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走秀

下午3點彩排開始,我坐扶梯下去,遠遠看見紀原背着身坐在舞臺邊緣,今天居然沒遲到,看樣子還來早了。

“主管,這次舞臺效果還不錯吧,”趙明明迎過來,伸手示意,“加了兩塊LED,主視覺也比上次設計得好。”

說完沖邢琦挑挑眉,顯然出自她的手筆。

“嗯,不錯。”我順着她手的方向,目光稍稍偏離,看到陶一苒走到紀原旁邊,拍了拍他肩膀,兩人在說什麽。

“時間到了吧,你去提醒下陶老師該開始了,不要拖太久影響顧客。”

“好嘞。”

我後退幾步靠在牆上,隔着有段距離,看她一路小跑過去交代,很快陶一苒開始召集模特彙合。

紀原懶散起身,轉頭看見我,擡腳就要過來。

“開始了。”我做口型,手指指其他模特,示意先排練。

他回身看了一眼,猶豫片刻拿起手機輸入什麽,沖我晃了晃。

低頭收到微信,“結束去找你。”

今天的彩排只是拎着服裝走位,也沒見各種耳朵的蹤跡。市場部幾個八卦選手聚在臺下看熱鬧,指指點點聊得起勁,不用聽都知道他們在說什麽:哪套泳裝好看,哪個模特好看,穿上會是什麽效果……

自從宋經理來了,整個部門氛圍就逐漸壓抑。這會兒趁他在樓上忙彙報材料,權當給大家個放松時間。我沒過去掃興,順手拍幾張舞臺全景發給宋青青,就一直遠遠靠着旁觀。

模特輪番上陣,也吸引了一些顧客駐足。我分心觀察大家反應,直到看到紀原出場。

他步子很随意,眼神始終淡淡停在我的方向,一如每次迎面走來的樣子。

我知道模特走秀的時候目視前方,其實是沒怎麽對焦的。自己可能站在太中間了,尴尬地往邊上挪了挪,就看他在臺前站定,目光穿過人流,依舊坦然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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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視比想象得久,久到下意識覺得需要做出什麽回應。不由自主直起身,試探性比劃了個大拇指,配合肯定的表情。

好蠢,幾乎同時我回過神。手懸在半空有點無措,只好往後摸摸脖子,餘光裏紀原笑了,轉身,留頭,往回走,肩膀還有細微抖動。

我是中邪了嗎,這兩天都不太正常。當下收心,繞了兩圈檢查舞臺,看了看服裝,沒什麽問題正準備上樓,撞見林小英裝模作樣地過來。

她這是專程下來看兒子,還擺出一副巡場的樣子。客氣打了個招呼,硬是被拉住聊了半天,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我說話,其實借機留意紀原。

這麽一耽誤,回到樓上已經接近傍晚,太陽餘晖透過窗照進來,打在宋青青背上。他還在對着電腦,手撐額頭,看到我過來,随口問:“彩排怎麽樣?”

“挺好,您不下去看看?”我坐下,對了幾眼流程,确保明天活動順利。

“整個部門都下去看了,不是麽?”語氣不善,但難得沒說下去,點到為止,“快結束的時候叫我。”

“好。”

——

大概也就過了1個小時,趙明明發來信息,彩排結束了。我和宋青青下樓,正趕上陶一苒在交代什麽,紀原斜斜靠在一排衣架旁玩手機,好像周圍跟他完全沒關系。

那邊小會開完,我引薦領導過去打招呼,跟陶一苒站着聊了幾句。

她說前不久導了一場秀,模特都戴統一裝飾物效果很好,所以特地準備了兔耳朵,來配合我們的主題。

我聽到這清了清嗓子,剛想搭腔,宋青青回答:“嗯,這個你們專業,我只要效果。”

陶一苒大方笑笑,說效果沒問題。

客套幾句結束對話,宋青青轉臉問我:“你到底在糾結什麽?覺得哪裏不妥?”

“戴這個耳朵……”我組織語言,加上手勢,“尤其是男模特啊,有一些別的意味,嗯……我是覺得不太合适。”

“什麽意味?”他皺眉看我,呵呵一笑,“梁齊你平時都在看些什麽?”

我舔舔嘴唇,欲言又止。我看什麽了,不就是看了林小英的歐美兔男郎照片嗎,靠。

“沒什麽,按您說的吧。”煩躁擺擺手,轉身一看模特都散了,只剩市場部幾個人在收拾殘局。

紀原不是說找我嗎?等不及先走了?

索性跟着幫忙搬箱子,突然邢琦湊過來,神秘兮兮壓低聲音說:“原來紀原是林經理兒子啊。”

“你怎麽知道?”我一呆,直起身拍掉手上灰塵。

“剛剛聽到你們聊天了,不是故意的。”她吐吐舌頭。

“哦……別出去亂說。”其實信不過她的嘴。

“難怪你說紀原是鎮宅的,我還以為鎮的是客流,原來鎮的是林經理啊,”她搖頭晃腦,故作玄虛,“主管,可真有你的,為了流程煞費苦心。”

我聽這話很不是滋味,但也沒什麽能反駁,愣了半晌随口道,“邢琦,你什麽時候才能管住自己的嘴?”

“能,我能,我現在就管得住。”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轉頭找活幹,一把拉過旁邊的衣架想推走,猛地倒吸口氣。

我循聲看過去,被擋住的後排衣架靠着個人,是紀原。

他看着我,目光淡淡的,好像特別平靜,但手揣在兜裏是握拳的形狀。

做賊心虛這話不是白說的。我汗一下子就沁出來了,張口結舌,想解釋說不出話,被他看得發毛。

“鎮宅的……”紀原低聲重複,自顧自點頭,好像在細品這個詞。

“不是,”完了,覺得自己的每句話都底氣不足,“誤會了。”

邢琦在邊上大氣不敢出,兀自張張嘴想幫着說什麽,又咽了回去,八成怕自己壞事,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無聲息溜了。

他低頭皺眉,困惑失望自嘲都寫在臉上,好像一時難以消化。我心裏自責卻無從辯駁,只剩小心翼翼的呼吸聲。

好一會兒,紀原就這麽站着,直到手在口袋裏握緊又松開,緩緩轉身說,“我先走了。”

“紀原。”

他應聲回身,幾乎是脫口而出:“我發現你們這種人,除了工作真的什麽都不在乎……”

然後停頓幾秒,沒再接下去,轉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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