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110章
一輛大型SUV,在混雜的城中村小巷裏穿梭,不知道到底是車身太過龐大,還是小巷過于逼仄,甚至還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乞求不要和逆行而來的車輛碰頭,否則不是你倒退至後面的路口騰出一條通道,就是我做這樣一系列的操作。
應頌不在學校的時候就住在這裏,任岘心想。
天生條件優渥的他很少能想象到應頌的處境,了解了他的身世,任岘并沒有說心生可憐,而是有一個十分不成熟的想法,他有些痛恨沒早些時候遇見這個男孩。
如果他十歲那年就知道,他的伴侶在這一年出生,他只會比現在更加認真和努力。有時他恨不得突破時間的限制,回到那一年,把這個孩子搶走,由他照看。
小孩一定會比現在更加開朗,更容易表達自己的情感,不會像之前一樣,總是一退再退。
應頌抱着任岘剛剛在花店裏給他買來的玫瑰,看着上面還有未幹的露水——應該也不是露水了,或許是老板自己噴灑,讓玫瑰看上去更加嬌豔的自來水,他哭笑不得地說︰“你昨晚還帶回家了一束呢。”
雖然已經被任岘在情深之至的時候,摘掉了許多的花瓣。
任岘彎了嘴角,眉峰在應頌的提醒下也不自覺變得柔和起來,“只要你喜歡,只要我買得起,以後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會有一束。”
應頌低着頭細細地嗅了嗅其中清清淡淡的香氣,唇色與玫瑰花色相比不逞多讓,秀挺的鼻梁微微蹭着花朵,又緊了懷抱。
“我要和你在莊園種下玫瑰,兩年以後就有一座玫瑰園,清晨的時候我就打開門出去為你采來新鮮的花朵,放在你的枕邊等你蘇醒。”
“別說了,”應頌的喉結滾了滾,咕哝道︰“我已經開始憧憬了。”
任岘輕輕笑了笑。
按照應頌的地址,他在一處民宅門口停下,兩個人下車,擡頭是鱗次栉比的房屋間狹小的天空縫隙,交錯四橫的電線與面前在村子裏穿梭早已看倦了的紅色油漆大門,上面嵌着感應裝置,應頌牽着他的手進了門,上樓,用鑰匙開門。
久來無人打掃的房子散發出灰塵與發黴的氣息,任岘進了他一眼就能望到頭的房間,只有小小的十幾平。
然而,“這就是我的全部家當了。”小孩想松開他的手,反而被握得更緊。
Advertisement
任岘觀察着屋裏的陳設,很簡單的家具,但是小孩收拾得很整齊,衣服也沒有亂擺放,都疊好,放在了床頭櫃上。
任岘笑着,說︰“加上我,我也是你的'家當'。”
應頌轉過身吻了吻他的下巴,溫聲道︰“加上你,一夜之間,我的身價呈J字型飛速暴增。”
任岘毫無遺漏的眼神四處掃視着,應頌在他的目光中就像個臨處決的犯人,巨大的懸殊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盡致。
“在想什麽?”
男人适時的詢問想起,打斷了他的所想,他低着頭說沒什麽。
任岘先入為主,牽着他走到床邊坐下,摸了摸他的鼻子問︰“小壞蛋,不給我倒杯水嗎?”
看似是客,實則已經俨然是一副男主人的做派。
而應頌有些焦急了,“哎,你別坐,很久沒有打掃了,等等,我找一張毯子鋪着。”
任岘摟住了他的腰,張開腿讓小孩站在他的領地裏,大手順着後背,一路撫摸到了他的後頸,輕輕地向下壓,而他也直着脊背,擡起頭,說︰“別拘泥,寶貝,我之前怎麽說的?你的一切我都會接受,去,給我倒杯水,然後我們開始整理,好嗎?”
應頌紅着臉用燒水壺接了水,放在底座上開始燒,水壺從一開始發出的噪聲就有些大,整個房間跟立體環繞特效一樣,轟隆隆的,他生怕任岘皺眉,而任岘卻很喜歡,因為這樣的聲音正好能掩蓋住他和小孩接吻時,孩子此刻細碎的求饒,與舌頭勾纏之間發出的羞人水聲。
無論這個房間隔音有多差,小孩脆弱的聲音只得他一個人聽着。
應頌被他禁锢了雙手,壓在床上,任岘今天的西裝是他挑的,卡其色,白襯衣與深棕斑點領帶,還有一枚銀色領針,都是他喜歡的。
任岘又問了他之前的那句話︰“你在想什麽?”
應頌迷離的眼眸裏刻着的都是他的影子,“無論我想什麽,都與你不謀而合。”
任岘彎下腰,空着的那只手松了領帶,挑着眉問︰“認真的?”
“認真的。”
“喜歡?”
“喜歡。”
兩個人就像小孩子一樣,一個用疑問的語氣說出,另一個用陳述的語氣重複。
“好,用獨特的方式與你的小窩道個別,和我一起,行嗎?”
應頌沒有說話,只是擡腿勾住了他的腰,原來火焰一起,便已成燎原之勢。
……
事畢,任岘抱着他,如同以往一樣去給他清理,家裏有着獨立的衛生間,只不過在這樣的房子裏,掏出一個小空間,裏面也顯得擁擠不堪,兩個人幾乎是前胸貼着後背式,擠在一起洗澡。
沒有盥洗池,只有馬桶和一個老舊的浴霸,不鏽鋼架上放着牙缸,沐浴露以及洗發露,瓶身上落了一些灰,可見小孩已經很久都沒有來過這裏了。
他擠了點洗發露擡手抹在應頌沾了水的發頂,雙手插進他的發間輕輕揉搓,小孩在他懷裏,比以往要沉默得多,指尖的泡沫與手指的按摩讓應頌感到十分惬意,就站在他面前,眯着眼細細地享受。
沒有別的什麽,小孩覺得他會嫌棄的地方,任岘認為這樣的小屋子也很不錯,安全感十足,距離學校又近,如果應頌不想住宿的話,還可以回到這裏來。
如果加上他一起就更加完美了,可以帶着食材過來給他做飯,應頌的單人床雖然小,但小孩一個人睡就顯得有些大,但他也在旁邊睡下,就顯得剛剛好。
可惜任岘沒有見到房子裏的鍋碗瓢盆,他有些難以想象小孩在這裏都是怎麽解決吃飯的問題,是常常點外賣嗎?還是有時候餓過了頭就懶得去吃。
慢慢的,肉也很少長,唯獨身體吸收的營養還不錯,個子都快追上他了。
真瘦,任岘雖然常常嘴上發狠,動作也透着十足的狠勁,但從來沒有想着真正去用傷害他的方式以獲得快慰,投喂了這麽久,才堪堪長了點肉,但身上依舊摸着硌手,每一次任岘都是真心實意地擁抱他,用最簡單,最容易表達情感的嘴唇去訴說愛意。
初中就搬了出來,一個人打着工,家裏偶爾大發慈悲給着錢,缺失親情,友情又沒有那麽複雜,很單純的一個孩子,就這麽把自己馴服了。
就像小王子一樣,他是芸芸衆生中的一個普通人,而自己也只不過是千千萬萬有野心的小狐貍中的一員,小孩用他平鋪直敘的語言,與透着真誠的行動,來将他馴服,他的生命裏,那些微不足道的細節被清晰地放大了,自此以後,見山是他,見水也是他。
他們倆從'普通'中脫離開來,對彼此,都成了獨一無二的。
他被任岘洗得一幹二淨,唯獨留下的,只有他盤亘在自己身上的氣息,任岘對和他洗澡這件事上抱着十分認真嚴謹的态度,每一寸肌膚都洗洗擦過,每一縷頭發都要洗得幹幹淨淨,他雙腿發軟,打着顫,把頭埋進任岘的頸間。
“在撒嬌?”任岘輕笑,用幹爽的毛巾把他身上的水珠都擦幹淨,抱着他回去,擡頭才看到了這個房子裏原來還配備有空調,他用手機開了空調,把溫度調到30度,用被子先裹着他,等待空調漫長的啓動。
“感覺你就像在照顧小孩一樣。”應頌用額頭蹭着他的下巴,“剛剛洗澡的時候你在想什麽?”
經歷過昨天一天的荒誕,兩人的距離又近了一步,今天好像變了些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有變,他們似乎更喜歡詢問對方的想法了。
任岘察覺到這一變化,想來也很正常,他們本就該這樣無話不談,像兄弟,像父子一樣,經歷過了許許多多,最後化為對彼此的依戀,成為如今這樣的愛人。
他說︰“我在想,怎麽可以讓你過得更舒心一些,在計劃去挪威帶你看些什麽東西,在擔心那些北歐男人會比我更有魅力,用眼楮一勾你,你就跟着他們跑了。”
“不會,他們沒你這麽會說話。”
空調的外機在窗外開始隆隆的運作起來,夾雜着兩個人的笑聲,一股發黴的味道從空調主機裏散發出來,吹着并不怎麽溫暖的風。
任岘想給他穿上衣服和褲子,應頌卻從被窩裏伸出了一只手,直接把任岘拉上了床,還幫他脫了皮鞋與西裝的外套。
應頌哪裏會有那麽大的力氣?還不是因為任某人的有意為之。
“嗯?看這樣子寶貝是不想去看燈展了?”
一骨碌坐起身的應頌,又翻身上去靜靜地抱住了他,睫毛輕顫,咬着下唇,“下次一定,這次想和你溫存一會兒。”
任岘撫着他的背,笑了笑,說了句,乖。
兩個人的悄悄話說夠了,都面紅耳赤地看着對方,開啓了一場規模并不大的打鬧,應頌揪着男人的耳朵,而男人就上去咬他的鼻尖和唇珠。
比在家裏還要溫馨。
但随着天色漸晚,應頌不得已下了床,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任岘也穿好了衣服,幫他一起整理。
偶爾還從掉落的書頁裏,看到應頌用小字寫的幾句吐槽,和一張很珍貴的,應頌高一打工的時候,被同班同學在咖啡店裏抓拍到的照片。
質地就是街上洗印一元一張的小照片,但任岘卻如獲珍寶般地都整理好,放在袋子裏。
還有為數不多的衣服褲子,以及應頌壓在床板下的戶口本。
應頌拿着這個暗紅色的小本走到他的面前,嗫喏着說︰“實在不行就算了,你也別為難人家……”
任岘問︰“身份證呢?”
應頌很詫異︰“為什麽還需要身份證?”
“和我結婚,戶口本都拿出來了,現在不就差身份證了嗎?應頌,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實意想和我在一起的?”
剛剛消散下去的紅暈立刻爬滿了他整個脖頸和耳根,他給了任岘的小腹一拳,而力氣就像是小貓撓癢似的,他難為情地說︰“你太讨厭了。”
而下一秒就被任岘摁了頭,親吻,這一次就不一樣了,任岘特意拍了照片,相機捕捉的畫面很清晰,甚至可以看到他對任岘伸着小舌頭的一截。
“……”
任岘收拾了殘局,摸了摸他的腦袋,說︰“剛剛想起,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很少拍照,這張照片就留着做我壁紙了。”
“任岘你這個畜生!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