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死了沒?起來了!”嚴郎中提着藥箱, 上前踢了一腳蜷縮在枯草上的完顏藥師。

“唔!”腿上的傷口被踢到,完顏藥師從迷迷糊糊中,被生生痛醒。他吃力地睜開眼睛, 看向胡子頭發都亂蓬蓬, 臉色不那麽好看的嚴郎中。

“姓嚴的, 要殺要刮悉聽尊便,折磨人算什麽英雄好漢!”完顏藥師以前認識嚴郎中,看到他在這裏, 便知道他成了趙寰的人。緩過一口氣, 有氣無力罵道。

“還英雄好漢,我呸!”嚴郎中将藥箱哐當一聲扔下,淬了口, 不留情面罵道:“我們大宋人呢,大男人向來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都從姓郭改成了姓完顏,祖宗都不認了, 三國叛賊, 真是羞煞先人!”

完顏藥師聽多了罵,并不當一回事。他冷笑一聲,道:“既然我落敗了, 大不了一死......哎喲!”

嚴郎中不出聲,板着臉剪開完顏藥師的褲腿與衣袖, 用水大力往傷口上沖。再毫不留情掰開傷處, 哐當當往上面倒藥粉。

“你在作甚, 你給我下什麽藥了?”完顏藥師痛得呲牙咧嘴,聲音都走了形。腿拼命往後縮, 驚恐地盯着嚴郎中,滿身滿眼的防備。

“給你治傷。”嚴郎中摁住了完顏藥師的腿, 手腳不停,一鼓作氣将藥粉全部倒了上去。

完顏藥師痛得嗷嗷叫,他叫得越慘,嚴郎中感到越爽快:“就這麽死了,實在是太便宜你。只可惜,浪費了藥,鹽也很貴的!”

姓嚴的黑了心肝,居然在藥裏面加鹽!

嚴郎中從齒縫裏擠出來幾絲聲音,啧啧道:“可惜,這個時節尋不到蜂蜜。再往傷口上塗上一些,讓蟲蟻在上面亂爬,那就齊活了!”

完顏藥師已經痛得臉白如紙,連罵人都沒了力氣,哼哼唧唧着,被嚴郎中裹好傷口。

“好了,暫時死不了,明日再來給你換藥。”嚴郎中收拾好藥箱,起身往外走去。

完顏藥師一聽明日還要上藥,傷口一下,連着全身上下仿佛有蟲蟻在爬,難受得全身都發癢。

這樣的折磨,不算太痛,沒完沒了的,很是讓人崩潰。比起活剮,流血過多,人很快死了,反倒來得痛快些。

“你站住!”能活着,完顏藥師萬萬舍不得死。他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張口叫喚道:“二十一娘呢,我要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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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郎中嗤笑一聲,理都沒理他,揚長而去。

完顏藥師心裏更沒底了,不知過了多久,他被嚴郎中又再次扯開傷處,在剛止住血的傷口上灑了鹽。

連着折磨下來,完顏藥師連罵人都沒了力氣。手腳被捆住,頭上套了髒臭布袋,眼前一片漆黑,被漢子們扔上了板車,

板車車轱辘吱呀作響,周圍馬蹄聲陣陣。完顏藥師耳邊的聲音放大,又看不見,只感到更加慌亂不安。

在以前,無論是大宋金國還是遼國,抓住了敵軍首領,要不砍頭,要不嚴刑逼供。

可趙寰除了對他細碎難捱的折磨,既沒殺他,也沒找他問話。

完顏藥師不由得深信不疑,趙寰真要一點點,将他折磨到死。他越想越慌亂,大喊道:“來人,來人!”

板車繼續往前行駛,完顏藥師喊得嗓子沙啞,依舊沒人理會他。

行了一段路,林大文打馬追上趙寰,道:“二十一娘,完顏藥師好像真要崩潰了,你要不要見見他?”

地裏的泥土已經開始化凍,按照節氣,此時地裏應當正是最忙碌的時候,莊稼人忙着給春小麥施肥,翻地。

阡陌交錯的田間地頭,大片大片的枯草,地裏光禿禿。

河岸邊的村郭,房屋破舊倒塌,偶爾有野狗跑過,不見人煙,十戶就空。

興,百姓苦。亡,百姓亡。

趙寰收回視線,壓下了心裏的難過,道:“別急,讓他再怕一陣吧,到燕京城郊再見也不遲。大家都累了,在前面找個地方歇一歇。”

林大文忙應了,餘光瞄見坐在馬上的趙檢趙械兩人。他們雖一臉的要死不活,但從啓程上馬起,就聽話得不像樣,再也沒了半點抱怨。

他們兩人曾被趙寰帶走,至于她說了什麽,林大文卻全然不知。

沒有她的開口,守在屍身旁邊的護衛,嘴嚴嚴實實,絕對不對外多透露一個字。哪怕他自己,也不敢多打聽一聲。

趙寰在他們中的威儀,從白溝河一戰後,再無任何人能替代。

對于完顏藥師的處置,他曾背叛大宋,讓大宋兵犧牲無數,大家自然恨不得對他抽筋剝骨。

姜醉眉與趙瑚兒趙璎珞她們,刀都準備好了,摩拳擦掌要親自動手。

趙寰卻将她們攔住了,淡淡道:“他還有用呢。”

姜醉眉道:“我知道有用,可是絕不能讓他好過了,總要折磨他一番,讓他生不如死!”

趙瑚兒與趙璎珞她們都附和道:“對,哪能便宜了他。”

趙寰道:“完顏藥師打了一輩子的仗,吃的苦受的罪多了去。他不在乎背負罵名,更不會怕酷刑。他這樣的人,不會輕易死掉,但真要殺他,他也認了,不會太過惜命。這樣的人很難對付,沒有弱點,油鹽不進。”

大家一想完顏藥師這個人,還真是如此。世間的道理,對他來說純屬廢話。

趙寰要摧毀的,是完顏藥師的精神。蠢貨打不了勝仗,他相當聰明。

聰明人會想得多一些,趙寰沒有用常規的手段去對付他,虛虛實實,引着他亂想。

其實,完顏藥師若不想太多,滾刀肉一樣,随着她去,趙寰還真拿他沒有辦法。

戰後,趙寰清點了下他們餘下的糧草軍饷,愁得想哭。

地裏的泥土尚未化凍,春耕還未開始。去年秋收的糧食,早就被金人收刮一空。

春天最是百姓難熬的時候,加之亂世,百姓家中無糧,苦等着田間地頭的野草野菜長出來,好填飽一下肚皮。

城裏的富戶權貴們肯定有些糧食,只是他們還沒進城。要進燕京城,趙寰還得與守衛們打上一小仗。

仗雖小,卻也是仗。趙寰一是舍不得再有人傷亡,二是她實在是沒幾根箭了。

趙寰還要防着,其他如相州等地前來支援燕京。

留着完顏藥師,趙寰就是要不費一兵一卒,讓他出面,敲開燕京的城門,再派他去攻打相州。

相州的知州杜充,此人丢失了北宋大片的疆土,讓京東西兩道落入金人之手。

趙構的責任與錯誤自不用提,趙寰認為,杜充的無恥,被鼎鼎大名的秦桧掩蓋了。他就是死十萬百萬次,都不足以贖清他造成的罪孽。

如今杜充投靠了金人,出任相州知州,他活得太好了。

豈是老天不公啊!

到了空曠處,大家停下來歇息。徐梨兒姜醉眉她們看到趙寰坐在石頭上,拿着根棍子,一下沒一下在地上畫着,似乎在思索着什麽。

幾人互相看了眼,皆苦笑一聲。眼下情形的艱難,她們也知曉些許。只實在想不出來辦法,能替她分擔一二。

姜醉眉看到林大文走過,忙對他招招手。林大文走過去,她低聲道:“二十一娘煩着呢,讓她安靜一會,你不要前去打擾她。”

林大文猶豫了下,正欲轉身離開。趙寰看到了他,把他叫了過去:“何事?”

“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情,就是些小事。”林大文想到姜醉眉的話,不禁幹巴巴道:“二十一娘,你別急,總會有辦法的。”

“我先前在想,無輪燕京一地局勢如何,我們都要抓緊功夫補種些糧食。”趙寰看了林大文一眼,指着周圍空蕩蕩荒廢的田地,“金人也得吃飯,先前幹旱,完顏氏就已經急了。他們不會蠢得毀壞莊稼,除非兩敗俱傷。”

林大文也察覺到了,曾經大家争搶的土地,近六七成已荒草叢生。一方面是人死得太多,土地沒人耕種。另一方面,百姓被金人奴役得太厲害,辛辛苦苦種出了莊稼,自己也落不到糧食吃。幹脆地也不種了,拖家攜口去逃荒,試圖掙得一條活路。

“等祝榮他們來了,我們要開始編隊。一部分的人打仗,一部分的人種田。還有一部分,閑時種田,起了戰事時,再上戰場。”趙寰整理着自己的頭緒,繼續說道。

林大文算了下,道:“先前來賓縣投奔的,就有許多活不下去的老百姓。他們若是不受戰亂之苦,交了賦稅之後,落得一點活命的口糧,很快就能在此地紮根了。”

停頓片刻,林大文遲疑了下,道:“二十一娘,只燕京之地也不夠。開封,相州,賓縣這些地方,仍然是金人的天下。完顏宗弼他們聯手殺回來,我們只怕抵擋不住。”

“還有一場大戰。”趙寰神色平靜,道。

林大文雖然也有所準備,從趙寰口中聽到,心裏還是不安了下。

“比起白溝河之戰,會更大更慘烈。”趙寰仰頭喝了口水囊裏的水,深深呼出口氣,道:“若是這一戰之後,我們能贏,丢失的京西京東兩路,會全部奪回來。亦會有各路的抗金義士來投奔,隊伍會更加壯大。”

林大文吶吶不解,道:“我們這一支隊伍,應當好些人都知曉了。可現今來投奔的,只是些活不下去的老百姓。”

趙寰暗自嘆息一聲,道:“正常。我們總得做出點成績,讓人信服才行。他們還在觀望,我們可值得投奔。都是英雄豪傑,誰都不肯屈居于人之下。所托非人,反倒白白丢了性命。”

林大文一想也是,能組織隊伍抗金的人,總歸是有些本事。

振臂一呼,萬人來朝,那是話本中的傳說。就是瓦子裏說書先生,講得這般敷衍簡單,聽書的人都會砸場子。

趙寰見林大文并沒看透真正的本質,她亦沒說得太深。

王侯将相寧有種乎,适逢亂世,能扯起大旗抗金,集聚起力量的,有自己的野心。

也有些真正關心百姓,心懷蒼生的義士,只他們造不起太大的勢。

無他,打仗要糧草軍饷。金人也缺,他們就是抗金,也行他們手上搶不到多少。

可他們一旦加入趙構朝廷,就與最初的想法,離了千裏遠。朝堂上官員的權勢鬥争,會深深縛住他們的手腳。

趙寰的優勢在于,金人從大宋索要去的工匠們,除去死掉之人,近大半都在她的手上。

這一批都是她起家的殺手锏,各種人才齊聚在手,築路修城建屋農桑作匠等等。只待局勢太平,她很快就能崛起!

“你将趙氏皇族抗金的消息放出去沒有?”趙寰問道。

林大文忙道:“我已經差湯福去了開封府。”

趙寰點頭,道了聲好,“要打大仗,絕不能讓趙構當縮頭烏龜,得把他給逼出來。岳将軍那邊,不知可收到了信。”

林大文愣住,不知湯福送信去開封府,與逼出趙構有何關系。

趙寰沒多加解釋,站起身道:“走,繼續前進,争取天黑之前到燕京城郊,晚上就能入城。”

林大文忙跟着起了身,下去指揮隊伍啓程。

一路疾馳,到了燕京城郊,趙寰讓人将完顏藥師提了來。

完顏藥師頭上的辮子散了,花白頭發耷拉在腦後,露出頭頂剃光的頭皮。嘴唇慘白,整個人沒了一點血色,看上去狀若活死人。

“傷口好了沒?”趙寰迎着他閃爍不定的視線,好奇問道。

完顏藥師活動着被解開的手腳,聽到傷口,頓時後背一涼。他氣得胸脯起伏,恨恨地道:“你究竟要折磨我到何時,要殺就殺,我不怕你!”

趙寰笑道:“你還真是奇怪,一路上,你有無數次尋死的機會,我可沒攔着你。真要死,早就死了一萬遍。但你沒死,你想活着。”

完顏藥師一下啞了口,心底深處的想法被戳穿,神色讪讪別開了頭。

趙寰對旁邊虎視眈眈守着的徐梨兒道:“去給他拿些水來。”

徐梨兒蹬蹬瞪下去了,完顏藥師聽到她的腳步聲回來,下意識轉頭朝她看了眼。看到她殺氣騰騰的模樣,不屑一顧,冷笑着道:“你們還有什麽手段,盡管全使出來吧!”

趙寰接過水囊,扔在了完顏藥師的面前,道:“沒毒,要殺你,不用浪費藥。”

從被抓到起,就只給他吃了幾口難以吞咽的幹糧,一口水都沒給他喝過。

完顏藥師早就口幹舌燥,盯着水囊,腦子轉得飛快。不情不願哼了聲,抓起水囊,咕嚕嚕一口氣喝得滴水不剩。他抹了下嘴,很是幹脆說道:“你說吧,想要我做什麽?”

趙寰笑了起來,道:“你是聰明人,哪需問我,要你做何事。”

完顏藥師神色變了變,垂下眼皮沒有吭聲。

趙寰不緊不慢道:“你幾次背主,也不差這一次。我就是要你帶着金人,對付金人,好出一口惡氣。”

完顏藥師頗有骨氣道:“你想錯了,我如今是金國的将領,絕不再事二主。”

“哦,有骨氣了。”趙寰也不急,緩緩道:“你心裏清楚,燕京城的守衛對我來說,根本不堪一擊。你要活命,就拿出本事來,我的幹糧與藥,從來不給無用的人用。我也從會說大話吓唬人,只告訴你一個事實,你會死得很慘,你難以想象的慘。還有,我會将你郭氏一族的祖墳都刨了,東京道鐵州姓郭的,一個都不能活。郭氏九族,就到你這裏為止吧。”

完顏藥師猛地擡起頭,死死盯着趙寰。她神色平靜,面上看不清任何情緒,他卻沒來由心裏一陣發憷。

這個女人能從浣衣院一路殺出來,她真什麽事都做得出!

完顏藥師自己死就死了,雖姓了完顏,但他始終是郭家人。他的祖宗九族,因為他而被滅,他真正得死不瞑目。

絕望地閉了閉眼,完顏藥師認清現實,放棄了抵抗,道:“城門守衛武熊是我麾下的人,不過,我被俘虜的事情,說不定已經傳到了燕京,能不能......”

趙寰一眼看了過去,完顏藥師的話到了嘴邊,很快收了回去,話鋒一轉,豁出去道:“我能進城。”

“好,等用些幹糧之後,就啓程。你可能騎馬?”趙寰盯着完顏藥師的腿問道。

完顏藥師腿動了動,提起這個,他就一肚皮的怨氣。若不是天天被上鹽,他的腿早就沒事了。

“能。”完顏藥師打碎牙齒和血吞,從齒縫中擠了個字。

“那行,還有近三百俘虜,他們都是你的部下,到時候也一并去,你依然是他們的上峰。”趙寰幹脆說道。

完顏藥師吃驚地望着趙寰,她笑了笑,道:“金人自相殘殺,一點點小報應而已。我忘了跟你說,本來活捉了五百多俘虜。有些不聽話的,我就讓金人動手,将他們砍了頭。誰下不了手,就陪他們一起去死,他們動作很快,刀法很好,一刀一個。”

同兵營的兄弟,不說是生死之交,至少是互相依靠的同伴。

他們能對戰友下手,為了活命,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若是中間有人不聽話,想趁機反攻,定會不缺人去向趙寰告狀。

好一手離間人心,借刀殺人的手段!

林大文點了五百多人,加上完顏藥師帶的人馬,趁着蒙蒙夜色,朝燕京城而去。

到了城下,守城的武熊站在城門上,扯着嗓子喊道:“來者何人?”

完顏藥師大聲回道:“是我!開城門!”

武熊已收到完顏藥師兵馬全軍覆沒的消息,看到他帶了近千兵馬兵臨城下,眼珠一轉,裝模作樣喊話問了句。

此時聽到完顏藥師的回答,武熊不客氣道:“聽說你被宋人俘虜,如何又帶了這麽多兵馬前來,誰知你是否投靠了宋人。你們要進城可以,必須放下兵器馬匹,空手進城!”

完顏藥師怒了,道:“我可是你的頂頭上峰,居然敢對我起疑,吆五喝六起來!令你速速開門,不然,休怪我不客氣了!”

武熊向來眼高手低,腦子亂轉不停。完顏藥師沒了,對他來說正是升官的好時機。

燕京城池堅固,說不定可以拼一拼,當即大聲道:“完顏藥師投靠了宋人,領着宋人來襲。大家不要跟他客氣,殺了反賊!”

徐梨兒聽到武熊翻臉,臉色微變,打馬靠近趙寰,小聲道:“二十一娘,我們這點人馬,如何能攻城?”

起初完顏藥師給自己留了路,說不一定能進城。後來,他轉了口風,一口應承了下來。

那時候,趙寰就知道肯定有別的地方可以進城,不用從城門直攻。

但完顏藥師帶着他們到了正城門,他是要拿活下的金兵去送死,借機殺掉他們。

只有他能無數次的叛變,但手下的兵有了二心,以他這樣的性格,豈能坐得住。

趙寰擡頭望了眼武熊,收回視線,道:“你且看着,會有金人拿命替我們開道。”

徐梨兒一頭霧水,朝完顏藥師看去。只見他手一揮,大聲道:“就憑着他們這沒出息的三五人,手上不過幾只破箭,也能攔得住我們。都給我沖,砸開城門!”

金兵聽完顏藥師話裏的意思,守将武熊手上沒什麽花頭。往前沖,沖到城門邊,也許還能活命。往後退,後面是比閻羅還可怕的趙寰。

衡量之後,金兵們大吼着,打馬朝城門沖了去。城牆上的箭矢朝他們疾射而來,頃刻間,就有無數的金兵中箭掉馬,也有僥幸沖到城門下的金兵。

完顏藥師沒有撒謊,連續一兩次射擊之後,武熊手上就沒了箭。城門上倒是堆着一堆石頭,可以往下砸。

可沒人爬城牆,在城門下撞門的金兵,他們石頭扔下去,有門檐擋着,他們也砸不準。

武熊心下大驚,他們沒了箭,其他站在遠處觀戰沒動的騎兵,帶着木樁,朝城門奔了來。

“咚咚咚!”一下又一下,城門搖晃着,泥沙簌簌而下。

武熊站在城牆上,只感到腳下都在顫抖。他悄然咽了口口水,害怕又後悔,暗道今晚危矣。

完顏藥師對他們的守衛兵力,部署再清楚不過。就是抵抗,也堅持不了幾下。

武熊無力抹了把臉,保命要緊,下令道:“敵兵太強大了,守不住,我們且先活下來,等着王爺回來替我們報仇。先開門吧。”

副将們也沒了辦法,城門遲早得被撞開,只得附和了他的意見。

武熊朝城下大聲喊道:“我們開門,降兵不殺!”

副将蹭蹭蹭下了牆,令城門兵打開了城門。

完顏藥師豈會放過武熊,他更不會放過殺了人的這群部下,怒喝一聲:“殺啊!”

轉瞬間,金兵厮殺在一起。

徐梨兒整個人都傻了眼,看向騎在馬上沒動的趙寰,一臉難以置信。

趙寰轉過頭,對她展顏一笑,道:“這樣不費一兵一卒進城,金賊們自相殘殺,是不是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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