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見鬼

顧朗星是被窗外的鳥雀聲叫起來的,他睜開眼,覺得全身酸軟不堪,尤其是腰,更是酸疼酸疼的。他坐起來穿衣服,驀然看到自己敞開的領口前有個暧昧的紅痕,昨晚的記憶一下子湧入腦海,他的臉燒起來,昨晚的一切歷歷在目,自己是怎樣從水中站起來、是怎樣踮起腳吻他……甚至連最後難耐時那一聲忍不住的驚叫都清晰地浮現。顧朗星呼吸急促,重又鑽進被子裏将自己從頭到腳蓋了個嚴實,他心底有些懊惱,連帶着對劍寒川也有些懊惱起來。

劍寒川推門進來,手中端着的托盤中放着一碗熱粥并幾碟精致的小菜。他站在床前笑了笑,将床榻上那個鼓起的包拽出來,顧朗星裏衣的領子還敞開着,劍寒川一眼看見了他鎖骨下方的那個吻痕,他伸出手去摸摸,“還挺明顯。”

顧朗星推開他的手将領子整理好,一聲不吭去洗臉,劍寒川只當他不好意思面對自己,便坐在桌前等他。

顧朗星擦淨臉坐過來,拿起那面花鳥鏡細看,劍寒川喂了一勺粥過去,“先吃飯。”

顧朗星看他一眼,見他如往常一般并無二致,轉念一想,昨晚的事本就是自己主動,現在卻鬧起別扭着實是自己沒道理,可心裏還是憋屈,只能悶悶地道,“我自己吃。”

顧朗星低頭喝粥,劍寒川不時夾幾樣小菜放到他碗裏,顧朗星覺得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他有些坐不住了,“你別總是看我。”

劍寒川待他吃完,替他擦淨嘴角,又将他攬進懷裏,“還疼麽?”

顧朗星呼吸一窒,僵硬地搖頭,臉上剛退卻的熱度複又燒起來。

顧朗星在他懷裏靠了會兒,問道,“暗衛還沒回來麽?”

“回來了,已經把名單給我了。”

顧朗星直起身子,“那我們走罷。”

劍寒川又将他拽回懷裏,“不急,我們再休息一上午,下午再去。”

“我不需要休息,我可以自己去,你要是累了就好好休息罷。”顧朗星說着站起來就要出門。

劍寒川黑着臉拉住他,“星兒覺得我需要休息?”

顧朗星看他一眼,淡淡反問他,“不是你說的要休息?”

劍寒川氣得咬牙切齒,将人拽過來狠狠吻了一通。顧朗星摸摸被咬了一口的嘴唇,問道,“現在可以走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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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寒川只好帶着人出門。

暗衛給的名單上有六個人,其中兩個人一個被吓死一個被吓瘋,還有一個人在見到鬼後就舉家搬離了這裏。

“只剩三個人了”,顧朗星拿着這份名單邊看邊說,他突然定住了腳步,皺眉盯着手中的一紙名單。

“怎麽了?”

顧朗星指着一處地方,“好像有些奇怪。”

劍寒川看過去,顧朗星指着兩個人名,“你看這兩個人,一個被吓死一個被吓瘋,剩下四個人都比他們年紀大,這個王根生已經六十五了都沒有被吓壞,怎麽他們倆一個二十四一個二十六就被吓死吓瘋了呢?”

劍寒川也皺起眉來,“你是懷疑……”

“還只是猜想,咱們還是先去找這三個人罷。”

第一個人是六十五歲的王根生,王根生早先是個富戶家的廚子,後來切菜時傷了手被富戶打發出來,便自己在家開了包子鋪,生意還不錯。劍寒川和顧朗星來得時候已經過了早飯的時間,王根生還坐在家門口,看樣子是包子還沒賣完。劍寒川遞過去一錠銀子,“剩下的包子我們全要了。”王根生接過銀子麻利地包好剩下的包子,擡頭遞過去時卻愣住了。

劍寒川笑笑,接過他手裏的包子,“老人家,可以進去坐坐麽?”

王根生只當他們是路過的旅人來家裏要碗水喝,趕忙将他們讓進院子裏。小院裏一張石桌,剛好三張石凳,劍寒川在其中一張坐下,将自己帶來的薄披風墊在石凳上,這才将顧朗星拉過來坐着。

“老人家,有些事情想請教您。”

王根生一輩子是個粗人,劍寒川用的“請教”一詞讓他受寵若驚,連連擺手,“公子有事盡管問就是。”

劍寒川問,“想向您打聽打聽鏡中仙是怎麽回事。”

王根生霍然變了臉色,說話都結巴起來,“你……你們打……打聽這……這個做什麽?”

劍寒川道,“老人家莫要驚慌,在下是一書生,靠寫些話本小說糊口,自從聽說了鏡中仙的事後很是好奇,因此想向您打聽當時的情形。”

王根生是個老實巴交的田舍漢,聽了劍寒川的由頭,雖然心裏害怕,但還是耐着膽子回憶起來。“那晚我老伴兒出去了,我一個人在家準備第二天的包子餡兒,準備完後就洗了手,我做活兒時經常弄到臉上,蹭在被子上就被我老伴兒一頓數落,所以後來我每次睡覺前都照照鏡子,結果那天晚上,我照鏡子時……”王根生的聲音哆嗦起來,劍寒川替他倒了杯茶飲下才好些,他咽了口唾沫繼續道,“我照鏡子時一陣眼暈,再看時就見一白衣女鬼出現在我身後,頭發搭在臉前,只露出一只眼睛來,那晚真是吓死我了,老伴兒不在我也不敢睡,去鄰居家湊合了一夜。”

劍寒川沉吟了半晌,又問,“老人家為何會一陣眼暈?”

王根生回憶,“應該是我那晚太累導致的……那晚我老伴兒不在,我一個人幹了兩個人的活兒,還修了家裏的屋頂。”

顧朗星問,“您可還記得是什麽時辰發生的?”

“什麽時辰……仿佛是快到三更了。”

劍寒川又問了幾個問題,便和顧朗星起身告辭。

“聽出什麽問題沒?”劍寒川問。

“暫時還沒,我們去找下一個問問。”

劉宜田是第二個看見鬼的人,據他說,當天晚上亥時二刻,他同幾個朋友醉酒歸來,進門時被門檻絆了一跤,鼻子流血了,因此去照鏡子,誰料鏡子裏卻出現一個滿臉是血的女鬼,那女鬼瞪着眼要從鏡子裏爬出來,劉宜田吓得酒醒了大半,連滾帶爬地出了家門,此後便一直住在弟弟家裏。

“那夜我打更時被野貓抓破後背的衣服,回家後便到鏡子前照,就看到一道白影飄過,雖看得不是很清楚,也把我吓得夠嗆。後來我聽說還有人被吓瘋,我還是幸運的,沒跟那女鬼照上面。”範勇大大咧咧口直心快,聽說劍寒川是寫話本小說的,直拉着劍寒川要他把自己寫成個捉鬼的大英雄。

顧朗星一貫冷冷地樣子今次難得笑出了聲。

劍寒川一張俊臉陰沉地像要滴出水來,身後範勇還在熱情的招呼,“劍秀才,小說寫出來記得給我看看啊。”

等聽不到範勇的聲音了,劍寒川猛然停住腳步,顧朗星躲閃不及一頭撞進他懷裏,劍寒川沉着臉捏起他的下巴,“這麽好笑?”顧朗星被撞到了鼻子,他擡手揉揉,嘴角的笑憋得很辛苦。

劍寒川握住他還在揉鼻子的手折到背後,一手攬了他的腰狠狠吻了下去,直把人吻得氣短才放開他,“還笑麽?”

顧朗星揉揉鼻子摸摸嘴,“不笑了。”

劍寒川反倒有些驚訝,按照顧朗星的性子,一定會冷下臉來說上句“我笑不笑還用你管?!”之類的話,怎麽今天倒如此乖順,甚至還與自己說起笑來。劍寒川心道,莫不是昨晚的一場歡愛讓他轉了性子罷,早知如此便早些将他撲倒。

劍莊主還在兀自做美夢,顧朗星已不耐地甩開他的手向前走去了。

劍寒川追上他,“有什麽發現麽?”

“最大的發現便是,這三個人看到的鬼都不一樣。”

劍寒川點頭,“這是最大的不同之處,此外這三個人看見鬼的時候還有幾處相同之處,最先看見鬼的王根生在過度勞累導致的眼暈狀态下看見的,第二個劉宜田是在醉酒時,第三個範勇是個更夫,打完更回家應該也是十分疲倦的狀态,可見他們都是在意志不是很清楚時看到的。”

“我也這樣想,會不會有人給他們下了致幻的迷藥,才使他們在意識不清時産生了見鬼的幻覺?”

“很有可能。”

顧朗星又迷惑起來,“可是迷藥又是通過什麽方法下的呢?”

劍寒川牽起他的手,“晌午了,先找地方吃飯。”

劍寒川走在前面為他擋去了擁擠的人流和大半的陽光,顧朗星跟在他身後邊走邊思考。誰料前面的劍寒川突然停住腳步,顧朗星閃躲不及再一次撞在他身上,這次他的鼻子撞上了劍莊主堅實的後背,疼的直冒淚光。

劍寒川指着面前的秋月寶鑒行,“鏡子。”

顧朗星邊揉鼻子邊望過去,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劍寒川親親他被揉得紅紅的鼻頭,“按照我們之前的推測,歹人就是通過鏡子下了致幻的迷藥。”

顧朗星點頭,可是瞬間下一個問題又來了,“若是鑄鑒局鑄造的鏡子有問題,那又是如何做到只讓不交香火錢的人看見鬼呢?”

劍寒川拉着他進了一家酒樓,挑了個位置坐下,要了幾道顧朗星愛吃的菜,“以前我還跟師傅學藝時,曾經聽說過山下一個幫派發生的慘案,一個弟子想要得到幫中的寶物,便在夥房的鍋裏塗了劇毒,所有人中毒而死,他吃了卻沒事,後來才知道原來是他自己提早吃了解藥。”

顧朗星低下頭想想,很快明白了劍寒川話裏的意思,既然他們猜測歹人是通過鏡子下的迷藥,秋月寶鑒行的掌櫃又曾說過鏡子由官府統一鑄造,那麽很有可能是在所有的鏡子中都下了致幻的迷藥,然後再通過一種方式只讓交了香火錢的人吃下解藥,這樣就可以達到讓不交香火錢的人看到鬼的目的了。

小二很快将飯菜端了上來,顧朗星口味偏甜,劍寒川點了一桌子的甜菜,又替他要了一碗魚片細米粥,顧朗星攪動粥碗,細膩的米粥被翻動,冒出一股股熱氣,他突然擡頭,“是米粥。”

劍寒川含笑點頭,顧朗星問,“你早就想到了?”

“嗯。”

顧朗星收起本就不多的笑意,冷冷看他一眼,“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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