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節 下課鈴打響。

李勁航不耐煩地拍了下桌子,“嘭”的一聲,吓他前桌一跳。

他皺眉站起來,随手從辛濤那兒抽出個筆記本,從何餘這兒要了個筆,臭着臉走到第一排開始問。

“春運會報名,”他踢了一腳第一桌的桌子,皺眉在紙上劃拉了兩下,語氣跟收高利貸的似的,“報什麽?”

何餘目測那位仁兄鏡片厚度至少八百度,身高比他還矮小半截,實在想不到适合他的體育項目。

果然,男生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擺手:“我……我不報。”

“啊,”李勁航毫不留戀,轉頭瞪他同桌,“你呢?報不報?”

八百度二號緊張得一手汗,趕緊也擺手。

李勁航一臉“老子不爽”地審問下一桌。

“我怎麽覺得航兒此行不太妥。”何餘邊看前面邊往旁邊湊了湊說。

“航兒一直這麽不妥,”褚弈從包裏拿出盒純牛奶插上吸管兒放到他嘴邊,“最後任務都得落我們頭上。”

何餘掃了眼他捏着包裝盒的手指,叼住吸管一口氣喝半盒,打了個飽嗝。

“不和你搶,”褚弈看了他一眼,笑着說:“這麽着急。”

Alpha笑起來的樣子有些孩子氣,眼睛微微彎着,嘴角弧度灑脫中帶着可愛,讓人心癢癢得想rua。

但何餘這次理性地控制住了自己,因為他從褚弈眼神裏看見了嘲笑和看學齡前兒童的包容。

馬都掉沒了,也不用演了。餘哥不服。不絕地反擊你不知道我何日天的厲害,黑道白道哪個見了不得叫聲餘哥,你還嘲笑我,要不是你喂的我能喝撐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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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餘淡定看了他一眼,褚弈已經轉回頭開始幫他抄物理作業了,真正的笑容難得一見,側臉恢複成平時漫不經心的模樣。

依舊帥的他晃神。

何餘輕咳一聲,沒能引起對方的注意。

是你逼我的,這位帥哥,我可要反擊了,你可別害怕。

左手蠢蠢欲動,罪惡的中指緩緩伸出,伸出一百萬分之一的距離時餘哥猶豫了,過了一秒躊躇地縮了回去。

不妥,他此舉比航兒還不妥。

不是因為他慫,就是不妥。何餘按捺住內心的狂躁。褚弈這麽辛苦地幫他抄作業,他還想着豎中指,白眼狼。

不是因為餘哥慫,只是因為餘哥有良心。

李勁航不負衆望地拿着沒寫幾個名兒的本回來了,一身抖擻的跟辦成了什麽大事似的,不屑的把本往辛濤桌子上一撇。

“咱班同學身體素質不行,”他一屁股坐回座位,腿往前桌椅子上一蹬,不耐煩地說:“就女生報全了,男生好幾個項目都沒人報。”

何餘和褚弈對視一眼,樂了兩聲,壓低聲音說:“果然啊。”

褚弈看了李勁航一眼,也低聲說:“馬上就有活兒了。”

何餘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航兒還是年輕,沒學會反思。

人袁裏班的體委都挨個求着報,四處喊爹到處認娘,航兒跟個黑|社會要債似的有人報都不錯了,要不是這張臉女生都沒幾個報的。

“你們幾個挑吧,”李勁航撿回本兒,頗有大将之風地從前往後點,“五千米、四百米接力、立定跳、實心球、跳高……”

“你這是一個項目沒剩下啊。”辛濤放下筆,偏頭看着他紙上零星記着的幾個名字。

“學委報了個羽毛球,”李勁航說,“班長報了四百米接力第一棒。”

“所以你是打算讓我們先立定跳然後實心球然後跳高之後四百米接力最後五千米完美收尾?”辛濤對憨憨的腦回路報以質疑。

李勁航看了他一眼,理直氣壯地鄙視:“你不行啊?”

“父親就是行,也不想這麽行。”辛濤啧了聲。

“得得得,老規矩,”李勁航指了指褚弈,“褚弈這個畜生五千米,辛濤這個狐貍立定跳、跳高、實心球,我和程浩言何餘班長跑接力。”

何餘為李勁航的安排鼓掌。

“你五千米,”褚弈做了個小調整,“我和何餘四百米接力。”

李勁航猶豫了一下。

“真男人都跑五千米,”褚弈抛出橄榄枝,“學姐都愛看五千米。”

真男人李勁航當時就來勁兒了,雄赳赳氣昂昂:“那我五千米吧,你陪何餘一起跑。”

“嗯。”褚弈說。

何餘看完全程,默默學着袁裏給褚弈拍了拍手。

褚弈捏了捏他手腕拽了回來,貼過來咬耳朵,低啞的聲線混着暧昧鑽入耳窩打了個璇兒:“可以接力麽?”

“一百米,小意思。”何餘面上淡定,殊不知過快的心跳被抓着他手腕的褚弈感受的清清楚楚。

Alpha唇角彎了彎,視線掃過Omega泛紅的腺體,眼底閃過晦暗不明的情緒,很快消失,最終只是愉悅地笑了一聲。

“雖然咱們學校下周要搞那個春季運動會,但你們也別玩瘋了,”物理老師邊寫板書邊說,“咱月考也在不遠的将來了啊同學們,春運會後面緊跟着就考試,高考考體育嗎?不考,但是高考考物理!理綜裏占分最多!”

上午第四節 課都上的心不在焉,物理老師大着嗓門想法喚醒這群就想着吃的學生。

褚弈一個人記兩份筆記,筆尖摩擦發出“沙沙”聲。

他記筆記只抽重點記,記完了還有時間謄在何餘的筆記本上,省的何餘還得占用寶貴的睡覺時間抄一遍。

“你現在聽不進去,總想着吃,等你高中畢業了,差幾分沒考上一本,你就想,”物理老師痛心疾首,“我當時要是聽物理老師話,那節課聽了,記住那道例題了,我是不是就能考上一本了!”

“所以同學們,珍惜你現在的時光吧,以後有你後悔的時候!”

“別總想着吃!考上一本你想吃什麽你爸你媽不給你買!”

褚弈聞言點點頭,掃了眼挂鐘,俯身壓低聲音叫睡得迷迷糊糊的何餘。

“中午吃什麽?嗯?”

何餘沒動靜。

睡成半昏迷狀态是他常态,褚弈繼續叫。

“何餘,醒醒。”

“何醉醉,何小魚,何大魚,再不醒炖了你了。”

“……”

“我扔你方便面了。”

“唔……”何餘皺了皺眉,睜開眼一陣天旋地轉,下意識伸手抓住旁邊的胳膊,緩了會兒才悶聲說:“……不餓。”

完了,真幾把難受,他咬牙使勁眨了眨眼睛,眼前畫面逐漸清晰,腦袋裏灌水了似的,不能動,一動就晃。

還渾身冷,他想問褚弈是不是釋放信息素了,凍得他直打哆嗦。

可能要完——何餘水聲嘩嘩的腦袋裏就剩下這四個大字。

額頭放上了一只手,輕輕摸了摸,涼涼的,何餘忍不住往前蹭了蹭。

“發燒了,”褚弈忽然說,“去醫務室。”

“嗯?”何餘懵了,怎麽又燒了,以前頭疼腦熱也沒這麽嚴重,現在這狀态跟得什麽絕症了似的,還得是晚期的。

“……不用,”他吸了吸鼻子,居然都堵了,一直用嘴呼吸,怪不得嗓子這麽幹,“小病小痛的,什麽事兒都沒有。”

“用我抱你去麽?”褚弈無視他的廢話,伸手攬住腰,馬上就要抱起他在全班展示的姿勢。

何餘甚至聽見物理老師講課的聲音都小了,趕緊啞着嗓子拒絕:“不不不不用,我能走……”

哎我去,這聲兒,嗓子裏灌水泥了似的。

小哥哥,談戀愛嗎,我水泥音。

褚弈收回手,看向前面:“老師,何餘高燒了。”

物理老師看這邊半天了,也沒管是不是高燒,直接擺擺手:“去吧,中午醫務室該沒人了。”

褚弈扶着他站起來,何餘嘴唇發白,眼眶燒的通紅,兩腿直打哆嗦,走兩步就開始晃悠。

褚弈沒管他的抗議,直接伸手攬住他腰,打橫抱了起來。

何餘下意識摟住他脖子,班裏不知道誰“哇”了一聲,然後是一片收不住的起哄聲,何餘後知後覺的不好意思,咳了一聲,腦袋往他肩窩一拱,變成一只快樂的鴕鳥。

他是病人,這是病號待遇,餘哥安慰自己,在別人眼裏他倆正兒八經搞對象的關系,搞對象抱一下怎麽了,他們看不到的時候他倆不只公主抱了,褚弈還趴在他懷裏求rua過呢。

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小朋友。

“中午打點清淡的送醫務室。”褚弈低頭說。

“嗯,有事打電話。”辛濤點頭。

褚弈走的很快,下樓梯後直接跑了起來,何餘窩在他懷裏想說話都沒找到機會,只能睜着酸脹的眼睛看着他脖子。

周圍場景飛速略過,他忍不住走神。

拉開衣領的話,褚弈鎖骨上有一顆紅色的小痣,現在他嘴離那顆痣的距離輕輕點頭就能碰到……

Alpha全力奔跑下,胸膛規律起伏,心跳聲仿佛某種信號,一下一下敲擊着Omega的心髒。

何餘緊緊貼在他懷裏,努力聽着強勁的心跳聲,感覺他的心髒也随着褚弈的心跳頻率跳了起來。

若有似無的冰海氣息讓他迷離間仿若身處冰層堅硬的海洋,海水對他而言卻是溫暖的,輕柔包裹,緩緩漂蕩,連窒息都不曾有。

他化身為洶湧海水的一部分,在天地間自由呼吸,被接納,被包容,被呵護……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沒那麽難受了。

到醫務室的時候大夫正準備出去吃飯,看見他們倆立刻讓褚弈把何餘放下。

他看着矮瘦,但脫了衣服就會發現他其實是精瘦,肌肉身材和普通身材穿上衣服沒有區別,只有站在秤上才能發現一個精壯的人有多重。

但褚弈輕松得仿佛抱着個人形泡沫,一路狂奔也只是微微有些喘。

何餘難受的間隙忍不住給褚弈豎大拇指。

這體力,真是……

大夫先給他量了體溫,又問他早上吃了什麽,還有哪兒不舒服。

“就是頭暈,冷,看哪都晃悠,”何餘躺在床上,嗓子啞的像下一秒就要永遠失聲,“嗓子,也疼。”

“早晨吃的和我一樣,沒問題,”褚弈幫他說,掖了掖被子,“他半個月前也有一次發燒,但沒這麽嚴重。”

大夫點點頭,取□□溫計看了眼:“39℃,高燒了。我這邊只能确定是感冒,具體的話最好抽空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Omega身體素質弱,別大意,平時更不要熬夜亂吃東西,這些都影響抵抗力。”

褚弈應下。

大夫給何餘挂上吊瓶就出去吃飯了,整個醫務室只剩他們兩個人。

何餘鼻子全堵了,靠嘴喘氣兒,哈赤哈赤的老覺得自己像條惹了禍被主人帶到醫院治病的哈士奇。

“哥,”何餘奄奄一息,吸了吸鼻子,眼睛發紅好不可憐,“我是不是撒謊遭報應要死了……”

“是,”褚弈瞥了他一眼,邊起身倒水邊說,“馬上就死了,你前一秒死我下一秒回家把你方便面全扔了。”

何餘一瞬間覺得自己好的不能再好了。

褚弈就是褚弈,按常理出牌就不是他了,袁裏看的電視劇裏說什麽“別說傻話”、“不可能!”、“我保護你”、“我在呢”的都是什麽弱雞,都是廢話,一點也不激發患者生存鬥志。看他們褚弈,多行。

太他媽行了,何餘熱淚盈眶,他至少還能再活五百年。

褚弈接了半杯熱水,又拿了個杯子坐在何餘旁邊來回倒降溫。

“等會兒我和老楊請假,去醫院。”

“不用吧,”老楊上次都找他們倆談話了,再總請假何餘還挺過意不去的,努力從被底下伸出手,自信地豎了個大拇指,“我挂完肯定沒事,大夫說就是感冒,哪有那麽嬌氣。我,純爺們,老厲害了。”

“你以前這麽頻繁發燒過麽?”褚弈沒理他,換了個問題。

“發燒過,但沒這麽頻繁過,”何餘吸了吸鼻子回憶,他身體素質比一般Omega強,但也不是金剛葫蘆娃,也有頭疼腦熱的時候,無所謂地說:“都沒什麽大事,我連藥都沒吃過幾回,喝點水睡一覺第二天屁事沒有。”

就算第二天不好日子也得繼續過,你不能因為不舒服就不上班,不能因為感冒了就不上學,沒人給你錢花,沒人照顧你,在家在學校在班上都沒有區別。

所以說人不把自己逼到那份兒上永遠不知道自己多抗造。

褚弈看着他,剛張開嘴,何餘立馬接了過去:“我能活到現在真是造物主的神奇!”

“請一周假,”褚弈彈了他腦門一下,扶着他肩膀讓他微微坐起來,把涼好的水遞給他,“不能去OTE了。”

何餘剛喝了一口聞言差點噴出來,咳了半天才說:“咳不不行,不用請假,以前發燒也去,沒事。”

“現在是現在,你以前虛成這樣過麽,”褚弈看着他,“你敢去我就給你老板打電話開了你。”

何餘簡直要委屈成一團,縮在被裏做最後掙紮:“我以前虛成這樣過,真的。”

“哦,”褚弈給他換了條濕毛巾搭在腦袋上降溫,“真可惜,你認識了我。”

“啊——”何餘一臉絕望,癱倒在他懷裏。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顫抖地拿着茶缸子,哆哆嗦嗦地說:手動校準時間失敗Orz……

何餘:我以為我哥要煽情,結果我哥要扇我。

褚弈:煽情是什麽東西?

敲黑板劃重點:十,+1.感謝在2020-08-18 17:59:38~2020-08-19 18:03: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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