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四個小太監吃力地将小病床擡了進來,放到一旁後,皆退了出去。

田菀君滿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病床上已經鋪好了宮裏連夜趕制的被褥。這古代的實木就是講究,用的是上好的檀木,經木工仔細抛光後,光滑溫潤。

因為着急使用,不上漆不上油。木頭淡淡的清香充盈着整間屋子,聞來頓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光赫奇怪地看着這個簡易的木板床,眼裏迷惑更甚。

“皇上可知,這小床有何不同?”田菀君故作神秘地問道。

光赫一淩,瞬間領悟,驚疑道:“你要睡在這?”

田菀君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皇上想什麽呢,這是特意給您用的。”

光赫又看了一眼那簡陋的小床,又窄又小,四周連個圍欄都沒有,連個貴妃榻都算不上,也好意思□□。

“朕不需要。”光赫閉上眼,臉朝裏,不想再多看面前的人和床。

田菀君慢吞吞地邊捋袖子,邊說道:“皇上莫急,民女抱您過來試試,就知道好不好了。”

光赫一驚,轉頭看到田菀君伸着手臂到了自己跟前,眼看着就要俯身公主抱了,面紅耳赤地嬌喊一聲:“放肆!”

田菀君一怔,嘴角勾了勾,不理會光赫的抗拒,直接動手,雙臂伸到光赫背後和大/腿後,輕輕松松地就将光赫抱了起來。

“皇上孔武有力,民女身輕如燕,這抱着還挺輕松。”田菀君抱着還不忘調侃。

“放朕下來。”光赫低着頭臉朝外,盡量避免和田菀君的胸膛接觸,語氣裏有了明顯的怒意。

田菀君也不敢多耽擱,扯到傷口就麻煩了,一個轉身,将光赫放在了小病床上。

“你……”光赫怒極,卻又無計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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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稍安勿躁。”田菀君将光赫安頓好,又蓋好被子後,繞到床尾,擡腳一下一下地踩着。

不一會,光赫就發現了,自己背靠的床板在慢慢升高,直将人擡成了斜靠的姿勢後,田菀君方停了腳。

笑盈盈地問道:“如何?”

“不如何。”光赫雙手撐着床沿,用力地往後躺了躺,紋絲不動。

田菀君又将藏在床背後的一個簡易折疊小方桌,攤在光赫面前,兩邊的桌角跨在了光赫兩腿之外,桌子緊貼着面前,“如此,皇上可以更方便地看奏折、喝藥用膳了。”

光赫臉色和緩,輕聲道:“今日的奏折拿過來吧。”

田菀君抿着嘴,立即将一沓奏折放到了小桌子上面。

光赫邊翻邊問,今日可有特別的事情。

“有,”田菀君立即答道,“太傅來上朝了。”

光赫立即擡頭,詫異道:“太傅?他可說了些什麽?”

“未曾,只是始終盯着我看,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些端倪。”田菀君思索着。

“你被看出端倪很正常。”光赫面無表情道。

田菀君知道光赫嘲諷自己笨,也懶得跟他掰扯,只翻了個白眼,繼續道:“太後也來看我了。”

“太後都知道了吧。”光赫此時卻并無更多意外之色,只淡淡接話。

田菀君驚訝,“皇上您是如何得知的。”此事不過一個時辰前剛發生的,就有人來告密了?

光赫搖了搖頭,“猜的。”

自從親政後,太後便派了專門的高手監視光赫,田菀君日日出宮,而且安排的并不周密。這麽大的事情,太後怎麽可能會不知道。

而且昨日光赫感覺到有人靠近時,便已經想到跟太後有關了。太後會是什麽态度,他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反對,全力反對。

看到田菀君一臉疑惑瞪大了眼睛瞧着自己,光赫便知她還不知曉這其中的厲害關系。想了想,還是透露了些關于太後的事情給田菀君。

“太後有自己培養的探子,你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監視範圍內。此番她既已跟你攤牌,必是已調查的差不多了,日後在宮裏要多加小心。”

田菀君聽完皺了眉,擡頭朝房間各處仔細地看着,似乎在尋找些什麽。

光赫無奈道:“無需找了,你的身邊有暗衛時刻保護,太後的探子近不了身,你也找不到他。”

“暗衛?”田菀君詫異,如果這幾天身邊都有人在,自己怎麽一點感覺都沒有。幸好沒有做什麽出格的行為,這皇帝還真是不好當,處處受人監視。

光赫不說話,提筆在一旁的紙上寫了兩個名字,“你只需呼喊這兩個名字,便有人出現,聽命行事。記住,不到萬不得已,不可暴露。今日離開後,留下一人保護朕。”他可不想再被不速之客打擾。

田菀君點頭,鄭重地在心裏默念着:白令,白安。

按光赫的意思,這事情會被太後知曉,也可能已被太傅知曉。滿朝文武百官估計很快都會傳遍,要盡快解決這件事了。

田菀君愁,看着光赫欲言又止。

“想問什麽,問吧。”光赫突然開口道。

田菀君定了定神,大膽開口道:“皇上還未告訴民女,是誰保了吏部尚書王昌裕和戶部侍郎石普風。”

雖然知道皇上不想說,但現在沒有別的線索,也只能逼他說了。

光赫放下了筆,意味深長地看着田菀君,許久後才說話:“到時就知道了。”

田菀君:“……”

“你派個可靠的人,去軍營将田良才帶回來。”光赫繼續說道。

田菀君又驚又喜:“如此,妥當?”

光赫點點頭:“只有他最清楚,如果你能讓你父親開口,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雖說現在不用打仗,可是軍中規矩仍在,父親已經年過五十,一向從事文官事宜,如何能承受的了軍中的操練。田菀君一想到祖母心裏挂念着父親,如果看到父親回來,該是多麽的高興。

田菀君想了一圈,此事事關重大,最好能悄無聲息地接回來,又不會驚動朝中,那該派誰去比較合适呢?

有一個人倒是合适,一則武功高強,二則背靠顯赫門第,無人敢不敬。田菀君試着問道:“皇上覺得派左少卿去接我爹爹如何?”

光赫扔了筆,和上了奏折,閉了眼睛,選了個舒服的姿勢靠着,聲音卻冷冷地:“随你。”

田菀君一愣,“皇上可是坐着累了,我給你放下來?”

光赫不語,田菀君就當他是默認了,便去床尾踩。

邊踩邊嘆道,“皇上可知,是誰将您傷得這麽重的。”

光赫閉着眼,雲淡風輕地說道:“不是傷朕,是傷你。”

“呃,也是。”田菀君讪讪地,“此事本與皇上無關。”既然光赫不想知道,那便不說了吧。

“是誰?”等了一會,不見田菀君答話,光赫突然問。

田菀君此時正在收拾散亂的奏折,聞言莞爾,立即回道:“是順天府尹家的女兒許玉音,她買通了押送的官差,示意他們趁機教訓我,我也不知道哪裏得罪她了。唉。”

田菀君早上聽到于成彙報時,還想了很久,實在不知道自己跟她有什麽瓜葛。後來忙着上朝,就沒有空再跟于成細聊。

又是因為他。

光赫一聽便明白了,此時倒是盯着田菀君看,“你當真不知為何?”

田菀君無辜地搖搖頭。

“你搶了她的心上人!”光赫語氣不善。

“我……”,田菀君一頭霧水,我哪來的心上人啊。

如果不是昨日左世林親口跟光赫剖析了自己的心,光赫也不會将兩件事合在一起。

順天府尹的女兒許玉音欽慕狀元郎左世林,已是人人皆知。不久前,許玉音為求得許世林側目,更是公然在大庭廣衆之下求愛,揚言要求得皇上賜婚。

順天府尹深感丢臉,只好厚着臉皮去求光赫,成全了女兒的心思,哪怕只是做側房也願意。誰知左世林冷冷拒絕了,說是:已有中意之人,此生此世,只為她一人。

當時傳得轟轟烈烈,所有人都在猜測那個能得左世林青睐的女子會是誰,是不是堪稱男才女貌的尚書嫡女田菀君。

只是此事不久後,田家便遇上抄家流放之事,輿論便不了了之了。

光赫能對許玉音印象深刻,一則是因為此事關于左世林;二則,是莫名欽佩許玉音。畢竟,剛如此不顧一切追求自己所愛的女子,不多見。雖然手段幼稚了些,但着實令人敬佩。

但是現在看來,她私下做的事情,卻不夠光彩,倒是惹人嫌了。

田菀君努力搜索着記憶,隐隐約約想到了這些關于許玉音的事情。又被光赫這麽一說,總算明白了來龍去脈。

但是實際上原主到底有沒有喜歡上左世林,田菀君也不是很清楚。因為在田菀君的記憶裏,兩人的舉動發乎情,止乎禮。

也許是因為這個時代的保守吧,田菀君判斷不出是正常的友情,還是愛情。更何況,她本身也是母胎單身一枚,這些情情愛愛對她來說,超綱了。

光赫盯着田菀君看了許久,見她從迷惑再到清明,慢慢地了然于心。便知她已經明白一切。

為何這世上的女子皆全心全意喜歡左世林,可皇宮裏卻全是逢場作戲、虛情假意。

光赫頓覺心煩不已。

“無論如何,朕明日都要回宮。”光赫語氣裏不容置疑。

田菀君只覺得今日皇上的心情起起落落,極為不穩定。

再說了,宮裏宮外現在棘手的事情也多,有皇上坐鎮,時時請示,妥當不少。明日讓太醫在一旁護着,慢些走,應該無礙吧。

田菀君離開時,将白令留下保護光赫。

白令是個俊朗的少年,也是冷酷的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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