇葉沒有穿白大褂,卻仿佛自帶光芒,落在她的眼底。
傅葉舟道:“剩下的人還在幹什麽?去煎藥!”
季蘇葉對朱嬸說:“朱嬸,你先帶玉玉回去吧,等藥煎好了我會送到你們那裏去的。夜晚風大,別回去的時候又受了寒。”
梁梁說:“媽媽,我在這裏等着,等藥好了我就端回來給妹妹。”
朱嬸與這裏住的不遠,季蘇葉想着到時候那個什麽東西包着藥罐,到朱嬸家裏溫度剛好,喝下去也好。
等朱嬸抱着梁玉玉走了,季蘇葉回房間又抓了一把糖兜在袋子裏給梁梁:“都給你,去分給你妹妹和小夥伴們一塊吃。”
梁梁驚慌的就要将糖往季蘇葉懷裏推。
“吃吧,沒事的。”季蘇葉像之前言暮對自己說的那樣和梁梁說,“就是一天課不能多吃,會長蛀牙的。”
等到藥熬好已經過了午夜,傅葉舟叫上莫謙陪着梁梁回去送藥。
晚上,疲憊了一天的季蘇葉來不及與言暮打電話,倒頭就睡。
二天采藥剛回來,就看到梁梁邁着歡快的步子蹦跶過來,只跳到季蘇葉的面前,笑的陽光燦爛:“玉玉咳得沒那麽厲害了!姐姐你太好了!”
林村長從外面走進來,“小季,我都聽朱嬸說了。”
季蘇葉連忙搖頭,“都是小事,村長你們千萬別往心裏去。”
傅葉舟過來對村長說,“只要好了就好。”
“傅老師,我知道你們有水平,我們這邊醫療差,我想能不能有個不情之請?”林村長語氣誠懇。
傅葉舟點頭:“你說就是。”
“你們在這的時間短,但我還是能不能請你們有空時幫鄉親們看看病?”林村長唯恐傅葉舟誤會,說完便擺手說,“傅老師,我不是那個意思,是因為他們下山不方便,可能還看不好……這是難得的機會。你放心,你們那裏該收多少錢的,我們給。”
“村長,你太客氣了,我本來也有話和你談。”傅葉舟淡淡笑着,“我帶的這些學生都是科班出身但缺少實踐,我就想着借這個機會,讓他們下午的時候在這小院裏做實踐診療。你放心,有我和小季在這看着,不會亂治病。”
林村長驚喜道:“那太好了,就這麽辦!”
“就是錢不用給了。”傅葉舟止住了林村長的話頭,“将心比心,你們都是淳樸的人,我們也沒那麽勢利,治病是醫生該做的。”
季蘇葉和于雅君在旁邊聽着,笑的高興。
***
午休的時候季蘇葉沒有回房間,而是到了鄉道上打電話。她居然在這裏接到了斷斷續續的3g網信號,趕忙撥了過去。
言暮就像是等着的一樣,馬上就接起來。
“姐姐!姐姐。”季蘇葉看着屏幕上出現了言暮的臉,興奮的幾乎要跳起來。
“你在等我嗎?”季蘇葉揚起笑臉。
言暮:“是,一直在等你。昨天晚上——上——”
她的話還沒說完,網絡就卡住了,說的話也被分割成兩半。
季蘇葉趕緊晃動着自己的手機,于雅君告訴她,在沒信號的時候這樣做可以接到信號。
“——晚上,上是不是沒睡好?”
季蘇葉将手機舉得很高,企圖讓信號更加眷顧自己一些,大聲喊:“沒有!沒有!昨天晚上我治好了一個小女孩,可高興了。”
言暮的臉在那邊快要糊成了馬賽克小格子,但還好聲音是清楚的。
“你很棒。”言暮的聲音傳到季蘇葉的耳朵裏,變成暖流到心裏,“我知道你是最優秀的。”
對季蘇葉而言,最開心是此刻聽到言暮的誇獎,她才有真切的,驕傲的情緒出現在心中。
姐姐誇她了,誇她做得好。
“家裏都好,你不用擔心。”言暮又說,“老爺子和你三哥都很想你,叔叔阿姨也念叨你。”
季蘇葉心裏又酸溜溜的了,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想家情緒在此刻翻上來。
“我也很想你。”言暮說。
季蘇葉還沒說話,手機屏幕就換了人,原來言暮現在正在季家,即使很糊,季蘇葉還是認出了季時銘的臉。
“妹——啊啊啊啊——妹——”一到季時銘這裏,網絡就開始很調皮,将他的臉變成小格子不說,說話也聽不清。
“你——咔咔咔想不想——咔咔咔我啊!”
季蘇葉終于聽清楚了。
想想想,都想了!季蘇葉看着屏幕,摸着屏幕中季時銘和言暮模模糊糊的輪廓。
卡住之後,信號斷了,通話結束。
季蘇葉嘆口氣,也知足了。言暮随後發來消息,還是那句話,等她回來,忙碌之餘千萬記得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季蘇葉:收到,保證完成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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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忙碌起來,時間是過的很快的。整整一周,傅葉舟帶領學生們上午采藥,下午坐診,晚上會開個總結小會。誰紮紮實實來學知識,誰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他心裏門兒清。
起初還能維持着十六個人的隊伍,後頭就有學生起不來床。傅葉舟從不做強制規定,也不會冷面相待,一切如常。漸漸地,上午的十六人就縮減到十人,八人,七人。
七個人裏面,還有三四個是心不在焉,還會打哈欠的,傅葉舟的知識大抵只聽得進去一半。
季蘇葉,于雅君,莫謙三人一直在列,且學習認真,傅葉舟心裏已經有了決斷。還有三天就要離開村子,經過這段時間的考察傅葉舟發現,季蘇葉人小本事大,對付肺病的患者确實非常厲害,對症下藥,藥到病除。
在離開的前一天晚上,有一位病患在淩晨被急匆匆送過來,咳嗽聲大的讓季蘇葉猛然驚醒,原來正是來找她診治的。
傅葉舟也出來,先讓人躺進屋裏,季蘇葉此時已經十分清醒,說話很有條理,問過症狀,時間,年齡之後就開始仔細地觀察病患。
不多時,她已經揮筆寫下藥方,一點被吵醒的怨言都沒有。
又對傅葉舟說:“低燒不退,體重減輕,四肢無力,肺已經虛損。這個就和之前我接手肺病病人一樣,需要鞏固治療。”
傅葉舟點頭,讓人先抓藥離開。
“還等一等!”季蘇葉出聲将人叫住的時候,于雅君已經揉着眼睛一臉倦容的出來,她聽見外面有動靜,睜開眼睛看季蘇葉沒在床上就出來看看。
哪想到這麽晚了,還在接待病人。
季蘇葉坐到桌子邊上,邊寫邊說:“因為我們馬上就要走了,所以沒辦法看後續的療效如何。我把後期如何護理,以及如果沒有達到藥到病除的效果要如何加藥都寫好。”
季蘇葉的聲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還有我的電話號碼,一旦有什麽不了解的情況,可以随時打我電話。”
她将寫滿了的紙方正疊好,遞給病人家屬。
家屬眼眶泛紅,眼淚涮涮滾落,季蘇葉這才慌亂說:“別哭別哭,這都是我該做的。”
于雅君覺得,季蘇葉這一趟下來真的成長了不少,說不上來究竟是什麽變化,但就是能夠感覺得到。
以前還像是個小孩子要他人照顧,現在學會了照顧他人。
且變得優秀,在原來就優秀的基礎上,更加的優秀。
于雅君現在覺得季蘇葉越發遙遠,可望不可及,只有那個人才能……站在季蘇葉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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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別之日很快到來,季蘇葉原以為自己會覺得歸心似箭,卻沒想到她滿心都是對那夜那位病人的擔憂。
仍舊是林村長送傅葉舟他們去村口,一路上卻出來好些個村民跟在後面,全都很依依不舍的樣子。
這些天,傅葉舟帶着學生給村子裏面的病人無償義診,村民都對他們心存感激。
大巴已經在眼前,傅葉舟說:“林村長,送到這裏就好。”
林村長是個老實人,現在說不出什麽漂亮話,只是憋了好久說:“傅老師,下次你們還來啊!我們請專門做南方菜的人給你們做飯吃!”
季蘇葉在邊上聽着,覺得喉嚨很堵,她趕緊低着頭拼命的眨眼睛。
不能哭,現在哭了太丢人了。
“姐姐!姐姐!哥哥姐姐別走,等一等!”
不遠處傳來小孩脆生生的呼喊,衆人一轉頭,就看到梁梁帶着小夥伴們狂奔而來,後面還跟着朱嬸,在說:“跑快點!等下哥哥姐姐們就上車走可!”
等到小朋友們到了跟前,個個都是氣喘籲籲的。
梁梁手上抓着個糖兜,裏面裝的滿滿當當。他站着季蘇葉的面前,将兜子往季蘇葉面前一舉:“姐姐,這是我們大家做給你們在路上吃的。”
季蘇葉一看,這糖兜不就是自己送給梁梁的嗎?她後來将自己所有的糖果都裝在這個糖兜裏給了梁梁和村裏的小孩子。
“這……”季蘇葉還沒看出來這是什麽。
梁梁将兜子打開,從裏面抓了一小把攤在自己小小的手心給季蘇葉看,怯生生說:“這是我們給你們做的牛肉幹。”
在梁梁的手心,是幹幹淨淨的糖紙包裹的牛肉粒。原來梁梁連糖紙都沒舍得扔,用這種方式讓糖又回到了季蘇葉的手裏。
村子裏經濟條件不好季蘇葉是知道的,不然這些小孩子也不會對她的糖果那麽寶貝和期待。這一大把的牛肉幹,他們得從家裏好不容易拿出來的吧?
季蘇葉實在忍不住,鼻子驀地一酸。
傅葉舟輕聲道:“孩子們的一片心意,拿着吧。”
不止季蘇葉,于雅君及一群學生此時都沉默着,女同學的眼眶都忍不住紅了。
“謝謝你,梁梁。”季蘇葉很鄭重的拿過來,“哥哥姐姐會好好吃完的。”
梁玉玉慢騰騰的走到了季蘇葉的面前。
她已經好的差不多,自己搖搖晃晃的走路,不氣喘也不咳嗽,面色紅潤。
季蘇葉蹲下來,梁玉玉奶裏奶氣對季蘇葉說:“姐姐,我以後也想當醫生。”
“那你們好好讀書。”季蘇葉的聲音難得有些沙啞,“要考上大學,姐姐在大城市裏等着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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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大家走的很早,大巴車到達黑河市的時候才十二點鐘,剛好讓大家趕上兩點半的飛機。
一到黑河市,那種歸心似箭的感覺終于遲鈍的到了季蘇葉的身上。言暮已經和季蘇葉通過電話,說自己會準時到達機場等她。
季蘇葉想到上一次言暮到學校接她回家,這次在車上的時候還惴惴不安,如果言暮來黑河來接她回家怎麽辦呢?畢竟于雅君這段時間都和自己走得近,女生之間都默認了于雅君與自己一個小團體。要是言暮來了,于雅君就要落單。
還好言暮就像是知道季蘇葉在擔心什麽似的,十分善解人意。
同樣是四個小時的飛機,大家的心境卻完全不同。在候機室,季蘇葉将梁梁準備的一袋牛肉粒分發給了同學,大家都小心翼翼的收好,舍不得吃。
在飛機上,季蘇葉睡了一覺。這一覺她睡的很沉,做了好多夢,一會兒是梁梁的臉,一會兒是玉玉在咳嗽,有一會兒看到小院兒的方桌上擺了好多好多自己愛吃。
然後白色的袅袅煙霧忽然将好吃的掩蓋了起來,等到她慌慌忙忙将白霧拂去,就看到自己眼前出現了言暮,正滿臉笑容看着自己,嘴唇一張一合的,卻不知道在說什麽。
“醒醒,醒醒。”好像有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
季蘇葉的眉毛皺了皺,眼睛卻還沒睜開。
“季蘇葉?醒一醒,到了。”于雅君很是無奈的看着還掙紮着不願意醒來的人,“已經到鳳城機場了。”
“!”季蘇葉對這兩個字大約是有反射,猛然就睜開眼睛左顧右盼,“到了?到了?”
“馬上就落地了。”于雅君好笑的看着季蘇葉,“做了什麽美夢?”
季蘇葉回想到自己夢境的最後一幕,是言暮在對自己笑,“你怎麽知道我做的是美夢?”
她咧嘴笑了笑,怪不好意思的。
“我不僅知道你做的是美夢,還知道你在夢裏面肯定夢見吃的了。”于雅君用食指按在自己嘴角,“擦擦,你流口水了。”
季蘇葉:“……”
季蘇葉:“好哦。”
飛機落地之後,學校安排學生在鳳城先休息一晚上,第二天統一回學校。在這之中唯一的特例就是季蘇葉,只有她照例留在鳳城,并不去京平。
畢竟季蘇葉的實踐,理論水平都擺在那裏,令人不得不服,自然是有資本不去學校上課的。更何況她在自己家裏學到的,接觸到的東西,比很多學生在學校裏能擁有的資源好很多。
這是硬性優勢,是比不了的。
季蘇葉的步伐輕快,六點鐘的陽光已經不算炙熱,甚至有一絲夕陽即将到來的溫柔。她推着行李往外走,幾乎是要跑起來。
遠遠地,就看到了站在那兒身穿白色短t,淺灰色褲子的言暮。
她穿着簡單大方,在人群裏閃閃發光。眼眸裏躍動的笑意季蘇葉隔老遠就能感覺到,自從言暮換成了自己原來的發色,更加顯得膚白氣質佳,深邃的五官讓她很明顯的區別于其他人。
言暮快步向季蘇葉走來,接過了她的兩個拉杆箱。
季蘇葉今天知道要見言暮,特意穿了鮮亮的鵝黃色連衣裙,青春洋溢。她與言暮站在一起,一個內斂一個活潑,相得益彰。
“瘦還是瘦了一些。”言暮捏了捏季蘇葉的臉頰,笑道,“你辛苦了。”
她自然牽住了季蘇葉的手,季蘇葉便往言暮的身上靠,自動切換到黏黏糊糊模式。
在季蘇葉的身後,傅葉舟帶着一衆學生出來。
除了于雅君和傅葉舟,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見到季蘇葉傳聞中的女友言暮大佬,眼神都止不住的在兩人身上打轉。
傅葉舟看向言暮:“小姑娘這次考察表現的很不錯,回去可以讓老爺子好好表揚表揚她。”
“她是一直很好的。”言暮點頭,唇角隐約有上翹的弧度,“謝謝你們照顧她。”
“蘇蘇這次表現得很好,我們沒有照顧到,反而是她自己做了很多事。”傅葉舟搖頭,“确實優秀。”
季蘇葉不好意思起來,“傅老師,不要誇了,我真的要擡不起頭了。”
言暮和季蘇葉的手緊緊相扣,對戒低調的在兩人的指間,卻又是那麽的引人注意。
“不耽誤你們。”言暮說,“我們就先走了。”
季蘇葉和同學說了再見,又和于雅君說,“過段時間學校見啦!”
于雅君點頭,視線轉到言暮的身上,後者對她極為友善的笑了笑,于雅君便在心裏又是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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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車,言暮就将鮮奶塞到季蘇葉的手上。
季蘇葉嗚咽了兩聲,猛地喝了小半瓶:“好喝好喝,好喝。”
言暮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在山區肯定是吃了苦,就沒開車,就那麽坐在那兒看季蘇葉。
季蘇葉:“嗯?不走嗎?”
她還沒回神,言暮的手就到了她後腦勺上,将她微微往自己這邊轉了一個角度,直接吻了上去,唇齒都是牛奶的香味和季蘇葉的甜。
想念在此刻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來,輕舔慢碾。季蘇葉也勾住言暮的脖子,緊緊地貼上去,只想和言暮更近,再近。
如果不是現在是在車裏……季蘇葉迷迷蒙蒙的想,意識有些模糊,一時又忘了呼吸。
言暮也不放開她,慢慢引導季蘇葉呼吸。她的唇離開了季蘇葉片刻,小姑娘便下意識的尋過來。
季蘇葉有虎牙,一點點在言暮的唇上輕輕的咬,酥麻的感覺傳到大腦,又至全身。言暮又重重吻上去,直到季蘇葉溢出一聲小小的嘤咛,她才醒神,将頭一偏,緊緊抱住了季蘇葉,靠在小姑娘的脖子處微微喘息。
季蘇葉結結巴巴說:“不,不親了嗎?”
言暮過了一會兒才說:“再親下去,我們就要晚一些回家了。”
她話裏的意思很明顯,季蘇葉才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皺巴巴的,領口也開了,毫不吝啬的展露着自己的春光。
裙子被掀上來一些,露出蕾絲的邊角。
季蘇葉的小臉由粉紅轉為通紅,甕聲甕氣說:“開車!回家了!”
季蘇葉這次回來已經是九月中旬,索性與言暮商量好國慶假期的時候和言暮一起飛瑞士,這樣也方便些。
國慶之前的時間,季蘇葉留在禾子堂坐診。她現在在鳳城已經小有名氣,逐漸成為了禾子堂的小招牌,季老爺子對于季蘇葉現在取得的成就十分滿意。
兩人回了家,全家自然都歡歡喜喜的等着季蘇葉回家。
恰好是晚飯的時候,陽姨做了季蘇葉愛吃的菜,餐桌上擺着好大一碗魚湯。
季時銘洋洋得意:“妹,我看你要回來了特意去給你釣的,你得多喝點湯,看看你瘦的這小胳膊小腿兒的,趕緊補補。”
“謝謝三哥。”季蘇葉笑眯眯告訴季時銘他買的一箱泡面都吃完了,完美完成任務。
季時銘很驕傲的說:“好吃嗎?好吃哥還給你買!”
言暮和季老爺子同時瞥了季時銘一眼。
季時銘頓時縮頭:“那下次再買吧,再……再補補。”
季栖元說:“我看也沒有瘦很多,在我們預估範圍之內,想想蘇蘇應該把自己照顧的不錯?”
季蘇葉點頭:“我們在那兒,村民和村長都對我們可好了!村長特意找來南方嫁過去的嬸子替我們改善夥食,有些人還吃胖了。”
“哦?那看來我們蘇蘇還是很操勞的,看着下巴瘦了點兒。”葉世玉一邊說一邊給季蘇葉的碗裏夾菜。
季蘇葉便說了自己替玉玉診斷的事情,季老爺子對季蘇葉更滿意了,誇道:“我看蘇蘇現在也是時候了,既然在家裏就去将駕照學到。等你三哥去劇組了,他開的那輛車給你。”
季時銘愁眉苦臉,“爺爺,別啊,不要偏心的這麽明顯。我可是好不容易求來的小車車呢,您這說給我妹就給我妹了。”
季時銘心裏好苦,季氤開豪車,言暮開豪車,現在季蘇葉還沒駕照就要有豪車。
他真是弱小,孤單又無助。
言暮專心幫季蘇葉挑魚刺,不搭話。
“你看看你這說的什麽話,家裏的規矩都忘了?”季老爺子一瞪他,“男娃娃,要吃得苦!”
季栖元自然而然的接了下去:“要艱苦樸素。”
季時銘不情不願說:“要尊重愛護家中的每一位女性……好好好,給她給她給她。”
季蘇葉一口塞塊兒大魚肉,美得很,對言暮說:“你看到沒,我們家裏的良好家訓。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傳下來的。”
言暮淺笑:“很好的家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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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仍舊是全家陪季老爺子看諜戰劇到十點的慣例活動。大家聊起很快就是季朗清回來的時間。
季時銘窩在豆包裏剔牙,好不潇灑,輕飄飄說:“蘇蘇還不知道,大哥回來的時間改了,說是月底就回。”
“那還不好?”季蘇葉這回和言暮坐在一起,将言暮當成人肉沙發,窩在言暮的懷裏。
言暮開口說:“你大哥說,将你大嫂帶回來了。不對,是準大嫂。”
“?”季蘇葉轉頭看言暮,“我村不通網的時候錯了什麽精彩的事情?”
“下面有請發言人言暮。”季時銘用手指做了個箭頭的動作。
季蘇葉笑,看來自己不在家的時候言暮和季時銘相處的不錯。
言暮很正經的清清嗓子:“這是你大哥特意在群裏說的,還沒在一起,那姑娘是軍醫,叫祁皎,因為特殊原因現在暫時說不出話,季時銘帶她回來調理。”
“醫生?”季蘇葉好奇心都被挑起來了,“大哥現在不也是醫生,他們怎麽認識的呀?”
“朗清現在不是,他被外派去沙漠地區做研究,那姑娘是當地駐紮部隊的醫生,不知道是怎麽認識的。”季栖元補充說。
季朗清老在外面跑,季蘇葉都快忘記她大哥的老本行是做科研的了。
現在一聯想,季蘇葉啊一聲:“大哥不會是為了大嫂才去做無國界醫生的吧?”
言暮捏了捏小姑娘的手心,囑咐說:“到時候可別叫錯了,季朗清說不要喊人大嫂,怕對祁皎刺激的不好。”
“我才不信。”季時銘慢悠悠說,“大哥這是鐵樹首度開花,人又沒追到,害羞嘛。”
葉世玉說:“時銘貧嘴還是你最貧嘴。”
“他們年輕人的事年輕人自然會解決。”季老爺子對這個大孫子要回來了也覺得高興,“既然是朗清帶回來的姑娘,肯定是認定了,咱們家要好好對人家。”
“為什麽會說不出話?”季蘇葉又問,“能不能開藥啊,爺爺幫大嫂看看究竟是什麽原因。”
言暮:“她自己就是醫生,你覺得她為什麽還會這樣?”
“那邊有戰亂,部隊生活是殘酷的。就算是再強大的人,只要她看到了無法承受的東西,就會有心理創傷。”言暮摸着季蘇葉的發絲,“心病還須心藥醫,要不然就遠離大環境,所以這應該是季朗清将她帶回來的原因。”
季時銘:“我同意這個說法。”
“好了好了,你們別操心了。”葉世玉笑道,“既然朗清都說了,那等帶人回來之後我們什麽也不要問,自然相處。”
季蘇葉和季時銘擊了掌,對着葉世玉做個敬禮的動作:“好嘞,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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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季蘇葉照例清早到了禾子堂,今天上午的人不多,她還能有空與洛學青聊聊天。
洛學青說:“盼星星盼月亮的,總算把蘇蘇給盼來了,你不知道你去山區這段時間,有多少病人點名了讓你看病,都說小神醫小神醫的。”
“洛哥,你別打趣我了。”季蘇葉喝着保溫杯裏的冰檸檬水,人家喝的都是枸杞養生茶,就她悄咪咪讓言暮給自己泡的檸檬水。
洛學青想了想說:“是真的,就在前兩天,還有兩個挺出名的人過來找你,你猜猜是誰?”
“哪個?”季蘇葉問。她想不出自己的身邊除了言暮和季時銘出名還有誰。
洛學青壓低了聲音,“你家言暮的表姐和表哥,康時了和言承凜。”
季蘇葉一聽到這兩個名字,水也不喝了:“誰?誰找我?”
洛學青就又重複了一遍。
“你前段時間在禾子堂接診了很多患肺病的病人,口口相傳,你這口碑不就打出去了,現在大家都知道你治療肺病很厲害。”洛學青本來也是對康時了他們無感,只是言暮成了季蘇葉的女朋友,言暮又上過報紙,多少是了解一些的。
洛學青又說:“康時了和言承凜的表情很急切,上來就是要找你,點名了要找你。他們不像是生病了的人,應該是家裏的長輩。”
洛學青這樣一說,季蘇葉便想起之前在吃飯的時候偶然見到的言啓,那時候自己就覺得他不對勁。
“然後呢?”
洛學青:“我那時候還奇怪呢,像他們這種身份的不應該直接去季家拜訪嗎?後來想想也是……”
季蘇葉了然,這兩個來了季家也不會放進來啊,所以就過來走正規程序挂號。
“知道你不在,兩個就走了,走前還交代我等你回來一定要通知他們。”洛學青聳聳肩,“電話號碼都給我了。”
“但他們除了這句話別的什麽信息都沒留下。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原因。”
季蘇葉接過洛學青遞過來的名片,不知道是該冷笑還是無奈,随手将名片放近了白大褂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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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開診,病人明顯變多了。
大約是有人知道這小神醫回來了,趕急趕忙帶着人過來求醫。季蘇葉忙的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一直在看診,寫藥方的狀态中來回切換。
下午五點,在只有半小時就要下班的時間,季蘇葉看到了熟悉,但不想看見的人。
這時候已經沒有人排隊了,季蘇葉寫完最後一個藥方準備收拾收拾下班,就看到康時了帶着言啓,手上拿着挂號單走過來。
視線相接時,季蘇葉:“……”
言啓的狀态明顯比那個時候更加糟糕,臉色變得蠟黃蠟黃的,人也比之前消瘦許多。現在是再沒有先前那耀武揚威的樣子了。
見到季蘇葉的時候,言啓和康時了的眼中都劃過難堪。就這麽短短幾米的距離,季蘇葉看到言啓都發了虛汗,一步三咳,咳一會兒還得喘,明顯肺氣虛損,已經久咳成傷。
等到人來到跟前坐下,季蘇葉就說:“肝腫大,肺氣虛,腎也虛,還有暑氣入體與肺結核,建議去西醫診治。”
她說的又快又精确,康時了都愣住了,等反應過來就說:“你看都沒幫我舅舅看,怎麽能夠這樣做診斷?!”
“哦?”季蘇葉皺眉看着她,覺得康時了的話真是好笑,“你把他帶到我的面前,不就是等我做診斷的嗎?”
康時了啞言。
言啓自知此時理虧,不得不低頭,“小季,不,不不不,季醫生……咳咳,我這是沒有辦法了,才來找你……”
季蘇葉面無表情:“并沒有到絕症的地步,按照兩位能夠擁有的醫療條件,不至于治不好,非要來我這小小禾子堂?”
就這時間裏,季蘇葉已經将言啓觀察了好一會兒。發現言啓的症狀基本上和自己接手的第一個肺病患者相同,只不過還有細微的偏差,是因為他還有別的病覆蓋。
言啓動了動嘴唇,什麽話也沒說出來。
季蘇葉知道言啓這個狀态,很明顯就是拖久了。西醫見效快,但是沒那麽快治本。中醫固本培元,溫補疏氣。她對言啓的建議又不是沒有根據,他現在這樣需要中西醫結合。
季蘇葉沒有給康時了說話的機會,直接開始問言啓:“是不是低燒不退?”
“是。”
“咳血了沒有。”
言啓:“一開始是沒有的,近段開始了。”他病容憔悴,眼睛裏全是愁苦,生了病的人都一個樣。尤其是這種突然變得特別特別有錢的,自己得個病就和要死了一樣,生怕自己沒機會享受到那些錢財。
季蘇葉想到這,嘲諷的勾了勾嘴角,幫言啓診完脈,心裏已經有了決斷。
季蘇葉才想起自己在防風村的時候,為了替玉玉治病,說服傅葉舟的時候将醫學生誓言都說了出來。治病救人面前是不該有私人仇怨的。
但現在她面對着這兩個人,只是硬邦邦的說了一句:“你們走吧。是什麽病我說過了,找別的中醫一樣的開方子。”
“你這是什麽意思?!”康時了見季蘇葉正經忙活這麽老半天,還以為馬上就能拿到處方,結果卻只是得到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