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情意
周日一大早,崔安承便提着一盒生日,蛋糕擺在我的床頭櫃,然後撓着我的腳心叫我起床,我睜開眼看見崔安承正樂呵呵的,不由地從心底生出一股溫暖幸福的氣息,鬼使神差地伸出雙臂摟着他的脖子。
“哥,早上好!”我有些欣喜地對他說。
“诶诶,早上好,呀,等等,你.......你要把我弄摔跤了,诶呀,別調皮了.......”崔安承被我的雙臂桎梏着,只好趴在我的身上不能動彈 ,我“吧唧”親了一口崔安承的臉頰,然後一溜煙地掀開毯子跑去刷牙了。
我面對着鏡子,才反應過來剛剛幹的蠢事,一會兒又該紅着臉看着崔安承了。
我穿好衣服的時候,爸媽也已起床。
母親見我難得不沉着個臉,自己也是露着笑容。
我草草吃完早餐,便督促着崔安承把蛋糕放進冰箱冷藏室,留着中午切蛋糕吃。
接着,我像往常一樣看會書自己悶着。
吃完午飯,崔安承專注地低着頭幫着我把蛋糕切開,切蛋糕前,他問我要不要點上蠟燭許個願,我搖頭,說那是小孩子才玩的把戲,我已經大了,不适合了。
爸媽各吃了一小塊蛋糕後,也出門與朋友玩樂去了。
我仍在埋頭一點點吃着滑膩的奶油,崔安承湊過來對我說:“吃不下了咱們可以晚上再吃。”
我趁崔安承不注意,抹了一大塊奶油在崔安承嘴角。
崔安承先是一愣, 然後笑了。
我卻沒有一般人惡作劇後得逞的笑容,繼續冷着臉,只是不慌不忙将唇貼了上去。
我連自己都沒預想到,幾年感情的積累,噴薄而出的時刻會是現在,更別說是崔安承了。
我伸出舌尖一點點一點點地舔盡他嘴角的奶油,又欲留欲退地點了點他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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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安承欲推開我,可我硬是跨坐在他的腿上,環抱着他,他想掙脫,嘗試了幾下,不能掙脫,也就不強硬反抗了。
我花盡畢生的勇氣不斷深入,漸漸的,崔安承也予我回應,兩人便熱烈地糾纏在一起。
一吻過罷,我說:“崔安承,我喜歡你。”
在他回複之前,我立馬改了那句話:“不,應該是 崔安承,我愛你。”
崔安承,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喊你一輩子的哥。
我會盡力自己保護自己,然後拼盡力氣去愛你。
“你......”崔安承是徹底呆住了。
我點點頭。
崔安承使勁捏着我的肩膀搖了搖:“別沖動,小亦。你這個年紀有喜歡的人很正常,但一定要想清楚......”
我漫不經心地拿掉崔安承的手,又點了點頭說:“我已經不小了。”
那時的我什麽都不願去多想,只是絞盡腦汁讓崔安承相信我對他的感情,頗有種慷慨就義或是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我是男人!”崔安承怒吼着,這火發得很突然,我被吓得顫抖一下。
跟我待在一塊,空氣都是致郁的,是人都會爆發吧。
更何況崔安承三天兩頭和崔定林鬧矛盾,脾氣也不是很好吧。對我忍耐到今天,已是極限中的極限了,這些,我都懂。
可我還是愛他。
很欠揍也很焦心,更多的是無奈。
“嗯對,我也是男的。”我回答他。
“那你......”崔安承說了一半停了下來,笑了笑,又說:“宋亦舟,你真的長大了。”
“我知道你和金錦,但......但我就是忍不住自己的感情,我想讓你知道我的想法。”我抑制着緊張,盯着崔安承那雙眼睛。
“什麽時候?”崔安承從椅子上起身,一邊收拾餐桌,一邊問我。
我按住他的手,說:“你能不能認真點?”
“不用認真,因為我根本不會答應你,你這個小腦袋裏就別亂想了。”崔安承輕輕拍了拍我的肩。
我愣住了。
我眼睜睜崔安承在穿鞋子,準備出去,他一定是去金錦那兒了。
我大喊:“可你還是把我當小孩子看!”
崔安承已關了門,只留下一閃而過的黑影。
什麽時候?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你麽?
我不清楚是七歲的時候還是十四歲的時候,我只肯定,你是對我最好的人。
真的要像今天一樣離我而去麽?崔安承,你第一次拒絕我,我大概要做個紀念。
如果之前你對我的種種是一場夢,我能不能永遠都不要醒?
能不能?
崔安承一整天沒有回家,崔定林在吃早飯的時候氣得摔筷子。
母親依舊勸着,她陪在崔定林身邊已經十年了,也就像這樣勸崔定林勸了十年。
崔家父子的脾氣都一個樣,對一點點不順心的事情就很容易急躁。
想到這兒,我不由自主地想到我在一旁勸着崔安承的樣子,微微一笑,想完之後又悄悄臉紅。
吃完飯,我背着書包,挪到正在洗碗的張嬸身邊,問她:“嬸兒,你知道我哥最喜歡在哪家店買衣服?”
張嬸關掉水龍頭,想了想,說:“哦,上次安承讓我去一家店拿改好尺寸的衣服,他給過我地址,地址我還收着,我看安承的衣服大多是那個牌子,應該就是了。”
“你等着,我拿給你。”
張嬸遞給我一張紙條,我接過:“謝謝嬸兒。”
司機已經在家門口等着了,我坐上車,跟司機說:“小劉師傅,晚上您能接我放學嘛?一定要是你啊。”
司機點頭答應了。
一到學校,我打開書包檢查一下自己帶的一千塊錢,還在,我稍稍舒了一口氣。
早操結束後,我心裏一直惦記着包裏的錢,只想趁教室人還不多的時候趕緊回去。
剛到教室門口,我就看見一群人圍着我的課桌。
“你們......在幹什麽?”我走過去問。
帶頭的是王一帆,他坐在我課桌上,晃着腿,說:“喲,來啦。”
“宋亦舟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哦。”王一帆那圓溜溜的眼球轉了一圈。
“我今天早上看見咱們班有個叫宋亦舟的人坐着轎車上學,腳上穿着全國限量版的最新款。”
“你們說,這讓我如何是好呢?”他故意問道。
我低頭看了看我的鞋,是有些誇張了,但這是崔安承送我的生日禮物,我怎麽可能不穿?
“啧,近看這鞋還真不錯。”大家議論紛紛。
王一帆從桌子上跳下來,說:“宋亦舟,你家這麽有錢,借點兒給我們用用呗!”
我像是受了驚的野兔,一下子把書包護在懷裏。
“愣着幹什麽?搶啊。”王一帆招呼着同夥。
我已被圍着不能動彈,只能蹲下用身體護着書包,很多雙手從我後腦勺,後背和手背抓過。
我痛得抓緊書包,指尖發白。
一陣掠奪後,王一帆罵了一句,然後讓同夥都讓開,我只埋着頭,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
王一帆大喊大叫,“媽的!”一腿踢開我的手,接着又是一腳狠狠踢在我的胸前。
書包裏的書散了一地,包括一千塊錢。
王一帆看到錢樂開花,說:“喲,宋亦舟你咋倒在地上了?這麽不小心。”
“來來來,我幫你把書撿起來。”王一帆蹲下去開始撿東西。
我親眼看見他心不驚肉不跳地把一千塊錢放進口袋裏。
同學們已經陸續進了教室,看到一地的書,個個發出驚嘆的呼聲,對,是驚嘆,再加上幸災樂禍。
我無助地站起身,深知自己已經被班裏的人孤立,再鬧下去,我一定會輸得很慘。
我默默收拾好書本,回到位子上。
誰都不想活得這麽窩囊,但如果被大部分人都唾棄了呢,他還有反擊的機會麽?沒有了,永遠不可能會有。
我以為我這輩子最慘不過如此,可我想錯了。
更可怖的還在後面。
傍晚司機小劉來接我,我悶着聲不說話。
小劉接過我的書包,見到我的手背上有幾條血印,擔心地問:“小亦,你這是怎麽了?”
我擺擺手:“不礙事,你先送我去藥店吧,我去買盒創可貼就行。”
小劉點點頭。
“還有,不要和家裏人說,好嗎?”我怯怯地縮在角落,眼神虛無缥缈。
小劉停了車,兩分鐘後拿了一盒創口貼上車,他說:“小亦,是不是在學校......”
“沒有!沒有......”我虛心地反駁,這些白費力氣的反駁只是我不想暴露我的軟弱而已。
小劉不再說話,專心開車。
晚上,我坐在書桌前想着怎麽再湊出錢給崔安承買衣服,手機卻收到了一條短信。
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
“哥們兒,我是王一帆,明兒個再帶兩百塊錢給咱花花呗。”
我扔下手機,靠着椅子上,眼睛裏已經蘊滿淚水。
第二天早上,我果然被王一帆一群人堵在了學校的小公園裏,周圍都是枝葉,隐隐約約地根本看不清外面。
“錢呢?”王一帆今天短小笑容更加詭異。
“沒有。”我回答。
“喲,小騷♂貨,還敢跟我冷着臉?”王一帆有點發怒。
“滾開,我要回教室了。”我推開王一帆。
王一帆在我身後發出奸細的笑聲:“喂,還記得韋辛吧?”
“你倆的破事我好像知道了那麽點。”
我停住腳,極力保持鎮靜,問他:“哼,你能知道什麽?”
“當然是什麽見不得人我就知道什麽了。”
我心顫,接着奮力逃跑,沖進教室,思緒總是與韋辛緊密聯系着一起。
我總想到韋辛那善惡不分的笑臉,那亦真亦假的眼淚。
王一帆到底知道了些什麽?是那件事嗎?
我仿佛墜入一個迷亂的精神漩渦。那漩渦卷入的種種,無情尖銳地将我砸傷。
我十指緊握,偏頭看見了正走進來的王一帆,我慌亂中拖着書包從教室後門跑了出去,一路狂奔。
此時是上學時間,校門還大敞着,學生們也正三三兩兩地進入學校,我在兩個門衛的眼皮子下飛奔出去,跑過一條長街,拐了一個彎,才停下來。
我把書包摔在地上,踩了幾腳,那時候覺得學校是我迄今為止見過的最惡心的地方了。
其實在學校裏的被人折磨的疼痛相比後來的精神的痛苦要輕了許多倍。
我打電話給小劉師傅,小劉說他正在修車,一時還來不了。
“小亦,要不要我跟先生說一聲?你先在學校好好待着。”小劉電話那頭的雜音傳過來,金屬的碰撞聲告訴我他的确在修車。
“別,不用了,千萬別告訴我爸,我在學校好好待着就是了。”
我挂了電話,猶豫了又猶豫,想了再想,還是選擇讓崔安承來接我。
“喂。”崔安承一定剛剛睡醒。
“你在金錦家?”我問。
“嗯,你幹什麽?”崔安承的語氣不太好。
“過來接我,我要回家。學校旁邊的那條清揚路,你快點吧。”聽到他不善的語氣,我的語氣也故意模仿他的。
“我問你,你在幹什麽?!”崔安承已經在電話那頭暴怒,他肯定被我的語氣惹毛了,畢竟我在他心裏一直像一只只有順順毛的乖順的寵物,寵物的逆反,夠讓他糟心的了。
我不敢再聽下去了,把電話直接挂掉。
我等待着崔安承過來時候的一場風暴,我也為自己剛剛的大膽行為震驚到,不安地躊躇着。
更令我恐懼的是王一帆,他就像一個惡魔,正滿滿吞噬着我對這個世界的耐心及希望。
崔定林當初動用了很多關系,封住所有知情人的嘴,讓那兩個人從這座城市消失,甚至連校領導都不知曉這件事,一家人都不願意将這件事鬧大,是為了保護我,我也不願深究此事,但......但現在,王一帆那家夥是真的知道了什麽,還是恐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