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是一班的一個學生,叫……張僞,”曾廣弘回憶,“對,張僞,聽財務部的老師說是個尖子生,我這兩天去查一查,家裏要是确實困難就争取兩份補助,你們兩個一人一份。”
“不用查了,”褚弈嗤了聲,“張力紅的親外甥,家裏開飯店的。”
“張老師的親戚?”曾廣弘愣住,“不應該啊,沒聽別的老師說過啊,我得查查。”
“您查吧,”褚弈眼神嘲弄,“查完了告訴我一聲就行。”
“那行,我今天去調查一下,要是真不困難仗着有這層關系拿補助,那就是大事兒!全校警示!”曾廣弘一身正氣,“你們倆先回去吧,上課不許作妖,檢讨記得交。”
“您還挺押韻。”褚弈繃不住樂了。
“把那三個叫進來。”曾廣弘擺手。
褚弈拉着何餘走了出去,過了兩秒探進來半個身子,一臉無辜:“沒人啊主任。”
“又跑了!”曾廣弘氣得一拍桌子,“看我逮着這三個兔崽子的!”
褚弈邊笑邊關上門。
班裏剛下課,正熱鬧着,看見褚弈和何餘走進來空氣安靜了幾秒。
“老曾沒罰你們吧?”班長邱嘉湊了過來,一臉憤慨,“她上課的時候說要舉報,要真去舉報我們肯定反手舉報回去!”
後面有人跟着點頭,群情激奮。
“早看不慣她了,上課就上課,老罵什麽人啊,不罵人不會說話了似的,還人民教師呢……”
“昨天上課還踹了我好幾腳,我就上課偷吃了塊薄荷糖醒腦,回家看肉都青了。”
“她罵我狗娘養的,操,氣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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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教我一年我都得練成鐵布衫。”
……
“太他媽過分了,忍不了了!”邱嘉說,“我和老楊反映了,老楊說和她談談,這都連着談三天了也沒個效果,仗着咱們老楊人老實。”
“再等兩天,”褚弈聲音懶洋洋的,卻有與生俱來的信服力,“下周就好了。”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歡呼,大佬一出手就知有沒有,之前張力紅都是欺負老實人,也沒人敢反應,今天欺負到褚弈男朋友身上,這個事兒肯定得要個說法了。
惡有惡報。
何餘站在褚弈身邊,享受了一把帝王級的崇拜目光,與有榮焉地跟着回了座位。
褚弈坐下後抽出張紙開始寫東西,何餘剛要湊過去看看他寫什麽呢,數學課代表走了過來:“褚弈,你們數學卷子寫了嗎,老楊說這節課收。”
褚弈随手翻出來放到何餘桌子上,何餘一臉腼腆地從桌堂裏拿出只寫了選擇題的卷子,擺在了寫滿了的褚弈卷子旁邊。
數學課代表愣了幾秒,對何餘豎了豎大拇指。
學渣拿下學霸,太牛了!
何餘剛要回一個“您謬贊”的微笑,腦袋被褚弈彈了一下。
“抄兩道大題再交,你想被老楊約談麽?”褚弈說。
何餘恍然大悟,趕緊抓到學霸卷子,對課代表歉意地笑笑:“我抄一下。”
“沒事兒,上課給我就行。”課代表非常好說話。
何餘在心裏給她點了倆贊。
他寫字飛快,剛上課就抄好了,趕緊送到課代表那兒,小聲說:“謝謝啦。”
乖巧.jpg。
課代表大氣地沖他笑笑:“不客氣。”
英語老師上課比何餘老家那座廟裏的菩薩還佛,何餘眼看着一排排學生中毒了似的往下趴,她還是面不改色一臉慈祥。
英語這個玩意兒,何餘聽不聽都會,無聊到掏出手機把自己埋進“大A的幸福小屋”聽他們扯犢子。
也不知道這些大少爺天天不聽課是怎麽保持成績的,得空問問褚弈。
剛進群何餘就被cue。
濤濤的白桃汽水:@何醉醉。你老公數學考滿分兒,叫他教你,增進感情。
你航爹:你現在就像個婦女之友。
濤濤的白桃汽水:你在說你嫂子是婦女?
何餘:……
你航爹:你瞎幾把說!我沒說!操!又給我下套!
何醉醉:我太笨了,學不會數學。
何醉醉:我好恨我自己,忽然變成了一個愛哭鼻子的傻瓜.gif
何餘轉頭看了眼褚弈,褚弈罕見的沒睡覺,脊背挺直地坐着,左手拿着張紙,白的看清青色血管的右手飛快地轉着筆。
發現他的視線,褚弈幹脆把紙放到他們倆中間讓他看。
何餘摸了摸鼻子,那他就不客氣了。
是一封意見信。
開頭公式化的“敬愛的校長”。
第一段開始就是對張力紅辱罵學生、暴力毆打學生以及動用職權肆意占用貧困生名額等事實的闡述。
第二段則是被害學生的反映,寫得字字泣血,句句誅心,何餘看得都快哭了。
最後一段“希望校方重視,嚴肅處理”。
署名:高二五班褚弈。
好家夥,直接實名舉報,何餘左右看了看,全校敢這麽幹的人也就他旁邊這四個了。
群裏消息閃爍,何餘點開掃了一眼。
潛水鴨?:圖片。
你航爹:卧槽!還可以這樣?快快快,給我名也寫上!
濤濤的白桃汽水:+1。
濤濤的白桃汽水:@程浩言在忙。
程浩言在忙:在忙。
程浩言在忙:+1。
何餘看得又開始熱血沸騰。
他不是特合群的人,但“大A的幸福小屋”總給他一種哥幾個五排開黑的感覺,幹什麽都有種沖勁兒。
“寫上吧,”褚弈食指中指放到紙上,推到他面前,嘴角挽出個極帥氣的笑,“一個都跑不了。”
何餘下筆的時候真切地感覺到了開黑的快樂,這群走到哪裏都閃閃發光的大A們,其實也挺好相處的嘛!
何餘寫完隔着過道遞給李勁航,李勁航欻欻寫上,甩給同桌辛濤,辛濤寫完遞給前桌程浩言,程浩言的同桌好奇看了一眼,下一秒拿過去也寫上了名字。
這張普普通通的A4紙,直到下課才傳回褚弈的手裏,滿滿當當寫滿了全班56個人的名字。
何餘仔細折好遞給褚弈。有了主心骨,這個才組建的班級瞬間就團結了起來。
褚弈站起來,指尖碰了碰他耳朵:“我去送這個。”
何餘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早點兒回來。”
隔壁辛濤撲哧樂了:“哎呦,不是吧阿sir,這也要秀?”
何餘摸了摸發燙的耳朵,這話說的,是不太恰當。
褚弈徑直走到校長室門口,打開門口的意見箱的時候還對着旁邊的監控揮了揮手,用口型說了句“早上好”。
剛要轉身走,手機忽然響了,拿出來看備注是“媽”。
他皺了皺眉,沒動,直到鈴聲快挂斷的前一秒才按下接聽鍵,走到一邊低聲說:“母親。”
那邊安靜的落針可聞,應該是在辦公室。
江憶雲神經衰弱,辦公的時候不允許有任何噪音。
“我給你請了假,今天開始在你舅舅家住,在他家裏上課,不用來學校了。”女人聲音冷漠,沒留下任何轉圜餘地。
褚弈眼神暗了暗,聲音卻帶着笑意:“您費心了。”
“何餘不适合你,他從小的經歷也注定了他不會是一個優秀的Omega。你和他在一起不會對公司有任何助力。”江憶雲說。
“我從小教育你,一個理智的Alpha要學會審時度勢。我是Omega,我的身體狀況不會允許我一直掌管公司,你是我的兒子,你的未來已經注定了,我希望你能明白。”
“你的實力我清楚,在醫院的那些檢查報告也只能騙騙唐博良和醫生,我是你母親,你的每一絲想法都在我的掌控之內,”江憶雲的聲音沉了下去,帶着愠怒,“不要做出任何違背我的事情,我現在是在給你機會,不要讓我失望。”
褚弈攥着電話的指尖發白,母親長久以來的控制像一塊巨石,壓在心口,讓他喘息不得。
他終究沒表現出任何不滿,語氣平和地回應:“是,母親。”
電話那頭化作一片忙音,仿佛少年的未來,模糊不定。
上課了,褚弈沒回來。
何餘以為他和校長談話呢,沒在意。
下課了,褚弈還沒回來。
何餘皺眉,轉身問辛濤他們。
辛濤翻了翻手機:“沒和我說。”
何餘幹脆給褚弈撥了個電話,那頭“嘟——”了兩聲之後一片忙音。
被挂斷了。
不對勁兒。
他打開微信,發消息。
何醉醉:哥你在哪兒呢?怎麽還沒回來?
何醉醉:你快回來我一人承受不來.gif
那邊好半天才回複。
潛水鴨?:你就是何餘?
何餘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手機那頭不是褚弈。
卧槽不是被綁架了吧?!
潛水鴨?:我勸你盡早離開少爺,夫人的耐心并不是很好。
何餘:???
他一腦袋問號地拿着手機去找辛濤那幫人翻譯,四個腦袋湊到一起盯着何餘的手機屏幕。
“這語氣,是他媽的唐博良那孫子吧?”李勁航說。
“應該是,”辛濤眯了眯眼睛,跟何餘說,“不用擔心,我問問校長,應該是讓他媽接走了。”
“褚弈他媽?”何餘費解,“不是在歐洲嗎?”
“你倆的事兒鬧這麽大,她就是在非洲也得派人過來逮人啊,”辛濤一臉無奈,“誰讓你老公這麽高調,炫得全世界都知道了。”
“不是全世界吧,”何餘撓頭,“不就在學校嗎。”
“這學校,”辛濤指了一圈,不無嘲諷地說,“一半以上的老師都是褚弈他媽的眼線,褚弈就是下課喝瓶水,他媽都得讓人查監控知道他喝的是什麽牌子的水。”
“超級變态。”李勁航心有餘悸。
“控制欲超出正常範圍,應該去看心理醫生。”程浩言推了推眼鏡,總結。
何餘一陣窒息。
單親家庭,母親還有這麽變态的控制欲,褚弈看似雲淡風輕的生活背後到底藏着多少無從發洩的憤怒不滿。
操,他很不爽,莫名其妙就非常不爽。
他一向是不自由毋寧死,誰敢這麽控制他他能反手一刀拼他個魚死網破,這和他從小沒有父愛母愛有關。
但褚弈不一樣,那是他親生母親,他不能反抗過激,單親Omega已經很不容易了,情緒波動過大都會影響身體健康。
褚弈只能忍着,甚至反抗都是選擇找人演情侶這種溫和委婉的方式。結果換來的卻是他母親變本加厲的控制。
操!
何餘打開對話框,對面又給他發了條消息。
潛水鴨?:少爺的一切都是夫人給的,夫人要是想處置你,少爺根本保不住你。我勸你還是早點看清現實。
何餘眯了眯眼睛。
何醉醉:我這個人,就是喜歡迎難而上。
何醉醉:爺笑了哈哈哈哈.jpg
對面可能沒想到他能這麽回,過了半天才發來消息。
潛水鴨?: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何醉醉:你不要用我老公的頭像兇我,他平時不這麽和我說話的,我勸你早點看清現實,不是每個人都有幸和超S級Alpha談戀愛的。嘤嘤嘤~
對面沒動靜了。
何餘: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