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左世林離開沒多久後,和親的消息就從宮裏傳了出來,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飛到了京城的各個角落。

那些嫉妒田菀君美貌和恩寵的世家小姐,又複活了般,摩拳擦掌地互相走動恭喜。天陽國只要有她田菀君在,她們這些人都只能屈居其下,風采永遠都差了那麽一截。

田菀君索性把郡主府的大門一關,管他是好心還是看笑話的,通通拒之門外。

不過,打聽消息的連前還沒回來,倒是田良才扶着田老夫人先來了。

“祖母,快進來,外頭熱。”田菀君聽到禀報,立即小跑着出來迎接。

一行人相攜着進了前廳。

田老夫人一直手緊握着田菀君的手,另一只手愛憐地拂過她的額頭:“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命苦啊,剛出龍潭又要入虎穴……”

田菀君雖然心裏也不情願,可是此刻還是安慰祖母道:“祖母多慮了,皇上不是還沒答應麽,只要皇上不答應,這和親一事,還是有餘地的。”

田老夫人卻無奈地搖了搖頭,好似不太贊同田菀君的話,“你不懂這裏面的門道,縱觀歷史,哪有和親能拒的,那是要出大事的。”

這時一旁的田良才發話了:“母親說的是,皇上也不好做。”

田菀君豎起了耳朵,不知田良才會給她帶來什麽樣的消息。

“早朝時,永盛使臣帶着永盛王的親筆信,要求娶安定郡主為永盛太子妃。”說到這,田良才看了一眼田菀君,繼續道:“皇上聽到後,明顯不悅,命人将使臣帶下去,随後便退朝了。”

“朝臣們紛紛來恭喜爹爹。他們看到的是将來天陽和永盛關系改善,親如一家。此樁聯姻可謂百利無一害。”

“那爹爹呢,可也如此覺得?”田菀君肅然問道。

田良才一愣,随後嘆了口氣,緩緩道:“你是爹爹的女兒,于公于私,爹爹都不舍得。”

聯姻一事涉及兩國邦交,且日前因為太後一事,時宿進獻公子觸怒了光赫,兩國本已交惡,如今如果能以田菀君一人之力,兩國重修于好,那确實是莫大的喜事,于國于家皆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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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菀君聽完才知道左世林漏了這一出,想來是趕着來告知她,沒有看到各大臣的反應。不過大臣們的這種态度,他一盤算便知,其中利害,誰看不出來。

田菀君依然安慰着祖母:“祖母放心,若真是不得不去永盛,那便當做回去看看外祖父、外祖母,替母親圓了心願。”

“可是,你就再也回不來看祖母了啊……”田老夫人忍不住淚眼婆娑。

“祖母……”田菀君也随着悲戚不已。

田良才低頭坐在一旁,沉默不語。

連前總算回來了,一進前廳,看到這一幕,正有些懵,田菀君立即問道。

“打聽如何了?”

連前看了看在座的田老夫人和田良才以及衆下人,有些猶豫。

田菀君使了個顏色,若可帶着一衆下人離開了,連前才開口。

“那使臣極為張狂,說是因為太子時宿在天陽遭受了委屈,現因太子寬厚,只要皇上将安定郡主許配給太子,那太子便不再計較。如果皇上不答應,那就是與永盛作對。還說……”

“還說什麽?”田菀君知道這些都是借口罷了,不耐煩說道,“直接說,別吞吞吐吐的。”

“是。還說如果安定郡主看不上太子時宿,那嫁給永盛王也可以。”

“無恥!”只聽得一聲低吼,居然是田良才發出的,連帶着重重拍了下太師椅扶手,臉色漲紅,明顯有些暴怒。

田菀君雖然也被連前說的這一番話激怒,可是沒想到田良才的反應居然這麽大,不由得有些詫異。

不過現在不是詫異的時候,她問連前道:“皇上怎麽說?”不論對方多麽的無恥與不堪,光赫的态度才是她最在意的。

“皇上大怒,甚至要立即斬殺了使臣。自然也是不會同意這荒唐的永盛王了。”

田菀君心裏終于有了一點點空間,讓她喘了一口氣。

“後來呢?”

連前皺着眉頭,繼續道:“那使臣在危急下說道,永盛王的意思,如果皇上不同意和親,那便是與永盛過不去,只有戰場上見了。”

“什麽!”田菀君驚得站了起來,“永盛王以此為借口要挑起戰争,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而田老夫人和田良才更是目瞪口呆,在他們看來,或許連一線的希望都被掐滅了。自古而來,哪個君王不是為了國之利益,送公主出去和親的,更何況田菀君一個外姓郡主。

連前不敢回話。

不過,在田菀君心裏,她覺得光赫不可能就這麽答應了,暫且不論光赫對她的心思,單是光赫這個人,他就不是個能被威脅的人。不然,他也不會公然劍指時宿了。

田菀君心裏有了判斷,倒是鎮定了下來,問道:“皇上怎麽處置使臣?”

“郡主英明,”連前連忙恭維,“皇上只是命人看住使臣,招大臣入宮商議國事,餘下的,奴才也不知了。”

這樣的結果,田菀君也能猜到,她打算進宮找光赫一趟。此事因她而起,雖然她在大臣們的眼中,話語權極少,但是她也不想太過被動,或許應該站出來了。

誰知連前聽到田菀君說要進宮後,連忙擺手道:“皇上下令了,郡主安心在家,此事無需郡主多費心,皇上自會安排妥當。”

田菀君愣住,光赫搞什麽鬼。

田良才見狀急忙表示,自己先找人去打聽打聽,看看皇上都跟那些大臣商讨了什麽,再做定奪。

田菀君只好點頭,一時之間,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田老夫人及田良才前腳剛走,左半雪又風風火火地來了。

“菀君,不好了。”左半雪人未到,老遠的喊聲便飄了進來。

田菀君一激靈,難道是事情有定奪了?

“怎麽了?”田菀君立即上前,拉着左半雪往裏屋走,壓低了聲音問道。

“我爹爹和我哥哥剛才進宮了,是連鹿偷偷出來請的,說是皇上需要他們。”左半雪瞪着眼睛誇張道,“皇上為什麽會需要他們,莫不是有人逼宮,要去護駕?”

護駕倒不至于,光赫身邊有暗衛有禁軍,田菀君沉思了會,想到剛才連前所報,皇上在與大臣商議,恐怕是有了分歧,難以定奪,召了太傅前去吧。

這樣一想,略略放了點心,朝左半雪道:“皇上不會有危險,估計是那些大臣們不得聖心吧。”

“菀君,你別怕,我剛才想了想,如果真的要和親,我陪你去。”左半雪說得大義凜然,像是豁出去了一般。

“陪我去?給我陪嫁?”田菀君驚訝,這可不像是左半雪的作風呢。好好的天陽後宮不進,要去永盛後宮做丫鬟?

左半雪也覺得不好意思,嚅嗫着說道:“就是陪你去永盛,不是陪嫁。”

哎,交友不慎吶。白感動了。

————

禦書房。

光赫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們,頭痛不已。他招來這一堆大臣,是共商應對之策,可是這一個個的,都恨不得讓田菀君嫁給永盛王。

“皇上三思,雖我天陽國力強盛,但戰争一事,勞民傷財,若能通過和親,與永盛永結秦晉之好,實為盛世将臨。”說話的是兵部尚書尹潞。

光赫閉眼不理。

見皇上未反駁,兵部尚書尹潞壯着膽子作死說道:“雖說貴為安定郡主,那也不過是田尚書之女,以她的身份,能為國效力,本是莫大的榮幸和聖寵,她應該感到歡喜才是……”

“尹愛卿,”光赫眼未睜,語氣卻冷了幾分,“既是榮耀,不如朕冊封你的幼女為郡主,将來為國效力如何?”

“皇上!”尹潞驚恐道,“臣那幼女不過十二歲,還未到出嫁年齡,皇上莫要吓老臣了。”

“聽着方才尹大人的意思,不是聖恩麽,怎麽會是吓?尹大人,你怎麽還不趕緊叩謝皇恩?”說話的正是左世林,他随着太傅,剛剛到禦書房,就聽到了這一番言論,頓時就有一股無名火起來。

衆人見左世林随着太傅進來,且又是幫着皇上,也不敢多言語。尹大人更是面紅耳赤,羞赧不已。

“太傅來的正好,”光赫松了口氣,給太傅賜了座,接着道:“太傅覺得該成全了永盛的無禮,還是接受挑戰?”

“皇上!”太傅正襟危坐,慎重道:“永盛這些年,時常試探我天陽,各種下作手段層出不窮,生活在邊境的百信們苦不堪言。如若此次再應,不但不能讓永盛消停,反而他們會因為得了好處,便以為我天陽無人,得寸進尺,除了要人,還要城池,當如何答應?”

一番話說的正中光赫的下懷,他确實是故意找太傅來,借太傅的口說出這番話的。

而聽到這些的大臣們,也不少有了動搖,本來他們也明知這些問題,但是又苦于無更好的辦法解決,自然傾向和親,現在被太傅這麽一說,也覺得這事不僅不治标本,恐怕會讓永盛更加的貪得無厭。一時之間,也沒了言語,都鎖起了眉頭。

“臣以為,現如今天陽國力強盛,不懼永盛,不如開戰,戰一場,滅了永盛的威風,如那天星國、天月國般,收為天陽的附屬國,永絕後患。”

“嗤!”尹潞冷笑嗤聲道:“太傅大人好大的口氣,戰争是那說打便打的嗎?更何況那永盛豈是天星天月可比,別到時候賠了夫人又折兵,後悔莫及。”

左世林見尹潞嗆聲父親,心下不爽,回道:“尹尚書貴為兵部尚書,主和不主戰,莫不是太平安逸了這些年,有些拿不上臺面的事情,怕被人知曉了去?”

“你!……”尹潞被左世林搶白,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随着争論,大臣們漸漸分成了兩派,以尹潞為首的贊成和親的“主和派”,和以左太傅為首的贊成開戰的“主戰派。”

光赫見大家都争論的差不多了,太傅隐隐有壓制之勢,隐隐松了口氣。他早就看永盛不順眼了,不過朝中上下安逸慣了,見不得戰事,還沒找到好的時機和理由開戰。

現在不過是将來的計劃提前了,剛好利用這個機會,挫一挫永盛的銳氣。

再者,世人也不會說他是因為私心,護着田菀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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