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知道第幾個番外

麟州城從前有位大惡人,倒不至十惡不赦,不過是開些小賭坊,弄些小香樓,養些小打手。平日裏頭不茍言笑,除卻摯友親眷,鮮有旁人能得他笑顏相待,便更不提仇家。若碰着仇家,這位大惡人絕無手軟餘地,直吓得城裏各家每每遇着他都低眉順目,步步行得謹慎,生怕半個不當心便遭來橫禍。

可再後來,麟州城忽而便少了位大惡人,多了位大善人。

也不是什麽活菩薩在世,無非是三不五時救濟一下窮人家,順手解救幾位遭人擄來的失足姑娘,體恤體恤手下弟兄,散些小錢供大家吃好喝好。

唐橋淵緩緩飲口茶,日省其身:他要這莊主有何用。

偏偏他家夫人又開口了:“橋淵,前些日子大雨連連,河裏漲水,沖垮了城東那座橋……”

“買,”唐橋淵嘴太順,話落覺出不對勁兒來,這才改了口,“修它。”

方素順眉,話還未道盡:“城裏富戶紛紛捐了些,今晨問到唐府來,道是還差了點兒。”

“差多少?”

“二百兩銀。”唐橋淵約莫一估量,想那些個富戶怕是合捐不足一百兩。若不是如今有了方素,豈有人敢将這吃人的主意打到唐府來。

他笑了笑,一個“捐”字未及出口,先聽方素遲疑起來:“二百兩銀,這回要得太多了些。”

他終究忍俊不禁,擱下手中茶盞,坐到窗邊人身旁去打起趣兒來:“心疼了?不礙事,趕明兒相公親自下賭坊,贏它幾盤回個本。”

方素輕輕一扯他袖擺,半字不說就教他止了這胡話。

“不去不去,”唐橋淵捉住那只手,将人圈進臂裏好生哄,“素素安心,你家相公雖遠不能富可敵國,但修那幾座橋還不在話下。”

方素笑出聲來,然而心底尚還留着歉疚,仿佛這些行善銀錢都是因他之過,才令唐橋淵蒙受損失。只是這話不知如何開口,眉間幾番躊躇,倒教知他愈深的唐橋淵自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唐橋淵斂下眸裏戲笑,攬他倚牆惬意靠着,假作不經意道:“素素行善,是替我積德了。”

方素偏頭看過來,一眨不眨地認真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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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前不行善事,以為子然一身,便是哪日遭來報應,一夕暴斃都不足為懼。”方素聽得緊張,驟然繃緊了身子,身邊人拍拍他肩安撫又道,“如今不同,我長你好幾個年頭,只怕哪日先你離世,留你一人孤苦伶仃。所以素素行善,補我舊時過錯,于我而言再好不過了。我除你之外再無親眷,錢財終乃身外之物,你愛如何處置都好。”

方素聽得鼻酸,從前唐橋淵說起貼心話,多是暖人蜜語,從不同今日這般,竟會提及百年之後的生離死別。可方素不願聽,唐橋淵不想他孤苦伶仃,他又如何肯留這人獨自煎熬。

他壓下心中不平,将話講得活潑些應道:“那怕難了,我定比你去得晚些。”

唐橋淵故作驚訝:“我家素素還學會‘頂嘴’了。”罷了,假意不察他暈紅雙眼,往他額間淺淺一吻,不再同他聊這沉郁之話。

方素輕聲逸笑,仰頭迎他親吻。

廊外滑過一陣爽風,卷着草木清香,連日不休之雨終是停了,放了整日睛。

唐橋淵整衣襟攜方素站起身來,趕着日頭正好去府外走走,正好往城東河畔去瞧一瞧那座待修的斷橋。

臨行前不忘揣多一些身外之物,折返前便去把那二百兩銀捐了罷,換方素一個安心。

也好換他多幾日長壽,伴方素行至垂老,一年又一年,行過無數相守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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