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很喜歡很喜歡

“對了, 她那件衣服是她自己的吧?看着有點眼熟, 好像以前見她穿過。”

顏瑜忽然地問了一句,這讓楚忱有些無措, 她的心髒砰砰跳着, 眸光有些躲閃, 之後還是誠實地點了點頭:“是她的......念大學時的制服。”

紅頭發的女人便笑了起來, 笑容中有股淡淡的悵然:“你還真是長情, 連她的衣服都要帶在身邊嗎?”

楚忱的眼神恍惚了一下,半晌,輕輕地憋出一句:“她留給我的東西不多, 不帶着,我心裏不踏實。”

顧良夜被顧家的人接走之後,屬于她們的小房子也被收回了, 她們曾經那麽親密地住在那間房子裏, 好像會永遠下去, 然而忽然就有一天, 姐姐走了,有人拿着産權證上門, 暴力地把楚忱趕出去,如果不是楚忱動了手, 恐怕什麽東西都帶不走。她把那些好不容易才守住的東西帶回老爸留下的、真正屬于她的老房子裏,小心翼翼地存放, 後來她進入娛樂圈, 身邊也總要帶有一兩件姐姐的東西, 否則連覺都睡不好。

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是要抱着姐姐的衣服才能睡着的,後來她意識到這樣不好,有意識地克制,情況才慢慢地好起來,然而在某些思念瘋長的日子裏,她還是會把女人的衣服找出來,假裝姐姐在陪着她。

先前姐姐把衣服穿走,她脫口而出的那句話,追的不是姐姐的衣服,而是她這麽多年的念想。

之前有一個助理,其實也安安穩穩地跟了她好幾年,可就是因為自作主張開了她的衣櫃,碰了姐姐的衣服,便被她辭退了。在娛樂圈,像楚忱這樣沒什麽古怪脾氣又大方的雇主是很少見的,助理不甘心被她辭退,很是哀求過一陣,甚至連陳湘都搬出來說情,然而楚忱卻表現得十分的冷酷,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于是才有了小嘉的到來。這個小助理稱職又勤快,雖然性格裏有着大大咧咧的部分,本職工作卻一向做得好,兩人磨合了一段時間,小嘉就在助理間嶄露頭角,成了她的第一助理。

而楚忱的衣櫃,也成了助理們私下談論的,禁地一般的地方。

顏瑜鼻尖酸了一下,掩飾性地用揶揄的話語作為遮掩:“小忱還沒斷奶啊。”

什麽沒斷奶?楚忱看着她,鼓了鼓腮幫子,看着有點不服氣,不服氣中又透着一股可愛。陽光的照射下,她那雙比平常人的眼睛顏色要深一些的黑眼睛愈發顯得晶瑩剔透,邊緣沾染了金色的光,看着其實并不幽黑,也不刺人,反而顯出一點少見的溫暖來。

明明是豔光四射的一個人,心髒卻比家養的小貓還要柔軟,連同這個人,其實也沒有太多Alpha的習氣,這也是為什麽,顏瑜身為Omega,卻總想把這個人護到羽翼之下,不想讓任何人瞧見的關系。

連顧良夜也不想給瞧見。

可是她不能啊,楚忱滿心滿眼都只有顧良夜,而她們又有那樣的過去,那些過去美好刻骨到無論是誰想要去拆散她們,都會成為十惡不赦的罪人。顏瑜擔負不起這樣的罪惡感,也無法在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好友身後捅刀子,因此即便已隐約意識到自己對楚忱的感情,卻一直不敢逾矩,甚至還一直幫助這兩個人。

就做一個好助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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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瑜把那點不可告人的心思全埋藏在爽利熱情的外表下,緊緊捏着被汗水浸透的手心,惡劣地開口道:“沒斷奶也不是什麽大事情,我們小忱,這樣也很可愛。”

可愛?

楚忱意外地笑了一下:“阿瑜姐,從我做了藝人起,外界對我的誇贊加起來大約能有一火車那麽多,但是從來沒有人把這個詞用在我身上。”

美麗、魅惑、耀眼到奪目、想嫁、想娶......這些都是楚忱司空見慣的詞彙,卻從來沒有人對她說:“楚忱你可愛。”

她跟這個詞沾不上邊吧?

但是楚忱忽然又想起顧良夜。

反而是讀書的那些年,偶爾的,姐姐會對她說:“可愛的小姑娘。”

随着這個詞一同而來的,是女人彌漫着晚香玉香氣的懷抱,那樣令人眷念的懷抱......楚忱的心情又低落起來,悄悄地吸了吸鼻子。

顏瑜輕輕地笑了一下:“就是可愛。你不懂的。”

她拍拍手站起來,對房間裏的女人說:“我去幫你看看她。她一進房間就把自己關進浴室,也不知道現在出來了沒有。很擔心吧?我去幫你守着她。”

楚忱擡頭,沐浴在陽光下的她愈發明妍,即使大半面容都掩蓋在口罩下,也令人克制不住地心動,那是超脫了外表的、因她的性格與對顧良夜的深情而顯得更加寶貴的一些東西,顏瑜靜靜看了她一眼,克制着轉過頭去,想要把她從心裏剜出來。

一切都不晚的。

楚忱和顧良夜之間的障礙已經夠多了,她不要成為多加的那一道阻礙才好。

楚忱跟着顏瑜去了顧良夜房間,沒進門就被顏瑜趕走了:“你現在不好出現在她面前,相信我,我會幫你的。”

楚忱不舍地看了一眼房門,聽話地走開了。

也沒走出多久,就靠在樓道裏,害怕顧良夜會離開。

其實顧良夜此時的确打算離開了,顏瑜進去的時候,她正在收拾行李。她自己的行李不多,大半都已收拾好,腳邊整齊碼了三個行李箱,看樣子就是要離開。

顏瑜心裏一突,按住她的手:“你在做什麽?”

顧良夜涼涼地看了她一眼,冷氣凍得女人讪然把手縮回去,她才利索地把兩管口紅放進包裏,又轉去收拾其他的東西:“托你的福,我打算離開了。”

顏瑜沒想到她能做到這麽絕情,又上前阻止她:“你就打算這樣走了?”

顧良夜緊抿着唇,沉默地收拾着東西,不這樣還能怎樣?她頂着顏瑜的目光胡亂收拾着東西,終于把最後一個包給裝滿了。

打算離開。

去拿行李箱時,卻發現顏瑜坐到了她的行李箱上,正抱着胳膊看着她,意思十分明顯,顧良夜無語地收回手:“你喜歡就拿走,我也不缺那點東西。”

她背着包,毫不留戀地走到門邊,胳膊便被人大力扯住了。

不行,不能讓她走。

顏瑜急促地喘息着,在腦海中組織着說辭,對了,工作,她抓到一張好牌,對顧良夜這個工作狂丢了過去:“你是過來工作的,就這樣走了,劇組那邊怎麽辦?你不是說要為這部電影作曲嗎?人家導演那麽有誠意地請了你,你就這樣不負責任?”

她的話成功讓顧良夜止步,女人蹙眉看着她,思索着拿出了手機,撥通了方華盛的電話:“方導你好,恩對,抱歉打擾一下——”

話未說完,手機便被顏瑜搶走了,電話被掐斷,方華盛在那邊疑惑地看了一眼,又打了個電話過來,電話響起,卻沒有人接,又馬上被掐斷了。

方華盛心裏湧上一股不快,把電話收起來了。

“是顧老師嗎?”

一旁,陳凡聽到了恩師口中的那句“顧老師”,多嘴問了一句,方華盛便道:“是她,不知道怎麽了,打了個電話過來又掐斷,之後打過去又不通。”

陳凡停下擺弄膠卷的手,黑粗的眉擰起:“她不是不禮貌的人,會不會遇上什麽事情了?”

“她就呆在酒店,能有什麽事?別想太多,你看這一幕......”方華盛不以為然,又拉着徒弟談論電影,陳凡縱然想要去看看,也只能按捺住,繼續聽老師的教導。

電話被搶走,對方還當着她的面掐斷了兩通電話,顧良夜一直壓抑着的火氣陡然爆發,她猛地揪住顏瑜的衣領,将她按在門板上,看着她憋紅的臉,冷冷地道:“顏瑜,你不要以為我們一起長大,我在你這裏就沒有底線。”

顏瑜緊緊抓住她的手,想要掙開,然而顧良夜生氣起來用了十成的力氣,即使完全比不上從前,顏瑜也掙不開,甚至覺得有腥氣從喉嚨口湧出來。

她劇烈地咳嗽起來,顧良夜手一松,稍稍地減少了力氣,面色仍然冷峻:“昨晚的事情我還沒跟你算賬,你今天又這樣,楚忱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連我們之間的感情都不顧了?”

疼痛讓顏瑜連翻好幾個白眼,艱難地去推她:“放、放手。”

“手機。”

顏瑜把手機交出來,顧良夜才慢慢地放開她,沒了鉗制,顏瑜一下子脫力地坐到了地上。

該死,她怎麽忘記顧良夜本來是個多強勢的性子?老虎就是老虎,即使顧良夜這些年來修身養性,一出手還是讓人窒息。

她識相地服軟:“昨晚、咳咳、是我不好,我錯了,但我也不知道會那樣,畢竟你也沒有喝醉不是嗎?我只是想灌醉她,讓你發現她喜歡你。”

顧良夜重新撥弄手機的手停下,沉沉地看了她一眼,顏瑜說的她知道,正因為她沒醉,她才沒打算将問題推到顏瑜身上,如果不是顏瑜剛剛又挑事,她不會對顏瑜動手。

但是......既然顏瑜這樣說,她也有話要問顏瑜。

“你為什麽知道她喜歡我?”

“還能為什麽,她告訴我的呗,可笑,她那麽喜歡你,就只有你不知道。”

氣氛稍微緩和了一點,顏瑜終究不覺得顧良夜會真正地傷害她,面對好友的诘問,她仍然有所保留。

“她知道我們認識?我跟楚忱不過是剛認識沒多久,她為什麽在你面前談起一個不相關的我?”

顏瑜的話裏有很多漏洞,比如楚忱應該只是剛剛認識顧良夜,即使她也認識顏瑜,但她又怎麽知道顏瑜和顧良夜是好友,又怎麽會跟顏瑜談起她對顧良夜的感情?

不好糊弄,顏瑜心念急轉,想好了說辭:“我之前在雪山上發照片給你你還記得嗎?那時候你不是回了一句‘你怎麽跟她在一起’,我就知道你認識她了,順嘴問了一下楚忱,楚忱就知道我來給你送東西咯,發現我們是好友,就拜托我在你面前說說好話。啧啧,那小模樣,是個人都知道她喜歡你。”

是這樣嗎?

顧良夜神色稍霁,眼神中又流露出一些困擾:“可是她為什麽喜歡我?我們認識明明沒多久。”

顏瑜暗暗地瞪她一眼,也只有顧良夜這個失憶的,才以為她們認識沒多久了。

那是在時間長河裏醞釀了八年的感情啊。

人生有幾個八年?楚忱用三年的時間跟顧良夜談戀愛,又用五年的時間癡等她,人生的大好年華幾乎都落在了顧良夜身上,又豈是一句輕飄飄的“剛認識沒多久”可以概括的?

可是顧良夜又有什麽錯呢?她失去了記憶,那些記憶卻仍然影響着她,說什麽因為不想有小孩而不願意戀愛,在顏瑜看來都是屁話,顧良夜明明就是下意識地也在等着楚忱,等着一個早已忘記的人。

楚忱五年來都在等她,而她游魂一般地過了五年,看似事業有成,然而失去的記憶無從找尋,莫名失落的心靈也無處寄托,她不是說不願意戀愛嗎?她抗拒着和感情有關的一切,可是她才剛認識楚忱多久?就會在顏瑜說要追楚忱時阻止,還會去照顧喝醉的楚忱,顧良夜這麽冷清的一個人,說她對楚忱沒意思,誰信?

她們兩人之間早已系上了紅線,建起了牢不可破的羁絆,失憶也不能将她們分開,只要那些炙熱到刻進骨子裏的情感一天不消弭,她們終究是要在一起的。

正因為看到了那條線,顏瑜才既失落又高興的。

“那你得問她,我怎麽知道她為什麽喜歡你。我只知道,她一定很喜歡很喜歡你。”

很喜歡很喜歡她?

顧良夜一怔,臉上的冷漠幾乎快要挂不住。

“對啊,就是很喜歡你啊。死冰塊,我跟你打個賭吧。”

“什麽?”

“一個能告訴你她有多喜歡你的賭。你現在走出去,一定能看到她在守着你,要麽就在門口,要麽就在其他的角落,她肯定也怕你走了。如果你看到了,能不能不走?”

“如果她不在呢?”

“那你随意,我絕不會阻止你。”

真的有人會這樣嗎?顧良夜不相信,她看了顏瑜一眼,見她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罕見的認真,最終輕輕點了點頭:“好。”

她背着包走出去,門外沒有人,她松了口氣,但心裏又湧上一股淡淡的惆悵來,甚至不太想再去細究,還是顏瑜催促,她才又往前邊走了出去。

在樓梯的拐角,她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那個人靠在牆邊的陰影裏,默默地站立着,瘦弱的身體裏,浸透着一股難言的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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