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醋姐姐
她說的平靜,顏瑜的心中卻泛起了漣漪,像是石子投進了湖裏,讓她不能保持平靜。為了掩飾,她新點燃了一根煙,狠狠吸了一口,煙頭瞬間燃燒過半,楚忱皺眉:“別抽的這麽兇,阿瑜姐,你也該對自己負責一些了。”
楚忱一直知道抽煙不好,她依賴煙草是因為工作壓力大,心裏也沒有憑依,現在姐姐回來了,她自然而然地就忘記了抽煙了,很久沒抽了,感覺很好。
顏瑜看她一眼,将煙頭掐滅,問她:“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你現在又說你也有錯?”
當年的事情,顏瑜只知道個大概。顧良夜的身體出了大問題,忽然地暫停了在外的一切活動,就此銷聲匿跡起來,顧家對外的說法是由于意外導致了顧良夜的基因崩潰症發作,但具體是什麽意外,顧家卻一直瞞得嚴實,憑借顏瑜跟顧家這麽親密的關系,竟然也打聽不到半點消息。
顧家子息單薄,顧惜的妹妹顧愛早死,也沒有留下孩子,顧家這一代僅有的兩個直系孩子,一個是顧良夜一個是顧輕愁,都是當做眼珠子在疼的,可以說是顧家的逆鱗,逆鱗差點被掀開,無怪乎顧家是這麽慎重的态度了。
顏瑜之前沒有騙楚忱,她不能幫楚忱找到顧良夜,一方面是因為她并不清楚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也不想因為一個陌生人去破壞她與顧家的關系,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那時候就連她也不知道顧良夜究竟在哪裏。
後來顧良夜從基因崩潰症中苦熬過來,跟她恢複了聯系,顏瑜倒是跟當事人八卦過,也是那一次,她才驚訝的發現,顧良夜居然失憶了,自己都不清楚發病的真實原因,顏瑜指望從她嘴裏問出點什麽來的想法便泡湯了。
顧良夜失憶失得突然,而且比一般大衆認知裏的失憶要特殊一些。她不是忘掉了全部,也不是丢失了某一段時間的記憶,而是單單把楚忱忘記了。楚忱這個人從她記憶中消失,有關于楚忱的一切她都不記得,除此之外,學習、生活這些她都記得,記憶神奇地自動補全了一切的不和諧,顏瑜試探過,顧良夜甚至能清晰地說出大學時指揮過的那幾場經典戰役,可是那些戰役發生的時候,她分明已經與楚忱戀愛了,可是她卻完全沒有提到過楚忱。
還有其他的很多跡象都表明了,顧良夜只是不記得楚忱,顏瑜一開始同她問起她的小女友,她還能有一些反應,頭疼、茫然、掙紮,之後,卻會連顏瑜的提問一同忘記,好像有關于楚忱的一切,是顧良夜所不能觸碰到的禁區。
在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将楚忱從顧良夜的記憶中抹去了,她本人對此毫不知情,顧家對此的态度則是樂見其成。她們甚至花了大力氣将楚忱存在的痕跡抹去了,就好像真的沒有這個人存在過一般。如果顏瑜不是曾經聽過顧良夜提起過她的小女友,她也幾乎要以為,那一切都是楚忱的錯覺了。
愛情是不會騙人的,顧良夜曾經愛過,所以每次提起楚忱都是能讓人感覺到幸福的一種狀态,雖然她話不多、态度也總是淡淡的,但是顏瑜是知道她對她那個小女友的珍惜的。而楚忱也是,即使被迫與顧良夜分開了,在顏瑜面前,她提起顧良夜,眼中的愛意和眷念也都是真實得讓人為之心酸的。
也因此,顏瑜遲遲不敢将顧良夜失憶的細節告訴楚忱。她要怎麽開口呢?說顧良夜失憶了,但她只單單忘記了你,其他的一切,她好像都記得,即使有些地方因為記憶的缺失而存在錯漏,可是她仍然被蒙在鼓裏。這對楚忱來說太殘忍了,她不能說出來,只能告訴楚忱,顧良夜失憶了,恰好失去了那幾年的記憶,這樣,雖然很讓人難過,但總比把真相告訴楚忱要來得好些。
好在楚忱一直記得顧良夜受不了刺激,也就不會在顧良夜面前提起失憶的事情,她甚至不敢把以前的事情跟顧良夜說,現在鉚足了勁兒,想要重新跟顧良夜開始一段感情。那些被顏瑜刻意隐瞞的事情,看起來應該也不會再有被揭開的可能了。
顏瑜只能這樣祈禱。
顧良夜失憶以後,一直被顧家看的很緊,她被顧家安置在國外,美其名曰“靜心療養”,實際上也是一種變相的隔離與保護。顧家兩個媽媽對顧良夜的過去諱莫如深,就連向來不怎麽着調的顧家小妹顧輕愁也從不提起那些事情,同時,她們對楚忱的态度也特別奇怪。說讨厭呢,是真的不喜歡,不然不至于花了大力氣将她們分開,可是這麽些年,除了做了拆散牛郎織女的西王母之外,顧家也一直沒有對楚忱做什麽。楚忱要從東江大學退學,就順利地退了,這對一個雙s級的alpha來說,本來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她的品級決定了她必須為國.家服務,但是她的退學卻因顧家的暗中插手而辦得特別順利,雖然其中應該也有她身體受到損傷的關系在,但沒有顧家推波助瀾,她沒有那麽順利脫身。
之後楚忱進了娛樂圈,顧家應該也知道她的意圖,但是并沒有出手打壓,否則的話,要掐死一個小演員的明星路對于這個龐然大物來說簡直不要太簡單。可是雖然是這樣,但是顧家也從未出手幫過她,自她退學起,顧家對她就完全是放任自流的态度。
所以,楚忱現在說當年因為她犯錯而導致顧良夜嚴重地發病,顏瑜是很驚訝的。如果真是因為楚忱的話,顧家怎麽會這麽容易就放過她?
她更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了。
楚忱卻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沉默地又踢了一踢腳下的雪。
雪屑揚起來,有風從山峰的那一邊刮過來,夾裹着雪花,像刀子一樣落在人的臉上、又灌進脖子裏,兩人的嘴唇都凍得有些烏青。風雪之中,楚忱轉移話題:“這裏好冷呀,阿瑜姐要進帳篷裏喝杯熱茶嗎?”
又是這樣。
顏瑜難掩失望,但也知道有些事情也許真的不适合再深究,于是她聰明地點了點頭,跟着漂亮女人走進了一側的黃色帳篷。
熱茶下肚,身體跟着暖合起來,顏瑜恢複了精神,看了一眼對面怔怔然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楚忱,将剛剛的那張照片編輯了一下,給顧良夜發了過去:“見到一個大明星,可憐喲,這麽冷的天還在拍戲,凍得好像要壞掉了。”
顧良夜的消息幾乎是立刻就回了過來,這在顏瑜這裏還是第一次,她看着女人發來的消息,細眉一挑,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你怎麽和她在一起?她怎麽穿的那麽少?”
真稀奇,顧良夜竟也會這樣在乎一個人。
果然,愛情從不讓人失望嗎?即使顧良夜失憶了,即使她跟楚忱才“重新”認識了這麽幾天,楚忱就已在她心中紮根了嗎?
顏瑜感慨地嘆息一聲,手指不停地打字,很快發過去一條新的消息:“我早就認識她啦,是個不錯的小朋友呢,比你認識的還要,恩,早些。沒想到來一趟鳴沙山,還能見到她。你說我跟她是不是很有緣?”
她壞心眼地發的這條消息,乍看之下很容易讓人誤會。
顧良夜果真誤會了,她停下在劇本上勾畫的手,蹙眉看着顏瑜說的話,不多時,回道:“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顏瑜做朋友是很好的,但卻不是一個好戀人,她太愛玩,永遠在天南地北地走,似乎什麽都不能成為她的牽絆,這樣的人,怎麽适合做戀人呢?她以往的那些戀人,就是因為受不了她的性子而分手的,她也不留戀,總是在尋找新的戀情,可以說是世界上第一等的花心人。
楚忱自己都是沒定下來的性子,她們兩人湊在一起,顧良夜簡直不能想象那是一個什麽樣的畫面。
那樣對她們兩個人都不好吧?
她下意識地将那些不快歸咎為不願看到發生對這兩人不好的事情。
啧,這就急了?
看來楚忱比她想象的還要厲害呢,這才過了多久,就讓那冰山融化了?顏瑜一時忍俊不禁,幹脆再添一把火:“怎麽不能了,我單着,她也還單着呢。我們這麽有緣分,試一試又怎麽了?”
顧良夜的動作完全停下來,本來只是微蹙的眉,有了深深的溝壑。她不自覺地咬了咬下唇,想了想,還是勸道:“你們不合适。”
“不合适?你怎麽知道我們不合适?顧良夜,你有問題。”
顏瑜的狗言狗語立馬頂了過來,顧良夜勸說無果,想想顏瑜這看上什麽都要得到的霸道性子,頓時覺得更加頭疼了。
她把顏瑜晾在一邊,直接跟楚忱發了消息:“你現在跟顏瑜在一起?”
楚忱給她設置了特別的提示音,她一發消息,楚忱就從那種恍惚的情緒裏抽離出來,雙眼亮晶晶地去看她的消息,這一看,不由瞅了一旁的顏瑜一眼:“阿瑜姐,姐姐怎麽知道我們在一起?”
顏瑜快要笑死了:“她居然直接找你了。”
破案了,一定是顏瑜跟姐姐說了。楚忱無奈地轉過頭來,馬上去回姐姐的消息:“是呀,我和阿瑜姐在一起,剛剛在片場遇到的,現在在帳篷裏喝茶呢。”
她這樣喊顏瑜喊慣了,順手就發了出去,那一邊,看到“阿瑜姐”這三個字的顧良夜差點把下唇咬破,她卻毫無知覺,只皺着眉跟楚忱道:“顏瑜也是個花心的,最愛亂撩,你別被她騙了。”
這話一發出去,顧良夜自己先怔了一下,那頭,楚忱看着似曾相識的消息,先是同樣怔了怔,忽而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