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太傅府,臨賢堂。
臨賢堂原為太傅書房,後改為專門教學的書堂。
自從光赫親政後,太傅便輕松了許多。只等着教導下一代的皇子儲君。
可惜這麽多年,光赫卻無所出。
太傅喜愛讀書刻苦之人,有感于寒門學子求學不易。于是萌生了在家開設書堂,專門招收一些天賦極高或是勤奮刻苦的孩子。為天陽國培養棟梁之才。
此項舉措深得光赫贊賞,直言太傅是天陽國千秋萬代之基石。并且時不時也會駕臨臨賢堂授業解惑。
由于太傅貴為帝師,其嫡子左世林又是新科狀元。更有光赫皇上親自指導。一時間,這臨賢堂成了這天陽國當仁不讓的第一名學堂。
不過,想進這臨賢堂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每一個能進的人,都是經過太傅親測學問的。
太傅做學問嚴謹有道,容不得半點虛假。就是連太後想走個後門,放個母族的後輩進來,都沒有機會。
田菀君此前經常和左半雪厮混時,曾在臨賢堂裏旁聽過幾節課。但因她生得極為清麗脫俗,不可方物。每每出現,總惹得那些熱血方剛的學子們頻頻側目,無法靜心。
太傅不滿。
後來,太傅府的臨賢堂便成了田菀君唯一不能去的地方了。
此時,左世林便是到這臨賢堂找父親來了。
學堂裏的學子大多都見過左世林,豐神俊逸,清風朗月般的左世林,是他們的偶像,小學弟們一個個扒着門框,和大師兄打招呼。
太傅見狀,從學堂裏出來,領着左世林去了一旁的耳房。
“何事?”太傅很是驚訝,左世林自從上任後,便忙的腳不沾地,父子倆已經多日不曾見面了。今日突然來找自己,便是有要緊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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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可知皇上私下将田家婦孺召了回來,安置在外……”左世林面色平靜地描述着,可是卻在太傅的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
“此事當真?”太傅實在不能相信,光赫是他教出來的,他怎麽可能會如此行事?
左世林鄭重地點點頭。
今日他按照皇上的吩咐,早朝時帶來了卷宗,并交給了于成。
早朝結束後,便留了個心眼。
果然看見皇上回禦書房後不久,就帶着于成和連鹿一同駕着馬車出宮了,直奔十裏堡外的大莊子。
左世林便一路跟随,但因皇上身邊有暗衛時刻保護,故不敢跟的太緊。
在莊子外一直守到申時末,才看到皇上回宮。
“皇上心思缜密,此事不像他的手段。若确實是田家案子有誤,以皇上的性子,必是已經有十足把握。”太傅捋着胡子,繼而道,“可方才你說,他如今尚未尋出破綻,甚至性情大變,事出反常必有妖。”
“孩兒想到兩個可能,一是皇上受了刺激,失憶了,并且性情大變。二是皇上被調換了,現在金銮殿裏坐着的不是真正的光赫皇上。”左世林垂眸斂眉,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太傅神情嚴肅,搖了搖頭,“皇上的暗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既然說他們都在,那不太可能有人能在暗衛眼底下換人。”
“父親若是有空,明日上早朝看看,一探便知。”左世林建議道。
太傅久不問政務,平時也不上朝,也是許久未見光赫了。
“好,為父明日與你一同上朝。”
“不,孩兒趁着皇上早朝的工夫,去一趟莊子,既是田家家眷,孩兒總能打探點消息出來。”
田家上下都很喜歡左世林,尤其是田老夫人,早就有了看孫女婿的心思。
“也好。不過,既然皇上如此慎重,你需得多小心。”太傅鄭重地說道,語氣裏卻帶了點憂心。
左世林的心思,太傅早已堪透,更何況太傅自己也覺得田菀君不錯。若不是發生了這麽突然的事情,或許兩家已經開始商量婚事了。
看到兒子這些日子為此事奔波,本就單薄的身子日漸消瘦,一襲清朗出塵的白衣也遮掩不住心下的焦慌。太傅的眼裏滿是心疼。
……
夜色如墨,萬籁俱寂。
一身夜行衣,從光赫的窗前掠過。
雖然莊子裏也安排了不少侍衛巡邏,光赫的院子外更是重兵把守,可是這些在夜行人眼裏依然如入無人之境。
光赫正阖眼休息,一向警覺的他心裏突然有了預感,有人正在靠近這間屋子。但是未察覺到危險氣息,光赫閉眼假寐,暫不作聲。
光赫本也是習武之人,一身武藝與左世林不相上下。兩人時常切磋,不分勝負。不過現在被困在田菀君的身體裏,那些五識通感便遲鈍了不少,無法發揮出來。
但是過人的敏銳直覺還是有的。如此等了許久後,未聞再有動靜,便料想是已經遠去。
看來,來人是來探查的。但也表明此處已經暴露。需調一個暗衛來保護自己。
……
田菀君此時卻有些忙碌。
一邊聽着于成彙報審問官差結果,一邊指揮着木匠給光赫做活動床。
不得不說,這宮廷禦用木匠的手藝是真精湛。她不過連比帶劃地描繪一番,木匠已經深得要領。
再加上人手充足,不消多時,硬是利用卯榫結構和杠杆原理,給她做出了一張有模有樣的可調病床。
田菀君端詳許久,越看越滿意,甚至覺得這個想法可以在天陽國推廣了。
先是皇宮,接着是世家貴胄,最後是普通市民百姓家。
順便再狠賺一筆。不然,同樣是穿越女,為何別人總能在古代掙錢,自己卻窮的叮當響。
田菀君越想越開心,像是突然打開了一扇門,門外是數不盡的金銀財寶,只等她來抱回家。
想到此,田菀君大手一揮,豪氣地說道:“于成,賞!”反正用的是國庫的錢。
于成陪了這大半宿,也不敢多問。
直到衆人盡數告退後,于成才壯着膽子問道:“皇上,明日還要去看田姑娘?”
“去,日日都去。”田菀君欣賞着自己的設計新品,沒空理會于成的小心思。
于成為難至極,皇上近日行事随心所欲,可是這宮裏有多少雙眼睛在盯着他,他應該比誰都清楚。
于成自以為跟了皇上這麽多年,也該摸清楚皇上脾氣了。可是現在,皇上性情大變,喜怒無常,竟不知如何規勸才好。一個不順心,又要罰他脫了衣裳去外頭跪着了。
這前兩天跪的膝蓋還疼呢,估計是犯了風濕了。唉,伴君如伴虎。
但是為了皇上考慮,還是再勸勸吧。
“皇上日理萬機,不如明日奴才替皇上去看看田姑娘,順便将這個床送去?”于成小心翼翼地建議道。
“無妨,朕親自去。”
田菀君知道于成又是想阻止她出宮,明知沒有結果,還是每天都要跟自己唱反調,也是夠了。要不是因為自己只是個臨時工,不方便大動幹戈的,早就換人了。
“明天你不用跟着了,務必去查清楚官差所說的那個幕後女子是何許人。”
原來今天于成審問官差時,官差堅持不住就招了。
竟然真有人唆使,據說還是一個女子,示意只要他們在路上将田菀君折磨致死,便有重賞。
田菀君搜了一圈記憶,也沒找出個懷疑對象。原主雖名聲在外,卻極少外出,也不愛結識貴女。
來往最多的,便只有太傅府的千金左半雪,兩人一同長大,情同姐妹,斷然不會是她要害自己。
那到底是何人,又是如何得罪了她,讓她恨不得要致自己于死地呢?田菀君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不管是誰,只要讓她查出來這個人,必定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于成揪着眉頭又想了想,問道:“那幾個官差,皇上打算如何處置?要砍頭嗎?”
田菀君被問笑了,就着手裏的茶喝了一小口,輕輕開口道:
“不然呢,留着過年走親戚?”
于成啞然。
“待找到真兇後,無須打草驚蛇,先回來禀報。”田菀君隐隐覺得,這也許和他們田家翻案有關,得謹慎些。
“是。”
“好了,朕乏了,伺候就寝吧。”
“皇上,”于成苦着臉說道,“您已許久未召妃嫔侍寝了,這今晚……”
要不是敬事房那邊給他施加了壓力,他才不想來找罵。明知道皇上心系宮外的田姑娘,卻還要在這個節骨眼上挑起這個話題。唉,內監難當。
“無需……”田菀君正想拒絕,卻突然想起下午和光赫說起侍寝之事時,光赫那激動的神情,突然又對這後宮産生了一絲興趣。
“慢着,”于成正要轉身吩咐下去,聽到田菀君的話,心裏一喜,趕緊站好聆聽。
“先将綠頭牌呈上來朕看看。”
眨眼間,盛着牌子的托盤便端了進來,合着一直在殿外等着呢。
田菀君看着托盤裏的牌子,眨了眨眼睛困惑道,“就這?”
于成趕緊回道:“貴妃娘娘今日月事,不能侍寝。”
就算加上不能侍寝的,那也才四個?這就是光赫後宮?不是說佳麗三千的嗎?
田菀君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天光赫那麽緊張自己睡沒睡他的後宮,這幾個确實還不夠他自己用呢,唉,皇帝當到這份上,可憐。
田菀君又看了一眼盤中的綠頭牌,王昭儀、楊婕妤、許常在。
“朕沒了興致,拿下去吧。”田菀君特意嫌棄地說道。
田菀君不知,因着她的這句話,在前朝後宮掀起了多大的風浪。
最快的是第二天,安貴妃端着參湯袅袅聘聘地來了,媚眼如絲:
“聽說皇上只要臣妾侍寝?”
田菀君,……我沒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