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中秋節早晨,我陪程連悟去參加一場婚禮。喔,如果事先知道是他前任的婚禮,我會拒絕的。
“将結婚選在這樣重大的節日,要是以後離婚了怎麽辦呢?” 一些重大的事情我常常會想到萬一,去的路上,我在程連悟的車裏浮想聯翩。
偶爾,我會這樣小小地悲觀一下:“節日永遠都在,而婚姻卻不一定長久。”
後來,我才明白,新娘是在刺激程連悟、要他難堪才不惜将婚期選在團圓的日子。
也是後來,我才知道她是一個無所不用其極的女人,只要能令程連悟和她自己同時痛苦,沒有什麽事情是她做不出來的。
參加這場婚禮之前,我和程連悟見過幾次,那時候我只知道他是一個好看則好看、但是有距離感的人。
我不怎麽喜歡和不熟悉的男人說話,在今天之前,我和他的關系僅僅局限于知道彼此的名字。
對了,程連悟是我好朋友程珊竹的兄長。他眉飛入鬓,一臉英氣,就像影視劇裏的男主角一般令人過目難忘。
“你叫虞常秋?” 這是他對我說過的第一句話。
并不是他的話有多麽特別,而是因為那時候,他的聲音格外濃,格外重,至今仿佛依舊言猶在耳。
“姓虞,很少見的。”說完他便面無表情地走開。
我瞥了瞥專心地開着車的程連悟,想起了初次見面時他為數不多的那幾句話。我們的交集多麽有限,被程珊竹硬推着陪他來參加這一場婚禮,是情非得已的。
在出發之前,程珊竹一直叮囑我:“要是新娘有什麽過分的舉動和言語攻擊,記得一定要盡量幫我哥呀!”
那時候程連悟已經在樓下等着,催過我幾次,我來不及問她緣由,來不及跟她解釋那種事情自己難以勝任便匆匆下樓。
這是一場西式戶外婚禮,場地在海邊的草地上。白色的主色調将場地烘托得十分浪漫, Kelly Chen甜美的《Love Paradise》漂在陽光中,歌聲令我漸漸地放松下來。
而身邊的程連悟,我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反正,從他的表情中,我什麽都看不出來。賓客并不太多,入場的時候,他忽然将左手肘向我伸過來,看着他淡漠的神情,我猶豫了下,伸手挽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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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地,我竟難以遏制地對他産生了一些應景的幻想,大約是Kelly Chen的歌聲太過甜美,而婚禮本身也容易令人不清醒,所以我心裏才有了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我知道的,我們是兩個世界裏的人,像今天的這種事情只是意外的交集。
入座不久,婚禮便開始。新娘踏上白毯的時候,我對她投去祝福的微笑,可得到的卻是她帶着敵意、或許還有恨意的目光。只一瞬間,她便将目光收走,我不是很确定,是不是自己會錯了意。
“新娘很美的,對吧?”其實,穿上婚紗的女人,在這種接受衆人祝福日子裏的女人,都是很美的。
“美!”程連悟只回應了一個字,他的神情和他所說的這個字仿佛是分割開的。
這時,新人已經完成宣誓,交換戒指過後他們轉身面朝臺下,兩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幸福。
新娘時不時地向我和程連悟看過來,那時候她會快速地換上與幸福快樂相悖的神情。
我已經能夠确認,她眼神中的敵意和恨意絕非錯覺。
這一切,程連悟不可能不知道,然而他卻什麽都沒說,依舊面無表情,坐相穩如泰山。
我并不認識新娘,結合出發前程珊竹說過的話,我明白過來,她對我投來鋒刀般的眼神,一定是因為我身邊的程連悟。
既然與別的男人結婚,她還有什麽理由為出現在程連悟身旁的我生氣呢?我忽然對程連悟和她的關系感到好奇起來。
随着婚禮的進行,我開始明白為什麽早前程珊竹只草草說有償請我陪她哥參加一場婚禮,而直到出門之前才匆忙地交代重點,她想要我接受她的請求,但又不想對我解釋原因。
按道理來說,就算只是普通朋友,大家也會不由得多看新人幾眼,可程連悟的心好像并不在婚禮中,這時候,他依舊沉默如初,對新娘的目光不以為意。
我看了他好幾次,他依舊無動于衷,被他當做工具人心裏真不是滋味。
“你還好嗎?”想起程珊竹的囑托,我随意地問了一句。
“還好!”他看着我,面無表情。
婚禮有條不紊地進行,新郎開始說感言,現場的話語聲和掌聲此起彼落,優美的音樂一首接一首,從未間斷,現在最忙碌的大概就是攝影師和他的助理了。
“我要謝謝張先生将我帶到幸福中,讓我看到這世間更美好、更珍貴的存在!今天,我終于如願嫁給了幸福……”新娘接着新郎發言,雖然她的話有一些做作,不過,如願嫁給幸福,大約是每一個走進婚姻的女人共有的期待。
她的話音剛落,程連悟突然一聲不響将我拉住,離開了婚禮現場。雖然他的面目很冷淡,可是他的手心卻燙得令我無法忽視。
一走出人群,我便掙脫他的手,我們并沒有那麽親密。
似乎意識到不妥,他的神情現出尴尬,這是自出發以來他最明顯的表情波動。
程連悟将我帶到宴會樓。“等我。”他說完便向洗手間的方向去了。
看着他的神色,我戲谑地想,這該不會是“女友嫁人新郎不是我”的狗血戲碼吧?
其實也差不多,只不過是前女友。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事。
等他的時間,我有些煩躁,只要一想起新娘不友善的目光,仿佛,她心中的恨意已經從程連悟那兒蔓延到我這裏。
所以,新娘所說的如願嫁給了幸福有幾分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程連悟從衛生間出來。“抱歉!”他說,再也沒有多餘的話。
他的發梢還有水跡,那張臉雖然洗過,卻依舊能到看到他眼中的黯淡。
這時候,我已經懶得再問“你還好嗎”這種沒有意義的問題,只在心中慶幸着,婚禮中并沒有發生程珊竹所擔心的“過分的舉動和言語攻擊”。
然而,我還是慶幸得太早。
“回吧。”好像,多說一個字就是吃虧似的,程連悟的話總是這樣簡短。
我點點頭。從出發的那一刻算起,時間不過走了兩三個鐘,卻好像過了兩三天那麽久,并不是說和他在一起有多難捱,而是因為那其中潛藏的事情太多,我被牽連進他們的交集裏。
再經過席區,儀式看起來已經徹底結束,大家一圈一圈地圍在一起交談,笑聲不斷。
在這種幸福洋溢的日子裏,絕大多人都應該開心的,那潔白的花、潔白的場地,潔白的新郎和新娘,無不在九月下旬的陽光下熠熠生輝,盛裝的每一個賓客,表情多麽燦爛、溫馨。
當然不包括程連悟,也許吧,也許也不包括新娘。
真是可惜了,莫名地、我也感到心情糟糕。
程連悟忽然停住腳步,擡起頭,順着他的目光,原來新娘正獨自在向我們這邊走過來。她拿着花捧,搖搖曳曳地穿過草坪,想必是鞋跟紮入草叢的緣故。
程連悟看向新娘,神情忽然回複到了一開始的平靜。
程珊竹交代的事情終于要來了嗎?我不由得在心中拉響一級警報。
我想當然地以為,她是沖着程連悟而來。
結果,新娘在距離我們大約兩米開外的地方停下來。
我擔心地看向程連悟,他仍看着新娘。
就在我也看向新娘的時候,她已經将手中的花捧舉高。
如果她要鬧,目标為什麽是我?這樣想着時花捧已經砸向我。
程連悟眼疾手快,幫我撣開了花捧。
要不是他,今天我的臉大約會留下幾道鮮紅的印記。
要我幫助程連悟,太過勉強,不明就裏的我,在這裏明明就是他的負擔。
花捧掉落到草地上,看得出來,新娘将花捧砸過來并沒用盡全力,就像只是鬧着玩那樣,她似乎只用了能夠将花扔到我臉上的力氣,可打到程連悟的手上之後,潔白的嬌弱的花瓣依舊到處散落。
這時,新娘又向我們走過來幾步。
她仰起頭,看了看程連悟,笑問:“就是她了嗎?”
程連悟沒理會她。
“別以為你可以!”新娘忽然面向我,她的語氣與其說是嘲諷,不如說更接近告誡、威脅。
“我沒想過。”我說。不管她是什麽意思,這樣回答劃清我和程連悟的界限足夠了。
她冷哼一聲,明顯并不相信我的話,她張口還想說什麽,卻被邊跑過來邊呼喊的新郎打斷了:“親愛的——”看過去,他臉上的笑容與幸福更接近,“你們在這裏聊什麽?合影時間到了。”
單純的人總是更容易幸福。我看了看新郎,想着。
“噢!朋友要走,我過來話別。”
新郎走到新娘身邊,她不僅善于變換表情,也善于變換聲調。
說完,她忽然張開胸懷擁向我,多麽像妖魔。
來不及避開,我嚴嚴實實地被她抱住。
“你最好老實一點!”她在我的耳邊說,觸不及防地,我的頭發被她用力地扯了一下、又一下。
我忍着痛沒吭聲。
在她想要推開我的時候,我箍住她,也在她的耳邊說:“今天看在婚禮的面子上不跟你計較,如果有下次一定如數奉還。”
“我好害怕呀!哦嚯嚯嚯……”
在她忘形地尖笑時,我用力一把将她推開,要不是新郎及時接住,她一定已經在碧綠的草地上四仰八叉。
新郎和程連悟應該都已經聽到我們之間的對話。
想必一臉驚駭的新郎事後和他的新娘之間會有一番長談。
“程連悟,不送!”新娘才一站正便含怒說,那下逐客令的模樣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再見!”程連悟對新郎說。
“走。”他面向我,好像從一開始程連悟就不打算理會新娘。
“宴席時間馬上就到了,怎麽不留下喝杯喜酒?”與新娘不同,新郎的聲音很誠懇。
“有事。”程連悟答道。
“那就不勉強了,謝謝你們。”新郎看起來和我一樣,仿佛完全不知道個中緣由,而且依他的望向我的眼神,應該已經将我看成和新娘有過節的人。
“程連悟,你敢不敢正眼看我?!” 新娘質問。
程連悟就像沒聽到一樣,徑自走開了。
新郎尴尬而笑。
我急忙跟上程連悟。
不遠處就是海,離開之前,我特意向那邊看了一下,接近午時的海面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無比刺眼。
盡管發生了這些事情,我還是不得不感嘆,有錢人真的好會選結婚場地,這裏空間廣闊,海藍草綠,空氣甜美,大棕樹在海風中搖搖擺擺。
落過一個亭子的時候,裏面的兩個人忽然向我和程連悟轉過身。
“秋秋——”其中一個穿着白衣服的人站起來。
“是你嗎?秋秋——”
啊,雖然這道聲音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過,雖然這道聲音已經不如從前那樣年輕有力,但是,在看清他的面目之前,我已經清楚地知道是他,因為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會叫我秋秋。
“秋秋,你們是來參加婚禮嗎?”
對他點點頭,我也不确定他會覺得我在回應他的哪一個問題。
在這之前我曾經幻想過與他重逢的種種可能,卻沒想到我們會在這種日子裏再見。
我沒有打算多作理會,因此在他起身的時候,我飛快地越過程連悟的身邊,向停車場的方向倉皇而逃。
此時此刻,我沒有準備好與他近距離地面對面,沒有準備好接受他的詢問,沒有準備好質問他的離去,沒有準備好面對一定已經變老的、已經離我遙遠的他……
出席這一場婚禮的代價實在太大,與我無關的、有關的事情全都在短短的時間裏湧現,這多麽像是誤入歧途,多麽像打開一扇黑暗之門。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溫柔破冰》,求收 :) :)
有事問某乎:男神是拒絕婚姻、不近男女的類型,現在借住到我家,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
情感咨詢師:謝邀。大概率努力無用,但也許溫柔可破。祝好運咳咳咳!
人美心善設計師VS放飛自我二世子
重逢篇:
在咖啡館偶遇,她淡淡地開口:“秦由簡,好久不見!”
流離失所的他當機立斷,“好久不見!……能讓我到你家借住一段時間嗎?”
“??”戴月光見對方一直盯着自己,覺得拒絕他有點難以啓齒,“你家不也是在廈門嗎?”
秦由簡:“我現在沒家了。”
表白篇:
曾拒絕戴月光、覺得戀愛麻煩的秦由簡問:“現在你還喜歡我嗎?”
不喜歡暧昧、不想再被拒絕,她回答:“不喜歡了。”
“那就重新喜歡。”
“先不了吧,除非——你能讓我再次動心。” ……
交往篇:
戴月光:現在戀愛不麻煩了?
秦由簡:也麻煩,但——我臉好看、長得高、身材棒、腦子好、還有錢,不用可惜。
戴月光:……(得到了自己偷樂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