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了,我已經在回家路上了,你喝吧,不喝就扔了。”
然後一聲不吭地挂了電話。
應頌聽着電話裏傳來的忙音,有些怔愣,只有短短兩天時間,任岘從一開始的惡劣,到現在無以複加的蠻橫行徑,都以破竹之勢而來猛烈擊打自己拼命守着的地方。
有時候他困惑極了,為什麽偏偏是自己,覺得人生了無樂趣,尋他開心麽?
趁着這會店裏沒人,他返回後廚看着任岘撚滅的煙蒂,此刻靜下心來細想,他用手來搶自己嘴裏含着的煙時就像是什麽難抑的感情突然從他的指尖迸發出來,咬上自己的煙嘴。如果他沒看錯,甚至他還故意在自己面前用舌尖舔了舔自己銜過的地方,就像是在挑釁,但其中又夾雜了不可名狀的情緒。
還有他的激情擁抱,親昵程度已經遠遠超乎了師生情誼,尤其是等他靠上男人胸膛時聽到的跳動不已的心髒,鼻尖萦繞着淡淡的而又十分熟悉的香水味,他反問一句,僅僅是因為自己沒有接電話讓他生氣的嗎?
事出反常必有妖。
思考間他已經拿起了男人幾口就抽完的煙蒂,放在手心裏攥着,煙頭那裏就像還燃燒着一樣灼燙着自己的手掌。
萬千紛繁的思緒湧上,唯獨有一絲是他想找的,但是他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哪根是哪根。
他提着奶茶和杜衍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也不知道是怎麽碰見的他,更忘了怎麽和回來的老板娘打的招呼下班,他有些恍惚。
茫然爬滿了他的心底,就像親自掀開了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窺破後卻沒有人們所說那般喜悅。
他拉住杜衍的袖角,喃喃問道:“少爺,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見鐘情這說法嗎?”
今天的老小看着就有點不對勁,像被人抽幹了靈魂一樣,帶着拖沓的腳步和他并排走着,問他什麽也最多只是哦一聲,厚重的心事都要寫滿他的整張臉了。
見他問這種問題,本來想插科打诨岔岔他心思,但是慎重起見他還是認認真真地回複:“一見鐘情嗎?小說裏才有的橋段,我個人本來是不怎麽信的。”他頓了頓,話鋒一轉:“但是我總覺得人啊,總會有看到第一眼就合眼緣的東西,這些東西擺在你眼前,你不知道為什麽目光就是被它所吸引,而後再與它相類似的東西你都會下意識做個比較,輾轉不停,最後發現,原來就是因為心裏梗着這個東西你才會去以它為标準,反複來去,心裏有迷茫有難以抉擇,等到完全從整件事情裏跳脫出來才會幡然醒悟,原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自己要找的。”
應頌停下腳步,微微眯起眼,心裏的話從嘴裏滑了出去:“那少爺信不信同性之間的一見鐘情?”
杜衍的腳步頓住了,他轉過身來看,應頌只比他矮那麽一點,手上提着奶茶,表情凝重,絲毫沒有說笑的意思,他走上前幫應頌把奶茶打開,插上吸管遞給他,看着已經黑了的天空,嘆道:“為什麽不信?同性,難道就不是人了嗎?他們不配擁有作為人的感官意識與思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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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衍第一次見沒有反駁他的聲音,不覺有些奇怪。
應頌心事重重地咬上吸管,斂了情緒,食不知味地和他走上了樓。
臨睡前杜衍還專門多教了幾遍任岘留給應頌的語音朗讀,給他糾正了一下他讀音裏的錯誤,他這才開着錄音讀完,又分享給了任岘。
【混賬:元音部分還需要加強。時候不早了,晚安。】
看不出任岘有什麽情緒。
應頌最後想想還是把他的備注改回了任老師,又給他因為今天的事道了歉,才躺回床上。
等上了床他盤點着,這兩天說出的道歉,能比上自己一年說出來的了,一次次失禮都是因為這個只見過幾面的人,而畫面一轉到了杜衍今晚說的話,兩相交織,最終他在混沌中墜入黑暗,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