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008年七月(下)

我早上起來的時候腦子還是有點懵,李永在床邊看着小說,見我起來了,又是倒水又是噓寒問暖。

把我鬧得一愣一愣的。

我問他怎麽了。

他說:“看不出來你還有那麽一段悲劇的往事,不過你放心我絕對沒有歧視你的意思!”

我下意識覺得我應該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我問他我說了什麽。

他同情的說:“沒事,都過去了,我理解你,別想了。”

我哭笑不得,想着大概是接着酒精把周明瑞的事兒說了吧?

我說我沒事兒,你這樣我可就待不下去了。

李永忙道:“別別,我不說了。”

下午劉韬打電話問我好點沒,我說好多了。

他問我明天要不要去趙州橋還有西柏坡看看。

我應下說好。

李永這幾天要上班,所以第二天只有我和劉韬還有那個所謂的房東一起去。

我們是自駕,房東開的車。

“我來河北時間不長,早就想逛逛了,順便把房東請過來當個免費司機兼職導游。”

我說你也挺會利用資源的。

房東姓吳,是個二十八歲的男人,很有涵養,也很健談。在一家商業公司部門當高管,也算是年輕有為。

我們到了趙州橋的時候已經十點左右了,人不是很多,劉韬道:“得虧現在中小學都沒放假人少,不然就輪不上咱們看了。”

我煞有其事點點頭。

我們逛了一會兒,房東先生說要去買水,問我喝什麽,我說普通礦泉水就好。

“我要可樂。”

“少喝行嗎?”

“不行。”

房東無奈看了劉韬一眼,轉身離開。

我再怎麽遲鈍也覺得有些不對,劉韬問我想不想聽故事。

我問他什麽故事。

他說,是一個和你差不多的故事,但是你比他幸運。

“他和你這麽大的時候,應該還要小一點,初中的時候發現自己和別的男生不一樣,別的男生第一次春夢是女孩,而他是男孩。他不敢和人說,就那麽一直藏着,極力說服自己沒什麽。然後他發現自己對其他男生也沒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就一直忽視這個問題。當他上了高中的時候,他遇到了一個男生,那個給他帶來不一樣的男生。那個在軍訓就一直讓他好奇的男生。他第一次和那個男生說話的時候,發現那個男生很腼腆,內向,害羞。那雙靈動的眼睛幾乎瞬間吸引了他。他開始和那個男生說話,相處,漸漸喜歡上了他。終于有一天他和那個男生表白,就在他以為他會被拒絕的時候,那個男生卻出乎意料的接受了。可是這樣的日子沒有多久就被人戳破了,男生因為在班裏的人緣不好,一瞬間的流言鋪天蓋地地沖男生湧去。

他發現的時候,男生用很絕望的眼神看着他,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種憎惡的眼神。

那個男生對他說‘憑什麽是你的錯而他們卻怪我’。

後來男生轉學了,他們也就斷了聯系。

他不知道為什麽他們的事情會變成這樣,分開時的憎惡讓他窒息,于是他曠課去喝酒,遇到了一個輕佻的男人。

那種輕佻讓人想要跟随,想要堕落。然而他也這麽做了,他過了一個從來沒有的瘋狂的夜晚。然後他們在一起了。

他們時不時會去開房,想做了就做,泡吧,喝酒……他跟着男人鬼混了一個月,直到酒精中毒的時候,他一個人躺在醫院裏,而那個男人卻不見了蹤影……

他開始反思,這一個月他究竟做了什麽,仿佛所有的記憶都不見了,那些麻痹堕落的日子都像是電影一樣,他開始想他是為了什麽才會那麽堕落……

而他最初想要的溫暖現在又在哪兒……

他出了院,回到之前和那個男人住的地方,淫靡的氣味讓他反胃,他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回到了學校,努力補着負數的學分,然後考上了一所大學。

他覺得也許他的一生就這麽平淡的一個人過了。

可是又出現一次意外,讓他和另一個人綁在一起。”

“他們的相遇是在他找房的時候,他的行李被房東順走了,而他卻被身無分文地扔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父母給他的存折在行李中一并走了。

兜裏只有一張身份證和錄取書以及一個錢夾——裏面只有一張卡,一張人民幣和幾個鋼镚。他順着唯一的一條路開始走,走了很久,腳都出泡了,天都快亮了,然後終于看見了一輛車。車主是個将近三十的公司高管,年輕有為,心地很好,知道他的精力以後同情他,就把自己家的一個空房間給他住。聽他想找個兼職就幫他貸款投資合作朋友的一家酒吧,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他突然萌生一種這樣也好的錯覺……”

“那之後呢?”

“之後就是你看到的這樣了。”劉韬笑道:“我覺得周明瑞喜歡你的,只是他比我好,他也許是不想讓你體會那樣的痛苦,所以才放手的。”

“輿論真的很可怕。別變成第二個我,秦欽,你還好。”

好嗎?

大概吧。

也許沒有這趟旅行,我現在會在哪裏?大概真的會找個酒吧,大概會真的把自己鎖在一個地方糾結着到底為什麽他會放手?

也或者有一天我們被發現了,他的功成名就讓人信服,而我就成了那個被抛棄被輿論所指向的人,然後用憎惡的感情,去抹殺我們的一切?

而我現在是慶幸的,因為我沒有選擇上面任何一個我不想選擇的路徑。

房東買完水回來的時候,手上除了兩瓶礦泉水還有一瓶可樂,劉韬拿起來就要喝,房東卻沒給:“冰箱裏剛拿出來的,待會兒喝。”

劉韬不以為然,卻沒有硬搶。

拉着我去別的地方。

我恍惚看到了以前,也有個人會為我唠叨,我也會不服氣,和他對着幹。

“你們準備在一起了嗎?”

劉韬笑道:“看他表現。”

“他挺好的。”

“恩,我知道。”

“怕嗎?”

“為什麽怕?我們在一起的時候誰會說什麽嗎?”

“不怕輿論嗎?”

“我會成長成一個不怕輿論的人。起碼在一個世界裏,我還有一個可以接納我的地方。”

也許吧,

他找到了接納他的地方,

接納我的地方又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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