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傍晚時分,在禦書房處理完一天的政事,田菀君想着去禦花園走走。不知不覺,田菀君一邊想着心事,一邊就走到了星晴殿。

原先她在宮裏的時候,每每碰到事情,都是習慣性地往星晴殿走,找光赫問個清楚,讨個主意。現在在想着這些問題,也不由自主地往星晴殿而去,好似形成了一種習慣。

同樣的擺設,在她曾經躺過的那張床上,被子依然疊得整整齊齊,紗帳挽起。桌上花瓶裏插着一把鮮花,那是她曾吩咐下人每日安排的事情。

在案幾上,還點着檀香,袅袅煙氣宛如婀娜的少女,在空中劃出美麗的弧線後四下消散。只剩一縷安寧的香氣緩緩送入鼻尖。

這房間充滿了生氣,一點都不像閑置的房間,倒讓田菀君有些意外。

欣嫔聽到下人禀報說皇上早就在星晴殿坐着了,便迫不及待地收拾了起來,時辰還未到,便催着小太監們,準備送她去星晴殿。

田菀君坐了一會,又發了會呆,帶着于成便離開了星晴殿,繞道映月閣,在映月閣擺了膳。

今晚的月亮還是那麽圓,只是一人獨得這月色,未免孤獨了些。

于成也看出來今日皇上心情不佳,話沒說幾句,大多時候都是沉默。沉默中又帶着愁緒,攪得他也惶惶不安,不敢多問一句。

最後,田菀君回了寝殿就寝。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施施然躺到了龍床上,攏上了薄被,阖了眼。

欣嫔在星晴殿得到消息,愣了許久。這不是故意的?

……

和親的隊伍在經過了一晚上的休整後,衆人的體力都有所恢複,走起路來,也輕快了許多。

左世林一早便等在客棧樓下的大堂裏,打包了許多幹糧和水,如同盡職盡責的侍衛般。要不是客棧清了人,只看他負手而立的樣子,便能引得好奇的女子們踏破門檻。

光赫姍姍然從二樓下來,照例的帷帽遮面,只是身上的常服也是大紅為主,少了清冷,添了許多豔麗。與光赫一同下樓的左半雪卻是一臉的不高興。

左世林立即招呼衆人啓程,輕聲問了句:“昨晚睡的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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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赫略作停頓,微微颔首,便提步而去。左半雪卻皺着眉道:“哥,菀君今日好似變了個人,對誰都冷冰冰的,以前從不這樣的啊。”

左世林不解,挑眉看着左半雪,左半雪繼續道:“一大早的就不睡了,還把我踢下了床。踢了也就算了,也不扶我一把。剛才更是讓我回去,不然就自己坐一輛馬車,不讓我上她的馬車,這是什麽道理啊。”

左世林看着光赫上了車的背影,頓了頓,說道:“許是心情不佳吧。”說完便疾步跟上,翻身上馬,随同左右。

“哥……”左半雪跺着腳,更加的生氣了。

感覺到隊伍行進的太過緩慢,光赫心裏生出了一絲焦急。再這樣下去,在身體換回前,恐怕來不及将事情辦完,路上必須縮短行程。于是示意若可,吩咐下去,加快腳程。

“郡主可還有頭暈之症?”左世林不由得擔心道。

若可:“郡主很好,怕誤了時辰,讓人久等。煩請少卿大人吩咐下去,加快腳程吧。”

誤了時辰?左世林心裏有一瞬間的窒息,菀君不是迫不得已才和親麽,怎麽就顯得迫不及待了。

不過想歸想,還是吩咐加快了速度。

一路上,光赫幾乎都在馬車內,如非必要,決不出馬車。考慮到左世林的武藝高強,有任何動靜怕是逃不過他的眼睛,因此總是選擇支開左世林後,再吩咐白安行事。

左世林自然知道有暗衛一路上在暗中保護,也知道是皇上的意思,只當是多個人保護而已,對暗衛并無更多防備之心。有時無法探測到暗衛的氣息,也只當是有事去忙,并未多做猜想,自然也斷斷想不到田菀君的皮下已經換人了。因此倒是給了光赫不少便利。

一路上幾乎是緊趕慢趕着,硬是将大半個月的路程生生縮短了好幾日,不足半月,就進入了永盛國境內。

接親的隊伍還算熱鬧,一路從城門外排到了永盛宮裏。大殿上端坐着的永盛王正是寶刀未老的模樣,雖然是五六十的年紀,看着強悍的樣子,讓人以為只是四十出頭的漢子。

不過奇怪的是,作為主角之一的時宿卻不在接親的行列,也不在宮裏。

左半雪假裝是新娘的丫鬟,四處偷看,也未曾看見他那心心念念的晉王身影。

經過路上的相處,雖然光赫與左半雪交流不多,但是從左半雪自言自語的話語中,也知道了她此行的目的。

見她心不在焉地左顧右盼,忍不住出聲提醒道:“別看了,人不在。”

不在?左半雪詫異地看着光赫淡然的神情,疑惑道:“你不會早就知道他們不在吧?”

光赫不答。

永盛國民風開放,即便是新嫁娘,也無需遮面。但是,光赫還是蒙着面紗進宮見了永盛王。說是天陽的風俗,三拜之禮未成,不可摘面紗。

永盛王倒是不做強求,只是攜皇後及後宮衆妃嫔一起接見了光赫和天陽送親使臣等。

光赫也是第一次見到永盛王,傳言他殘暴無道,雷霆手段令人聞風喪膽。可表面上看來,更像是個和氣的家長,但那一對鷹眼,卻透着一股銳利之勢。

光赫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地站在下首,這份氣度在永盛王眼裏,驚為天人,頓時更覺得時宿眼光獨到,竟然能抓住這樣一位妙人兒。言談間更多了幾分善意和愛護。

永盛王笑着道:“雖然原定的婚禮日子未到,但今日太子無法親自接太子妃進宮,已是失禮,此事,還望天陽使臣多為擔待。”

光赫不語,左世林上前一步,面色冷冷,拱手道:“還望永盛王明示,是何道理?”

永盛王自知理虧,不過堂堂一國之君,親自解釋未免掉價,因此使了個眼色,讓一旁的皇後代為解釋一番。

皇後姓羅,羅皇後勾着手指,蹙着眉道:“幾日前,太子與晉王相約出去打獵,說是次日便回。可如今幾日過去了,随從傳了消息回來,說時太子在追逐獵物時,不慎扭到了腰,暫時不宜挪動,只得派了太醫前去醫治,這一時半會,還無法回來。”

除光赫外,其他人臉上都現出了驚訝且不滿之色。大婚在即,太子還要出門打獵,這是對天陽的不尊重。現在扭到了腰,真是報應。

羅皇後也覺得有些抱歉,無奈太子不聽話,她也無法,只好陪着笑道:“衆位來使莫急,已經遣了永盛最好的太醫前去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傳回來,這幾日,永盛為衆位安排上好的食宿,不妨多住幾日,看看我們永盛的風情。待到太子回來大婚後,大人們喝了喜酒再回也不遲。”

光赫遮在面巾下的嘴唇悄悄勾了勾,沒有人發現。

羅皇後說話懇切,左世林也不好再問,其他人倒是更無意見,因此,便在永盛就這麽住下了。

許是左半雪一直陪伴光赫的緣故,在心裏存了許多的疑惑,又見對方不想搭理自己,和路上一樣冷冷淡淡的,便在安頓好後,轉身去找了左世林。

“哥,你覺不覺得有點蹊跷?”左半雪小心翼翼地附在左世林耳邊說道,“菀君一進宮便提醒我,說晉王不在。而且在聽到時宿不在時,菀君也未有詫異之色,好似這一切她都提前知道了一般。”

左世林何其聰明,從這一路上的陪同,他也發覺了異常。他發現田菀君又變得和前些日子在宮中養病時候一樣的冷清性子了。當時他也懷疑過,可是苦于無證據,也找不出确切的不妥,此事便揭了過去,現在又出現這種狀态。以他的認知來看,只能歸結于壓力頗大了。

但是如左半雪而言,如果她提早知道了時宿和晉王不在宮裏,那便是與她有關,如果不是她安排的,或許也是別人替她安排的了。

想到這,左世林想起了一路保護的暗衛,現在想想,那暗衛時而不見氣息,很可能便是替菀君辦事去了。而看如今菀君冷冷淡淡,成竹在胸的樣子,還真是頗有幾分謀士的味道。

沉吟片刻,左世林提筆修書一封,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彙報給了遠在天陽的父親,左太傅大人。

光赫回房後也沒歇着,打發了若可守在門外,立即召來白安,吩咐起下一步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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