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哈咬死他!咬死他!哈幹得漂亮!”

姜應許只覺得眼前一花,周圍的場景便轉換到座大型的觀鬥場。

而她右方站着個身着明黃長袍的人,那張蒼老的臉因為過分激動而有些扭曲,姜應許只淡淡掃了眼就肯定了這人的身份。

皇帝,還是先皇。

“陛下這……”有人從她身上穿過,那聲音遲疑不忍地朝着那昏庸的帝王勸道:“再不停下那姓高的小太監就得被撕碎了。”

“哈哈哈哈哈哈再快點!咬啊咬啊!”

帝王握住身前的護欄笑得眼尾都皺成團,在被幾次呼喊下才不爽地瞪向這個陪伴了他半輩子的老人,剛要說話就聽見底下一陣獅吼又吸引回他的目光。

劉赴盛瞧他這樣只能無奈搖頭,看來那小子怕是活不過今日了,可惜了個好苗子。

就在他們旁邊聽完這段對話後的姜應許只覺得有股無言的怒意沖上天靈蓋,手中的長劍剛拔出,就感覺肩膀被人緊緊拽住。

她只來得及看清場地內被撞翻在地的少年隐忍的目光,像是察覺到什麽似的朝她掃來。

腦袋的眩暈感還沒緩過來,姜應許轉過頭就看見了背後搭在她肩膀的人,那張娃娃臉此時有些發白。

高讓在注意到她的視線時低頭,“怎麽了?”

姜應許看着他回想起了方才在幻境見到的少年,最後還是沒能将那句話問出口。

後來呢?後來他是怎麽活下來的。

可她沒立場去安慰眼前這個人,況且揭開那道血淋淋的傷疤,才是對他莫大的傷害。

可她并不了解的是,此時的高讓除了開始的不适後,其實這麽段看下來他的心情早就平靜得不能再平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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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讓松開那只握人肩膀的手看了看。再說那時候的人除了他,皆是老的老,走的走,已經沒什麽好郁結的了。

冗長的安靜,兩個人各有所思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不過很快沉默就被打破,只聽見一陣清脆的掌聲傳來,“不愧是陛下最寵愛的高公公啊,果然厲害。”

姜應許聞聲看去,是剛從幻境中脫身的那個像極了雲霧客棧小二的人。

“江大人過獎了,”轉過身來的高讓臉上沒什麽表情,“怎麽樣,感覺如何?”

“那當然是記憶猶新咯~”是李娥娘傳過來的輕快調侃聲。

她這番話成功讓剛收拾好情緒的江平松臉瞬間一黑,惡狠狠地瞪了眼那邊放松坐姿正喝茶的李娥娘。

“不過我想知道,你是怎麽看出是我的?”他有些感興趣的是高讓怎麽就能肯定他是江平松。

高讓拉住那邊蠢蠢欲動想拔劍的姜應許,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對面好奇的人拉長了調陰陽怪氣道:“你蠢呗。”

“還什麽娥娘江郎,以及那明顯你特有的萬變不離其宗的香味,想猜不出都難。”

“……”江平松沉默了。

對不起,他就不該多嘴問這家夥,淮京城內誰不知道有三不問:

一不問高讓、二不問高讓和三不問高讓。

等姜應許被拉着從後門離開蘭花閣才拂下了那只手,剛要發問就被人擡手止住了。

“噓,跟我來。”

推開酒肆大門的高讓嫌棄的揮了揮袖子,不過他也沒多計較,牽着姜應許就到了她家後院。

姜應許看着腳邊的石井,不解地問那邊在另一邊背對她不知道在搗鼓什麽的高讓,“所以你帶我來這又是為了什麽。”

高讓咬着牙勒緊了腰間的麻繩轉過身,順手将另一頭的繩端抛向那邊的小道長,“幫我拽着,我下去一趟拿樣東西。”

只見他話音剛落人就一躍沒影了,反手将麻繩捆緊的姜應許沉默:“……”

他其實多問一句,完全不需要這麽麻煩,她帶他下去不是好使得很嗎。

不過既然人下都下去了,姜應許也就盡職盡責地站在井邊拉穩,以免人重新栓上麻繩時沒支撐後再摔個屁股墩。

就這樣她邊等邊默念道德經,直到暮色都已落下替換成明月高懸,還沒等到人上來的姜應許忍不住皺眉。

她上前一步剛想欺身看,就感覺到手下股力道拉扯着她,反應及時的姜應許瞳孔一縮,連忙撤身着将人提上來。

完美的避免了高讓再次重傷的可能性。

只見那邊的高讓後怕地邊摸額頭邊取下勒得腰疼的麻繩,“還好你反應及時,要不然再來一下,你可能就要見到真的肉泥了。”

姜應許聞言挑眉,“你拿到什麽了?”

然後就見她眼前晃着三塊濕漉漉的動物毛皮,姜應許擡手拽了下來,就看見了毛皮後面笑得彎眼的高讓。

“你猜猜看,這是什麽?”高讓指着那東西有些嫌棄地聞了聞後,飛快拿遠了些。

只見姜應許眯了眯眼拎起來再次瞧後發現。這眼熟的形狀,還有那滴水的毛發,讓她不禁又回想起了昨晚見着的,那所謂的李娥娘的屍身。

很快反應過來的姜應許只想翻個白眼,将那東西朝腳邊一扔,“所以你下去這麽半天就是去撿這個?”

高讓揉了揉有些泛酸的肚子,從懷裏取出那條被遺落在井底的絲帕,“還有這個,上次拿你東西抱歉,但是……”

姜應許接過那條擦上了些灰的絲帕,就聽見旁邊的人說半句忽然開始吞吞吐吐,皺眉忍不住問:“但是什麽?”

看了眼她那張冷冰冰的臉,高讓覺得他還是撤兩步為好,随後就在那皺得更緊的眉頭下指了指她手中的絲帕,“你還是自己看吧。”

姜應許将信将疑地挪下眼攤開手中的帕子。

過了良久,久到高讓都覺得腿開始發麻了,才看見對面的人表情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喂你,你沒事吧?”高讓想了想還是走過去有些不放心地戳了戳她肩膀。

姜應許緊攥的手掌都開始顫抖,但在想到身邊還有人後擡頭笑了笑,“沒事兒,我想問問你認識襄王嗎?”

那雙緊抿的唇和染紅的雙眼,高讓可并不覺得沒事,不過她問起襄王這麽個人倒在他的意料之中。

這人可還是他這次來青山的根本原因。

高讓随着姜應許來到後院的小塊池邊,瞅了眼旁邊的石頭就直接坐了下去,又看向那邊蹲下來擦拭長劍的某人。思索了一下問道:“你想知道什麽?”

“我想知道二十年前他出生沒,還有他是不是上面還有人。”

沒料到她會問這個的高讓微挑眉,不過還是很快就回了:

“二十年前那家夥連她娘肚子都沒踹過。倒是他上頭的人嘛,應當是他父王,原來稱號也是襄王。”

“怎麽?這事還牽扯到老襄王了?”高讓來了點興趣。

姜應許出神地盯着池塘中的淤泥,“你還記得我去了趟江家這件事嗎。”

聞言的高讓點了點頭,等着她接着說。

她将當時在江家聽聞的故事說與旁邊的人聽,等說完後一頓,“我總覺得哪裏不對。”

聽了這段話的高讓卻有了些思路,“她跟你講完這個故事後,又提醒你看絲帕,而當時的她并不知道那東西被我順走了。”

在姜應許若有所思下接着道:“絲帕提到襄王,而她講得那個故事,或許就是在給你某種提示,可……這又關你什麽事呢?莫非她想讓你替她報仇?”說着說着,高讓自己都給逗笑了。

姜應許卻沒有緊接着回答,還是在手指攪動着池水時像是看見了什麽,緊緊盯着池底,然後在高讓看來的目光下趴了下去。

“你……”他話還沒說完,就見那深藍色的袖袍在空中劃過道弧度,淤水順着高讓額角慢慢滑落。

“……”他不想跟她說話了。

然而在姜應許将那根簪子抵到他眼前時瞬間破功,尤其是像極了他身上那根外,簪身上镂空的字紋卻是他想不到的。

襄。

這個字或許前幾天掏出來他們還聯想不到,而現在這上面倒像是別有深意。

“我想起來了,在家裏出事前一晚的時候,這根她佩戴了半輩子的簪子就被她丢了。”只聽見姜應許喃喃道。

聽她這話的高讓卻抓了個奇怪的重點,“你家出事你幾歲?”

姜應許被問得一噎,“三歲。”

“那你就能肯定這是你娘親的?”高讓一針見血道。

她不能肯定,但是她也不願意放過一絲線索,她現在有能力了,她不想她爹娘還有酒肆那些人平白枉死。

“行,那就算是與那老襄王有關系,那你打算怎麽做?”

自然是……

“直接去闖人府邸逼人說出真相?”

姜應許後撤一步看他,像是在說:你怎麽知道。

對此高讓只回了她個白眼,這家夥就是根直腸子,一通到底,根本不計後果。

“我奉勸你一句,別仗着自己武功高就覺得什麽都能靠打架解決。偶爾也需要,”他指了指腦袋,“腦子。”

“況且……”高讓又上下端詳了她那身深藍的道袍和那遠遠瞧上去蠻像回事的架勢,“你知道嗎,老襄王可信道了,說不定你穿着這身去還得被尊封為上賓。”

姜應許:“……”前面還挺有道理,這後面怎麽越說越扯沒邊了。

不過——姜應許彈了彈袖上染髒的淤泥看他,“說吧,你接近我有什麽目的。”

喲,還挺聰明。

被這一句問的高讓倒也沒說是或不是,而是将目光從她臉上轉向她手臂,最後停在她的長劍上。

順着他視線看下去的姜應許恍然,反手指着柄首的“忠”字,“那我大概明白你這次來青山城的目的了。”

再聯想到蘭花閣那所謂的江大人對他的稱呼,稍微動動腦子就知道他是什麽人。

在她得到高讓颔首肯定後,姜應許就在其詫異的目光下就地而坐,指尖在泥岸邊塗塗畫畫。

在最後一筆勾勒後收手,一副青山境內的地圖就展現了出來。不僅有上山的近路,連哪裏有危險都标記了出來。

姜應許手指在一條較深的紋路上比劃了下,告知高讓,“沿着這裏就能暢通無阻的到道觀。大概,”看了眼天色,“以你的步程來算,應該能在天醒之前抵達。”

然而她話說完,等了半天都沒聽見旁邊有吭聲,她疑惑地看過去卻見着對方撐着下巴端詳她。

“?”她遲疑地瞧了眼她身上沒發現哪不對啊。

“早料到你是這般用完就扔的負心漢,我也就,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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