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說這個,我想問問,你為什麽把表給我?”
很好,上來的問題直擊要點,直切要害,任岘淡淡笑了下,沒有回複。
應頌也不急,掃了一眼樓道,已經沒什麽人走動了,他這才從褲子裏摸出煙,咔噠一聲用打火機點上,叼在嘴裏深吸了一口,他很少在人前抽煙,幾次也是避着宿舍裏那幫臭小子。
唯獨有一次,想在上班時摸會魚,去後廚偷偷來上一口的時候,被任岘叫住,從此展開了一段曠世孽緣,現在的孽緣還在電話的那頭喘着氣,吊着他。
那天帽檐下唐突地打量這人,換今天這人不斷地抓自己小辮子。
任岘用鼻音輕輕地嗯了一聲,“抽煙呢?”
應頌看着頭頂與以往不同的夜空,猩紅色的暗光從四面八方滲透進來,好似時刻都要進行一場大清洗一般,應頌的睫毛微微顫了顫,想起那晚男人遞來的火,與露出一小截胳臂的手。他感慨道:“咱倆這像什麽啊?”
“嗯?”
“簡直就是孽緣。早知道你以後會當我老師,我也不會在你面前堂而皇之地接過你的火,顯得是我太嚣張了。”
任岘沉默片刻,回道:“孽緣嗎?”
“難不成呢?要是那天我沒接奶茶店老板娘的緊急電話就好了,我不想跟你作對,”應頌和緩了語氣,認真道:“盡管你沒提這些事,但我依舊想說,我沒想擾亂你課堂的秩序,畫的畫,是我不對,在你跟前失态,是我不好。
這一天過得太漫長了。有些話,當面說就有些難以啓齒,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不錯的,你在那頭聽着,我在這邊漫無目的地說着,你關注不了我的神态,我也看不到你此刻聽到我這些話的情緒,壓力小了很多。”
“那晚,以及今天的一切,我都沒來得及跟你說一聲,謝謝你,任老師。”
作為這一大段話的結尾,小孩這樣稱呼自己,任老師。
真的是孽緣嗎,二人同時在心裏反問自己。
應頌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把最後心裏那點想法也說了出來:“老師,您的表落在我這兒了,真的很抱歉,走時太着急我也忘記還給您了。下次別這樣了,這麽貴重的東西還是您自己拿着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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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岘:“貴重?不過是我淘寶上幾……”
如此怪裏怪氣的腔調,要是再聽不出這是嘲諷的話,任岘都覺得自己該回爐再造了,今天的應頌就像一只還沒養熟的小狼狗,對他亮出了嘴裏那一排瓷白漂亮但尚且稚嫩的獠牙,肉乎乎的爪子摁着他的膝蓋,仔細一看上面卻是藏着鋒利的尖甲。
任岘忖度着開口,想安撫一下小孩的情緒,“阿頌。”
應頌該有的禮儀已經盡到位,該道謝的地方他也都誠懇地張嘴說了,最後聽到他這句話,像是點燃了他心底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火撚子,他嗤了一聲,破天荒地爆了句粗口:“怎麽?又他媽叫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