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桐鹽市中心醫院,何餘全程被褚弈抱着從這個檢查室跑向那個檢查室。

餘哥這輩子的臉都在今天紅完了。

沒這麽虛過,沒被人這麽緊張過,沒這麽不好意思過。

以前不舒服了去趟藥店都得說是餘哥良心發現想好好養生了,哪這麽大張旗鼓地感個冒就跑醫院。

那是錢燒的。

“目前看來是傷風感冒,作息不規律對抵抗力影響很大,飲食也需要注意,胃部已經出現潰瘍前兆了,其他細化的化驗單得兩天後出來,你們兩天後過來取吧,”醫生看着化驗單,皺眉看向褚弈,“Omega身體本來就脆弱,你身為他的Alpha應該好好照顧他,怎麽能等到這麽嚴重才過來醫院。”

“抱歉。”褚弈眼簾微垂。

“不是他——”何餘趕緊解釋,說到一半卻被大夫打斷。

“以後不管其他的,至少熬夜這一點要絕對禁止,”醫生嚴肅地看着他倆,“化驗單上的Omega激素水平浮動太大,已經影響到了生殖系統的正常工作,這是大事,這麽不珍惜身體,以後還想不想結婚生子了。”

何餘愣了愣。

什麽激素水平,不就熬個夜,怎麽還扯到結婚生子了,他跟誰結婚生子啊,都跟褚弈鎖上了,看別的Alpha跟看糞土似的。

而且褚弈瘋了也不可能跟他這種人結婚……那他還注意個什麽玩意兒。

餘哥表面老老實實點頭,心底默念:接着熬夜接着舞。

“注意點兒吧,回家先歇着。”醫生說。

“那現在只能這麽燒着麽,”褚弈皺眉,摸了摸他額頭,“在學校挂完退了,沒一會兒又開始燒。”

何餘額間全是虛汗,紅着臉趴在他肩膀上哈赤哈赤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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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是發燒燒的,一半是憋的。

要不是大夫還在眼前兒不方便,他都想整個埋進褚弈腺體上趴着。

不,咬一口才有用。

至少一口。

明明發燒該冷才對,他現在卻渾身都熱,暖水壺似的,躁得慌,恨不得讓褚弈像上次在江悅南家那樣給他凍上。

最好再抱抱他……

操,亂想什麽呢,何餘你還真是個老色|批。

“這個得後天結果出來才能确定,”醫生在電腦上敲敲打打,“先給他開幾盒藥,每天三次,暫時控制一下Omega激素水平,我估計病因和結合熱有關。”

結合熱?

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從對方眼裏看見了“怎麽可能”。

“這兩天你們倆不要分開了,”醫生看了眼褚弈,“他會出現什麽情況現在都是不确定的,萬一真的是突發結合熱必要時候你可以先暫時标記他,急性結合熱往醫院趕的路上就可能挺不過去,非常危險。”

怕兩個小年輕不走心,醫生千叮咛萬囑咐:“一定不能大意,每天待在一起,他一有不對你就要立刻釋放信息素緩解他的症狀,如果沒有明顯緩解,必須暫時标記。”

褚弈低頭看着何餘頭頂上的發旋,輕聲說:“好。”

何餘看着敲鍵盤開藥的大夫,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神他媽暫時标記,他倆演戲呢,演一演突發結合熱的狗血劇情還湊合,來真的怎麽想都不合适。

他這不是占人家超S級Alpha的便宜呢嗎。

暫時标記,咬脖子不說,激素刺激下多巴胺過興奮幾乎鐵定是要親到一起去的。

不好,這不好。

這不好到太他媽…………讓人激動了!好赤雞!既然褚弈都沒說什麽,那他可就答應了!

何餘克制地輕咳一聲,低頭掩飾瘋狂亂他媽上揚的嘴角。

哥,不用憐惜我,我身體素質高,你放心地……

去一樓開了藥,又去對面藥店買了退熱貼和日用感冒消炎藥、阻隔劑備用,褚弈立刻打車帶着左擺右晃眼看着要倒地上睡着了的何餘回家。

司機看出Omega身體不舒服,默默調低了音樂,封閉的小空間內沉默蔓延。

何餘半阖着眼睛,一點力氣都沒有,整個被褚弈抱在懷裏,腦袋窩在他胸口。

明明渾身又熱又幹,眼睛卻濕漉漉的,難受得使勁眨。

褚弈伸出手輕輕蓋在他眼睛上,輕聲說:“閉上會好受一點。”

何餘點點頭,聽話地閉上眼睛,腦袋昏沉沉地晃了晃,嗓音沙啞微顫,卻因為主人的暴脾氣而不顯得可憐兮兮,反而日天操地的:“好他媽迷糊……”

“睜開呢?”褚弈拿開手,剛分開一條縫就被抓住按回眼睛上,何餘手掌發燙,緊緊按着他手背,語氣別扭:“睜着更難受,別拿開。”

褚弈輕嘆了口氣,眼底閃過柔軟,另一只手輕輕拍着他胳膊,哄小朋友一樣低聲問:“回去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什麽……都行,”說完何餘才反應過來太敷衍了,對家裏掌勺的來說你點滿漢全席都比說随便強,趕緊又補了一句,“你做的都好吃。”

……這好像更不對勁兒。

褚弈輕聲笑了笑,前所未有的溫柔,貼在他耳邊說,低沉悅耳:“你喜歡吃的我都愛做。”

何餘的臉,歘的一下,紅成個蘋果。

心尖尖上的某處被戳破,流淌出的情緒無可阻擋地蔓延,飛快占領整顆心。

褚弈聲音是除了臉之外最戳他心窩窩的,每次低聲貼着他耳邊說話他的魂兒都跟着飛一圈兒,被惑得指尖兒一片酥,無力地扒住褚弈的手腕,下意識從小小的肌膚相貼中尋求某種安全感。

果然,撩還是他哥撩,他就是個渣渣。

不容反駁,下車後褚弈抱着他走回家。

何餘的臉皮已經從在學校的“太不好意思了”變成了現在的“我這樣額頭好像能蹭到他脖子,哎呀好光滑鴨,再蹭一下,哎呀皮膚真好鴨,最後一下,哎呀停不下來了鴨”。

何餘深刻檢讨自己一分鐘,啥也沒檢讨出來。

人之常情,擱誰誰能把持住?誰能他就地給誰磕頭認爹。

“鑰匙在外套兜裏,翻一下。”褚弈抱着人站在家門口,神色如常。

何餘從自我檢讨中抽身,聞言手忙腳亂地伸手摸了摸他外套,角度不好找,摸了半天也沒摸着,又翻身去摸另一個兜,急得一腦門汗。

“哥,鑰匙沒擱外套兜裏啊。”何餘翻得快把他腹肌摸遍了,感慨這腹肌的手感隔着衣服都這麽好,這要是把衣服都脫了……還是別脫了,他鼻子有點熱。

“那可能在褲兜裏。”褚弈淡定地說。

何餘咽了咽口水,心說你把我放下來再自己找多好,但褚弈的眼神明晃晃地告訴他——“我是故意的鴨”。

他說出來褚弈也不可能放,再說他也不是那麽想說……

何餘啊何餘,你早晚死在他身上。

好的,餘哥鄭重決定,從今天起他的人生格言就是“冰海浪裏死,做鬼也風流了”。

他深吸口氣,将罪惡之手伸向褚弈校服褲子兜。

褚弈非常喜歡低溫,所以他在四月初尚且凍死個人的天氣裏也只穿了一條校服褲子……何餘閉了閉眼睛。

阿彌陀佛,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媽的不能往那摸,何餘同志控制好你的手,你又不是沒有,再說了你一獨身主義老關注人家單身大A那兒發育的好不好幹什麽……你是不是饞了!

操!是!他就是!

何餘一臉崩潰,他就是個饞人家身子的老色|批!那能怎麽辦,他就是饞啊!

“撲哧——”

何餘猛地擡頭。

褚弈一臉正色地看着他,仿佛剛才看戲的人不是他,一本正經地關心尋問:“還沒找到麽?”

何餘笑得像哭:“沒找着。”

他就是故意的,他還笑,還笑,你看這個人他還在笑!

累了一身汗,何餘終于從褲兜裏翻出了鑰匙,四個兜,他第四個才翻着。

上天都在幫褚弈,何餘仰天長問,老天爺,您也是顏狗嗎,您好我們可以握個手嗎,我也是。

“睡衣在哪兒?”褚弈把人放到床上,走向衣櫃。

“拉開就是。”何餘吸了吸鼻子,完全沒有一個Omega即将被Alpha翻衣櫃這種隐私地方的不好意思,咳了兩聲清嗓子,老中醫自救似的伸手摸了摸額頭,細細感受到底是怎麽個溫度,還有沒有救。

褚弈頓了頓,拉開衣櫃,一瞬間他整個人幾乎靜止——

他實在無法第一時間從團成一個大團的衣服裏找出“拉開就是”的那身睡衣,何況每個小件也都均勻地團成一團了。

這就是亂中有序?

褚弈揉了揉眉心。

這亂七八糟的一套讓他想讓何餘就這麽癱在床上等他先收拾完再說。

“那個黃的,昨天剛洗完,”何餘終于意識到他的衣櫃在褚弈這屬于“整潔度極其不達标”,摸了摸鼻子,慢半拍地溜須拍馬,“……你洗的。特別,幹淨。”

怕褚弈不信,還加了句認可的“嗯!”。

褚弈克制住腦海裏翻騰的“收拾完再說吧”,仔細地翻出那身印着小黃鴨的睡衣,從衣服大團裏抽了出來,走過來放到床上:“我去倒水,想吃什麽?”

何餘猛地想起他在車上的那句“你喜歡吃的我都愛做”,耳根霎時一片紅,掩飾地咳了聲,故作淡定地說:“吃個梨,嗓子疼。”

“我去切。”褚弈掃了眼睡衣,轉身出去。

何餘目送他走出去帶上門,這才掙紮着坐起來,邊頂着骨節肌肉的酸痛穿衣服邊感慨。

褚弈雖然有時候愛逗他,比如剛才在門口找鑰匙,但在很多原則性問題上都是非常紳士的。

比如他換衣服,絕對會避開,背過身都不會。

比如進他房間會敲門,他不回答他就一直不進來。

比如翻他衣櫃會征得他同意。

比如……

費勁巴拉地穿上衣服,何餘覺得他仿佛一下穿越到了他七十歲的時候,行動不便,行将就木……

褚弈每天給他端茶倒水照顧他,早上會敲門在外面顫巍巍地問:“老伴兒,今天,想吃什麽?”

他沒忍住撲哧樂了,褚弈老了會是什麽樣?

肯定也是個帥老頭,用現在網絡上的話來說就是“大爺年輕的時候也是個俊的”。

抻了抻睡衣,他嘆了口氣,沒過兩秒又卧倒了。

何日天也有這時候,真是這陣被伺候的太好了,都嬌氣了。

衣服前面繡的小黃鴨仿佛眨着黑豆似的眼睛在對他說:別難過鴨,你的Alpha會照顧你的鴨!

何餘笑了兩聲。

睡衣也是褚弈買的,他的是白的,褚弈那身是黑的。

褚弈對這些生活小細節有着各種不可思議的執着。

而且真的是非常喜歡小黃鴨了,真不知道這麽酷炫狂拽的大佬為什麽有這麽可可愛愛的愛好。

“叩叩叩。”

“完事了。”何餘費勁地喊了一嗓子。

褚弈推開門,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盤整齊切好的梨。

“先吃藥。”褚弈把東西放在床頭桌子上,拿出藥仔細讀了會兒說明書。

Omega體質普遍較差吃藥不能像Alpha、Beta那麽随意,盡管何餘身體素質非常好,褚弈還是沒馬虎。

“空腹吃,”褚弈拿出兩片藥,端着水遞給他,“吃完這個等會兒吃飯,還有一樣。”

何餘老實吃藥,跟吃糖球似的,扔藥喝水咽,幹淨利落。

褚弈扶着他躺回床上。

何餘感覺他真的已經七十歲了,Omega癱瘓多年行動不便,Alpha堅持照顧不離不棄……

褚弈把梨切成更小塊喂到他嘴邊。

何餘張開嘴的時候沒敢看他的眼睛。

沒被人這麽伺候過,不知道這時候應該說什麽。

謝謝,我自己也可以。

你對我真好。

哥你太帥了。

我好難受啊。

嘤嘤嘤。

……

不知道,所以不說了,吃到嘴裏的才是真的。

何餘一口接着一口,秉持着“吃到就是賺到”的心情飛速幹掉半盤梨。

吃這麽半天也沒聽見喊停,褚弈看了他一眼,意識到這是個不吃白不吃、能吃一口是一口的,主動停下了。

何餘咽下嘴裏的,眨巴眨巴眼睛,看了過去,眼神明晃晃地寫着“咋不喂了”。

“你能沒被撐死活這麽大也是奇跡。”褚弈放下碗,幫他抻了抻被,露出脖子,出了一腦門汗。

“沒人喂過我,沒撐死過。”何餘随口說。

說完才意識到這句話有點不妥,像是撒嬌,又像矯情,就是不像他。

咳了一聲剛要解釋,褚弈忽然問:“之前都怎麽過?感冒了的時候。”

“啊?”何餘愣了一下,伸出手抓了抓汗濕了的頭發,想了想,“就……硬過啊,有熱水喝熱水,沒熱水喝涼水,不用吃藥,不耽誤上學不耽誤上班,過兩天就好。”

過兩秒忍不住看着褚弈邊點頭邊自信補充:“我超厲害。”

說完嘿嘿樂了兩聲。

感個冒而已,為了這個花錢多可惜,身體素質在這,對自己好不好一點都是兩天痊愈,那還好它幹嘛。

“這麽累為什麽還來這上班?”褚弈看着他問。

“啊?”何餘又迷茫了,愣了愣沒說話。

這個問題不算不能說的問題,就是……比較複雜,得追溯到挺遠。

大概追溯到他為什麽可以領學校補助……

“不方便?”褚弈摸了摸他額頭,善解人意地說:“不方便可以不說,我不是好奇的人。”

何餘沒說話。

不是不想告訴褚弈,事到如今沒什麽不能跟他說的,他也沒什麽難以啓齒的經歷。

只是之前那麽多破事一樁樁一件件,過去了就過去了,但褚弈現在忽然問起來,他一時也拎不出個頭兒來。

不是習慣傾訴的人,他現在完全不知道從哪開始說。

褚弈拿過桌子上的東西,幫他貼了個退燒貼:“我去做飯。”

何餘猶豫了兩秒,抓住了他衣服,忍不住解釋:“我不是不想跟你說,我就是得,仔細想想。你坐着,我先拎拎,拎出個頭兒來跟你細說。”

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想褚弈再覺得他有事瞞着。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翹着二郎腿,左手蘭花指掐住茶缸子輕抿一口,邪魅一笑道:我仿佛能看見老可愛們的心路歷程。

何餘:褚弈怎麽都不可能和我這種人結婚。————啊啊啊啊有點虐虐的。

何餘:卧槽我哥要咬我,要親嘴,我去的,好赤雞,我喜歡!————……老色|批虐不起來。

敲黑板劃重點:抽前十個評論發紅包,你們火力太猛,抽仨語言清奇~麽麽啾~

【昨日語言清奇:懂了,何日天還有個小名叫何情,所以煽情等于扇何小魚同志。】感謝在2020-08-19 18:03:17~2020-08-20 21:41: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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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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