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垂在空中的兩條腿,仔細一看,膝蓋以下就只剩兩條晃悠悠的胫骨挂在那裏了,連腳都沒有。腳踝以上斷口參差不齊,骨骼已經出現風化的裂痕。

“哈哈哈哈哈......”

那女人發出的笑聲尖銳犀利,震得人們鼓膜刺痛。

“聽說山下來了兩個深藏不露的年輕人,我上和門歡迎你們。”那女人一副老态龍鐘的模樣,講話的聲音卻很年輕,“可是你們竟然如此不識好歹,入門第一天就擅闖禁地,各位是什麽意思呢?”

張子裕看不慣,心中膽怯卻義正言辭:“你們上和門自許磊落,門中怎麽會有如此陰邪的禁地?”

張子裕心頭燒着怒火,指着歩辇上的女人道:“你這樣慘無人道地對待前來拜山的弟子,圖的又是什麽呢?他們不過是想找個門派學點本事,究竟與你有什麽深仇大恨?”

歩辇上的女人心中訝異,想不到眼前這個一點內功都沒有的人,自己踩死他就像踩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竟敢如此叫嚣。

女人笑得癫狂,嗓音陰邪:“深仇大恨?何必深仇大恨......哈哈哈哈哈......”

“我的千秋霸業,就是要天下英才,盡入我門。”

“只有我才能成就他們。”

周以光心中盤算着,這個女人,多半是練了什麽邪惡的禁術,雖然神功小成,卻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估計是心中懷恨,精神錯亂,報複社會來的。

她自己落得這副模樣,就嫉妒所有健全的人。自己陷入深淵,也不讓別人好過。嫉妒,難道不比所有深仇大恨更加慘烈嗎?

周以光把玩着自己飄散在胸前的頭發,看似漫不經心,實則處處戳人痛點。

“讓你成就他們?”

“看不見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嗎?”

周以光忽然擡頭定定的看着那個女人:“這就是,你所謂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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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人氣極,可怖的面孔更加扭曲,雙目瞪圓,枯槁的頭發直刺刺地飛動起來。

枯骨一樣的雙手從衣袖中伸出來,運行已久的功法煽動池塘。池塘之上升騰的黑氣在她的操縱之下,像是活起來一樣,轉眼就成鋪天蓋地之勢,要将他們三人吞沒。

近幾日他一直用內力壓制,此刻他體內的那股黑氣似乎受到源泉的召喚,更加洶湧,好在還壓制得住。

不能原路返回,那條狹窄的密道對他們這麽多人來說相當于死路一條。

順着池岸的東邊望去,還有一條路。

周衍:“跑,快跑!跟我來......”

周衍拉着周以光,周以光帶着張子裕。無條件地相信周衍選的路,飛奔而去,躲避黑氣的侵襲。

好在張子裕雖然沒有內力,但是筋骨功夫不錯,體力還行,一直也沒掉隊。

周衍選的這條路沒有錯,這個方向應該是地宮的正門。他們眼見着前方有兩道懸空的石門,石門外面隐約能看見黯淡的星光了,是生門。

但這黑氣窮追不舍,眼見只差毫厘就追上來了,容不得過多思考,周衍走在最後,等到周以光與張子裕一起越過石門,周衍找準機關,石門哐當落下,将那團黑氣阻隔在第一道石門之內。

這石門的機關精細,與牆面嚴絲合縫,黑氣一點也過不來。

正當大家要松一口氣的時候,第二道石門竟然也搖搖欲墜,明明無人觸碰機關,腳下傳來的震顫就是石門快要落下來的預兆。

這兩道門,是同開同落的。

石門落下的速度很快,電光火石之間,已經遮去一半天光,周以光下意識地把手中的長劍亘在石門與地面之間。是青玄劍,是門砸下來的時候,劍尖與地面擦出火光,勉強撐住一線空間。

周以光對張子裕:“快,你先出去。”

張子裕猶豫,生死攸關,沒什麽好客氣的。蝼蟻尚且偷生,生死一線的時候誰又不想活下去呢?

見到張子裕已經側身爬出去,周以光心想,算是還了他上次好心提醒那次人情。

周以光快意恩仇,潇灑肆意慣了,說到底是個沒有什麽原則的人,唯獨一生不欠丁點人情。

外面,張子裕剛剛起身,青玄劍身忽然發出蜂鳴聲,頂不住了。青玄劍陪伴周以光的時日不長也不短,周以光用的得心應手,也算了解。所以他知道,這劍,也就能頂一下而已。

蜂鳴聲愈盛,劍身開始彎折抖動,原來神兵,是會嗚咽的。

見狀,周衍催動全身內力,雙臂頂住石門。頃刻之間,青玄劍再也抵擋不住,斷成兩截,成了廢鐵,整個門的重量都落在周衍的手臂上。

周衍以肉身頂住石門的重量,撐起一線生機,他想讓周以光先逃出去。

周衍悶哼一聲,顯然受了內傷,但他把門撐住了。喉結滾動,翻湧上喉嚨的鮮血被他咽了下去,面色如常。周以光心細如發,這些小細節都被他看在眼裏。

還真會逞強,有什麽勁呢?

周衍皺着眉頭,發現周以光一直盯着他看。

厲聲道:“你看什麽?快走!”

周衍平時總是很從容,息怒不形于色,不溫不火,難得見他眉心有幾分焦灼,周以光覺得很有趣。

周以光:“我走了,你怎麽辦?”

“你管不着。”周衍聲音略顯急促,有些呼吸不暢。

他的內力消耗得很快,凡人之軀眼見快要撐不住這萬鈞之重的石門,手臂微微有些顫抖。

“別硬撐了,松手吧,我不走。”

“你在這裏,我哪兒也不去。”

周以光施施然走到牆邊,靠着牆坐下,一點離開的打算也沒有。

周衍無奈,他一松手,石門就哐當一聲掉下來,遮住了僅存的一線星光,兩座石門之間形成了全黑的密閉空間。

黑暗中,周衍輕輕咳嗽了兩下,不知是被石門落下帶起的灰塵嗆得,還是因為內傷,但他咳得很輕很輕。

周以光挪挪蹭蹭靠過來:“喂,你沒事吧?”

周衍不說話。

四下全黑,周以光看不清周衍的臉色,實在有些擔心。便伸手去摸他的手腕,想探一探他的脈息。

周以光半跪在周衍身邊,剛一摸到周衍的手,就被他反手扣住手腕,身體向後仰去,被周衍壓在身下。

周衍的吐息離他越來越近,雖然看不清,但是溫熱的氣息可感可聞。

周衍還是他那一貫清冷的語調:“為什麽不走?”

周以光心跳得很快,一時間竟忘了說話,任由周衍壓着他。

為什麽不走?還能是為什麽,但他說不出口。也許做完這個任務自己就要離開這個世界,那還有必要說嗎?

對了,任務。

周以光笑了一下,明明有現成的實話可以說:“原因就是,我必須跟你待在一起。”

黑暗中:“嗯?”

“女兒紅那一夜,我來赴宴,就是有目的地接近你。二十四樓的人,帶着任務來接近你,應該不足為奇。”

周衍對此好像并沒有什麽想法:“所以,你的任務是什麽?”

“赴宴的那一晚我就說過了,無極的劍招,我得從你手裏拿回去。”

顯然,這不是周衍想聽到的答案。

周衍猶豫了一下,抓住周以光手腕的手雖然沒有全然放開,但松了松,有些脫力。黑暗中周以光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能感受到他有些不悅,或者是失望?

周衍沉默了一會兒,:“你要劍招,我教給你。”

說着便要起身取劍,周有光拽住他,心想在這又是何必。

有些無奈地湊近周衍,輕聲在他耳邊道:“急什麽,現在不用,等你傷好了......”

話音未落,剩下的半句就被周衍的吻封在嘴裏,霸道肆意的吻突如其來,口齒被攪動着,周以光腦海裏一片空白,雙手不由自主地回抱着周衍,貼的更近,吻得更深。

周衍的口腔中還殘存着血腥味,剛剛受傷時翻湧而上的氣血,都被他吞咽下去,但這氣味掩蓋不了。

血液的腥甜勾人而迷醉,周以光深陷其中。

他這傷,是為我而受。

被掠奪了一會兒之後,周以光朦朦胧胧之中想要奪回主動權,于是主動親吻過去,剛剛掃過周衍的牙關,就被捉住,困于囹圄。

最後親的腮幫子都酸了,也沒能拿回主動權。算了,被動就被動吧,這樣也挺舒服。

肺部殘存的空氣快要耗盡,周以光幾近窒息的時候,周衍才放開他。

周以光喘着粗氣,嘴角還挂着糾纏不清的透明銀絲,“我看,我還沒被困死在這裏,先被你玩死了。”

周衍在黑暗中精準地捏住他的下巴:“你不喜歡嗎?”

周以光探出粉紅的舌|尖潤濕他手指的骨節:“喜歡。”

周衍的手順着他的下颌向下摩挲,停在喉結處,愛不釋手,真是個性感的地方。

周衍揉捏着周以光的側頸:“現在還說,是為了偷劍招嗎?”

周以光笑了一下,笑聲爽朗清澈,哪怕隐沒在這一片漆黑當中,也足夠讓日月失色,山河動容。

“偷劍招是真的,喜歡你也是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試問還有什麽比快樂更重要呢?

小周滴親親使我快樂遼~

你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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